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舰】Fantastic Baby

作者:槍與巧克力
更新时间:2016-10-12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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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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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写雷文。

朋友,这是公用号。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这任上司时她正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我极其不礼貌地用眼睛直勾勾打量了她五分钟,直到她无所事事地放下手机,打量了我一眼。只有一眼,随后她又拿起了手机。

我咽了口唾沫,猜这人也是个神经质。能当我上司的人多少有些神经质。


我的第一任上司告诉我:万不可相信的就是眼睛。

第一任上司是个刻板的人,他喜欢背着手臂挺直了腰杆在窗边看海,看海水一叠一叠一叠地折向他。可这是他自己的事,天晓得为什么我们得跟他一样,大清早在海边站得笔直等他,然后他杵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向我们——忘了说,他只有一只腿,还是个老家伙,精气神倒是没什么大碍。我不喜欢他爱瞪人,也不喜欢他问你,你在这儿是为了什么?标准答案是:做您让我做的事情,长官。他勒令我们这么答。直到我开始给他打下手,偶尔有机会在他办公室里分得一杯上好的咖啡,我才对他没有那么多无端端的敌意。

我猜是我害死了他,因为有一天氛围还行,这人兴致不错地在办公室里放起了应当是他年轻时流行的歌曲,还甩给我半杯伏特加,大笑着说让那些狗娘养的公务都去死,过来喝一杯吧。我没喝,玻璃杯被我放在办公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不在乎,所以很快就喝多了。他开始讲起自己应该死在战场上,他可离不得战争,大概因为如此他才会被送到这个鬼地方,可这他妈哪里一样。

“你们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大声嚷着,随后又让我说点什么。

我颇为冷静地看着他,思来想去后说:“没人觉得您是可怜虫,您大可以活着。”

我看着他的眼睛、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坚毅、执拗、不可动摇。我和他要求的一般挺直了背,等着他说话。他就像一条绷紧了的弦,我竟然开始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断掉。

然后他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伏特加说:“万不可相信的就是眼睛。”

我顿时就后悔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是被枪响惊醒的,急急忙忙披着毯子出去,却看见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海岸边上。海水折叠、折叠,然后将陆地上的东西卷裹,我的前辈曾说觉得大海就是一摊卷饼,后来我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个比喻烂出一定境界,大海一定难吃的要死。

他对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的枪掉在地上,他的右手在颤抖。

“吵醒你了?”他问。

我对他露出了歉意的笑容说:“时间还很早,您可以回屋再休息一会儿。”我目送着他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离开,回去通知其他人没事的时候以后大可以想睡就睡。

这件事之后,没过多久他便离了职,乘着船被大海卷裹着离开,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死了,这让我很是愧疚。我后悔于自己的口不择言,和前辈从食堂归来时突然提起这件事。前辈则安慰我说,他只是上年纪所以累了罢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盯了好半天,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问她:“你不明白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反问我:“明白什么呢?”

我第一次想起这位前上司的话并且将此作为对于他回忆标志便是此时。

万不可相信的就是眼睛。


我的第二任上司则说:你得改掉凡事最先怀疑真假的习惯。

我初次见到这任上司是在食堂,负责大家伙食的同僚慌慌张张地在一个陌生女人旁边说放着自己来就好。我抬眼望去就见到了前辈,然后要了份天妇罗坐在她旁边,我一边把炸虾赶进她碗里一边看她嘴里包着饭对我抬了抬下巴说:“那人是新来的。”我吃着炸好的香菇,偏了偏脑袋想我们还需要改善饮食这种事可是第一次听说。

“我指的是她是我们新来的老大。”前辈一口吃掉了我的炸虾补充到。

第一次视线对上是在她办公室里,她拉着窗帘关掉了所有窗户,埋着脑袋整理公文,我敲门进去时她便抬起头随后莞尔。

“我的任期只有三个月。”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并未在意,动作毫无停滞地将新的公文放在了她面前。她让我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夸赞我的头发。我想起前辈对我说这人来自北方。可我们在南方的小岛上,寒冬腊月也不会下一丁点雪,大概颇为不适合她。

她说她夸赞我的头发与家乡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想要夸奖罢了。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所谓?

你这个女人讨厌大海,我认定。

因为她几乎不会走出房间,偶尔会去躺厨房帮忙。北半球的南方在我看来几乎没有春天,所以她刚到时我们还盖着毛毯,没些时日她就穿着短袖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可我又觉得她说的好热只是不愿意离开房间面对大海的借口罢了——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用温和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归来时会先拥抱你再轻声让你擦干净身上的海水。半夜会抱着枕头去小孩子们的房间,讲上几个童话故事然后睡在小鬼堆里,偶尔还会抱着她们睡懒觉到晌午大错。处理公文谈不上得心应手但也还将将就就。

女人走得悄无声息,到了日子太阳还没出来就登上一艘前往远方的船,那时我正巧和前辈约了一起看日出,凌晨的海边海风吹的人发慌,于是我俩裹着一床薄毯子在岸上坐着。这个女人步子迈的潇洒,至始至终都未回头,直到我们的好视力再也见不着她,她也只望着前进的方向。

前辈挪着屁股靠得离我近了一些。

“她跟我说过,觉得优秀的女性应该长成你这个样子,她很喜欢。”

我默不作声。

“她年轻时和恋人分别坐的是火车,火车开起来眼泪就顺着火车开动的反方向飘走,可她看到铁轨突然害怕起来,如果自己后悔了,大概就会认定自己能顺着铁轨回来,再多想想就真的会回去了。”

“那现在呢。”

“海是没铁轨的,岛在海上无依无靠,说不定她是担心她想要回来却见不到方向,不如没有想要回去的地方也说不定?”

前辈也默不作声了半天。

最终太阳从海平面的另一端升了起来,她叫了我的名字,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她半张脸与海面一同镀上些许金色,看起来颇为美好,温度也随着阳光温暖、燥热起来。

然后她叫了我的名字。

“昨天我和她聊天时她托我告诉你,你得改掉凡事最先怀疑真假的习惯。”


这任上司终于又一次放下了手机。我按照第一任上司的话首先看着她的眼睛,再按照第二任上司的话打算去相信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看了我半天,噗嗤露出一个笑容说:“你看上去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事她到底是在夸我,亦或者还是在揶揄我。

我猜前辈不一定是我同僚中她最喜欢的一个,但一定是她看得最顺眼的一个。这人总爱说一些无趣的歪理,用确定的语气讲上几句出自她杜撰的谬论。她说:你不如她的地方就是看上去太聪明,这不是说你聪明有什么不好,而是你这人太明确了,那就有些无聊。

这导致我开始思考前辈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我又一次将自己的炸鸡块分给她,她哼着曲子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谢谢。我后来又觉得她说不定什么都不想,上司那个年轻的死小鬼就哈哈笑着说你这么认定的话,你就输给她了。

她又说:如果你希望她英勇她就英勇,希望她无畏她便无畏,希望她温和她就能轻言细语,可是你在希望什么?

一句话便让我被她戳了痛处。

死小鬼喜欢写信,每天都写并且亲自寄出,这让我觉得她骨子里其实没那么混蛋也说不一定。我问她是否有什么思念的人,她说如果思念什么人有的是办法马上联系到她,无论是听见那人的声音还是看见那人的样子,总是有法子排解思念,全然不必写信。我就没再问她为什么要写信这种问题了,至于我到底想不想知道这件事,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前辈某一天饭后邀约我一同散步消食,走到一半突然漫不经心地对我说,这姑娘最终会死在这个地方。我不以为然,笑着说祸害遗千年。前辈便面对着我背对着路踢着正步,笑着说:“其实我想明白之后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做梦梦见你在海水里对我说,我们得把她找回来。”

我停下了步子,问前辈难道愿意一辈子困在海上?

然后我又问她,我的事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我。

前辈仍旧笑着看着我:“你不明白?”

我看着她,她却重新正过身子与我并肩而行。

走着走着我又恍然大悟,那人的信里大概只有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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