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ola·空 于 2016-11-2 15:21 编辑

Unique Days

1.

这是一个秘密的地方。

Well，并不是说Myka Bering有意隐瞒这件事，只是像大家都知道又都假装不知道的那样，仓库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地点。

Pete有他的Pete Cave，Claudia在海蒂·拉玛的货架区有一个凌乱的大工作台，Artie在一个确保任何人，Trailer例外，都无法轻易找到的仓库深处放置了一张舒适的超大沙发，Leena有她的B&B。

这就给Myka留下了一个即愉快又不出所料的选择：仓库图书馆。她爱那里的每一样东西和每一本书，她可以在那儿不知不觉地待上一整天。更不用说，Artie是唯一一个偶尔会去那里的人，而自从那里“属于”Myka以后，就连Artie也不再随便出现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Myka背靠着长沙发的扶手，两条腿交叠着笔直伸展地搁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时，她没能立刻意识到H.G.Wells的出现。她太过于沉浸在书里，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想过会有人来。

事实上，将近5秒钟之后，Myka才慢慢有所察觉。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燥热所惊扰，这才猛地看向了图书馆门口的方向。

最先落入她眼中的，是HG热切的目光——那正是使她从正在读的故事中回过神来的原因——然后，是时常浮现在HG脸上的那种若有所思的迷人浅笑。

“请你原谅，Agent Bering。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只是我发现很难让自己就这样转身走开。”

Myka似乎错过了隐藏在HG话中的某种深意，那优雅又独特的口音让她分了心。她暗自疑惑着，是不是有一天，她会不再为此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

“Myka，”她清了清嗓子，“你可以叫我Myka。不，你没有打扰我，一点也没有。”停顿了一下，“你需要什么吗？”

“Myka……”HG轻柔而缓慢地念了一次，像是在试着让所有的发音器官习惯它独有的律动，又像是仅仅在用舌尖品味着它本身。那种方式，将一种陌生的甜美感送入了Myka的心里，“我只是想拿一本书，然后我会留你继续一个人在这儿。”

“OK。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让我知道。”

“谢谢你。”

Myka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手里的那本书上，但她很快发现，她再也无法从那些黑色的铅印字母中拼凑出任何意义。

声音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HG的皮靴轻踏在地板上的咚咚声，一两块老旧的木头忍不住发出的吱呀声，厚重的皮面书籍被抽出再被放回去的摩擦声……她听着，很想抬起头看一眼，却不知怎么地，始终少了一点勇气。

声音也同样抓住了HG的耳朵，不过吸引她的，是消失了的声音。她留意到，翻动书页时那独有的细微窸窣声，在她走进那间图书馆后就从Myka的指尖消失了。这个小小的事实，让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愉快的微笑。

当HG终于离开图书馆时，Myka才意识到她刚才几乎一直屏住了呼吸。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忍不住对自己摇了摇头。

那只是H.G.Wells，Helena，一位新同事新搭档，很有可能会是最棒的一位，但是仍然，只是新同事新搭档，我不应该表现得像那样。

感到她不再有心情继续看书，Myka干脆地合上了书页把书放在了手边。似乎是第一次，她真正注意到，这个图书馆里一直只有一张长沙发。

2.

在所有的事情背弃她之前，Helena Wells喜欢仓库。没有一个地方会像仓库一样，在这里，她遇见了人生重要的导师，经历着冒险，见证着奇迹，尽情施展她的才华，简单地成为她自己。她第一次感到，没什么能给她设定界线，也没有什么她无法达到。

而且，仓库也喜欢她。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早在她提出让自己被青铜化之前。Christina去世后，仓库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犹如一片在她身后步步紧逼的黑影，不断提醒着她失去了什么，它从她身边夺走了什么，它把她变成了什么，留下愤恨的种子在她心里疯长蔓延。

尽管如此，那天，当她在仓库办公室的桌子前站起来，想要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时，她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向外面漫无尽头的巨大仓库，突然很想去图书馆看看。那里曾经是整座仓库里她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如果说图书馆对她做了什么，那就是让她更爱文学。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么做。为了她的秘密计划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查找资料是一回事，至少她可以辩解说她在试着尽快适应她的探员身份，但晚上的时间一个人在仓库里走动是另一回事。她很清楚，她还没有被完全信任，不，应该说一点也没有被信任，而这只会让她看上去更可疑。所以她只能希望她不会在那里遇到任何人，尤其是Artie，好省去他们之间更多的紧张和尴尬。

她很幸运，Artie不在图书馆，但那里也不是空无一人。Myka Bering在那儿，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HG的脚步因此放缓了，不知不觉地变得轻柔起来。她在离Myka不远处停下，站在那里，看着那位只见过几次面的美国探员，想起了她和Caturanga有过的一次交谈。

“图书馆看上去并不比一间普通的书店大很多，它怎么可能放下自出版时代以来所有书的第一版本。而且，很显然，书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Caturanga把一只白色的棋子移动到另一个棋格内，让HG意识到，这一局她毫无疑问地又输了，然后他才抬起头看着HG说：“图书馆和仓库本身一样，Miss Wells。如果需要，它可以无限扩展。所以你不总是能立刻找到你想要的书，有时候，它们会藏起来。”

“藏起来？”HG的眉毛微微扬起，“怎么藏？为什么？”

“就像一个谜题。它们偶尔会从自己的架子上消失，在另一个地方出现。我会说，仓库喜欢给我们一个惊喜，愉快的惊喜。”

“我恐怕只有你，Caturanga，会把仓库的惊喜称作愉快。我相信Kipling先生和其他人因为仓库带给他们的沮丧已经诅咒过它很多次了，就像那些他写在墙上的谩骂我的话。”

HG的恼怒和鄙夷反而让Caturanga露出了微笑，“我不得不说，你的才华的确让Kipling先生他们的男性自尊感到相当不安。记住，Helena，”Caturanga的声音突然热切起来，闪烁着神采的目光从眼镜上方注视着HG，“任何惊喜，始终都会有愉快的一面。”

谜题？愉快的惊喜？

那晚站在那里看着Myka的HG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因为Myka Bering绝对是她遇到过的最令人愉快和惊喜的谜题。

不过今天，HG知道她不会再遇到Myka，她和Pete去了新泽西，追踪新的艺术品。她也很肯定她不会撞见其他人。她已经注意到，除了Myka，似乎没有人会去那里，就好像图书馆属于Myka，只属于Myka一个人。

她是特意选择Myka不在仓库的时候来还上次拿走的书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教养让她断定，任何冒然的出现都是一种令人恼怒的打扰，而对Myka的了解则让她相信，Myka只会由于太过友善和礼貌以至于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个事实。

然而，一张单人扶手椅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图书馆里，像是正静静等候着她的到来。它和唯一的那张长沙发成90度角摆放在一起，之间空出的距离既不会显得过于亲密，又不会显得疏离。

一个邀请。

HG这么想着，唇边随之泛起浅浅的微笑。她知道，如果此刻有人窥探到她的想法，一定会说那完全是源自她一贯的傲慢，没有任何根据。但她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她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懂得，除了她刚刚猜错了Myka不想她再出现在图书馆里。

通常，Helena Wells不喜欢被证明自己的推测是错的。不过这一次，这个错误让她感受到的远远不止美妙。

把书放回书架上后，HG走到扶手椅前坐了下来，身体靠向宽阔的椅背，让自己放松而舒适地深陷其中。她的一只手撑在扶手上，下颌轻抵着手指。她看着另外那张空着的长沙发，几乎是带着一种享受地思考着她该如何回报Myka的这份好意。

3.

如果情况允许，也就是说时间不是太早或太晚，她不是太累或者受了伤，又或者Pete没有缠着她，试图说服她一个人写完所有的报告的话，Myka总是会在任务结束回到B&B后，先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开车把打包好的艺术品拿到仓库，接着她会去图书馆待上一会儿。有时候读点什么，有时候什么也不读，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发会呆。B&B里那种犹如大学宿舍的生活方式常常使她想要一些真正独处的时间。她需要它。

可是，不是每个人每天都有机会看到出生在一百多年前的自己最喜欢的作者优雅地坐在一张单人扶手椅里，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将精致小巧的白瓷茶杯举到唇边，轻呡一口，继而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浅笑。

那个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书页，直到她小心地把茶杯放回到杯碟上，才一边合上书一边看向Myka，笑意更浓的脸庞表明她早就知晓了Myka的旁观。

“欢迎回来，Myka。你愿意喝杯茶吗？时间刚刚好，我相信它会让你感到愉快的。”

是的，这绝对比独处要好得多。

她喜欢这个想法，尽管她有一点惊讶HG会在这里。不过，考虑到是她特地搬了一张单人扶手椅放在这里，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感到任何意外。

“当然，我很乐意。”

Myka在书里读到过英国人喝茶的礼仪，那让她几乎可以肯定她面对的不是一次非常正统的英式下午茶，至少这里没有任何点心，这使她莫名地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除此之外的一切似乎都严格遵循着某种维多利亚时代的规矩。

她看到HG把滤匙托搁在茶杯的杯口上，然后拿起光可照人的银质茶壶，将红茶倒入茶杯中。

“记住我的话，Darling，永远不能相信那些先放水后放茶包的人。”

一声轻笑转瞬即逝。HG那越过红茶袅袅的热气，透着一丝严肃和责怪的目光让Myka立刻明白了，那位英国女士对她说的话是非常认真的。

红茶停在了茶杯的三分之二处。接着HG把茶壶放好，小心地将滤匙托放到托架上，拿起茶杯旁的茶匙缓缓搅动三圈后，把茶匙放回到了杯碟上。Myka留意到，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HG没有让任何茶具发出一丁点儿不合时宜的声响。

“没有牛奶和糖，希望你会喜欢。这是我今天特地为你准备的。”

Myka有点紧张地接过茶杯，但没有马上喝，“今天？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想了一下，她接着问到：“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来这里？”

“我的建议是，你应该现在就品尝一下，Myka，它正处在完美的温度。”

“建议”这个说法，更像是一种英国式的客套，因为Myka清楚地感觉到，如果她不按HG建议的那样先喝茶，就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回答。于是，在一点疑惑和好奇中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的确是Myka喝过的最好喝的茶。它的味道是那么的甘醇温润，回味悠长，以至于她彻底开始相信，之前每一次HG带着惊骇和厌恶的神情形容她买的茶味道很可怕时，她不是在以一个英国人的态度，试图挑剔所有美国出产的东西。

“你是对的，Helena，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棒的茶。在这之后，我恐怕我不可能再接受其他人泡的茶，除了你。”

话一出口，Myka的脸就红了，她绝对不是有意要让她的玩笑和称赞听上去像某种调情。但HG一反常态地没有对此紧追不舍，仅仅只是将她的开心和得意表露在脸上。

“这个，”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让她的目光能够在Myka绯红的脸上多停留一秒，“可以很容易安排。我很高兴你喜欢它。”

Myka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沉默混合着红茶的香气在她们之间流动了一会儿，直到HG看到Myka的肩膀像是终于放下了它所担负的重量而松弛下来时，她的嘴角才满意地上扬了。

“我问过Claudia，她告诉我你和Pete会在今天着陆，我知道她负责预定所有人的机票，所以没有任何怀疑。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不，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在我不得不离开之前，我只是单纯地等在这里。任何时候我待在仓库，都不利于Artie的健康。我们都知道，那个可怜的男人，他的神经不能再承受更多压力了。”

Myka忍不住笑了，她当然认为HG不应该这么说，不过到目前为止，Artie也从来没有真正对HG友善过，这让她觉得也不能完全怪HG。

“所以你在等我。一切都好吗？”

“别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很好。我只是想为了这张可爱的扶手椅谢谢你。”

“哦……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手局促地胡乱挥动了一下，“我只是……我知道你也喜欢书。我想，也许有时候，你会想留在这儿读一本，所以我给你找了一张扶手椅。而且，你知道，在这儿你不会被打扰，因为并不像是会有人来或之类的。”

“是的，我注意到了。”HG困惑地微微皱起了眉，“这是某种我不知道的13号仓库规则吗？或者像是Pete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词，我相信是……私人空间？”

“更像是一个秘密地点，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单独待着的地方，而其他人都装作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一边说着，Myka傻傻地笑出了声。现在这样说出来，尤其是在HG面前，突然让她觉得他们都有点幼稚。

“我明白了。”HG考虑一下，“似乎我也应该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

“或者，你可以选择待在这里。”看着HG投向她的目光，Myka赶紧解释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意思是，这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真的不像那样。而且这里有书，你看，还有沙发，所以……我是说……”

在状况变得更糟糕之前，Myka终于阻止自己继续语无伦次下去。她端起手里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花去的时间有点不必要的久。

“这是一个很迷人的提议，我喜欢它！谢谢你，Myka。”

“不用谢。”

她冲着HG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将更大的笑容隐藏在了茶杯之后。

4.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开始改变了。

B&B里的每一个人都渐渐习惯了H.G.Wells的存在，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友好和善，就连Artie也不再把她看作是一个应该永远被青铜化的坏人，而是接纳她成为13号仓库的一员。

这些都让HG感到高兴，但没有什么能够与她和Myka一起在图书馆里度过的那些时光相比。

现在，当她们不用去“夺取—中和—打包”艺术品，Artie也没有打发她们去做仓库里永无休止的清点工作时，她们多半会选择待在那里。

HG总是会为她们两个人泡好红茶，就像她答应过的那样。而Myka时不时地会带来Leena给她准备的点心。点心的份量总是要比一人份的多很多，尽管Leena从来没有问过Myka任何问题。

交谈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关于几乎所有一切。但更多的时候，她们只是各自坐在自己惯常坐的那张沙发上，读着手里的书，呼吸着点心、红茶和香水分明又和谐的香甜气息，享受着彼此安静的陪伴。

在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HG不再只坐在她那张扶手椅里，她会坐到长沙发上，和Myka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边。看到迷人的句子或喜欢的片段，她们会读出来，念给对方听，然后就此聊上一会儿，或仅仅给予对方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她们感到高兴。

有一次，Myka走进图书馆时看到HG伸直了双腿坐在长沙发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她还在读的那本书背靠着沙发坐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像是根本不存在另一张空着的扶手椅。

从那以后，这幅画面便经常出现，因为当HG的手无意中碰到那深褐色的卷曲头发时，她的一根手指忍不住轻柔地缠绕起一缕发尾，一圈一圈，毫无知觉又不知疲倦。

她们都喜欢这样。

5.

“是什么？”

两秒钟后，Myka才意识到HG在跟她说话。她抬起头，仍然有点心不在焉。

“嗯？”

天气逐渐变得寒冷，南达科他州的沙漠已经早早地迎来了它今年的第一场雪。在HG的坚持下，作为古老仓库不难预料的一部分存在，图书馆的壁炉里燃起了火。“我确实很老派。（old-fashioned）”是HG用来说服Myka的全部理由。然后，她把扶手椅挪到尽可能靠近壁炉的地方，希望能够驱散她从未经历过的严寒。

此刻，火光跳动在她脸上，使她的浅笑看上去似乎有了更多的温度。

“你很久没有翻页了，一定是什么非常有趣的东西。”

Myka感到有点意外，她以为HG完全沉浸在她自己读的那本书里，不可能注意到她的出神。

“只是……只是一首诗的片段。”

“你愿意为我读一下吗？”HG好奇地问到。

“当然。”

但Myka没有马上开始。她先是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接着匆匆瞥了HG一眼，最后才让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了黑色的铅印字母上。她清了清嗓子，更像是为了消除她那点显而易见的紧张。

我无一例外地记住它们：

严冬快要过掉一半，

湿漉漉的道路、滴水的屋顶，

太阳在冰上愈晒愈暖。

情人们仿佛在梦中，

彼此急切地吸引，

在高高的树梢上，

椋鸟晒的汗涔涔。

一个短暂的停顿，壁炉里燃烧的橡木趁机发出了一声轻响。

睡眼惺忪的时针，

懒得在表盘上旋动，

一日长于百年，

拥抱无止无终。(And the embrace is never-ending.)

似乎过了很久，最后的句子都没有真正落下。它缓慢融入到空气中，给整个图书馆增添了一种奇妙的宁静氛围。

Myka看向HG，想像往常一样听听她的感受，却发现她已经把她的书放在扶手椅上，正向着自己慢慢走来。她的身影逐渐遮挡住了壁炉内的火光，使她的身体轮廓嵌入到了朦胧的光晕中。在HG身后，透过窗户，Myka可以看到絮状的白雪在深沉的黑暗中轻盈飘落，一点一点堆积在窗棱上，形成一道道小巧的白边。她看着它们，有点忘记了时间。等到她回过神来时，HG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那位小说家微微低着头，一边的黑发顺势滑落而下，在她的脸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或许是错觉，Myka觉得HG那看向她灵魂深处的眼睛似乎更黑了，像是幽暗得没有极限。然而，她确信在那其中看到了某种东西，正在变得越来越炙热，越来越强烈。

“一日长于百年……”

HG一边慢慢俯下身一边轻轻重复着，她最后看了Myka一眼，然后吻在了她的嘴唇上。如果有人问起，Myka也许会说这并没有让她真的感到很意外。在她心里，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发生。她只是不确定，谁会是先迈出第一步的人。她真正惊讶的，是HG的这个吻如此温柔、甜美、纯净却又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爱，”一个浅笑在HG的嘴角荡漾开，它是那么捉摸不定，以至于Myka觉得只要稍不留神，它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不见，“无止无终。”

她想问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当HG像这样，这么近地看着她时，她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甚至连周围的一切也都渐渐模糊远去，只留下了壁炉里木材燃烧时的哔啵声以及空气中淡淡的橡木香气。

所以Myka什么也没问，仅仅只是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再一次让她的嘴唇覆盖在了HG的嘴唇上。她的双手试探性地抚摸着HG的脸，然后慢慢地把她拉向自己。

HG没有拒绝，一个轻巧的动作，她就已经跨坐在了Myka的腿上，让她的身体紧贴着Myka的身体。她的两只手游荡在Myka的腰间，等待着更加深入的机会。

突然地，HG打断了这个吻。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有什么不对劲吗？”Myka呼吸短促的声音里有着一点困惑。

“苹果……”

“什么？”

HG深吸了一口气，确信无疑后才看着Myka惊奇地说：“我问到了苹果的香气。”

这个答案，也在Myka脸上引出了一个快乐的笑容。

“仓库喜欢你，Helena。”

“不，”HG亲吻了她一下，带着一点真挚的孩子气，“仓库喜欢我们。”

6.

是的，每个人都以为一切正向着完美的方向改变，没有人会预见甚至相信所有这些美好即将在骤然间分崩离析。

也许，除了H.G.Wells自己。

7.

“We did make a good team, didn’t we?”

“We did. And then you... I just wish you would realize that sooner.”

“So do I.”

……

“Goodbye, Helena.”

一整天里，那是她们唯一一次单独交谈。那些话语连同HG的浅笑，她的眼神，她的语气以及她的轻叹萦绕在Myka的脑海里，像剪辑过的黑白片段，一遍一遍长久地重复着自己。

她无法忘记的，还有说服Daniel之后，HG几乎就要伸出去拍拍他肩膀的手，蓦然地停在了中途。她知道HG在想什么：她只是一个全息影像，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资格给予Daniel任何安慰。

那时，她无法看到HG的神情，但她相信，一定和她说着“so do I”时一样，充满了遗憾。

不过，真正促使Myka来到图书馆的，是HG的全息影像消失的一瞬间，那穿透她内心的空洞。她怅然地凝视着眼前的虚无，缓慢而沉重地深呼吸，却仍然无法消解那压在她心上的不可抵挡的巨大失落。它像回声，领着她走向那里。

重新回到仓库后，她还没有去过图书馆，有意无意中，她甚至刻意避免经过那里。那儿有太多的回忆，她不敢靠近。

现在，她准备好了，她希望她准备好了。她知道她不可能躲避一辈子，无论会发生什么，她都必须去面对。而且，她想念它。

图书馆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扶手椅、长沙发、小巧的圆桌、桌上的白瓷茶具都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位置上，却只能让她刺痛地感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同了。

无奈地轻叹过一口气，她走到长沙发边坐下，有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靠近窗户的那张书桌上。

那个雪夜之后，那张桌子就出现在那里，HG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书桌前专心地涂画修改着什么，偶尔发出一声懊恼的沉吟。

“你在做什么？”

Myka曾经好奇地问过HG一次。

“一点小工作。”

“你在发明什么？还是在写什么？新小说？”

她记得那位英国女士停下手中的笔，半转过身看着她，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耐心。你会知道的。”然后HG就回过头去继续她正在做的事情，没有给她再次提问的机会。

Myka曾不止一次地想过，HG说的“小工作”是不是就是从2号仓库开始所发生的一切。但每一次，她都否定了这个想法。并不是她盲目地不肯去相信，而是那时的HG看上去是那么放松和愉快，几乎是在享受着她在做的事情。她不可能是在计划着毁灭世界，即使她是H.G.Wells，也不可能伪装得那么彻底。

不过说到底，从在伦敦遇见起，HG就对她说过不止一次谎。她依然记得她故意让她和Pete找到钥匙，最后把他们扔上……

Myka突然坐直了身体，她终于想到为什么她一直觉得那张书桌很眼熟，它和H.G.Wells宅邸书房里藏有密室钥匙的那张书桌几乎一模一样。这个新发现让她若有所思地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拉出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翻到背面，滑开松动的木板——

And Volià！

正像她猜想的，一把小巧的深褐色钥匙嵌在凹槽里。她拿起钥匙，看着它不禁露出了微笑，似曾相识的情景。

接着，她开始寻找它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她很怀疑图书馆里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密室，所以她想，钥匙孔应该就在书桌的某个地方。

她仔细地查看了书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把所有的抽屉都拿出来，伸手去抚摸桌子内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最终，她在左手边最下层抽屉那一格内的木板上方找到了那个锁孔。她摸索着插入钥匙，转动，一声意料之中的轻微咔哒声后，靠近桌面远端的一块长方形木板弹了起来。Myka稍微用力向上拉起木板，藏在暗格里东西的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它看上去像一本书，封面是泛着暗哑色泽的钢，点缀着银和铜的装饰片。Myka把它拿出来，好奇地翻开封面，她没有看到书页，也没有看到文字，只有一个很复杂的机械装置。转动的齿轮、上紧发条的钟表弹簧和金属的传动杆都清晰可见。书本较上方的位置，是一个类似木偶剧剧场的东西。

古铜色的帘幕自动开启了，舞台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金属人物，形状扁平却很灵活。一个小人从舞台的一端慢慢走向坐在另一端的小人，然后弯下腰，看上去似乎俯靠在了对方身上。仅仅一瞬间的困惑之后，Myka就立刻明白过来，那两个小人演的正是那晚的情景。

然后，这本书下方的部分也动了起来。那里有十几扇小窗，整齐地排成一列，窗子里有英文字母伴随着喀啦喀啦的声音开始跳动，直到它们完全停下来，Myka才发现它们组成了一个句子。

LOVE NEVER ENDING

“喔哦！”

她惊奇地叫出了声，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回应，那些英文字母重新开始跳动。

MYKA BERING

又是一阵有序而缓慢的喀啦声，它们显示出了最后一个句子。

YOU ARE MY LOVE

就算这本书还有其他让人惊奇的地方，Myka都不会注意到了。不只是因为眼泪早就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更因为无法抑制的哽咽和啜泣回响在她耳边，犹如生出了一双手，不断攥紧着她的胸口。

黄石公园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允许自己彻底释放了所有的感情。它们混杂交错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将她完全淹没。

她哭泣，因为她是那么愤怒。她不明白HG怎么可以一边设计制作着这本书一边仍然计划着毁灭整个世界。她背叛了她的信任，亲手毁掉了她们之间的一切。

她哭泣，因为她感到如此悲伤。她痛苦而清醒地意识到，HG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亲口对她说出那些话，而她，也永远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感情说给HG听。

她哭泣，因为她终于知道她和Helena原本可以一起拥有什么。而现在，全都失去了。

所以，她只能哭泣。

8.

在Artie的一再担保和不断说服下，执法者们终于决定让HG留下来，再一次重新成为13号仓库的探员。没有人知道Artie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什么也不肯说。但那不表示，HG没有她自己的猜测。

那个猜测，在她时隔一年后第一次走进仓库时几乎得到了证实。因为，在她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她绝对不应该还能在仓库里闻到苹果的香气。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香气之浓烈，如果仓库真的是一个人，她会说它可以算是非常高兴。

这就只留下了一种解释，HG相信，她一定是做出了某种巨大的牺牲才赢得了仓库如此热情的回应。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对自己轻笑了一下。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不过或许，像很多人说过的，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了解自己。除了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在她的生活里，只有很少几个理由会让她愿意临时成为一个高尚的人。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唯一的一个。

她思忖着，她一定会找Artie搞清楚这件事情。

眼下，她有更棘手的事情需要应付——一个派对。一个“欢迎HG和Steve回来”，但更像是“Pete和Claudia要大闹一场”的派对。

Leena在客厅里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美味的食物，Pete和Claudia保证了酒精的无限量供应。每一个人都被“确保”参加，甚至连Mrs.F也出乎意料地短暂出现，向Agent Wells和Agent Jinks表达了她和执法者们的问候。

在将近一个小时的叫嚷和吵闹之后，HG终于抓住机会悄悄溜到了B&B的花园里。她闭上眼睛，为能够暂时逃离一会儿而长出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多久，直到她的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你在这儿。”

HG转过身，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好适应从B&B里透出的光线。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觉得Myka的眼睛看上去好像特别明亮。

“Helena，你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HG的一只手穿过了她的黑发，“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说，只是在黑暗里一个人待了一百年后，我发现有时候我确实需要一点安静。”

“我试着阻止过他们，但是你知道，当P和Claudia联合起来……”一个歉意的浅笑浮现在Myka脸上，“给，也许这能让你感觉好一点。”

HG接过Myka递给她的马克杯，红茶的温热香气立刻扑鼻而来。她喝了一口，味觉和记忆似乎同时变得清晰而怡人。

“一杯完美的茶。谢谢你。”她由衷地赞叹道。

Myka开心又有点局促地笑了笑，“我确实期望它不会太糟糕。我是说，我是按照你的方式来做的。”

“我恐怕，我刚刚失去了我唯一能让你想念的理由。”HG遗憾地摇了摇头，她的神情戏谑而真诚。

Myka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那杯茶。忽然间，HG有点担心Myka会马上回客厅，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不想要那样，她确实享受一个人的宁静，但那是在Myka出现之前。

“我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过如果你不急着回到派对里去，你愿意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我想念我们在一起喝茶的那些旧时光。”

Myka盯着HG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她们坐在门廊的台阶上喝着茶，没有交谈。时不时地，客厅里爆发出的喧闹声会和昆虫们掠过树丛的窸窣声交替响起。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晚，一弯新月像是仰卧在漆黑的天空中，点点星光熠熠闪烁，南达科他州干燥的晚风中隐隐有着野白头翁的花香。

“别那么想。”Myka突然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HG有点困惑地看向Myka的侧脸，琢磨着她脑海中那些不肯停歇的思绪是不是真的那么嘈杂，以至于Myka听到了它们的声音。随后，她的神情一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Myka，我……”

“也别那么说。”不确定是对自己还是对HG，Myka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已经说过了，在香港。而我告诉你，停下，记得吗？”

“是的，但是我……”

“没有但是，Helena。”

话题结束了。尽管Myka的语调没有丝毫强硬的意味，但她知道，对于她打算说的话，Myka不会给她机会说下去。至少，现在不会。然而沉默只是让她重又不知不觉地陷入到那团思绪中，无能为力地看着它们继续发酵沸腾。

Myka肯定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没过一会儿，HG就听到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可能是Pete的欢呼，Claudia的尖叫和Steve的抗议让她有了刚才的反应，HG不确定。她只是发现Myka回过头去，望向了客厅。

“你回来了，Helena。那就是这个派对的原因。”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HG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到：“你回来了吗？”

“是的。”HG不假思索地回答，几乎毫无必要的太快了一点，因而失去了某种真实性。

Myka的头稍稍偏向一边，“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仓库，也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只是为了你自己？”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还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留下来，因为执法者们让她留下来，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还因为Myka Bering在这里。当然，她仍旧可以说，这些理由都是为了她自己，但她知道，那不完全是真的，那也不是Myka想要听到的答案。

HG的迟疑和沉默反而让Myka露出了微笑，像是在说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没关系，Helena。”Myka将双手向后撑在台阶上，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夜空，“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如果你不想为仓库工作，没关系。我需要你……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为你自己做决定。”接着，她似乎考虑了一下才注视着HG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已经原谅了你，你也应该原谅你自己。你必须相信你能重新成为自己，相信你值得得到所有美好的事情，相信你可以快乐起来。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我在这儿，我会一直在这儿，无论那要花去你多久的时间。但是，如果……如果你无法去相信那些，那么我，我们……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在那之后……”Myka的目光游离了一秒，随即又立刻回到了最吸引它的地方，“也许，你可以把那本书里的话说给我听。”

“那本书？”HG的眉毛微微皱在了一起。

“是的，那本书。”Myka赞赏地点了点头，“那本……精巧得难以置信的书。”

灵感顷刻间在HG的眼中闪现，她的嘴角因此划出一个骄傲的弧度，“你找到它了！”

“我以为，我原本就应该找到它。我猜这就是你把钥匙放在那里的原因，你知道我迟早会注意到的。”

“是的，那个时候我确实希望你会找到它……在对的时间……”

HG的眼神和声音都低了下去。至少在这个时刻，她还无法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Myka也没有想过那会很容易，她有足够的耐心，她只是希望HG已经准备好做出尝试。

“我敢肯定Claudia会对那本书很感兴趣，不过我还不打算拿给她看。而等到下次你再和我谈起那本书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找到它的时间有多糟糕。”

Myka笑了笑，拿起她手边的马克杯站起了身。犹豫了一下后，HG也站了起来。

“Myka，我……”

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Myka的双手已经环抱在了胸前，她的头偏向一边，脖子不自觉地伸长了一点。一个准确无误的危险信号。

“放松，Darling~!”

HG发出了一声轻笑，自信、狡黠、无所顾忌，就像Myka以前总是听到的那样。然后，严肃专注的神情占据了那位英国女士的脸，让她的眼中闪动起灼灼的光。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Myka，大声而清楚，而我绝对有能力完全理解每一个字的意思。所以我刚才想说的是，是的，我回来了，我会待在这儿，至少目前都会。但是，就算我会离开仓库，我也不会离开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介意，而我们又足够幸运没有被仓库或者艺术品杀死的话，我很愿意把那个时间设为永远。”

一个大大的快乐的笑容绽放在Myka脸上，明媚又温暖。她想试着藏起这个笑容，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能徒劳地轻咬着下嘴唇，直到自己完全平静下来。

“Good！那是我现在需要知道的全部。我失去过你很多次，Helena，我不想再失去你。”说着，Myka靠近一步，给了HG一个意想不到的拥抱，“我很想念你。”

这声轻轻的低语在温热的气息中拂过HG的耳畔，几乎融化了她心里的一切。那些黑暗、恐惧、伤痛、疯狂、歉疚和遗憾都塌陷在她脚下，失去了它们的力量。

还有一件事情她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当她和Emily Lake重新成为一体后，她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一种奇怪的断裂感。她无法将她和Emily Lake的记忆完全融合在一起，在某些瞬间，她仍然担心她的手会穿过其他物品，或是别人触碰到的身体并不属于她自己。

这种感觉，此刻也终于消失在了Myka坚实而温暖的拥抱中，她终于又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实在。

HG想说“谢谢”，想说“我也很想念你”。在她犹豫着先说哪一句时，Myka已经迅速放开了她。她不经意地牵起HG的手，拉着她转身走向客厅。

“我想我们应该回去加入他们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派对。”

Myka以为，这样就能把她突然冒出来的羞怯和困窘隐藏在HG的视线之外，但HG知道了，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Myka Bering。

9.

The past is but the beginning of a beginning, and all that is or has been is but the twilight of dawn.

Helena Wells想起了被青铜化之前她写在日记里的这句话，她甚至记起了她和Eddington爵士一起工作时，她有多么渴望搭乘她亲手建造的火箭飞向天空中的星星。她可能不会承认，但在Christina去世后的很一段时间里，她确实曾依然怀有过憧憬和希望，相信过去的一切会成为新的开始，而未来必然会是一个绚烂的地方。

然而，漫长的一个世纪之后，她从黑暗中醒来，只是凝望着更深的黑暗。她认为幸运女神没有向她微笑，于是她由着那股黑暗不断将她蚕食，并企图让整个世界陪葬。

她几乎做到了，几乎。对此，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完全形容出她有多庆幸。因为在这一刻，她看着她正握着的那只手，终于意识到，她期盼中的开始和黎明已经在她手中，而没有任何地方会比这里让她更愿意留下。在差一点错失了所有这些之后，她向自己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尤其是她自己毁了这一切。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她准备好的那天，她会亲口再对Myka说——

爱，

她对她的爱，

她们的爱，

无止无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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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里的诗，作者是帕斯捷尔纳克，原文应该是俄文，所以有两个英文翻译版本。我根据后文的需要选了其中表达更为简短的一个。

2.那本“机械书”并不是我的原创，它的原型是我在一本叫《梦书之城》的书里看到的，然后做了一些修改。

3.最后那段“The past is but the beginning of a beginning...”确实出自H.G.Wells，大概发表于19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