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海鳥)
「颼！」，箭離開弓，海未感覺到一股麻刺感自手臂傳來，她咬緊牙關、不著痕跡的動了一下手臂。
「唉。」，嘆息從海未嘴裡漏出來。她定了定神，按理來說應該要很習慣了，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刻清晰的感覺到輕微刺痛。
在終於習慣的這時候，這種感覺為什麼又再度出現…
不行、要專心─
海未搭上另一支箭，拉緊，感覺到弓弦繃緊的勁道，她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在放掉的瞬間─
「疼！」，海未摸著被彈到的地方，受傷的手浮現一條紅色的痕跡。
海未回頭，看見小鳥臉上帶著擔心的神色，為了安撫她海未朝她露出笑容。
海未搭上另一支箭，瞇起眼睛使勁拉開弓，卻忽然感覺到一陣疼痛，手一麻，箭從弦上掉了下來。
「你的護具呢，沒事吧？」，社團裡面的同級生對海未說著，「今天就到這裡，回去休息吧。」
海未這才察覺到自己確實沒有戴著護具，這麼久了還會犯這種初學者的錯誤，她眨眨眼吐出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天空，天空幾乎沒有什麼雲，還沒有到九月份就這麼熱。
但是這種悶熱的感覺，海未感覺到汗水沿著臉頰滑落，這種無處可躲的燥熱 感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快要六點了，太陽還沒下山，周圍仍然很亮。
「我喜歡小鳥。」，這句話一直在海未的腦海裡漂浮著，這大概是今天失常的原因。
為什麼突然出現在腦海裡，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時候？
海未瞇起眼睛，走到旁邊開始收拾東西，臉上突然傳來的柔軟觸感，讓她睜大了眼睛。
「海未醬，不要緊吧？」，小鳥拿著毛巾輕輕擦著她的臉，撥開海未潮濕的瀏海。
「喝、」，一瞬間海未的腦袋裡面出現，像一顆螺絲卡住了一樣無法運轉，她傻傻的盯著小鳥。
所以說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呢？
「海未醬？」，小鳥的頭偏了一下，迷惘的看著她。
「今天好熱呢。」，眨了眨眼，海未舉起手，試圖接過小鳥手上的毛巾。
「你真的沒事嗎？」，小鳥卻握緊毛巾，將毛巾從海未握著的掌中抽走，繼續一下一下仔細擦拭海未的額角。
海未對她笑了一下 ，「不用擔心，我早就習慣了。」，說著海未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一樣，動了動受傷的那隻手。
「腫起來了」，小鳥看著海未的手，被彈到的地方看上去有些紅腫，「海未醬早就習慣了…」
「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小鳥用很輕的聲音問道。
小鳥看著海未，海未也看著她，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這問題做出回答。
海未笑了一下 ，像在填補剛剛的沉默一樣說著，「只是個意外，小鳥想太多了吧…」
「那為什麼海未醬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我的眼睛呢？」，小鳥偏著頭擋住海未看向旁邊的視線。
「我真的沒事。」，海未把那隻受傷的手藏到身後，努力的笑著說。
「…」，小鳥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拉住海未的手臂，「讓小鳥幫你擦藥好嗎？」
雖然海未早就知道自己喜歡小鳥，但是像海未曾經認為的那樣，應該已經習慣了。
習慣小鳥待在身邊，習慣被她撒嬌，然後那種喜歡應該已經被沖淡掉了。
像這樣一直身邊…會喜歡嗎？如果你對一個人有相當的了解，那麼應該就不存在幻想，產生愛情的條件應該就不存在。當你離那人太近的時候，一切該是不那麼容易發生。
因為海未跟小鳥一直都在最近的距離，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圖或是期望，一直都待在一起 。
海未大概算的上是很了解小鳥的，她原來是這樣想的，但是似乎不是如此。
但是不管怎麼樣你決不會說你真的完全了解一個人，即使你們一起長大，從小到大幾乎都同班，做什麼事都在一起，總有什麼東西是她們只保留給自己的。
再加上海未只能是海未這點，讓海未本身的觀察就受限，因為她根本不可能變成別人，所以她不熟悉不在她身邊的時候的小鳥。
發現這件事其實是一場意外，是張照片，很少見的海未不在小鳥身邊。
昨天放學後，海未含著吸管坐在穗乃果的房間裡，看著穗乃果饒富興致的翻看著相簿。
房內的矮桌上像往常一樣擺著三杯飲料，但是這裡卻只有兩個人，應該是因為穗乃果的媽媽按照平時的習慣準備了吧。
雖然說等一下喝掉就行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習慣，小鳥平時坐的那裡還是不經意空出一個位置。
「嘿嘿。」，穗乃果從相簿裡面抽出一張相片，把那張相片擺到桌上的第三杯飲料上面。
看著那張靠著杯子的照片，杯子外凝結的水滴沿著照片滑落，海未沉著臉問道，「這是在幹什麼呢？」
「因為小鳥醬不在嘛！」，穗乃果理直氣壯的說。
「小鳥只是去以前打工的地方幫忙，不要一副她再也不會回來的樣子。」，海未皺了一下。
盯著那張照片，海未一開始只是感有點驚訝。
迷惑的瞇起眼睛，照片中的女孩，那是小鳥的臉。
對海未來說，小鳥是特別的。所以唯獨小鳥，海未認為自己是不會認錯的，但這個小鳥...
瞇起眼海未不確定的問，「這是小鳥嗎？」
嘴裡咬著麵包的穗乃果湊過來，「嗯，是小鳥醬沒錯喔。」
她臉上帶有的那種不安跟無所適從，海未從沒在小鳥的眼裡看過的那樣的神情。
海未的手指輕觸的著照片，「小鳥會這樣笑嗎？」，拘謹而不柔軟的笑容。
「有的時候會，嗯，海未醬沒有看過嗎？」，穗乃果嚼著麵包。
「沒有。」，真的沒有印象，因為小鳥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總是那種很溫柔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安心，全然不像照片中的她。
「是嗎？」，穗乃果眨眨眼，「說不定是因為小鳥醬在海未醬旁邊的時候都不會這樣吧？」
「為什麼 ？」，海未盯著這照片，盯到照片都刊始變得模糊。
穗乃果說，「海未醬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什麼意思。」，海未看著穗乃果。
「穗乃果只是像這種事本人應該是最清楚的吧…」，咬著麵包的穗乃果話說的模模糊糊的。
「什麼？」，海未疑惑的看著她。
「那穗乃果也不知道 。」，穗乃果說著。
雖然小鳥對於大家都一樣溫柔，都是那樣柔軟的聲音，像在撒嬌一樣的神情，非常親暱的感覺。
小鳥應該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但...
「小鳥跟海未的感情真好呢。」，不時會有人這樣說。
其實兩人很常在一起的原因是多半是因為穗乃果常常跑的不見人影，然後留下她們兩人收拾善後。所以不知不覺的就習慣合作，甚至不需要言語就能配合對方。
但是進到學生會之前呢？人們總會接著問。
每一次、幾乎是每一次海未都為了這句話呆呆望著小鳥。
然後小鳥總是會這樣說，她說：「因為小鳥跟海未醬還有穗乃果醬是青梅竹馬，從小就在一起了。」
對於這樣的說法海未總是聳聳肩表示認同，不過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海未總是會看見小鳥的眉毛幾乎無法察覺的皺起來 ，露出一個像在微笑的表情。
與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在探詢 ，像在確認什麼一樣，這樣的神情讓海未覺得很困惑。
她不熟悉那樣的神情，小鳥的眼底閃爍著光芒，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每個眼神似乎都帶著特別的意思，她總是在這之後撒嬌一樣的喚著 「海未醬~」，接著勾住她的手。
不過小鳥依然是小鳥，海未臉紅後，小鳥她就會露出滿足的笑容，轉而開始安撫她。
「其實不用這樣大費周章的」，海未低聲說。她的手只是看上去有點腫，沒有必要擦藥。
「海未醬？」，小鳥看著她，露出讓人憐惜的笑容。
所以就像往常一樣 ，海未點點頭。
回想起來海未幾乎沒有成功拒絕過小鳥，雖然海未認為自己也不想拒絕。
這才是麻煩的地方吧，真正意識到這樣的事情是在什麼時候？
應該很久了，海未想著，久到都記不起來了，所以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想起來。
是什麼地方改變了呢？還是說再度意識到的原因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變呢？
大概，只是大概而已，雖然應該用比大概更篤定的詞，不過維持著一點可能性會比較好。
海未想自己大概是喜歡小鳥的，雖然跟很久以前得出的結論很相近，不過海未覺得再度得到這個結論使她非常困擾。
其實真的沒有必要這樣輕柔的，海未做在凳子上面，看著小鳥在手上擦上一層薄薄的軟膏。
坐在保健室裡， 下課的時間已經過了，所以保健室的老師已經回去了。
夕陽從窗戶照進來，灑在小鳥的頭髮上面，海未很想幫她遮去這些光，卻礙於手被小鳥握著無法實行。
低著頭小鳥垂下眼簾，看著海未受傷的手，「總感覺好像常常這樣...」
「小鳥？」，海未看著小鳥臉上浮現神情，像在追憶。
小鳥專注的神色中參雜著某些海未不了解的東西，混合成了一個近乎溫柔的 笑。
小鳥一直都很溫柔，從小就這樣 了。
海未知道這樣的溫柔並沒有混雜著別的意思，但是對於這些關心跟陪伴總是會有些慌亂。
「穗乃果呢？」，海未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的問。
「穗乃果醬今天要幫忙家裡，先回去了。」，小鳥安穩的說。
「嗯。」，海未應了一聲，沉默的看這小鳥。
抹好藥後，小鳥停下手邊的動作，握著海未的手。
「小、小鳥？」，明明就只是被握著，為什麼這麼慌亂？
小鳥低著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或許是夕陽的緣故讓她的臉頰帶著紅暈。
小鳥凝視著海未得手，「海未醬真的沒事嗎？有事情的話要告訴小鳥喔…」
小鳥的手指撫過海未的手背，讓海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小鳥抬起臉來看著海未，神情很溫柔，唇角帶著笑容，「我們說好乎相照顧的，小鳥海未醬…還有穗乃果醬。」
海未露出笑容，想要掩飾臉上突然出現的神情，海未不明白那是什麼表情，但是她不希望小鳥看見。
「走吧，海未醬。」，小鳥順了一下裙子，站起來。
海未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有沒有記得道謝，只要小鳥在的地方自己的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
所以才會出現那樣的失誤嗎？海未隱約明白了，其實剛剛在弓道場的時候，她是知道小鳥在那裡的。
所以才會突然在這樣的時候又意識到喜歡著小鳥，開始變得無法平靜
雖然得出了結論…
既然察覺到沒辦法再這樣下去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