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無名氏 于 2016-10-11 22:50 编辑

〈前座、夜路走多了〉

用三味線奏出有些優雅又不失活潑味道的配樂雖不充盈卻抵達每個角落。舞台不高且狹小，後方拉門點綴了數朵爭艷的牡丹做為背景。拉門上掛著的匾額寫著「蝴蝶」。

女人從舞台左側出現。她穿著紫底與玫瑰為主參雜各種花卉圖案的和服，將一頭金髮盤起，顯得神秘可愛。

以平順腳步走過寫有「減利院 葉円」的看板後方，期間掌聲如同潮水拍岸。

女人在坐墊上跪坐後，深深一伏，潮水這才退去。

她緩緩抬起頭同時掃視觀眾後，正面坐直了腰，發出以要將所有觀眾收於眼底又視若無睹的目光。

「謝謝各位今天來聽我談笑。」

「夏天到了，連日艷陽高照天，今日外頭卻忽然蒙上灰濛濛一片鉛重天色，要是下雨也不奇怪，不下雨才要讓人奇怪，如此這般的悶熱天。」

「好在我今天講故事的時間趕在下雨之前，否則雨水不曉得會不會沖掉各位前來聽故事的興致。壞天氣實在很糟，很多時候人們的約會大則因而告吹，小則造成拖延。」

「但是也是有不管天氣如何都會遲到的人，短的話是一盞茶的時間，長的話恐怕喝茶喝到要跑廁所也不奇怪。都說夜路走多會遇到鬼，我們就來講個鬼故事涼涼身子吧？」

忽然她打住，將臉面向右側，說：

「愛遲到的蓮子還敢笑哇？剛剛說得正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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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個下豪雨的日子。雨滴用力拍打鎖得緊緊的窗戶。

蓮子一個人在研究室裡做完實驗，回過神來看看時鐘嚇了一跳。

「跟梅莉約好的時間快到了。還好今天比以往早解決，看來可以準時見面。」

往窗外望去，雨下得正厲害。

「可是我沒帶傘，誰叫今天天氣那麼好。她這會應該在車站等得很辛苦吧？」

拿出手機要連絡，沒想到對方先打過來。做為個人惡趣味的天王星管弦樂也跟著被撥出。蓮子接起手機。

『我是梅莉。』

「我知道。正想打電話告訴妳，可以先走不用等我。」

『我正要過去接妳，現在已經到校門口。』

「這麼麻煩妳，我還在研究室。」

說到一半對方就掛了電話。蓮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收好手機開始整理包包準備離開研究室。

這時候手機又響了。

「喂喂？」

『我是梅莉。』

「我知道。」

『我現在到樓下了。』

「太快了吧？」

不等蓮子吐槽完，手機又被掛掉。

蓮子脫下白大衣掛到研究室一角，拿起包包並回首看看研究室裡有沒有什麼沒擺好的東西。

邊打理這些瑣事，她忽然想起這棟樓跟校門口起碼隔了五百公尺遠，要是梅莉能夠瞬間移動才有辦法在那麼短時間跑過來。

是在惡作劇吧？

關燈出了研究室，再回身關門。迅速點亮的感應燈往眼睛射入刺眼光芒。

同時，從手機發出的激昂木管樂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裡迴盪。

「真是的！」

蓮子接起手機，大聲說：

「喂喂！」

『我是梅莉。』

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和剛才的音樂成強烈對比。蓮子整個人的焦躁也被澆熄。

「我知道，不用每次都報上名字吧？手機會顯示來電人。」

『我在頂樓。』

「不不，我在妳底下的樓層，是七樓喔七樓。啊！掛了。」

於此，因為蓮子太久沒動靜，感應式的日光燈全暗下來。

「果然是惡作劇吧？是在惡搞那個娃娃的都市傳說吧？我應該在這裡等嗎？啊啊－－嗯？」

手機又響了。想到過往看這種低級搞笑片都會穿插一個其他人打電話進來的橋段，蓮子依然好好看了來電人。

「又打來鬧我。」

碎碎唸著她按下接通鈕把手機湊到耳邊。

『我是梅莉。現在正在上樓梯。』

「真的假的。什麼時候才要說那句『我就在妳背後。』」

咧嘴而笑，蓮子不住左右顧盼。昏暗的走廊剩下緊急出口標示的照明將其輪廓塗成亮而詭異的綠。

雨水打到走廊底端落地窗的冰冷聲音，讓這樓層像是異世界。

嘟一聲，手機又被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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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利院 葉円說著，從袖裡取出一把扇子用其底端接連敲打地板。

叩……叩……

「那應該是硬質鞋跟撞上瓷面地板的產物。它在這一聲將消逝時，很快又接上下一響，有如沙漏裡的砂礫規律且理所當然地落下。」

把右手提到頭上，鬆鬆的捏出球狀垂直往下一放。下一秒，她又把手掌張開放到耳邊。

「確實是從那邊傳來。」

手一指，頭又轉過去死盯著。但左手的扇柄又暗自敲起木板。

叩－－叩－－

「這聲音益發清晰……轟隆！」

她彈起身張牙舞爪。那瞬間就像整舞台打到她身上的燈光也熄滅，而她自己身上則迸出更激烈的光芒。

隨後用膝蓋撐住身體，慢慢恢復為漂亮跪姿。

「一道雷打下來，藉由落地窗將它的威力傳進來。可是那光也不能照遍走廊，而是有道剪影在走廊盡頭截斷它。」

叩－－叩－－

「隨著逼近的腳步聲，手機又響了。緊急照明燈用綠光把對方的身影描出來。那人正擺動四肢逼近。蓮子用發抖著幾乎快抬不起來的手接起電話。」

將頭別向另一方，說：

『我在妳背後。』

梆！

她用不知何時放下扇子的手拍響地板。

「蓮子反射性地回過頭，看看研究室的門板。可是不對！她再回頭看看來人之處，梅莉，也就是她的好友瑪艾莉貝里˙赫恩就站在那裡。天真爛漫的臉就在眼前，讓蓮子嚇得倒退半步腦袋撞到牆壁。」

「妳這是幹什麼？」

「因為、因為梅莉妳……」

蓮子來回顧盼研究室的門以及眼前的梅莉，看了好幾回，嘴巴也越張越大。

「我怎麼了？」

「因為妳就在這裡，可是又一直打手機給我。」

「打手機？我從車站走過來要接妳一路上都沒碰手機。」

蓮子這才想到，剛剛梅莉的確是正常舞動雙手雙腳走來，哪有播手機通話的空閒？

「那麼，打手機給我的到底是誰？」

「蓮子妳到底在說什麼傻話？」

邊講，梅莉開始蒐起自己的身體。而蓮子沒聽進去，拿出自己的學生證往旁邊感應器刷卡。

電子鎖解開的嗶聲剛發出來，蓮子趕忙推開門。

這會兒走廊的日光燈不知是不是延遲許久才因為梅莉的到來而通電，一個個亮起來。

藉由來自門外的照明，室內雖然昏暗卻不是什麼也看不見。而看在蓮子眼裡，裡頭正如她出來時，除卻器材就沒其他東西。

「我的手機呢？是不是忘在家裡了。」

在背後的梅莉如是說。

「可是我剛剛確實接到妳的電話。」

「唉呀……這一定是蓮子老是遲到的懲罰。俗話說得好－－」

「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

減利院 葉円如她登場時深深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