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與救贖 - 14. 翼瑪

讓同伴從自己的胸口、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心臟的部位——拔出光芒萬丈的長劍予以魔物傷害。

這樣具備自我犧牲精神的禁術向來只爲聖休亞里獨有。

可惜翼一直都無緣得見而已。

當然，倘若知道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目睹禁術——犧牲者是瑪麗亞、而她則成為手持光劍的那個人——她寧願永遠不曾看見這奪目的光芒。

魔物被擊敗是理所當然的，少有強橫的魔物可以抵擋禁術的攻擊。而信徒們，則因為瑪麗亞的自我犧牲而更加的依賴崇拜她。

只有翼，在信徒們的驚呼聲中將那女人一把抱起來，往城裏跑去。

「怎麼來了？」

在奔跑的途中，瑪麗亞從禁術帶來的創傷之中醒過來。

她似乎有一些意外翼的出現，因為早在數天之前，她就將這個人派往別的地方執行任務。

不過這樣就可以解釋了——在被絞痛所折磨之時，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拔出長劍的人影為何那麽的眼熟。

「原來真的是妳，我以為那是錯覺。」

「——為什麼使用禁術？」

翼的速度未減，反而快了幾分，只是那語氣聽來很是糟糕。

她在生氣。

當然生氣，倘若需要討伐魔物她來就可以吧，何必自己來？難道忘記聖休亞里的魔法師多偏於修行救贖的魔法，而非亞法隆那樣一味追求瘋狂的攻擊？

這樣想著，翼隱藏於面具後的眉死死的皺了起來。

「——吶，翼。」

可惜，翼的質問並未得到回答。

「妳覺得、那劍漂亮嗎？」

這是什麼問題？

翼詫異的低頭望向懷裏的女人，她根本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人突然間問出這樣的問題。

「翼、可喜歡那劍？」

臉色蒼白的女人在微笑，和翼當初獲得救贖、剛剛睜開眼睛時看見的笑容一模一樣。

「——很漂亮，我喜歡。」

抱著瑪麗亞的雙手微微使力，讓那溫熱的軀體更加貼近自己的懷裏。

翼還記得、那劍的觸感和溫度就似是這女人一樣。即使、以魔法師的生命心血凝聚而成的光劍根本不存在所謂的觸感和溫度。

「那——翼還認為自己是不被允許觸碰光芒的污穢之人嗎？」

什麼？！

翼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那雙鑲嵌於面具上的眼眸翻起了少有的驚濤駭浪。

「妳——」

妳什麼？

唇瓣開開合合的翼發現自己似乎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翼，妳不是不被允許觸碰光明的人。而是妳從未允許光明進入自己的世界，就像妳只會做我的影子一樣。」

兜帽被拉下來、面具被揭開來。那短暫的瞬間，翼本來下意識的想要側過臉，用深藍的長髮遮擋住來自於光明和瑪麗亞視線的窺探。

但是被阻止了。

瑪麗亞的手掌沒有往常那麽溫暖、而且還在顫抖，但是翼卻沒有掙扎，任由那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頰。

「瑪麗亞——」

翼聽見自己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微弱得猶如剛剛降生的幼獸一樣微弱。

連視線，也在下意識選擇逃避。

「翼——妳已經得到我的原諒。無論妳曾經是什麽人、又做過了什麼，我都能原諒妳。」

帶有毀爛痕跡的右側臉頰被溫熱的親吻和摩挲，那落在臉頰上的觸感溫柔得讓翼想哭。

所有的人都排擠她、憎恨她、畏懼她。

只有這個擁有著崇高信仰的女人選擇了真正的原諒她。

「所以，翼、妳可以原諒自己嗎？」

然後，和我一起站在光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