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熬夜工作太晚,今天上班又起的太早,有些不舒服,就不一一回复上面三位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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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好想说爱你
从水野鸟居宅出来,夏树跨上了机车,连踩几下启动杆,却没能听见令人愉快的发动机轰鸣声,那启动又熄灭、启动又熄灭的无力呜咽,颓丧得让人心烦意乱。
夏树一把扯下机车头盔,狠狠地摔在地上,头盔砸到地上又反弹,滴溜溜地滚了好远,让一干早晨上班上学的人们,吃惊地看向这个异乎寻常的少女。
如果是平常的她,遇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定然是冰冷地回视过去,那般的骄傲桀骜。可如今她被痛苦和疲倦狠狠地缠绕捆绑,充斥了满满的无力感,心中一酸,趴在机车的车头,无声地哭泣。
在她二十年的人生中,流过的泪屈指可数,而如今却都倾尽所有,如祭品般献给了她对静留的爱情。而她那用泪水和心血浇灌的爱情啊,却如头顶的樱花片片凋零。可樱树还有浓荫碧绿的盛夏,明年此时还会开花,而静留呢?
是啊,静留,静留!
刚才夏树带着静留给她的信心和勇气,大步流星地走出江利子的视线,可一个问题仍然是无解的——“你能做什么?你有何资格?”
不知道!怎么办!
眼泪冲刷着她的心,可是心灵越是磨洗得明洁,越是不能容忍那点点瑕疵。
过了好久,眼泪几乎流尽,冲去了心头积郁的重压,她才隐约感到,身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饶是她此时的心思已经被连番打击折磨得有些迟钝,还吓了一跳。原来围绕在她车头的,是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背着书包,戴着黄帽子,是刚刚升入高年级的小学生吧。
最前面的一个皮肤黑黑红红的男孩子,正捧着夏树刚刚扔掉的头盔,有点怯生生地问:“姐姐,这个是你的吧?”他看到夏树点点头,又大着胆子问:“这机车也是你的?”
夏树又点点头。她并不善于和孩子打交道,而且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应付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
正当她准备道声谢接过头盔,那孩子又说:“这辆机车是不是本田的CBR1000RR,它的外号叫火刃。”
“是的。”
那男孩立刻回过头对着小伙伴们得意洋洋地说:“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不相信!我爸爸答应我会给我买这种车,等我考上大学就给我买。”
作为一个小学生,对重机型号这么熟悉,也的确值得骄傲。旁边的孩子们都衷心地欢呼:“小健好厉害!”
“姐姐,你是大学生么?”小健兴奋地问,希望在这位姐姐那里看到她未来的希望,“是哪一个大学啊?”
“医大。”
“哇,医大,姐姐是医生啊!”“好了不起,好帅!”“医生也会骑机车,真厉害呢!”
小学生们的脸上露出了孩子特有的夸张的惊讶和敬意,在他们眼中,这位又漂亮又帅气学习又好又是医生又会骑机车的姐姐,简直是女神一样的人物了。
夏树心底苦笑了。如果这些单纯的孩子知道眼前的敬慕的对象是一个成天逃课、濒临退学,连打针也不会的水货医学生,会不会受到巨大打击?
小健捧着头盔,像捧着珍贵无比的皇冠,郑重其事地递给夏树:“姐姐,我以后也要考医大,爸爸妈妈说医生最伟大,考上了我爸爸就会给我买机车了。到时候我就跟你一样了。”
面对孩子清亮的眼瞳,夏树没有说出实情,她只能摸摸他的脑袋,指着那个头盔:“送给你吧,希望你梦想成真。”
“真的啊!”小健惊喜地叫道,连忙大大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姐姐!”
看着小健举着头盔,旁边簇拥着他的小伙伴,走得远了,仍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给我拿一下,挺重的啊。”
“小健,我可以戴吗?我就戴一会儿。”
“你们都能戴,但放学我要带回家哦。”
“可以带到学校吗?被猿渡主任抓到可惨了。”
“没事,可以找山口老师,让她帮我们藏起来。”
……
孩子们最本真的欢乐能给人带来最热情的感染力,他们简直像一道小旋风,所到之处都让周围的人微笑起来。夏树看着他们快快乐乐的背影,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曾这样热热闹闹地快乐过,她向来是个内向而沉默的孩子。第一个让她真正发现生命之美好的,是静留;也同样是静留,第一次让她发现了生命之残酷。
可是生命越是残酷,越是要坚持下来。结局也许无法改变,可是我们可以让那个过程更美好。
玖我夏树,你说过了你会去做。你就努力去做,不让静留失望,不让那群孩子失望,更不要让自己失望。
还有那个人渣鸟居江利子,你等着,等着姐姐我再用行动打花你的脸!
放弃骑机车而选择坐公车回去的夏树,蜷在后排的座位,想了很多,看到了很多。八九点钟的东京,平凡中有一种动人的力量,她想起那天黄昏,在小摩托上经过的大街小巷,世界的美好在向她扑面而来,而静留就是拉开窗帘的人。
“静留,多么希望你在我身边。”即使这样普通的街景,她也希望能和静留一起同看。她简直难以想象,没有遇到静留以前,她的二十年是如何度过的。而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静留……
不,不要去想,不会的!
从今天开始,她会努力去做,做得更多,让静留品尝到生命露水的甜蜜,让静留感觉到,即使是重病和不可逃避的命运,可是仍然会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下了公车,转过街角就能看到静留家的白色围栏,这时候夏树才猛地想起来,自己一路上想得太多,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该怎么去解释这段时间她去做了什么。
怎么办?是停下来想想?可是已经到了门口,她怎么舍得让静留在里面久候?要知道她离静留这么近,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脚步是不可能的。
希望舞衣不会说什么,这样可以勉强搪塞过去吧。
可是没想到,进了家门,迎接她的是静留清明如镜的双眸。静留醒来了,而且病况也好了很多,这本来是让她欣喜的,可是在这个当口儿,却又让她慌乱。
“我好很多了。”像是为了让夏树安心,静留主动地解释,“谢谢夏树拜托舞衣过来,她把我照顾得很好。可是我得让她去上课,不能因为我打乱她的生活,她真的挺辛苦的。”
她周到细心地解释了所有的事,以至于夏树只能呆呆地回答:“哦。”还没等静留说下一句话, 她就急急地道:“也不知道舞衣有没有给我留点吃的,我真快饿死了。”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从昨晚到现在她的确没吃什么东西,真的好饿。可是这连静留的眼睛都不敢注视的心虚慌张,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她心里有事,绝不是为了吃的。
静留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裹着披肩坐在夏树对面,微笑着看她吃完最后一勺白粥,方才缓缓问道:“去江利子那里,弄得不开心吧?”
“你怎么知道?”夏树吓了一跳,汤匙落在碗里,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个声音提醒她,又说了蠢话,不打自招了。
“没什么,舞衣告诉我的。”静留用眼神制止了夏树忍不住想骂那个八婆的想法,“在盘问别人这个方面,我是高手。”
夏树只能低着头:“嗯。”
“说了些什么?”
“我……”夏树想了想,不能说实话,也不能说假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我说你病了,想见她。”
她听见静留声音陡然发紧:“病?什么病?”
夏树一惊,抬头便迎上静留锐利的目光,只是那探询背后,还有着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哀怨。
“你是病了啊。”夏树紧张得结结巴巴,“你发高烧了,舞衣还给你打针了。应该是感冒吧。”这样拙劣的解释能瞒得过静留么?夏树忐忑地看着静留,看到静留的神情渐渐舒展,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么?我想也应该是。”静留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果然,她知道我病了,还是不肯过来么?”
夏树想说是,那个人渣不但不肯过来,还凉薄地说自己又不是医生,还有那些恬不知耻无情无义的话,能说出来的简直不是人。
她更想说她狠狠地揍了那人渣一拳,拳头打在她娇嫩漂亮的脸上的感觉,真的很爽。
如果是以前的玖我夏树,一定会说。可是现在,面对着竭力撑起笑容却掩饰不住凄然的静留,她知道有些时候永远不能说实话。
“哪里的话,她听到你病了,当时就要过来看你。”夏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明亮起来,听起来好像在说着真得不能再真的实话。静留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眼睛登时闪过一道光彩,让夏树心中一阵欣慰,又莫名的酸苦。“可是……可是……”夏树直线型的脑子急速地想着如何编一个合理的谎言,真是的,到底还是那么笨拙。不仅没有说谎的经验,连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也没有想到要排演一个。她横下心说:“可是她那个女朋友,就是叫什么水野的,一听到她要到你这儿来,死活不让。还大哭大闹,说是如果她要到你这儿来,就立刻去自杀……”
说谎可真不容易啊,夏树都能感到额头在冒出细密的汗珠。一定要控制住啊,玖我夏树。一定要在静留看不见的时候再脸红啊!
可是此时静留就看着她,睁大了眼睛,好像看着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静留?”夏树手指搔了搔面颊,有些心虚地问。
静留的面上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可是随后这笑容越放越大,终于撑不住,大笑起来。
“到底……怎么了?”夏树可不敢陪着她笑。我到底说错了什么,还是静留太伤心,以至于举止失常?
“蓉子姐姐……会大哭大闹……还会自杀……”静留一边想忍住笑,可是还是压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笑声,话说的时断时续,“夏树你真可爱。”
“我……我……”原来真的说错了么?她没见过那个水野蓉子,只是听过静留的转述,按自己的理解推测,那个人渣的女朋友也是那么无耻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静留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眼角睨着夏树,还是满脸的笑意:“我和江利子恋爱了三年,一直都认识蓉子姐姐。而且我虽然只读了半年的法学院,可是也知道,水野蓉子是整个法学院的偶像,那么年轻,却那么端庄优雅,法学造诣又如此深厚。刚才夏树的描述,我想象不能……”说罢,她又想笑。
“讨厌,静留不要再说了……”夏树红着脸大叫。是啊,她说谎了,可是到底是一片好心。好心被人戳穿,还被人笑,她本来就会不高兴。可是刚吼出来,她又后悔了。静留还是知道了真相,她一直牵挂的人,根本没有把她的病放在心上。知道了这些,她该有多么伤心!
夏树禁了声,脸发烧地看着静留,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心。
静留依然在笑,可是刚才开心的笑颜,渐渐地变得凄凉。
“静留……”夏树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住。
她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慢慢地抬起头:“谢谢你,夏树。”
“不,我骗了你,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这么不喜欢欺骗,可是为了我,却费劲编了这么一个谎言。谢谢你骗了我,让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如此真心诚意地对待我、保护我……谢谢你……”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静留……静留……”夏树真的慌了,静留的泪光、静留的哽咽,让她的心疼得要命,可是她不敢做什么,这个她视若珍宝的少女,即使曾裸裎相对,即使曾点燃过不止一次的欲念之火,可是她也无法造次,她爱她,简直爱如信仰。
静留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少女粉蒸霞蔚的面颊,还有那眼神中被焦虑和忍耐捶打得通红火烫的爱,能一眼看得到心底的圣洁无私,即使是再冰冷的心也会被热流滚滚融化,她终于决定不再隐忍,不再戴着优雅的面纱,不禁冲着夏树喊了一声:“傻瓜!你就是个傻瓜!”
优雅闲远的藤乃静留就算是再生气,也只是冷言相待,如此疾言厉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她的确是个傻瓜啊,傻到去找鸟居江利子,傻到编不好一个谎言,傻到在静留面前,如此的手足无措……
她看到静留蹙起眉头,凶着眼睛:“你真是傻瓜,傻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坐在我身边,给我一个肩膀?”
“诶?”
虽然头脑还有些糊涂,可是身体却诚实得不能再诚实。直到静留的头发摩擦着她的颈窝,怀抱中承受的重量和略高的体温,让她反应过来,这是真实的!她在拥抱静留,而且这次是静留主动要求的!
玖我夏树,你可以做静留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依靠,你可以的!
可是怀中的静留仍在低声斥责她:“傻瓜,谁让你去找她的?”
“是……是你。”夏树老实地回答,“你在笔记本上写的那首诗,你想和她一起生活。”
“傻孩子啊,不懂诗的傻孩子……”静留叹道,“《我想和他一起生活》,那是茨维塔耶娃的名作,我答应文学杂志写一篇诗评的。你居然能联想到她,有空你要多读书。”
“可是,你梦里……叫她的名字。”单纯又执拗的少女,好像偏偏要傲娇地证明什么,更进一步证明了静留对她的称呼——傻瓜!
静留轻叹一声,抬头注视夏树的目光中有几许无奈:“说你傻你还不相信。梦里叫了就是想她?我梦里还叫过水兵月呢。”
夏树睁大了眼睛:“你……你的偶像是水兵月?”
“不。”静留严肃地说,“我的偶像是圣斗士的雅典娜!”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夏树也笑了,她轻轻地吐出一句:“我的偶像是圣斗士星矢。”
说完,她的脸有点红,可是没有转移视线。她说的是实话,她是天生的勇士,只不过到现在终于遇上了她要用一切去奋力保护、轻柔呵护的人。
静留忽然道:“如果我真的在梦中呼唤了江利子,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夏树没有提防那家伙的名字会在这个暖意融融的时候出现,她愣了一下,说:“不知道。”如果不是想她,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真的想找她,找她帮我想个办法。”静留的笑容带着久远的回忆,“毕竟在我遇到难题时,她总是能想到办法、帮我决断的那个人。”
夏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静留……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什么决断?”不知怎么的,她隐约地能猜出一些,朦朦胧胧的。
“我想庆祝一个不爱我的人离开,也很庆幸一个关爱我的人在我身边。而我又觉得……可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我好像喜欢上,不,我不知道是不是爱……”静留的笑容莫可奈何。她曾在那个和夏树轻轻相拥的夜晚,在婉转悠长的歌声里,轻点着夏树的唇,告诉她面前的女孩:“不要说。”
可是如今她竟自己忍不住说出来了,是疾病让她的防线脆弱了,还是内心的爱浓重到压垮自己的壁垒?
夏树没有说话,她在等待。无论静留说或不说,她都懂得,懂得那背后的感情。如果是一天前,她可能还期待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即使静留告诉她不要说,可她仍然在乎静留说。可是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许多。
痛苦会让人一夜长大,爱也如是。
可是她等来的,是一连串惊爆的敲门声。声音之大之急,让人联想起这扇门前两次的经历,似乎再不应门,门锁会性命不保。
“是你!”尽管心态平和了很多,夏树仍然会气恼,这个时候跑来打扰,简直如杀人放火!何况这个不速之客楯佑一,并不在她的可容忍的朋友圈范围内。
“舞衣……找你。”楯佑一大口喘着气,一头黄发湿漉漉的,脸上也满是汗水,看得出是拼命骑单车赶过来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诶?”夏树连忙掏出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昨晚为了照顾静留,她关掉了铃声,一直没想起来重开。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舞衣会这么着急,甚至还特别让楯佑一赶过来通知她?
佑一很快解释了疑问:“舞衣说,什么海豚的事被什么学长捅到校长那里。校方说这是违反校规,决定要让结城奈绪退学,舞衣赶过去了,希望你也过去,去求求情。”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