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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認識了好幾年,但像這樣單獨參加一年一次的夏日祭典,還是頭一回。
也曾在大家一起時稍稍體驗了那樣的氛圍,此時真正只有兩人,空氣間有些東西稍稍改變了。
一手抱著兩人合力玩空氣槍贏來的大玩偶,徳井苦笑著看向身旁不停往嘴裡塞食物的三森。
「玩遊戲又輸了呢⋯⋯」
「但是そら也貢獻了一分哦?」
遊戲限定一局五發子彈,要在一局以內打下三分才能贏得布偶。為了三森看上的、架上最大的熊貓玩偶,徳井就這樣連續挑戰了三輪⋯⋯最後一輪時,率先射中一分之後換手交給三森,結果這人一下子就補齊了其他兩分。
到剛剛我都在做什麼啊⋯⋯這樣想著,把布偶遞過去的時候,三森伸長了手,同時一起抱住徳井和兩人費盡心思贏來的獎品。
明明最大功臣是自己,卻還是對徳井說了謝謝。回想起當時三森的表情,忍不住偷笑的勾起嘴角。
「啊。」
發出輕輕的驚叫,竹籤上的丸子蘸滿醬汁,掉落在三森的浴衣衣領上,黏膩的滾動了幾圈之後快速落地。
在三森皺著眉頭低聲嘀咕的同時,徳井率先動手擦拭衣服上的醬油。深褐色的濃稠液體很快只留下淡淡的痕跡,低頭仔細用指尖輕輕撥開紙巾留下的碎屑。
雖然知道在對方為自己收拾殘局的時候想著這些很不道德,但看著眼前徳井微微抿著嘴唇,認真地凝視著自己衣服的認真模樣,三森感到自己因為老夫老妻模式而漸漸安逸的心臟,久違的快速運動起來。
替她把手上的食物盒子收好,再把斑馬布偶遞過去。三森用兩手接過並牢牢抱在乾淨的胸口,徳井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
從包包裡拿出新的紙巾,彎下腰把地面上的丸子撿了起來,並順手稍微擦拭幾下地面。把垃圾丟進不久前店家給的食物包裝袋裡。徳井一手提著垃圾,一手牽住三森的手。
「走吧。」
雖然碎唸著要小心一點之類的話,卻和沒事一樣淺淺的笑著。
最喜歡的笑容,最溫柔的笑容。
借著三森的手,一口把竹籤上剩著的最後一個小丸子吃掉。徳井偏頭看向仍然熱鬧的祭典中心,一面唸叨起幾分鐘後開始的花火大會,該從哪個地點看會比較美麗。
溫暖的、沒有距離緊貼著的手心。被夜晚的祭典燈光照亮的徳井的側臉。
漸漸昏暗下的陽光和祭典紅色燈籠帶出的曖昧燈光,強調出白天不常注意的柔美輪廓。微微上翹的嘴唇延伸至嘴角的曲線,極富個人特色、讓人忍不住喜歡的,獨一無二的可愛嘴型。
散發著可靠光芒,總是快速眨著的純黑色大眼睛。即使此時目光的焦距不在自己身上,三森仍然可以確知,在那雙眼睛裡溫柔反映出來的,一定只有自己一個人。
徳井才沒有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總是輸。
如果讓人喜歡的程度是個比賽,三森有信心,徳井一定是獲勝的那一方。靠著徳井的肩膀,在空中的煙火盛大綻放的同時,玩笑般的對著徳井說了,換來的是對方的苦笑和一連串吐槽。
手勾著徳井腰間繫帶,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擁抱,感覺更緊了一點。
「再怎麼說都至少是平手哦?」
被高空煙火照亮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反映著光芒。耳邊是煙火升空後的爆裂聲,伴隨著身邊人群的讚嘆聲、歡快玩笑的交談聲音。
純黑色的眼睛裡面,映照出來的是被夜空中星芒和花火一同照亮的,自己的雙眼。
看著那樣的眼神,耳邊彷彿聽見對方因為害羞而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告白,不禁再一次笑了出來。
盛夏的空氣是帶點水氣的悶熱感,混雜著煙火的淡淡煙硝味,即使微風帶動了瀏海,仍能感覺整個後頸正在冒汗。
即使如此。
和斑馬玩偶一起蹭近徳井,在最習慣的位置微微抬頭。臉頰碰著臉頰,徳井一邊苦笑著喊著很熱,一邊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腰。
一開始約定時間就是以徳井和三森兩人的空檔為主。因此在晚間的玩鬧過後,隔天一早有工作的南條前往借住楠田家,打算明天一起前往工作地點。家裡有寵物的橘田和未成年的佐佐木則是當天回去東京。最後留下、借住徳井家的,只有久保和三森兩人。
吵吵嚷嚷好一陣子,徳井離開房間去洗澡,稍微有些人來瘋性格的久保才終於安靜下來,坐在徳井房間地板上吃著餅乾。
各自按著手機過了好一段時間,單獨留著的兩人才像是沒話找話那樣,僵硬的聊了起來。
「因為中學時就是朋友了,所以來過幾次。」
雖然在劇團偶爾有接觸,但也只局限於工作上的交談。對於久保,三森一直都希望有機會可以從徳井的多年好友這個角度去認識。反觀久保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有辦法把自己所知的那個深度宅拉出家門。
「欸、久保さん不是奈良人嗎?」
「中學時住在這附近一年。」用食指比出一個「一」字,久保微笑了下,「久保さん什麼的⋯⋯總覺得很久沒有聽見別人這樣喊,有點害羞。」
因為徳井很少對人提起自己的生活圈,三森幾乎沒有聽過徳井對久保使用暱稱,大部分都是用「妳」或是「喂」,連名字都很少喊。側頭稍想了一下,終於想起今天在海灘上玩煙火時聽到南條對她的稱呼。
「しか⋯⋯さん。」
在久保正要回話的時候,徳井正好開門進來。兩人一齊收回剛剛的話題,抬頭看著剛回來的房間主人。
「そら的床是雙人床,所以⋯⋯」久保伸出手指著三森背後靠著的床鋪,「妳們兩個一起睡吧?」
「我⋯⋯」
「嗯,妳去洗澡吧。」
徳井意外爽快的答應了。看著拿毛巾搓著仍濕潤的髮尾、自顧自在地板上鋪起棉被來的徳井,三森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到不知所措的心情。
「那個,そら?」
「嗯?」低著頭,專心地把棉被鋪平。
「我們,睡一張床嗎?」
不解的眨眨眼,徳井拋開手上的薄被。
「如果妳介意的話,我可以和しかちゃん擠一擠。」
「⋯⋯」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突然加快的心跳、忍不住想像和徳井靠在一起睡覺的畫面的腦子是為什麼,三森選擇沈默不語。
徳井不解的盯著三森看,幾分鐘後慢慢走到三森面前蹲下。從坐在床沿的三森的視角看過去,就好像舞台劇中曾經演過的,男女主角對望著說出誓言的場景一樣。
「我會注意距離的?」
也許三森在肢體接觸上是屬於比較保守的人。雖然當初過夜的提議,三森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但就算是個和友人出遊經歷比自己多好幾倍的現充,也有可能是個害羞的人⋯⋯順著思緒一路想下來,配合著眼前三森漲紅的臉頰,徳井愈發覺得自己沒有猜錯。
真誠的眼睛眨呀眨,每眨一次,三森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再加快一倍。
熄燈之後,徳井也確實照著她的承諾,背對著三森睡到床邊去。只要輕輕一動就會滾下床、壓在久保身上,雖然縮著身體睡得很不舒服,卻一句抱怨都沒有。看著這樣的徳井的背影,三森背靠著牆壁,面對徳井躺著。
共用一條棉被,在那薄薄的棉料之下,兩人共用著體溫。只是意識到這件事,原來正常的體溫慢慢升高,額上手心都佈出細汗。
果然在徳井說了棉被不夠但是不能打擾到家人,所以必須共用一條被子的時候,就應該提出蓋外套之類的意見。腦中的想法紛亂閃動著,三森漸漸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小心的拉開棉被。
地舖的方向傳來白天玩鬧得很累的久保規律的呼吸聲,聽起來已經睡得很沈。在一層白紗質的窗簾下,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只能夠模糊的看見徳井蜷縮著身體的模樣。
猜測她大概沒睡熟,放輕動作試著不影響到徳井,三森把肩膀靠上牆壁。冰涼的水泥牆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達了一絲涼意,讓熱得冒汗的三森能夠藉機好好喘口氣。
月光之下,徳井全身動了一下,三森看不清楚她做了什麼動作。幾秒之後,徳井半撐起上身往床下探頭看了久保一眼,然後轉過身來面對三森。
曖昧的微弱光芒被窗外搖動的樹木枝葉擋去大半,只有那雙晶亮的大眼睛清楚地閃動著。
徳井伸手在床頭摸到手機,瞇著眼適應刺眼光線之後飛快地打了幾個字,遞給三森。
“睡不著?”
記事本上簡短的幾個字,配合著上下跳動著的表情符號。那件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的事情,讓三森不自覺焦躁起來。
“可以拿外套嗎,這樣不好睡”
徳井看著三森輸入的訊息,眨眨眼睛。
“會吵到しかちゃん”
確認三森閱讀完之後,徳井收起手機,全身往三森的方向移動了一些。對於睡不著的原因,徳井大概是理解成因為被子太小吧。看著對方的動作,三森這樣猜著。
把薄被拉向三森後又安靜的躺了回去,不同於上次的是,這次是面對著三森的方向側躺著。
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於是三森放棄說話,輕輕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起身時還要更近,摩擦著棉質薄被、不時相碰觸的肌膚,也比之前還要更熱。
即使光線昏暗,在距離過近的情況下,三森能夠清楚地看見徳井的五官。
對看了一下子,徳井露出一貫的、讓人安心的微笑。稍稍翻了個身,改變成趴睡的姿勢。聽見身邊慢慢平穩下來的呼吸聲,臉頰上被徳井的頭髮輕輕搔著,感覺有點癢。
明明很累了,卻還是擔心自己睡不好,所以特別起來詢問的吧。
抬頭看了一眼被扔在床頭櫃一角的,徳井的手機,感覺有點溫暖的笑了。
因為害羞而升高的體溫,被徳井的呼吸聲帶動,慢慢安定下來。紛亂的思緒也跟著趨於平靜,看著徳井在朦朧月光下反映出光澤的黑髮,忍不住試著更加接近。
隔著一個枕頭的距離,聞著徳井身上淡淡的清新香味,三森慢慢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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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更新次數少了,相對字數就擅自增加了⋯⋯更新頻率真的很抱歉,也許十一月中會比較有空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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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支持會成為擠時間寫文的動力,對文章的分析也是一個新的角度讓我能夠重新審視自己的文章,每次收到像Tsundere(她自己指名的稱呼)那樣仔細的分析文都讓我很感動也常常需要消化好久才有辦法回覆,很開心有人願意這麼認真看自己的文章
久久一次更新,希望大家不要嫌棄我話太多{:4_383:}
這個時間更文大概就是期望這篇不夠完美的文章可以成為伴您入睡的調料,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