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石 - 11. 奏賽
鳥羽天皇究竟有多麼寵愛、縱容那位來路不明的女人?
這個問題對於在朝的官員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因為當他們看見這個女人翩翩而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他們忠於的天家之子是何等的寵愛她。
今天本來是爲征夷大將軍凱旋而歸設立的慶功宴。所有在朝的官員必須前來是毋庸置疑,而那位身為鳥羽天皇正妻的女人要來、也是情理之中。
「——將軍,恭喜您。」
藤原璋子——即、白河上皇的養女、鳥羽天皇的正妻向坐在宴席下首的第一人表達自己的敬意。
誰不知道、征夷大將軍乃是鳥羽天皇的心腹。
又有誰不知道,鳥羽天皇的這位心腹是能征善戰之人。
「——不敢。」
可是面對待賢門院的示好,征夷大將軍竟然只是垂首還禮,根本無意於這位天皇之正妻多說什麼。
待賢門院稍稍變了變臉色。
人說征夷大將軍孤傲冷漠,看來也不是沒有依據的。堂堂天皇之妻與之交談,他竟然也是這模樣?
就在待賢門院爲征夷大將軍的不識好歹而暗暗惱怒之時,一旁將這一幕盡收於眼底的鳥羽天皇卻勾起了唇角。
——愚蠢的女人。
這是鳥羽天皇給予待賢門院的評價,和寵愛她的白河天皇以及其父大納言藤原公實相比,這個女人完全不值得鳥羽天皇給予她過多的關注。
相較之下,那女人明顯更能讓鳥羽天皇感覺到生命的樂趣。
「啊、今日果然熱鬧,妾身來湊湊熱鬧應該不為過吧?陛下。」
這時,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宴席霎時歸於一片寂靜。包括鳥羽天皇和征夷大將軍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向那個緩步走進殿內的女人。
她是怎麼進來的?
不少大臣和官員心裏冒出這樣的疑問,但是上首的天家之子還一言不發,他們豈能越俎代庖?
「妳——這裏可是爲征夷大將軍而舉辦的慶功宴,妳是如何進來的?!」
可是有人就是敢於越俎代庖。
要問在場的人有誰最是厭惡憎恨這深得鳥羽天皇疼愛的寵姬,那麽毋庸置疑、一定是近乎已經被天皇棄之如履的待賢門院。
「——將軍,恭喜您凱旋而歸。」
面對待賢門院的質問,貴爲寵妃的女人卻未曾看她一眼,反而側身向下首第一位的征夷大將軍露出一抹淺笑。
原本以為征夷大將軍不會多加的理會,但是事實上卻是、位高權重又素來只敬天皇的將軍大人,這一次給足了這位本不該出現在宴席上的女人顏面。
「不敢,承蒙陛下之威、小勝一番。」
說完,還微微欠身還禮,那謙恭的姿態實在不似往日冷淡的征夷大將軍。
而這一幕落在待賢門院的眼睛裏,更是氣得她臉色驟變。
——這女人就這樣得男人的歡心?就連征夷大將軍也願意為她卑躬屈膝?
坐在天皇的身側,待賢門院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
「——來。」
終於,一直不說話的鳥羽天皇開口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攤開掌心、似是在邀請那殿下之人前往他的身邊。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當雍容優雅的寵妃一步一步走上台階、來到鳥羽天皇身邊,這才剛剛將手放入對方的掌心,一股力道便將她拽入了那溫熱的懷抱。
「陛下——。」
那一聲呼喚其實並沒有千迴百轉、也沒有妖嬈嫵媚,但是在所有人聽來,這樣一聲呼喚比任何樂器都來的動聽。
當然,還帶著讓人面紅耳赤的曖昧感。
懷抱寵姬的鳥羽天皇在沉默片刻之後、唇邊疏離而冷漠的笑意傳至眸中,但是沉澱於眼裏的笑已經不復之前的淡冷,反而多了一絲暖意。
「怎麼來了?」
那聲音太溫柔、溫柔得不像那位朝臣們眼裏殺伐果斷的天皇。
偷偷抬眼望去,就看見一手撐著軟墊、一手摟著寵姬的天皇在淺淺微笑,而且摟著女人腰背的那只手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對方那杏色的髮絲。
然而諷刺的就在這裏。
因為在這樣情意綿綿的互動之下,映襯著的是待賢門院的形單影隻。
果然是不得寵愛的女人。
就算貴爲中宮也比不得即便擅闖宴席、也不會被責罰的寵妃啊。
「陛下,妾身只是來恭賀您和將軍的,畢竟您這幾日為了戰事都沒有好好休息一下呢。」
靠在天家之子懷裏的女人眼裏似乎根本看不見別人。她一邊微笑、一邊用手指纏繞把玩天皇朱紅似火的頭髮,然後以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出一個讓待賢門院極度惱恨的事實。
怕不僅僅是這幾日吧。
誰不知道自從這女人入宮之後、鳥羽天皇便日日宿於她的宮中,彷彿天家之子的後宮之中僅她一個人。
「妳不是已經預言過了,朕的將軍一定會凱旋而歸。」
「只是碰巧蒙對的而已。」
「那也是對。當初朕可是答應妳,只要戰事如妳所預言的一般、朕就會答應妳一件事情的。」
在朝臣眼裏,現在的鳥羽天皇不在是那意氣風發的一代雄主,反而像是一個在討女人歡心的昏庸之主。
可是他們能夠說什麽呢?沒看見那征夷大將軍都僅是安靜的品酒嗎?就連作為天皇第一近臣的他都沒說話,他們這些人又可以說什麽。
「如此、妾身求陛下一個恩典。」
「什麼?」
恩典而已,這對於天家之子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於是鳥羽天皇點點頭,一如既往的縱容這狡黠似狐狸的女人。
「陛下、妾身所求的恩典就是——」
——請您不要猶豫、殺了我吧。
直到那一日的到來,當深深愛戀的女人在對他微笑的時候——鳥羽天皇才真正明白、原來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的來臨。
——陛下,請您履行對妾身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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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看了這圖寫的,雖然只是的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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