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卯凛】Never say S(mile)ING!(长文一篇完)

作者:Lewdjuice
更新时间:2017-08-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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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ewdjuice 于 2016-11-18 08:57 编辑


断断续续写了一年的文,终于写完了。

落笔之后统计字数,11W6k.

榨干了我的文力,江郎才尽的我说不定很长时间写不出新东西了。

但这些,就是我全部的爱,我的信仰,我的墓志铭。

(所以请问你为什么要突然装逼)

文章题目是两人单曲的合体。

大致是动画#23之后的另一世界线故事,世界观有诸多魔改,基本也就是些显得很玛丽苏的地方

一如既往或许会让有心人看到行文之间耐心不足的地方

但是我已经别无怨言。(所以请问你为什么又要突然装逼)

老样子,OOC什么的大有

文中出现的花语也大多是百度而不是日站的结果,有人感兴趣的话我之后会列出参照表。

文中可能还会出现致敬部分致敬歌词的地方,欢迎无奖竞猜?

即便如此依旧感兴趣的老爷 请放心大胆的继续看。另外如果您给我加分的话,请加在三楼后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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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灰蒙蒙的天空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尘灰随着雨水飘荡在空气中的街道上高耸着的,是346事务所标志型的大楼。乌云中翻滚的闷雷仿佛是它在咳嗽,每一声都散发出无可掩藏的威严和庄重。人人都知道那家与“城堡”相谐音的会社:偶像业界的顶点,娱乐圈的龙头企业……无数媒体以铺张浪费般的笔墨争相为它冠以殊荣,纵容着它以垄断般的姿态肆意操纵它所掌握的一切,向世人宣扬它所象征的理念和旗帜——那就是“王”所在之地。崇高而又孤独的堡垒。然而城堡中成就了这丰功伟业的人却并不以女皇自居,“引领人们对‘美’的需求”是她见诸媒体访谈的座右铭——显然她似乎更享受于自己教皇的身份,亦因为那“女皇”的称号下另有其人。“祝贺你。”刺眼的白炽灯照亮的室内,坐在巨大转椅上的女人将手中一叠厚厚的报告抛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瞟眼看向站在桌前的少女,她的嘴角牵扯出一个满意的弧度。“连续四个月的业绩超过了高垣枫。”“这样一来,你就是346新的“皇后”了。”加冕的仪式即便无人见证,也不代表那被祝福洗礼后的隐形皇冠不具效力。而少女对此表现出沉默和波澜不惊,似乎正是在印证自己就是那命中注定之人,理所应当般的用冷漠去接受那无可否认的结果。“渋谷凛。”女人宣读了她的名字,如同仪式中咏唱的终曲。翡翠的瞳眸,乌黑的刘海,永远高傲的面容,时刻散发出并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强大气场。日复一日间在踏入事务所大门那一刻就会换上的高跟鞋和黑色演出服,然后便开始忙碌于流转在各个摄影棚和演出场地间。那身姿,仿佛是在赶赴一场又一场因她而难以散去的宴会,舞动着、挥霍自己与生俱来的才华和美丽。“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美城专务。”终于将目光从不断淋在玻璃窗上的雨水拉回到眼前的女人身上,凛只是这样淡淡的回答道。专务再次满意的笑了。其实对于“皇后”身边的流言,她当然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诸如和Project Krone的同事们关系不佳,被部分粉丝指责说笑容不如刚出道时纯真……但那又如何?依旧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自己亲手栽培的渋谷凛在偶像之路上如日中天。谁知道在那场秋季演出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少女突然如发疯似的去寻求更多的机遇,并以高出常人几倍的毅力和精神专注于偶像的事业。那种强烈的意愿和那时尚被称作常务的女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她动用了城堡巨大的力量将少女最终推上了皇座。城堡外的世界里不再有人能拒绝渋谷凛的魅力,所有人都会为这位年轻皇后的美买单,为她献上欢呼和痴狂。没错,有了现在这个结果就行。曾经高垣枫的拒绝,今西部长的犹豫……直到如今渋谷凛的成功,足以让她们彻底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天真才会败得肝脑涂地了。至于渋谷凛究竟在想什么,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对了,说到“笑容”……“千川千寻今天因病休假,”美城专务从整齐叠放的文件夹中抽出了其中一份,递向了凛。“在你回去的时候顺路将这份文件转交给‘那个人’吧。”“嗯。”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言语,少女接过文件,转身便离开了专务的办公室。 鞋跟在高贵的大理石地板上踩出焦躁的旋律,无视那些套在平庸正装和便服中的社员或偶像们投来的怪异目光,穿着华丽到浮夸的演出服的凛行走在346事务所中。穿过大堂,还未走进那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楼道,一度熟悉无比的霉菌味便扑鼻而来。阶梯下的拐角后方,便是此行的终点。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凛还是从容的向前迈下了阶梯。拐角的另一边传来似曾相识的欢声笑语:“是吧?あーちゃん也是这么想的吧~”“嗯!下次也和未央ちゃん一起…啊——”和凛不期而遇的两人在看到那张熟识的脸的同时,便如臣子般在王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本田未央和高森蓝子。并排行走的那两人如墙般堵在狭小的通道口,阻挡住了凛的道路,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小人!”尖锐的打破这阵突兀的沉默的,是短发的运动衫少女透露着愤慨的声音。“未央!……”身旁温柔而又弱气的少女下意识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没关系啦~你看,这不是舞台剧的台词吗?”对蓝子莞尔一笑,未央继续摆出愤怒的面孔转向仍然站在原地的凛吼叫:“无论你用多么高贵的妆容来装饰自己,凶狠恶毒的心肠都是你永远无法掩盖的事物!”突如其来的暴言带来的可怕气氛,让不知所措的蓝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犹豫着想阻止未央当仁不让般的义正言辞中,看着阶梯上方站在背光处的凛表情变得越来越可怕。就在蓝子以为这两人会以不知何种形式爆发时,面前的女皇却突然抬起了脸:用伸出的纤细食指轻轻的扫过那堪称完美脸蛋的下巴,缓缓的将小臂撑在另一只抱在胸前的手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优雅却又残酷的、仿佛来自遥远彼方的微笑:“没错,所以女皇是我,不是你。”那个瞬间,就算是在无数的舞台剧表演中活跃过的蓝子,也被这比演戏更加入木三分的可怕笑容吓出浑身冷汗。而最让她感到心寒的是,眼前这两个或真或假不共戴天着的仇人,曾经还是在同一个组合中出道的伙伴。“咿—呀—,名非虚传呢~”突然摆出同样空洞的笑脸,未央拍起了双手,让稀稀落落的掌声诡异的充斥在地下楼道中。“我们走吧~あーちゃん~”她拉起了蓝子的手,飞快的与尚站在原地、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状态的凛擦肩而过。“啊,对了。感谢你陪我做舞台剧的练习哦。”背后传来元气的少女正在远去的声音。“……渋谷·さ·ん·”手中纸张叠成的文件的扉页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捏皱,但很快就随着手的主人再次前进而恢复了原状。没有敲门,直接的扭开把手走了进去。偌大的地下档案室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和纸箱,连原本用来待客的桌子和沙发亦是如此。茶壶和无生气的粉色兔子布偶一同躺在角落生灰,断了线的悬挂马蹄铁无力的倚靠在墙边的桌子上,完全无法述说那些被忘却在此处昔日的欢声笑语。凛走向屋内唯一的光源处,将文件掷在杂乱无脏堆积成山的纸张上时激起一阵轻微的灰尘。她看着那个留了邋遢络腮胡的男人从文件山后的电脑荧幕前抬起头来,用略带惊诧的眼神回应她的大驾光临,有如瞻仰神明一般。“……渋谷さん……”只是语气略不同的称呼让凛烦躁的咬紧了牙关,让男人诚惶诚恐的站起了身。尴尬的气氛不仅源自他对她的称呼,更源自于现在的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来界定两人的关系——他已经不是什么Producer了,只是个蜗居在会社阴暗角落里安静处理杂务的一般会社员。没错,Cinderella Project早就完蛋了。当初被选上的成员们,如今虽然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成为了城堡的一员,但却已经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他曾经缥缈的理想和闪耀的理念,都随着计划的破产而和他本人一样被尘封和冻结起来。如今的他鲜为人知的最大功绩,仅剩下当初发掘了现在的女皇渋谷凛仅此一件。差距巨大的两人之间,现在又能有什么话说?深谙着这一点,她已经准备转身离去。“渋谷さん,”——没想到,他却再次呼唤了她。于是她驻足,恩准般的倾听他的话语:“……现在的你,感觉到快乐吗。”莫名升起的怒火在一瞬间几乎快要点燃凛的心智,却又在无法察觉其发生的刹那间重归于平静中。她转过脸来,露出了和方才在阶梯之上相差无几的虚妄笑容:“嗯,十分开心哦。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言毕,高跟鞋的践踏声再次响起,最终只留下重重的关门声回荡在密闭的沉闷空间里。

关上衣柜的大门,站在柜门前的凛已经更衣完毕。褪下那身属于城堡的裙摆,重新穿上了平常的那套黑色的学生制服。略微呆滞了一两秒后,她重新打开了衣柜,取出一顶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是啊,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随着出场率的提高,像从前那样一两句话将在街上认出自己的粉丝糊弄过去,已经在无数次带来的麻烦中被证明毫无效力了。踏出城堡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城堡的庇护,所以在城堡外,也要学着去伪装自己。“要来一起吃个饭吗?”这是不久前在专属Krone成员的活动室内,作为领队的速水奏向渋谷凛提出的邀请。凛看向她的身后:加莲、奈绪、阿尼亚、唯、文香……非常难得的,所有人都到齐了。加莲和奈绪一同投来担忧的目光,阿尼亚也在拨弄手机的同时看向她。如此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在她身上,凛当然知道她们想要的是什么。明知道她不会答应,她们却还是要站在和自己对立的位置上,无非不过是想给她难堪罢了。“谢谢,家里有事要早点回去,所以不必了。”奏脸上若有若无的得意,加莲和奈绪的失望透顶……凛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一如既往的选择了转身离去,将这些莫名其妙的眼神全部留在那间属于她们的活动室里。受够了,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怪物看……将怨气注入举手投足之间,让每一次挥臂迈动都变得比往常费力。在门口撑起伞,走进延伸向家的方向的道路中。街道对面的花店门口已经撑起了雨棚来保护脆弱的花朵。雨棚之下,紫色和深蓝色相间的风信子正随着微风摇曳。如果回到那里,满屋的花香是否能赶走积压的烦恼呢。但现在的渋谷凛需要回去的地方,却并不是那里。单薄的身影穿进了更为密集的楼道之间,凛开始为自己无意识的绕路耽误的时间感到懊恼。今天还不到往常回家看父母的时间,所以她此刻的归宿在另外的位置。“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小人!”再次闯入脑中的那句伤人至深的话语,让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期望着呼啸而过的风能将它驱散殆尽。谁想成为孤高的王女,谁想被曾经亲近的人惧怕又憎恨,谁不想把事业当做快乐而不是义务般的加于自身……只是看着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我!登上昏暗狭窄的公寓楼道,跑到熟悉的门牌号前,将尚带有怒气的手握上了门把,不经意间让来自外边的不幸和悲伤也一股脑的涌进了眼下被称作“家”的屋子里。“砰——”作为对恶意的回应,屋内传出了刺耳的破碎声。“卯月!!——”将雨伞和书包一同丢弃在玄关,惊慌失措的凛踩着还带着泥土和雨水的平底鞋跑进了家中。转过炊具台的角落,有一个少女无助的跪坐在那里。她的面前,玻璃制成的碗具碎片摔落一地。“凛、凛ちゃん……”看到熟悉的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后出现,她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站立的人。卷曲的发梢在脑袋一侧扎成细长的一束,脱下棕色的校服外套后里面淡蓝色的马甲和粉色的领结,都可以确认她就是那个曾经满是笑容的少女。岛村卯月。“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不、没事的……只是凛ちゃん突然的开门声把我吓了一跳而已……”无比担忧的看着如惊魂未定般的卯月,凛迅速的在她身前蹲下身来,暗暗的埋怨起自己开门时的过度用力。但随即在卯月的眼角边泛起的泪花,让凛的心立刻如同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破一般,源源不断的趟出血水。“……今天……又听到了……有不认识的同级生在背后、指着议论我的事……”“‘那个女生、之前是不是偶像来着’、什么的、……”泪水顺着那不再在舞台上闪耀的脸颊留下来的时候,凛的眼角同样泛起了一阵湿热,无法阻止的想要将积蓄的伤心和痛发泄出去。“怎么办……”“好害怕……”挂满了晶莹的泪花,卯月重复着在那一年的公园长凳前相同的话语。而这一次,凛没有再迟疑的,将卯月拥抱入自己的臂膀之中。“别哭了,卯月……”她不断的用拇指搓动自己的掌心,试着让自己被外面的寒风变冷的双手暖和一些。“……现在、有我在你身边。”“凛ちゃん……”听着臂弯中的少女依恋般的呢喃自己的名字,感受着她害怕发抖的双手攀附上自己的背心。凛鼓起勇气,伸出手来遮住了卯月的耳朵,捧起了她的脸蛋。“不要去听那些声音……卯月……你只要听我说的话就可以了……”眼神交融,鼻尖紧凑在一起,脸蛋上同时泛起红晕。“……爱着你哦、卯月。”唇瓣轻轻的贴在一块儿,两位少女就此不假思索的陶醉于这世间唯一温暖的触感里,直到彼此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微急促为止。然后,她尚带着泪水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的、毫无保留的笑容,便是她不管不顾的坚持至今的源动力。

那一天的繁星被乌云笼罩后,15岁的凛和17岁的卯月共同作出了抉择。在那之后她不再憧憬成为偶像,而她则决定怀揣着她本应有的可能性努力攀上巅峰。那就是两个少女在她们相识的场所,决定了将彼此的笑容囚禁起来只属于彼此的故事。


#2要不要让那孩子solo出道试试?路过了那间发现全新可能性的训练室,美城专务想起了那时训练师给自己的建议。如往常一样抽空去看了偶像们的训练,结果听到的却全是那位严厉的长女对神谷和北条的批评。那两人的状态真的有这么差吗?以往的话,不是渋谷走神的情况比较多吗?作为音乐领域的外行人实在无法理解,所以在训练结束后私下与青木丽沟通了。经由这位大师级训练师训练上路的偶像不计其数,按理来说她也早就不会为某个新人的能力而惊愕了。但那个时候她脸上如梦初醒般的表情,却让美城专务记忆犹新。“我……还以为是神谷和北条没跟上节奏,现在回想才发现实际上是渋谷的声音太突出了——我竟然完全被她的歌声吸进去了。”“……她的歌声里原本只有她这类女孩会有的苍劲,现在却像被活活挖出了一个空洞,里面填满了不该属于她的悲伤。”“呐我说那孩子,最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居然能让一位专业人士作出如此感性的评价,渋谷凛到底发生了什么?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同一组合的伙伴岛村卯月突然引退,造成了New Gerneration乃至Cinderella Project的解散,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肯定是很难接受的事吧。青木丽的感慨还在继续着:“听说过吗,人鱼公主的故事。”“未能如愿得到爱的人鱼公主并没有真的化作泡沫,而是变成了大海之上用歌声引诱过往船只触礁沉没的海妖……”又是童话故事……皱了皱眉头忍住发火的冲动,却得到了训练师讽刺般的提议。“要不要让那孩子SOLO出道试试?她能红,她的歌声会把载满钞票的船都吸引到‘城堡’来——”凑巧的是,第二天里专务就收到了渋谷凛难得的单独拜访。而她的请求,恰好正是SOLO出道。

自那以后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吗。这一年里346公司运营上的各种问题逐渐浮出水面,形象转型过于迅速造成的客户流失自然不在少数。唯一的好事是自己费尽心思捧红了渋谷凛,她所带来的业绩在帮助346渡过难关时绰绰有余,还能顺势将它送上业界的巅峰。所以“女皇”不想去解决的问题,身为专务的自己也有义务帮她解决。Project Krone的活动室。正准备开门进去,门把手却自己动了。从里面走出的短发少女,正巧也是美城专务想找的人:“速水。”“啊拉,美城专务?真是少见,怎么了吗?难道是终于想和我KISS了吗?”被叫了名字的少女没有因为面前的大人是直属上司而怯场,反倒是露出了一如既往调笑般的表情,将食指魅惑般的贴在了自己的下唇上。“……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美城专务摁住了太阳穴来抑制头痛,在奏的笑声中和她并排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速水,”虽然意识到这样的私人问题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下决心说了出来,“事情我都听说了。为什么要排挤渋谷凛?”不出所料的,速水奏笑了。她银铃般的笑声非常准确的表达出花枝乱颤的意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呢,美城专务。”笑声停止之后,速水奏脸上的笑容变得稍稍正经了一点:“是她‘希望我们排挤她’的意愿在先,才有‘我们排挤她’这样的现象作为结果的哦?”摸不着头脑的话,也是速水的专长。犹豫着是否要彻底拉下大人的嘴脸来命令时,对方却抢下了先机:“您没发现吗?那孩子,最近使用敬语的场合其实在变多哦?”使用敬语的场合在变多?……那与现在的状况又有什么关系吗?不懂,完全不懂。无限的懊恼之中,美城专务不得不开始承认一个惊人而又可悲的事实。那就是对于她亲手栽培的偶像,她其实称不上了解。不仅是眼前的速水奏,渋谷凛……更是如此。“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文香今天有些不舒服,正躺在里面休息,我正准备去给她装点热水来着。”速水奏站起身来的同时意味着谈话结束,责任也再次被丢回到了专务自己身上。“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专务呢。”她重新扭开了活动室的大门,朝着里面喊道:“橘さん~”美城专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速水奏口中的“橘さん”是谁,那个绑着蓝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就从部室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她面前。“今天时间有些晚了,外面又在下雨,这孩子却还是陪着文香到现在……能请您把她送回去吗?”一边不满于速水找借口推脱且无意商讨的态度,一边对于眼前小小的女孩子不经意间向上看的眼神有些无法抗拒,美城专务确信此刻自己并没有拿捏好脸上的表情。“……好吧,那么就到这里。橘?先到电梯口稍等我一会儿吧。”看着橘小小的身影步向走廊尽头的电梯,美城专务再次看着面前目送着的速水欲言又止。最终她轻叹一口气,选择了追向橘爱丽丝。“以及,你和鹭泽,不要呆到太晚。像上次那样父母打电话过来,我可不会再帮你圆场了。”“知道了~知道了~”训斥换来的自然是速水奏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美城专务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雨刷的响动。街道上的灯逐渐亮起,也被残留在车窗上的雨滴晕开成一片片朦胧的光。这幅光景,是否就和眼下的346事务所一样呢?美城专务不禁想到。诚然所有的偶像都在兀自的发着光,可有时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摇摆不定和捉摸不透,让她不禁要去担心她们的光是否只是泡沫折射的幻影,会不会在哪一天随着城堡的崩塌而破裂开去。果然,自己培养的偶像,还是缺乏“成长”……吗。那个男人曾经拍案而起向自己提出的理念,直到如今才发现其所可能隐藏的价值,是否迟得有些可笑了点?而且那些,不是都已经由他的惨痛失败诠释过了吗。红灯亮了,踩下刹车后将手伸向手刹时目光也一同跟了过去,突然映入眼帘的副座上的小手却让专务惊讶了一瞬,随后才想起来今天坐在车里的还有橘爱丽丝,Krone中唯一的小偶像(Kids idol)。如果不是太过于专注事业,自己膝下大概也早已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了吧。尽管自己一再声明了以事业为重,家里人的催促也从未绝于耳边。这样的情况下,哪怕自己再怎么不在意也不禁会对自己的选择有所疑问了。说不定也是无意中对那些来自家人的期望默许了,自己才会选上一个乍看与Krone的理念不甚相符的小偶像也说不定。不过橘爱丽丝此刻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算美城专务不是一位母亲也能看得出来。“……在想什么呢,爱丽丝?”话一出口美城专务就反悔了。且不说心理辅导这种事自己是完全的外行,首先“爱丽丝”这个称呼对于眼前的女孩来说就是大忌。而橘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我在想,鹭泽さん和速水さん,现在在干什么呢……”“我…之前在活动室看到了,那两个人在接吻的事……”美城专务险些将刹车当成油门直直钻进前面的大卡车底。那两个人也是太过火了吧,在小孩子面前干什么呢……必要的训话放在后面吧,眼下橘爱丽丝脸上沉闷的表情和一路以来更甚往日的安静都能让美城专务感受到这次事态的严重性。鉴于速水和鹭泽都已经是知晓事理的大女孩,美城专务才放任了她们之间近乎公开的暧昧关系。可鹭泽对橘来说大概同样不止是同一组合的伙伴那样简单,尤其是橘还处于这样一个近乎情窦初开的年龄……美城专务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适当的安慰一下橘爱丽丝,然而自己的两只手必须扶在方向盘上,脑中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温柔的话语。“但是……速水さん说了,等我长大之后,她也会把吻给我……”速水奏!……美城专务恨不得现在就将车开回去把那个短发少女叫出来痛批一顿。可橘爱丽丝突然看向她的眼神,让她除了保持沉着外别无他法。“美城专务……”橘爱丽丝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成长,人人都渴望成长。可是成长究竟有什么好,除了有更多的烦恼之外?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成长的理解,无非不过是自以为学会了如何去爱人。经历过那青葱岁月的美城常务依稀记得那些穿着水手服上学的日子,在同学的女生们争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用全盛的青春去上演校园恋情时,她却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静静的埋头苦读。哪怕她们因此来嘲笑她,她也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她们所等着的,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人;而等待着她的,却是一座“城”。在这个年纪所有的事物都迫不及待的用爱情包装起来,却很少有人看穿那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亦很少有人知道爱痴狂过后,依然不过是平凡无奇的苍白人生。只不过如此复杂的道理,不是年且13岁的橘爱丽丝能懂的吧。“爱丽丝ちゃん……”特地放轻了声音,美城专务不由自主的就叫出了那孩子的爱称。“是橘!……”然而再次迎来的抗议却让她稍稍有些放心了。“作为最近认真工作的奖励,请你吃草莓芭菲……如何?”“怎么可以无故的……”“没关系,费用可以从你下个月的工资中扣去,只是稍微的转换心情而已,怎么样?”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提及工资本身并不明智,但如此成人化的处理对橘爱丽丝来说反而是在迎合她的期待也说不定。成长的烦恼或许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都无可避免,但美城专务深信自己所选出的公主们绝不是会被那些东西轻易击倒的人物。“……那……好吧。”爱丽丝皱了皱眉眉头,还是答应了。看着她妥协的不甘中又重新带上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天真期待,美城专务发自内心的笑了:每个偶像都像渋谷凛那样不顾一切向上攀登固然很好,但偶尔也需要这样迷路的可爱孩子接受自己的救济,不是么?

当停靠在路边的轿车中走下像极了母女的一对并步入装修奢华的甜品店时,旁边的一间快餐店中同样也充斥着欢乐的气氛。“未央ちゃん真的很喜欢汉堡呢~”“因为很好吃嘛!啊,あーちゃん做的便当也很好吃哦!”“未央ちゃん、真是的……”“嘻嘻~”坐在橱窗前的未央打趣完蓝子便闲不住般的将手伸向了薯条。白色的账单放在餐盘的暖色底纸上有些碍眼呢,这么想着未央便再次伸手去拿账单,却发现其反面似乎被番茄酱或是奶渍一类的液体干涸后黏住了。于是未央轻轻一撕,却在细微的声响中将账单的一部分留在了底纸上:白色的,犹如伤痕一般。眼前和过去的光景相重叠带来的反胃感涌上食道,险些让她将胃中的食物吐得一干二净。拼了命的捂住嘴弯下身去让自己好受一些的未央,再次回到了她永远都不想再回想的记忆中。

——因为到头来 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啊

尽管再三的向制作人确认了岛村卯月的突然引退并非出于上级压力而是出自个人意愿,本田未央却还是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比谁都憧憬着成为偶像的那个少女,最终的抉择居然却还是退出自己最最心爱的事业,即使是在一路走来的伙伴那样的劝说之后。为什么没能振作起来啊,岛村村?一路不停的按照制作人打印的地图狂奔,直到在那间写着“岛村”铭牌的民房前停下。站在门口喘气并摁响门铃之前,瞥眼却看到了打包堆积在门口的CD和杂志。346Pro发行的偶像杂志,期数齐全。明明页脚都还带着翻旧的痕迹,如今却和垃圾一样等待着被回收。来不及蹲下腰去仔细查看,卯月的母亲就出现在了门口,略显憔悴的领着未央进入了屋里。还没想好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现在的卯月,就和对方与往日无异的、百分百的笑容撞了个满怀。是的,岛村村终于又笑了,就在她那间未央曾经造访过一两次的粉色装饰的房间里。说不出的违和感在未央的心头蔓延,直到她看见那些留在墙壁上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白色疤痕。那是被撕下来的巨幅海报留下的痕迹。不仅是Cinderella project的,还有NG的,LoveLaika的……都不见了,房间里只留下了这个未央曾经熟识的女孩,和她不知为何无比真实的笑脸。这就是未央感觉到无比违和的原因。“未央ちゃん来看我了吗?我也很高兴哦!事先怎么没有打个电……”近在咫尺的女孩说着符合印象的话语,但未央却再也无法相信那是同一个人。“岛村村……”打断她机械的对白,单刀直入的提问,感叹着自己竟也会如此笨口拙舌之外却没有更好的说法。“……不做偶像了什么的,是真的吗?”她的笑容居然没有因此而动摇半分,这才是最让未央感到害怕的地方:“嗯。”“仔细的考虑之后,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做偶像吧……所以跟制作人さん商讨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一直以来给未央ちゃん添了很多麻烦吧,真是非常抱歉……”“岛村卯月,会努力加油的!今后也会作为平凡的女孩子……”没有像涉凛凛那时一样吼出声来打断的勇气,是因为这一次的感觉真实得更令人心生畏惧。“……为什么?”难道那一天的公园里一同留下的眼泪、说过的“再一次成为朋友吧”的话语全都是谎言吗,难道不是应该就此振作起来重新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不再逃避吗?约好了要一起前进的人,却突然的说着要彻底放弃什么的,怎么能让人相信啊!“因为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嘛。”作出了这样的回答的那个女孩,已经形如空壳了。如释重负般重新微笑的代价,竟然就是她曾经的理想。房间里的伤疤,都是她破碎的梦。“……骗人的吧?!”想要像过去那样抱住她,摸着她的头让她打起精神劝她再一次重新来过,告诉她只是一时迷茫了而已……没错,一定只是这样而已。僵硬的伸出臂膀的未央在触碰到卯月的那一刻,得到的却是对方如对待陌生人般颤抖的退缩。就算她低下头去不再看着她了,那之前在那双眼睛所捕捉到的绝望,也足够让未央意识到眼下的“真实”到底是什么了。

“……呐,涉凛凛,岛村村她……真的放弃了啊……”第二天的花坛喷泉前站着两名少女。在这里,New Generations的三人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曾经在这里和伙伴们一同哭过,笑过;看到过独自努力练习舞步的身影,也发表过动人心弦的冒险宣言,决定今后走向更为远大道路的步伐。道路,别的道路。三人原本并行的道路或许会因此渐行渐远,作为领队的未央比谁都能理解。但那结果,却是其中一人的道路因此彻底的崩塌了。“嗯,知道。”凛看向远方的身姿,在未央看来同样是那么的空洞。涉凛凛是被岛村村打动才会选择来做偶像的吧?在共同收录节目时已经略有耳闻,更是在涉凛凛不管不顾的将岛村村拉到那个公园中时得到了确认。所以随后渋谷凛所说的话,才让本田未央在始料未及的惊诧中任由所有的情绪转化成了愤怒:“因为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啊。”未央篡住了凛的衣领,大声的吼出她的全名而不是往日的昵称的同时,也是未央第一次领略到她那种高高在上般的嘲笑的时候——痛楚和恶心的感觉交织着让人永远无法忘却。而后恰巧在附近的美嘉和琪拉莉赶过来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拉开。谁都可以去嘲笑岛村卯月的平庸,唯独你不行。那样蔑视般的笑容,一瞬间就让本田未央对渋谷凛的印象只剩下了自私、冷血和残酷。“……我不可能再与那样的家伙同台演出了。”预定在圣诞夜的NG小型演唱会,临时更换了内容和演出人员。感到疑惑的观众们还不知道的是,NG已经解散了,永远的。对于未央来说,岛村村和涉凛凛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留下了岛村卯月和渋谷凛两个陌路之人。

“未央ちゃん……?”从汉堡店出来之后未央一直不太对劲,蓝子都看在眼里。一向精神满满的未央会哭得不成人形,在很多与她相识的人看来一定是无法想象的场景。可蓝子见过,就在一年前:是的,NG解散了。组合解散了而已,作为偶像不是还有很多其他选择吗?但未央在短短几天内失去的不仅仅是出道的组合,而是两个原本以为会一直一同走下去的挚友:其中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而另一个……则是成了最可恨的仇人。“未央ちゃん不要紧吧?要不要我给你拿点暖胃的东……唔?”再次担心的询问得到却是紧紧的拥抱。“未央ちゃん?”“抱歉,あーちゃん……能让我就这么抱一会儿吗。”过往车辆的灯光,将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影子拉得老长。“……嗯。”蓝子知道的,就算平时再怎么强颜欢笑,过去的事对于未央来说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那个时候没有あーちゃん在我身边的话……我…”“我知道…所以…我会一直在未央ちゃん身边的。”如果那两个人还在的话,自己与未央还能像现在这样吗?仓促承认的恋人关系一直进行的都很顺利,可有时候,蓝子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只是一时的依靠也好,多么希望你能永远的看着我呀。 “感觉好些了吗?”“嗯,已经没关系了,在凛ちゃん……那个……kiss…”“是、是吗……”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能不假思索做出那样的举动了。但经由对方亲口描述出来时,凛依然还是会感觉害羞。尽管知道卯月是无心的,但总被这样弄出小小的尴尬,还是会有些在意。真是的,什么时候自己能变得更立派一点啊。自嘲的间隙,坐在餐桌上的凛面前多了一盘卯月端上来的食物。“今天的晚饭是蛋包饭哦。”“我开动了。”“……味道、怎么样呢?”“…恩,很好吃哦。手艺越来越好了呢,卯月。”小心翼翼用银匙切开薄薄的蛋皮,从中舀出一勺金黄的饭粒慢慢送入嘴中,细细品尝的凛感叹道。决定同居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几乎把附近便利超市里各种口味的小菜和便当吃了个遍。差不多感到完全厌倦了的时候,卯月突然自告奋勇的提出要亲自下厨。独生女的卯月在料理上自然是从零起步,早在第一次尝到不是烧糊就是未熟的菜肴之前凛就已经猜到了。然而即使是难以下咽,凛还是会尽责的吃得干干净净,哪怕因此在第二天做舞台练习的时候闹了肚子。卯月会努力,凛深信不疑,所以两人餐桌上的料理从最开始的惨不忍睹慢慢变得能令人垂涎三尺,直到如今中午在学校凛也能吃到卯月准备的便当。当然了,前提得是卯月没有偶然的睡得太迟。从味蕾和胃袋中迸发出的幸福感让凛加快了挥动汤匙的速度,而指尖传来突然传来的痛感却不识趣的打断了她的回想,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吃痛的表情。“?凛ちゃん……还在痛吗?”收拾打碎的玻璃碗时凛不小心划到了手。尽管只是小伤,卯月却还是小题大做的提来了医药箱,帮凛包扎好伤口才开始继续做饭。“已经没关系了、真的。”后悔自己没能忍住而做出了过于夸张的反应,凛苦笑着在空气中甩了甩手表示没事。“露出了那样的表情还能算没事吗?”盯着凛手上的纱布,卯月忧心忡忡的说道。“对不起……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才……”“不对、不是卯月的错啦……”眼看着卯月消沉的低下头去,凛慌张无比的想打圆场,而坐在对面的人却突然笑容满面的重新抬起了头。“那么作为补偿,我来喂凛ちゃん吃吧,怎么样?”“……那、那样的…果然还是算了吧,太丢脸了……”“卯月是姐姐嘛~”“就算这么说也……你看,我可以用左手的嘛、”“但凛ちゃん惯用手是右手吧……”“……”“好啦我知道了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哦、凛ちゃん,刚刚用敬语了呢,真可爱!”“……唔唔…”“‘唔’不对吧?把嘴张开的‘啊’才对~”不由分说的从对面坐到自己旁边,将盛满炒饭的勺子伸到自己跟前的卯月,可爱得让人无法抗拒。尽管卯月身上只是套了一件围裙,凛却不由得想象起了她穿着女仆装的样子。真是的,这样不就和那首可爱的歌里唱的一样了吗。“……啊——”最终还是打开了嘴巴任由美味的食物送入其中。只要自己受伤的痛就能换来她的笑容的话,凛突然觉得,自己就算千疮百孔也在所不惜。“慢慢吃也没关系,晚餐后还有作为甜点的蛋糕哦~今天拿到了补习所发的奖学金呢,所以稍微奢侈了一下~”“诶——卯月、很厉害嘛……下次我也去买一些吧。”“这种事交给我就好啦~毕竟凛ちゃん现在可是大忙人嘛。说来今天也在广告牌上看到了哦!凛ちゃん的新演出服、真是超漂亮的!”“……嗯…”每每对话进行到这种时候,凛脸上的笑容就会不自主的收敛起来。所幸的是面前的餐盘已空,现在的卯月已经飞奔到冰箱前去取蛋糕了,没有看到这微妙的变化。“凛ちゃん这么努力了,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好~……岛村卯月、会努力的!总有一天——”一边是满满绽放的笑容,一边是悄然凝结的表情。“——会成为凛ちゃん的制作人的!”不期而至的沉默,只在单方面无法被看到的冰冻中持续了一两秒,随即就被温暖的语气化开来去。“嗯……卯月,等着你哦。”

由我来成为最棒的偶像,由你来当我的制作人,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永远在一起。这就是凛和卯月之间约定的全部内容。

关灯之后,卯月总是入睡得很快。看着那张安静的睡脸,凛轻轻的将盖在卯月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换来她睡梦中一声轻吟。双人床的宽度虽然绰绰有余,但两个人却总是凑得很近。只有依偎在凛ちゃん的身边,抱住凛ちゃん的腰才能好好睡着,醒着的时候卯月是如是说道。以往都是独自睡在自己房间的单人床上的卯月和凛,同居之后飞快适应的第一件事就是像这样相拥入眠。卯月升入了高三,为了离有名的做升学辅导的补习机构近一点决定出来住;凛SOLO出道成了大红人,为了离346事务所近一点以及减少对花店营业的影响也决定搬出来住。两个人在地图上适中的位置找到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于是便开始了合租的生活。两人的双亲对对方家里的女儿印象一直不错,所以默许了她们住在一块儿,一起为了各自全新的理想奋斗。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水到渠成般的自然,但事实却只有她们两人心知肚明。盯着那张睡脸的视线开始模糊,凛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夕阳落下的公园里。 ……“不想看到你虚假的笑容!”……“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卯月的哭声开始在耳边缥缈般响起的时候,留存在记忆里的每一句话语都会随之清晰。每每回忆起来,都仍然如芒刺般扎在心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那个不断用笑容鼓励、推动着自己的少女,就那样在自己面前留下了最伤心的泪。

那一天离开公园和未央道别之后,步履依旧沉重着,行走在东京夜幕已经降下的街头。心里果然还是放不下她。但除了等待,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正是如此,才会无意中又回到了那个公园里,那个在春天与真正的她相遇的地方。一瞬间被那与飞舞的樱瓣相衬的笑容打动,踏上了那条自己从未想象过的道路。偶像的生活很精彩,很充实。尽管不乏挫折,甚至一度迷惘想过要放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坚持下去,直到发现了自己也能闪闪发光的那一天。回忆着出道以来的点点滴滴,凛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抬眼,却看到了那个少女,依旧坐在那张长凳的位置上。“……卯月!”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没回去,而是一直坐在那里。入冬的季节里东京的夜晚格外清冷,可她还是只披着那件棕色的校服大衣,里面穿着单薄的粉色训练服。“凛ちゃん……”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少女抬起了头看向来者。“还没回家啊……怎么了吗?”快步的跑到卯月的面前,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她那双缩进了袖子里却依旧瑟瑟发抖的手,和她被冻得通红的脸蛋。“……这不是都快被冻坏了吗!”迅速的解下自己浅蓝色的围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想抓过她冰冷的双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取暖,却在指尖轻触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她惊吓般的颤抖。自己真是蠢透了。任性的朝着她大吼大叫之后又拉着本来就穿着单薄的她来到这天寒地冻的露天公园里,最后居然还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自责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凛因为卯月轻微的反抗而险些松开的双手抓的更紧。但随即而来和寒冬相似的沉默,却不像卯月的皮肤一样,可以靠着凛传递的热量而回温。吵架……或许说不上吧。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凛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拥有在她身边的余裕和资格了。她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有未央在的话就好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双手握在一起,却仍然完全不知所言。……果然,还是先道歉吧。“对不起。”——没想到两人同时说出了道歉的话语。在卯月不好意思的“诶嘿嘿”的笑声中,凛再次低下了头。连道歉都撞在一起,这下不是更加尴尬了吗。“真的对不起呢……凛ちゃん……”又一次被卯月道歉让凛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这样不中用,惹凛ちゃん生气了呢……”“凛ちゃん……虽然说了‘才不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果然……还是不知道自己闪光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啊……”想和制作人给出一样的答案,但是怎么赋予那敷衍般的答案更多的意义?凛感到无奈的重新抬起头,却正好和卯月的视线对上了。那个时候的卯月,笑容缓缓的晕开。等待她的眼睛彻底眯成一条可爱的弧线,仿佛如同等待一株龙舌兰开花一样漫长。“凛ちゃん……”她说,“我好像……真的累了……”只是看着卯月,凛突然明白了,那种名为疲惫的感情。

世界是不公平的,是被所谓的幸存者偏差操纵的。站在舞台上的偶像是那样的光鲜亮丽,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怀抱着梦想的少女趋之若鹜。可是最后被施加魔法的灰姑娘究竟能有几个,又有多少人不是在碌碌无为中度过平凡无奇的一生,在最美好的年华浪费了何其宝贵的青春。渋谷凛和岛村卯月,或许就是最好的诠释。为什么卯月就必须要在同期的伙伴们纷纷离去、逐渐变得门可罗雀的偶像养成所忍受一整个训练房的寂寞整整两年,而凛就可以在偶然中被制作人相中、几乎被锲而不舍追到天涯海角般的请求出道?可即便清楚的知晓了这些,她却还是将不加保留的笑容为她奉上。当她秉异的天赋和才能逐渐突显,被邀请登上更高的台阶时,她却再一次被留在了原地,连挽留的话语都不愿说出。她退居到曾经见证自己汗水的训练房里,她觉得只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却没有想过是世界从未想过对她公平。她被毒害了,被名为偶像的、看似闪光的倒映困住了。该劝她坚持追寻的道路吗?可是只要她继续坚持下去,一定还会免不了像现在这样,露出疲惫不堪却又受伤无奈的笑容了。卯月的笑容,卯月的光芒……在消逝。可是,谁又会有人在乎这一点点零星的光呢……

——渋谷凛在乎。

在那个逐渐成长的年龄,凛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失望:人生究竟是什么?平安的度过高中,或许还有大学,最后还是可能会回到花店中,继承父辈的家业。然后顺势嫁给一个普通的男性,作为花店的老板娘度过四平八稳的一生……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成长中的孩子总想着要与众不同,所以渋谷凛在步入高中之后留了长长的黑发,打了耳洞,挂上银色的项链和耳饰,不再乖乖的扣上风纪扣,想要悄悄的反抗平庸。可等到青春逝去,总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把这些全部埋葬吧。所以卯月的笑容,就是凛的光。因为她的笑容,她才踏上了这条未知的道路,让她选择坚持至今,知道了自己可以因此变得不再平庸;所以偶然的无法见到她的笑容,她就会开始迷茫,不能自己……未曾想过,如今发现了自己也能发光之时,却忘记了最初的光。险些就像无情的世界一样,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她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比谁都在乎她,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呢。何况是在她的光芒逐渐消散的时候……所以有什么办法能留住她吗,有什么办法能请求她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吗?但这样强烈的感情,到底又算是什么呢;只是普通的朋友、伙伴的话,会像这样完全无法忍受对方的离去吗。是啊,差不多该承认了呢…… 那一天遛狗完回到自己家中,躺在床上心情也久久无法平静。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其实不是乏善可陈的制作人那些动人心弦的说辞;而是那个少女的音容笑貌,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回放、浮现。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啊…… 光秃秃的樱树下,她抽出手来捧起了她的脸蛋,在她错愕的表情中,吻了她的唇。“凛、凛ちゃん……”彼此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都多了一倍的红晕。——和同为女孩子的卯月,接吻了。从那迷惑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和自己一样是第一次,想到这里凛竟然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幸运;一直以来从未思考过初吻会给予谁人,却在思考完毕的瞬间托付了出去。不是什么轻浮的抉择,而是带着前所未有的责任感的仪式。不再对自己的感情有所疑惑,凛更进一步的,将卯月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将下颌轻轻的搁在对方的肩头上,细细的嗅着她差点被冷空气冻住的香汗,和那些头发上残留的香波的气味。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每每看到未央大大咧咧的抱住卯月,自己总是远远的看着,笑着,心情却突然如被悬在了空旷的寂寞之中。那种感觉,竟然真的不是错觉。原来自己也想紧紧的抱住卯月,抱住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会再离开她了,不会再让她离开了。也不会再让她去承受那样的痛苦了。只要她接受,她就支付给她相对应的宝物,让她从那种痛苦中解脱出去。“卯月。”“……嗯?”“…………放弃做偶像吧,好吗?”

拉着卯月的手走回了偶像训练所,一路沉默,却发现大门早已关闭。“……怎、怎么办,包包和校服都还在里面……”“不能给工作人员打电话吗?”“这种时间还打过去、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吧……”总是第一时间为别人着想,为什么卯月总是那么温柔?所以在天桥上的那个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吧。明知道赞同了自己的决定,就等于被一个人留了下来,却还是那样笑着认可了。事到如今,只能责怪那时候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没能发现她受伤的心。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那我送你回家吧。”“……”“……怎么了吗?”“……现在的话,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和爸爸了……”“……”父母出自好心的关怀,总会无意间成为最沉重的负担。卯月的心情,凛很理解。毕竟那样突兀的决定……“……那么就去我家借宿一晚上,如何?我现在就给老爸打电话——”“不、不必了!”凛掏出手机的手被卯月慌张的按了下去。“……凛ちゃん的爸爸妈妈、也不想见……”疑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凛,肩膀上却突然多了一份重量。是卯月,她将额头靠在了凛的肩上:“……只想……只想和凛ちゃん独处一会儿……”牵起的手感受到了别样的力度。“………”低下头去看向卯月抬起的脸蛋,凛知道她们其实还剩一个地方可去。 回忆那一晚,凛总会第一时间想起束那作为木纹雕刻在房号下方的夜来香。故作镇定的在旅店的接待处拿到了钥匙,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随身携带的零花钱只够开一间单人房了。给双方的父母都已经打过了电话表示自己要留宿,实际上两人却不在任何一方的家中。换衣间里更衣的时候,夏季合宿训练的时候,其实都没少见过对方大片裸露肌肤的情况。只是这样单独的赤诚相见,还是第一次。凛的校服和卯月的训练服内衬都沾了太多汗所以送洗了。尽管知道是因为没有衣服可换,但看见只围着一条薄到近乎透明的围巾走出浴室的卯月还是将已经洗好窝在被子里的凛吓了一跳。“……壁橱里应该会有临时穿替用的浴衣哦,卯月…”“诶诶!?……那我这样……一丝不挂的……”慌张转过身去想要打开壁橱找出浴衣穿上的卯月,却突然被一只裸露的臂膀还住了腰身。“没关系的,卯月……卯月不穿的话,我也不穿……吧……”“……凛ちゃん……”慢慢的挪动双脚,两个人钻进了双人床狭小却又厚实的被单里。“……因为没有睡衣,所以要盖好不要着凉感冒哦,卯月。”“……凛ちゃん也是一样……”“卯月那边离床头灯比较近,关一下灯吧,晚安。”“嗯,晚安~凛ちゃん~”躺在床上面对面的互道了晚安,然而卯月却并没有转过身去关灯。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着,一动不动的保持了半天。“……卯月?……”“抱、抱歉!……”卯月微微的低下了头,却仍旧没有转过身去关灯:“……只是想多看一会儿凛ちゃん……不可以吗……”“……可、可以”原本已经强忍住了羞耻心的凛被卯月偷偷向上瞟的眼神弄得满脸通红,却又因为想要满足卯月的请求不能翻身,只能将视线移向天花板。“……凛ちゃん……真的很漂亮呢……”听到了对方声音一点点的带上了轻轻的哭腔,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对方的脸上。卯月,又在哭了。“……果然……偶像什么的、应该是凛ちゃん这样闪闪发光的女孩子吧……”“……像我这样的…一开始就…”没有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凛直接的靠过去将卯月的头按进了自己的怀里。“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好吗?”不再被那所谓的“个性”束缚,卯月松松软软的头发也不用扎成那样的一束,蓬蓬的发梢在洁白的床单上散落。那才是最真实的卯月,不用强求自己的闪光被别人发掘的卯月。哪怕不被人所认可,只要在凛的眼里,在凛的怀里,卯月就是最完美的。这样,卯月就不用再去勉强自己发光去成为偶像了。“凛ちゃん……”眼泪滑落下来沾湿枕头的时候,凛绕过了卯月的脖颈,关上了室内唯一的灯光。轻轻的挑起了卯月的下巴,吻了下去。因为接吻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呼到脸上热乎乎的气流,直到哭声逐渐的被细腻的呻吟彻底取缔,才念念不舍的松开紧贴的唇瓣,用喘息回答彼此的感情。“卯月……”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意识开始迷乱,动作不再分轻重。只要能弥补上两人的心在过去无意中产生的隔阂,彼此的身体再怎么亲近也不过分。“爱着你哦,卯月。”新的魔咒在此刻诞生,赋予了灰姑娘新的勇气。只要有了来自她的爱,就可以让这个水晶鞋已经被摔碎、注定了无法成为公主的故事,在永远没有结局的美好中继续下去。

#3没好气的扫了一眼面前戴着帽子和墨镜、少年般黑色装束的人,座椅上的年轻女医师轻浮的翘起了二郎腿,不耐烦的翻开了病历。“岛村卯月。SAD(Social Anxiety Disorder,社交焦虑症),外加轻度抑郁症……和半年前的诊断结果一摸一样,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将病人的全名和病状不加避讳的念出,反正坐在眼前的家伙也不是本人。作为精神科的医生,毕业走上岗位作为精神科的医生才两年,女医师就自认为早已看破尘世。比如已经走出诊室的少女会出现如此复杂的心病,原因多半处在面前的“少年”身上:痴情人们相爱时往往不计后果,直到犯下了不可挽回的过错才会发现留下的伤痕。不出所料的,作为会诊室内唯一的听众,“少年”立刻如认罪般愧疚的低下头去,让医生更加的自我膨胀起来,在义不容辞的正义感中变得愈发刻薄:“药物有好好服用吗?没有效果吗?那也是预想之中吧……话说回来,这种病一般来说是由父母陪同来看吧,她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啊?……”预料到了想象中坦白从宽,也准备好了发人深省的说教,却随着眼睛无意扫到的陪同监护人一栏中的名字全部戛然而止。“……是我的…朋友。”“少年”重新抬起头,墨镜后方翡翠一般的眼睛转瞬即逝,一点点放大着女医师的惊讶:“你……你是那个渋谷凛?!?!”故作的老沉在见到梦中偶像的那一刻一扫而空,只留下了真正和年轻相符的崇拜狂热:“呐呐!我可是你的铁杆粉丝来着啊!新单曲真的超棒的哦……啊,啊!可以求个签名吗?……”一身黑的“少年”已经起身,拿起了被医生丢下的病历准备离开:“是吗?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似笑非笑的略微拉下墨镜展现出若有若无的魅力,说着看起来真诚热枕却充满敷衍的话语,对她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套路。深知除了留下签名以外别无他法,便不由得开始痛恨这个在所有人在看到“渋谷凛”之后就会忘记“岛村卯月”的世界。

SAD,缩写正如同那个英文单词,带给人无限的伤感。每每想到原本开朗的卯月竟然会患上这样的心病,凛的脑海里就会止不住的浮现出一副荒诞的画面:穿着单薄白裙的卯月,安详的卧寝在一大片米红色的康乃馨花海之中。——我要怎么去拯救你才好?那是年初的时候,卯月报名升学的补习机构后上课的第一天。事先约好了要在卯月下课后去补习所见她,凛却因为工作上的事耽搁了将近半小时。等到凛气喘吁吁的赶到补习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门口附近长椅上等到的卯月。欣慰的走上前去准备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却在惊愕中被卯月颤抖着的双手下意识猛地抓住了衣袖,就像紧紧的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声音,议论,眼神……无序的语句表达着只属于她的绝望。卯月坚持不想告诉父母,凛只好带着她去了较远处的医院,检查后得到的便是那样的结果。一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吧:担心着卯月的事才跟制作人去了摄影棚,亲眼目睹了卯月的失态之后却依然没能追上去跟她说说话。如今才悔恨当初没有更多关心卯月的凛,想要去弥补时却发现那个空洞早已是令自己也束手无策的程度。是曾经推动卯月站在舞台上的欢呼声追上来了吧。那巨大的推力不想放过她,还想要继续诅咒、毁掉她走下偶像舞台后的下半生。离开时礼貌的带上了门,踏出会诊室的第一件事却是止不住的叹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女医生很详细的交代了好几种药物,说是只要按疗程服用就一定能痊愈。然而药物治疗的建议对凛来说其实毫无用处——上一次来医院的时候,不同的医生所开的处方内容和今天的几乎完全照搬。她们不知道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卯月拒绝服用药物。尽管凛很清楚这和站在舞台上面对观众时突然怯场根本不一样,但她却能理解卯月拒绝服药的原因,哪怕她从未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不想变得依赖药物,更不想承认自己在偶像之外就一无是处,以至于连这样的心病都无法克服。就算不再是能鼓舞人心的偶像,卯月在某些方面的倔强却依旧留存,譬如那令人心疼的坚强。“卯月……”看向坐在会诊室门外走廊长凳上的卯月,轻轻的呼唤了她的名字后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凛迅速的跑到卯月面前,立刻就从她放在膝上冰冷的手和惨白的脸中证实了自己最坏的猜测。“……凛ちゃん……那些…声音……”难堪的抬起头来的卯月,泪水和声线一同在颤抖。——诅咒,追来了。“卯月,看着我,听我说。”坚定的声音中披上一层名为命令的铠甲,姑且算作与它们为敌的资本。凛非常自然的单膝跪在了长凳上,借此在拉近和坐着的卯月的距离时保持自身的平衡。飞快的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走廊上此刻再无他人后,便毫不犹豫地倾身下去,夺走她的呼吸,她的唇。——特效药。不知卯月会在何时陷入发作,但只要凛在身边,就会毫不犹豫将这两人唯一默许的药物给予。和卯月的吻有时深,有时浅,无一不依照她的需求去做。仿佛只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卯月就能汲取到凛身上那种永不言败的勇气和力量,助她度过她无法孤身度过的难堪。只不过在外面的时候,卯月还会格外贪心。稍稍重新拉开一点距离调整姿势和呼吸的节奏,唇瓣就立刻感受到另一种柔软的触感。眼下的卯月伸出小舌头的样子是那么俏皮,可是眼神中充斥的全是恳求般的欲望,让凛只能顺从的张开嘴来任由下方的卯月继续无度的索取。——没关系。这些,都是我欠你的。凛也知道如果这样的行为如果被人曝光,自己的偶像生涯肯定会就此在流言蜚语中完结。但那无所谓,为戴上皇冠所做的一切原本就全是为了她,就算说成是受她所赐也毫不为过。如果这一切会因为她而分崩离析,她亦不会对此有分毫的惋惜之情。

那句“爱你”并非无须支付任何代价的话语,魔咒和魔法的区别在许下的那一瞬就已经彰显了其效力。如果说魔咒带来了两人能在一起相恋相爱的福音,那么它同时带来的诅咒恐怕也令两人都痛苦至今无法脱身。诅咒是卯月的心疾,也是凛的心疾,只不过后者对谁人也未曾提起:凛开始无比害怕卯月的哭声,所以才会每每在发现卯月即将哭出的前一秒将热吻交予,指望这种近乎荒诞行为能够填平内心的恐惧也说不定——她是城堡公认的皇后,更是卯月唯一的依靠,断然不可向任何人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她是如此要求自己的,将坚强的矛与盾紧紧的焊牢在双手之上,时刻准备着战斗。

月台对面的巨幅广告牌上,手握麦克风的黑发少女放声高歌,奋力迈步向前,将另一只手伸向远方。她的脚下是由无数紫色千屈菜簇拥的道路,通向无限广阔的未来之处。【振り返らず前を向いて。】(不要回望向前奔走),宣传标语如此写道。渋谷凛预定在年底的个人演唱会,346Pro早早的就开始了宣传。同样内容的宣传画,在城市中早已是随处可见。“好点了吗,卯月。”“嗯……已经没问题了。”月台上并排而立的少女,中间保持着距离,却又始终在用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交流着。随着凛作为偶像的名气越来越大,卯月也很体贴的提出两人在外面的时候要保持一点点距离以免让人发现——当然刚才的情况是例外——等到卯月恢复过来,就会重新拉开和凛的距离。“……稍微、再靠近一点也没关系的。”“嗯,不用了,因为可能会给凛ちゃん添麻烦嘛~”所以每当这时,凛总会感觉有些寂寞。接下来卯月要回东京的补习所参加下午的补习,而凛则在这附近有现场收录的工作。时间都还有余裕,于是凛坚持将卯月送到车站。“凛ちゃん这之后还有工作吧?不用赶过去吗?”“公司说过会派车来接我……我有说过吗?卯月怎么会知道?”“嘿嘿~昨天凛ちゃん讲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呢。”“这样……”“我刚刚……有没有像真的制作人一样?”“……嗯,很厉害哦。”电车的汽鸣声已经从远处传来,不自觉的瞟了一眼站台上的时间,凛知道,又要道别了。压下帽檐不让被驶过的电车带来的冷风将帽子吹飞,却又禁不住偏过头去,看向一边的卯月的秀发随风飘动。自动门打开,看着里面的人从两侧涌出,看着卯月步入车厢之中。“……卯月。”好不容易能再次和她四目相对,却又是暂别之时,一时语塞。担心她。怕她一个人的时候又陷进对过去的惶恐,怕她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伤心的表情,怕她在最脆弱之时本应在她身边的自己却再次缺席。“……补习,加油。”然而却想不出更好的话语,只能挤出一句老套的鼓励。尽管她听后,依旧将令人心安的笑容留给自己。“嗯~凛ちゃん,工作也要加油哦。”门上方的警示灯已经亮起,凛向后一步退至安全线外,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车内的卯月身上念念不舍。明知道晚上就能再见,也知道现在两人暂别去往不同的方向,是各自为了能在未来更好的汇合而努力……可是,还是会忍不住感觉寂寞。凛确信自己瞥见了关门的那一瞬卯月眉间的紧蹙,知道了她一定也是同样的心情。车门合上了,卯月的笑容被一同载向远方。留在月台上的凛看着电车消失的方向,矗立良久。……努力、工作吧。转过身去迈向出站口,留下了电车驶过后依旧映在广告牌上无声高歌的少女。

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停靠在路边等候的346Pro公务车。对上车牌号后,凛面无表情的拉开银色面包车的侧滑门,然而在坐下看见那张倒映在后视镜中的司机的脸就瞬间打消了她试图保持平常心的念头。险些将往日对那个男人的称呼脱口而出,诧异过后心中只留下烦躁不安。对于他,不知何时凛已经只剩下恨。但具体恨他做错了哪一点,凛却又自知无法道明。只是单纯的恨着他,或许也不过是因为落魄至此的他已经变得什么都能承受而已。“以前城堡的车夫还只是一个比喻,现在终于变成你的正职了?”害怕他突然打开话匣,所以抢先一步甩出惯例的嘲笑和讽刺堵住他的口。而他却只是顺着后视镜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再过意,就好像不再是制作人之后的他就从原本的木讷少言变得语言功能彻底退化了一般。“……专务让我拿给你的,新单曲的曲谱。”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份文件袋递向后座。“知道了,请开车吧。”随手接过文件袋放在了一边的座位上,凛开始回忆和思考今天的工作内容来保证自己到达现场后能迅速进入状态。没有封口的文件袋自然的将其中的白纸吐出一小截,新曲目的名字便随之暴露无遗:【S(mile)ING】。

#4头顶的吊灯中倾泻下柔和的光,照亮了只剩下沙沙写字和翻动书页声音的小客厅。面前虽然同样摊开着学校功课的,凛却始终心不在焉的看着正认真的伏在饭桌对面的小书堆学习的卯月,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只能无奈的玩弄起笔杆。“…凛ちゃん,怎么了吗?…”如此幼稚的方式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卯月的注意,坐在对面的女孩抬起头来关切的发问道。“啊,没什么……”“如果是习题不会的话,就尽情的请教我吧?我姑且也是比凛高一学年的呢~”面对卯月热情的笑容,凛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学校的功课对于凛来说本来就用不了多久,她只是习惯性的陪着应考中而需要将大量时间用在学习上的卯月坐在一起而已。“那……果然还是因为这副眼镜吧……”“眼镜?……”直到卯月伸手去扶了扶架在她鼻梁上的硕大镜框,凛才注意到现在的卯月多了一副眼镜。“……之前在补习所坐在后排的时候有些看不见黑板,回家期间就去检查了一下视力,果然是有轻度近视了……但是妈妈真是的,为什么给人家配了这么大的眼镜啊……”确实那副几乎覆盖了面部三分之二面积的眼镜与卯月实在不大相衬,乃至于快给卯月的脸蛋平添了一分滑稽了。单纯的想到这里,凛不禁擅自的笑出了声音。“不……不要笑话我啦,凛ちゃん真是的……”卯月佯装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在凛的眼里自然只是另一种可爱模样。她迅速的却合上了书本,离开座位踱步来到了凛的身边。本能般拉开椅子站起身来的凛看起来像是想要逃走一般,真正所做的却是在下一秒迎接了卯月毫无预兆的拥抱。或许有些突兀,但用细水长流般肢体接触去代替渐显无力的言语早已在两人不算漫长的同居中达成了共识。她发尾的分叉,轻微的眼袋……其实凛都看在眼里:现在的卯月不需要,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将精力花在经营自己的形象上了,但身为少女的自觉终究还是会让她暗暗为此担心。凛知道她这是在为两人的约定而努力,但卯月为此付出的代价……却的确太多,太大。事到如今还谈愧疚早已毫无用处,可这偏偏就是凛在面对卯月时最最无法回避的感情。所以这种时候就干脆的再一次接吻吧,用粘稠的思念和依赖,去弥补那些疏远和分离。“…已经很晚了。准备睡觉吧…晚安,凛ちゃん。”“晚安,卯月。”在聆听完彼此的轻喘后,在对方的耳边互道晚安。牵起刚从腰上放下的手轻轻的关上客厅内的灯光,一同步入卧室之中。“凛ちゃん。”“嗯?”“明天的秋季Fes……加油。”“……嗯。”不知何时起已经成熟得不需要多余的安慰和鼓励,在分享体温的同时去感叹弥足珍贵至此的感情。看着卯月慢慢熟睡的脸,凛情不自禁般的将鼻尖凑近,埋入她发丝中细嗅,在她的额头上留下最后一记轻吻。对不起,卯月,又对你撒谎了。真正想对你说的,其实是另外的事……

美城专务承认自己很久没有看见过渋谷凛在自己面前表露情绪了。那一次她和安娜史塔西亚以及那个男人一起来到自己办公室里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一句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我对你格外中意”就足以让她动容。反而是在她彻底归于自己靡下之后,行动和交流都简化得像是个单纯执行命令的士兵。于是专务看着她的得意门生快步走近,几乎是将那张纸拍在了自己面前:“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惊讶了一两秒之后美城专务才将视线移到那张纸面上。“你的新曲,”她试着保持平常心来应对,“我翻找了一下公司的旧曲库,找到了这首还没有被动过的曲子。作词和作曲都称得上是优秀的,只要将曲风重新编排一下……”“为什么要我唱旧曲?”少女的表情带上了明显的愠怒,在她看来依旧不明所以,于是她耐心的继续解释:“这首曲子还没有人使用过。作为出道的周年纪念,我认为这是一首很适合在你的个人演唱会上发表的歌,特别是有一些一路支持你的粉丝最近反映你的笑容……”“难道现在的346Pro连为我作一首新曲的能力都没有了吗?”险些就将“你以为你是谁捧红的”这样毫无风度的话语针锋相对着甩出,美城专务几乎调动了毕生的修养。花了一两秒来用自己大人和长辈的身份来说服自己不必跟一个16岁的小姑娘较真,她开始重新思考渋谷凛会揪着这种毫无道理的新旧价值观不放的原因。迅速的在办公电脑上划动两下鼠标调出了那个男人连着曲谱一同发给自己的文件,一个沉寂许久的名字又重新浮现在了美城专务的眼前:岛村卯月。静静的思考了几秒这其中可能蕴藏的利害关系之后,专务感受到一种熟悉的、阔别许久的感觉开始泛滥在心口……她释然而又自信的笑着放任自己躺进了座椅靠背之中,双手交叉的同时换上一种高调而又冷静的语气重新发话:“那么这样如何,渋谷。”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总之你可以先试着练习这首歌,至少让我在聘用训练师上用掉的资金不白费,如何?至于到时候到底要不要在你的演唱会上发表,由你自己决定,届时由我来根据现场情况作出相应调整。”“……”少女咬了咬下嘴唇,双手离开了专务的办公桌并捡回了乐谱,看来是妥协了。“……失礼了。”她悻悻的转过身去走向大门的方向。“呐,我说渋谷。”简短的谈话过后还被叫住,大概只是与工作无关的内容,凛和专务都很清楚彼此知道这一点。“我现在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不容易,相信你也都知道。当初力排众议将公司发展到现在的高度,也是你我共同努力才能获得的结果。”“只不过就算是我,有时也会怀念一下过去……那个总有人跳出来反对我提出的策略和方针的时候。”专务扶着转椅慢慢站起身来,俯瞰落地玻璃窗外脚下的城市,对着窗面上淡淡浮现的自己的面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太像了,她突然感慨万千。虽然偶像和企业家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美城专务却总觉得自己能从渋谷凛身上找到当年的自己那个毅然决然的影子。“你呢,渋谷凛?”她透过窗户反射的镜面看向凛的背影。“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等待着一个能与你对等的存在?”“……我不需要竞争对手。”停顿在原地的少女重新迈开脚步离开了她的视野。还是太年轻,美城专务在确认对方离开后兀自得意的笑了。名为本田未央的女孩姑且不提,当年的美城常务打心底的认定岛村卯月一无是处——那个男人一意孤行的将所有赌注押在她身上注定一事无成。只不过现在看来,她终归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因为她的离开,而激励出了一个这样的渋谷凛。美城专务不禁猜想起这些意气奋发的年轻人之间发生的故事,不由自主的开始感慨青春。

“要上了。”观众们的欢呼与蓝色荧光棒的挥舞一同将鼓动送入舞台后方。三名少女并肩站在通往舞台的台阶前,作着最后的祷告。Triad Primus的曲目前奏已经响起,等待着三位歌姬登台亮相。北条加莲下意识的去紧握渋谷凛的手,却依旧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自凛solo出道以后,尽管她依旧是三人的领队,登台前巧克力的口号却消失了。以前她和奈绪还有凛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她和奈绪似乎都变成了凛手中两件冰冷的武器。不知何时起表演前的加莲都会不经意的产生这种错觉:凛牵着她们的手不是带着她们去表演,而是去打仗;台阶外面,都是面目可憎的敌人。你觉得孤高冷傲的女皇眼里能有谁的位置?已经鲜有联系的未央在偶然和加莲碰面时依然保持着往日的热情,唯独在提及渋谷凛的瞬间变得冷漠无比。NG乃至整个CP的解散后,加莲和奈绪也一度觉得这其中有自己的责任。加莲觉得加入TP是凛作出了遵循自己内心的抉择,所以在那之后察觉到凛在疏远她们才是最让加莲无法释怀的事。可当加莲不甘的当面问起这件事,问她是不是觉得NG解散是她们的错时,只剩三人的训练室中,站在镜子前的凛慢慢回过头来,微笑着吐出的话语却活活将加莲准备的所有说辞堵了回去:“所以才要更加努力。”渋谷凛是美城专务捧红的,身处346就不可能没对这种论调有所耳闻,只是加莲对此从来都不屑一顾。专务的确从未否认过Krone就是专为天才打造的团队;而凛近乎完美的天分,早在加莲出道时看见那个处乱不惊的她时就已经有所领略。因为都是天才,偶像训练的内容大家都能很快掌握,将过多的时间花在训练上也就根本没有必要——加莲也曾经天真的如此认为。直到她发现凛开始缺席所有的聚会,发现凛将所有多余的时间花在了自主练习的训练房里,发现凛正在把大家如兴趣对待的职业当成事业去拼命。努力让天才变得拔尖,那才是专务会毫不犹豫选中凛的原因;但尖锐也同样意味着会在无意中刺伤他人,那便是凛变得孤高的开始。于是加莲发现了,凛不仅是在疏远她和奈绪,而是在疏远所有人。越有能力的人越平易近人什么的,打一开始就是无能者面对冷漠时自我安慰的藉口。可这不代表凛就非得要这么对待别人……至少是对待加莲和奈绪。难道她们两个无法成为她的依靠吗?难道经历过一次组合的解散就要开始信奉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教条吗?无数类似的疑问加莲好几次当着凛的面几乎都要脱口而出,却每次都能被她突如其来的微笑和使用的敬语硬生生的挡回去。Triad Primus因为凛的改变而被拉伸成了一个畸形的锐角三角形,而渋谷凛,正是那一角尖锐。“凛……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又一次在舞台上与她并肩,充斥在加莲耳边的却是那一天奈绪对着凛离开的背影略带哭声的话语。

供训练过后的偶像们小憩的茶水间中传出了独自一人的轻声哼唱。坐在石柱后方的少女,无力瘫倒在夕阳下阴影中的座椅上,手边摊开着一份早经被汗水浸湿的曲谱。“……那个,不错的曲调呢。”耳边突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凛ちゃん也这么认为吗?!果然如……啊!不可以不可以!制作人说过了这件事要保密……”然后,那个女孩的声音就会接踵而至。尽管她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这座城堡的任何一处,凛却经常能看到她留下的影子,如城堡的幽灵一般在城堡中游荡。“保密什么的…是SOLO CD的曲子吧?大家都……”“但是、但是说出来的话,总感觉会少一些惊喜吧?”“嗯——像是卯月的想法呢。”每当凛在自主训练中精疲力竭之后,她的幽灵就会如期而至。只不过这个幽灵对于凛来说,是她每每如此仿佛生死边缘般的时刻中所期盼的、温柔而又虚无的慰藉。“所以凛ちゃん的Solo曲也不可以对我说哦,要好好保守秘密。因为凛ちゃん唱歌很厉害嘛…所以到那个时候,希望也能得到凛ちゃん的认可呢。”“也没有那么厉害……不过,既然卯月这么说了的话,我会等着的。”——没想到,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回过神来已经将手伸向了那个粉色训练服女孩的幻影,可惜那里空无一物。CG成员的solo CD计划一度因为常务的到来而被冻结,到后来大家终于等到了唱出那首属于自己的歌的时候,却已然无法再将喜悦分享给彼此了。S(mile)ING。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为卯月量身打造的歌曲,明明也理所当然的应当由她来唱出……明明理应随着她的缺席而被永远尘封下去,却又被人无心之中挖掘出来,并要求由凛来演绎。尝试说服专务也失败了。凛已经准备好了无数难听的贬损来顺应专务的好恶,表达自己有多么不愿意触碰这她所遗留下的唯一。可是直到站到专务面前,凛才知道自己终究狠不下心:狠不下心来用虚假的谎言,去评价那个将梦想的火花赐予她的人。所幸专务似懂非懂的妥协,还算留给了凛一些思考的余裕。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卯月的话,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原谅自己吗?现在的卯月又在哪里?在补习所里复习令人头皮发麻的知识点,还是在两人的小屋内辛劳着忙活家务……以为只要让她走下偶像的舞台就可以不用再因此痛苦,可未曾想过迎接她的却又是另一处桎梏:先是SAD,然后是考学、生活……她的确变得平凡了,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而现在,还要由她来亲手为她行刑,残忍的夺走她最后的歌。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有着无法补偿她的东西。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不禁为那个女孩感到心痛。只好忍一忍,为了两人约定的种子终能开出花朵,为了至今为止付出的努力不付诸东流,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为了不辜负走下了舞台的卯月,凛要背负着她托付给了自己的梦想,继续孤身高歌下去。

新的争论围绕着偶像渋谷凛在粉丝之间如火如荼的展开着:他们中的一拨人醉心于她的歌声,说她的歌声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伤心,引人入胜的同时令人感慨万分;而另一拨人自称是渋谷凛自NG时代以来的关注者,不满的宣称她正在346Pro的捧杀中忘记偶像的本质,连难得一见的笑容都变得做作得不行。当一个人的存在能让所有知晓她的人为了她的一言一行唇枪舌战直至头破血流两败俱伤,这个人就已经成功了。美城专务对于这样的现状很满意,深知舆论的风暴会来将她致力培养的艺人送上巅峰,她甚至一度毫不避讳的将这些议论展现给渋谷凛。她能看得出她不介意,看得出她所青睐的这位年轻女皇能理所当然的承受这一切。只不过凛自己心里很清楚:议论是粉丝的,栽培是专务的,位置是城堡的,而梦想和努力……是继承自卯月的。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只剩下她独一无二的歌声。她要坚强,比任何人都坚强,才能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去继承,去背负。既然这些痛无人问津,那么就用歌声去唱出来。海妖塞壬的歌声正因为令人痛苦,才足够吸引人们去魂不守舍的倾听。舞台的灯如黑夜的星般闪烁,台下的蓝色荧光棒已经汇成大海。凛在麦克风前站定,此刻她和她助纣为虐的帮凶已经在礁石上准备完毕,只需将汝等全部葬送于此。渋谷凛不是在唱歌,而是在战斗。不惧怕立于万人之前的秘诀,在于全神贯注的去歌唱。世人将他们肆意的欲望和期许施加于她,她就将她自己蜜剑般的歌声还于世人。只要这歌声如同蜜糖般美妙,就没有人去在意这利剑正在沁透入心。几分钟是一首歌的长度。时间过后,换来雷动的掌声。凛知道,如果自己是一朵注定傍舞台而生的花朵,那么自己也必然对这轰鸣的浇灌情有独钟。只因为在这几分钟里,她能忘却一切,去忘我的高歌。

渋谷凛与速水奏不合的传闻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在坊间流传,尽管同属Krone的两位艺人共处的时间其实少得让八卦爱好者们根本无从考证。偏偏这无中生有之事流传之广的程度,却足以让所有与她们共事的人都瞠目结舌。“没关系,如果大家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我倒情愿是我。”当加莲私下向奏问起,奏只是十分淡然的笑着答道:“因为如果是你或者奈绪,我们高贵皇冠(Krone)中最为闪耀的三角会就此彻底碎去也说不定。”只不过加莲不知道,维持着现在这虚假的形状,究竟又有什么意义。从舞台上下来后的三人走在通向后台的走廊中。渋谷凛独自一人走在前头,加莲和奈绪并排跟在后头。沉闷的气氛反而促使着加莲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最近的工作让她和白坂小梅多了一些接触,这个看起来颇为诡异的通灵少女曾轻轻的拉过加莲的衣袖,煞有介事的述说道最近在只有她能看到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孩子。起初加莲因为知道小梅有将“那孩子”挂在嘴边的习惯而不以为是,直到小梅在接下来的描述中用“没能成为偶像的……”标注了那个幽灵令人毛骨悚然的属性。关注点回到渋谷凛令人费解的改变上,加莲开始细细的思考凛变化中的细节:比如开始对熟识的人也在刻意使用的敬语,比如开始将“努力”的字眼挂在嘴边……没错,其实加莲一开始没能察觉到这些细节,是因为她也曾一度对这些习以为常的接受。真相似乎已经于近在咫尺的薄雾中呼之欲出,却又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即视感中逐渐远去。直到眼前道路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根黄黑交接的警戒线:在舞台后方,这只是一个十分普遍的标示,告示无关者自此禁止入内、谨慎慢行。看着走在前方的渋谷凛毫不犹豫的跨过那条线时,记忆的海马体突然如针锥般刺痛,飞速的闪回一瞬间将一年前曾映入眼中的场景重叠、唤醒。没错,那时候渋谷凛也背对着加莲和奈绪;线的那一边除了凛还有谁?对了,是因为渋谷凛在组合中的缺席而无法上台表演的本田未央,还有……瞳孔在惊恐中被放大,如触电般的恐惧让加莲停在了那条线之前。加莲确信就是在渋谷凛跨线的那一瞬间,她也看到了那个幽灵,城堡的幽灵:那是一个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少女,脸上带着含有不易察觉的微妙的笑容看着她和奈绪,看着凛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身边。她有着棕色长发,发尾微卷,并且在脑袋左边扎成一束……一切的一切都能说通了:因为这个幽灵,有着一个具体的名字。“凛……”名字被叫出让黑色演出服的少女在黄线的另一侧停下了脚步,注意到加莲不对劲的奈绪也不解的停了下来,却也十分不幸的和加莲一同站在了线的这一边。说出来,无论如何都要大声说出来:用声音把她吓走。真正的她绝不可能是这幅令人恐惧而又厌恶的模样,由心相而生的恶魔才是加莲真正害怕着的东西。没错,人怎么可以输给不存在的事物。“……你不能……你没法去成为u——”加莲遭到了凛在回头时那仅存于零点几微秒中的瞪视:她的瞳色是漂亮的翠绿,传说中的女妖美杜莎亦是如此;只要对上一眼,所有言语就会连同动作和思维一起被封印在无机质的石块之中。恐惧压来之时得倒吸一口凉气以至于呼吸都快要忘记,哪里还有把话说完的勇气。“加莲,怎么了吗?……”奈绪担忧的伸出手来在加莲眼前晃了晃,视野因此也如同掉帧的时候,加莲清楚的看见凛在那一边完全的转过身来, 面向她们,笑魇如花。而那女孩的幻影,也一同绽放出相仿的笑容。“请问有什么事吗,加莲?”她也担忧的询问道,彬彬有礼的使用着敬语。“……不……什么事……都没有……”加莲惊魂未定。“那么,今后也请一起努力~”唇瓣的张动都完美的吻合,那个幽灵随着这句话与她彻底的融为一体。——孤高的女皇傲慢的要求所有亲信陪她演戏。她入戏过深,还不许人说穿;明知那个角色根本不属于她,她却不管不顾、冥顽不化、乐此不疲。于是每逢她演绎之时,便犹如幽灵上身。

“我回来了。”秋Fes谢幕过后也不意味着就能立刻松一口气,各种各样的应酬和报告都需要凛去亲自处理。这些琐事原本可以让专务帮忙挡下,但凛却坚持着要去亲力亲为,于是专务也不再阻拦:毕竟在这位严厉的女性看来,这也是职业偶像迟早要经历的事,早点接触并非没有好处。只不过凛的私人动机其实很单纯:至少在最近,在今天,不那么想与她相见。于是一直强迫自己忙碌到这个时间点才回到了小屋中。屋内的灯都已经关上了,黑暗中却还残留着她体温的余热。蹑手蹑脚的脱掉鞋子踏上玄关,更像是为了照明而轻轻打开了冰箱的门。如惯例般的,冰箱内最显眼的位置上放好着一罐润喉茶,还有一些能用来解除饥饿感的小点心。凛在鼻子泛酸的前一秒本能的关上了那扇会流出暖暖光源的门。她悄悄的走入月光照耀下的卧室,静静的坐在了躺有那个女孩的床边。“……卯月。”生怕将她吵醒,只在呼唤她名字时的空气中留下唇形。熟睡中的卯月多么美好,凛不止一次的暗自赞美她的睡颜。睡着了的她呼吸均匀,放心的信任着这个充满险恶的世界。以确保不会吵醒她的轻盈替她拉了拉被褥,换来她一声如婴儿般的轻哼。牵出她露在被褥外的一丝发端轻抚,打心底的,希望此刻荡漾在心中的幸福感能持续下去。加莲和奈绪或许猜到我们之间的故事了,卯月。她们似乎觉得,你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幽怨魂灵,我无法摆脱的诅咒缠身。其实这又怎么会是一个鬼魂的故事呢,这其实是一个天使的故事。曾经有一位天使,她结识了一个闷闷不乐的凡人。她笑着赐予她一双和她一样小小的翅膀,笑着拉她和她一同踏上通往天堂的旅程。因为她,她认识了很多天使的伙伴,和她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直到她有一天当着她的面哭了。她说她累了,无论如何也飞不高了:因为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就连她的羽翼都已经丰满,可她的,却似乎依然是当初那小小的一双。她不愿看着她伤痕累累,于是自高奋勇的想要替她背负,于是她就把那已经受伤的翅膀折下来送给了她,希望她最后能抵达终点。而她自己,却就此堕入凡尘。那个折下了翅膀的天使,就是卯月,这个从折翼那时起开始与自己共枕的少女。她当然没有放弃旅行,她在另一条漫长、艰苦,却同样通往天堂的路上努力。只不过借着她的馈赠提前到达了那里的凛,却悲哀的发现缺少了她的身影的那里其实空无一物。那些自己所曾经期待的新事物、新感觉,都不及她曾经给予她的那个微笑的万分之一。“卯月……”——也因为她受了伤,不再如往日般坚强,她才要更加坚强,坚强到能承担她的脆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才敢独自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还是那个凡人,夺走了她的一切后还依然渴求着她有一天带来新的救赎。——他们说我用当以之为起点的笑容为代价换来了绝美的歌声,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因为笑容是我不愿去涉足的、你唯一的领域。于是我要夺走你最后的歌了,卯月。你会恨我吗?徒劳的向着熟睡的少女痛彻心扉的询问,回答只能依旧是安稳的呼吸声。为何我们之间的恋情变得如双生花般残酷?也罢,早就知道了这样一天会降临。凛看向卯月,发泄完后的脸上再次只剩下坚定:如果你恨我也好,干脆的恨我一辈子,都总比那一天干枯樱树下的夜里放走你,任由你终有一天将我忘记要好得多吧。

#5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的时候,眼前泛滥着的景色会随着耳边的声音一同拉伸、远去,在变得支离破碎之后只剩下一片黑夜,外加点点星光。她确信自己来过,这里曾是一片开满白色花束的花园。现在它们却全部跑到了天上,变成了繁星。感觉自己在下坠,与星星们的距离在变远,这种感觉令她恐惧。曾经在不知何处的读物上读到过,人在深海或宇宙中空无一物的环境下空间感知能力会下降,因无法对自身位置作出判断从而产生恐惧。没错,知道了原理或许就可以减轻这种恐惧,但对于这无比真实的下坠感却依旧是完全的无计可施。直到光晕在背后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浮现,被冰冻的肢体才开始重新感受到温度,接着便与那团光淬不及防的狠狠撞在了一起——之所以用如此难堪的形容,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之后几乎要与那团光融为一体。下坠因此停止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去继续追逐那远方的繁星,可这种被光包围的美好感觉却又让她无法自拔的沉湎其中。仿佛终于有星光回应了她,不辞万里艰辛来到了她身边,为了她要将自己燃烧至最亮的一颗星。那片光是她的臂弯,是她的吻,是她爱的言语。她说:“爱着你哦,卯月。” 十一月的风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提前到来的清冷,席卷着肃杀孤单行人们身上的从容不迫。汉字书写的铭牌高高的挂在大学门口的石碑上,冷漠的看着底下的莘莘学子匆匆而过。“啊,岛村同学?”感觉肩膀被人轻轻的推了一下,短发眼镜的雀斑女孩就已经来到了身边。“早上好,朋美前辈~”礼貌问候同时还微微的鞠了一躬。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这位同补习所后辈总是过于得体的礼仪,一般人恐怕还会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呢,岛村同学也来参加了这所大学的自招考试吗?”“嗯……姑且算是。”“啊啊,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名校但考题却意外的有难度呢……岛村同学考的怎么样?”“啊,之前前辈教我的知识点有考到呢~真的十分感谢。”“嘛嘛~那种东西怎样都好了啦,不如说实际上那个也没有占上多少分数呢……”按理来说同龄人之间还使用敬语的话会产生一种距离感,但由这个岛村姓氏的少女说出来就完全没有那种膈应。恐怕还是她说话时脸上自然流露的暖心笑容补足了这种感觉吧?单论学习上的伙伴岛村或许算不上是最佳人选,但朋美觉得她多少和补习所里的书呆子们、或是和朋友来一起打发时间的现充们有些不一样……没错,在无法用言语具体表达的层面上,朋美觉得自己大概比想象的还要喜欢与她相处。“哎,如果这次考砸了的话,绝对都是渋谷凛的错吧?”原本并行的脚步错开了一步,朋美并没有发现。“那是……?”“诶?不可能吧?岛村同学竟然不知道渋谷凛吗?明明最近的广告牌经常都能看到的说?”“嗯…我不太关心那方面的消息…”“这样说来果然是我没有专注学习吗可恶……但是最近真的迷上了她的歌啊。”“是吗……”她好像突然感兴趣般的追问,“那个…是怎样的歌呢?”“怎么说呢……明明只比我们小两岁,过的却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人生呢…个人感觉而已哟?就好像她虽然只有16岁,却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伤心的事情,所以无论唱什么都能让你很自然的与她感同身受呢……”岛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朋美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吗岛村同学?”朋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彩叶草花坛的旁边,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她立刻会意:“啊……难道是,男朋友?”岛村同学细看的话其实很标致。没有惊艳的美丽,却是会越看越觉得好看的类型。根据经验,这种漂亮女孩本来就更像是会把时间花在谈恋爱上而不是补习所里的类型。所以眼下的情况,朋美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她原本还想坏笑着推她一把,却发现她早已离开了她身边。“不是的哟。”岛村同学已经去往了“少年”的身边,还回头补给了自己一个笑容。于是朋美也煞有急事的点了点头后与她挥手道别,转而开始思考着如何从自己这个月所剩不多的零花钱里挤出一张用于购买专辑的预算。 “凛ちゃん……为什么特地过来了啊……”“今天外景刚好在这附近,就顺路过来接你了,卯月。”骗人。看着眼前少年打扮的女孩一本正经的说谎,卯月却不打算拆穿她。虽然现在的凛是个大忙人,但也不至于什么时候都有外景拍摄的任务吧?卯月笑着,替她的撒谎技术感到担心。但也同样是这个人,和自己一同撒下的弥天大谎,至今还没有人拆穿。其实包括她现在的伪装技术都是完美的,远远地看过去就和男生一样,就连刚刚成为她粉丝之一的、补习所的前辈都能骗过去了。卯月已经记不清凛第一次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是什么时候了,仿佛自那以后只要卯月是在那间小屋以外的地方遇见她,她就永远会是这幅打扮。所以她大概只是不擅长对自己撒谎而已吧。只是有时候,卯月也会悄悄的怀念。怀念那个少女长发飘飘,穿着带有短裙和宽袖毛衣的校服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卯月今天有没有……那个…需不需要现在……”“啊……今天状况一直很好,没有……没、没关系的,凛ちゃん…”很想告诉她自己自上次检查以后已经好很多了,不会总是不分场合的向她索要“特效药”了。但大概又只是想看她像现在这样一面害羞一面担心着询问自己的模样而已,想让她多表现出一些……更像过去她所认识的那个她的一面。“现在回去吗?还是在外面一起吃……”“……今天是…约定好要回家的日子呢,妈妈应该已经做好晚餐在家里等着了。”卯月看见她愣了愣神:“啊……对。”她顿了顿,“我今天,也打算回花店来着。”“嗯,所以一起乘电车回去吧。”凛还停留在原地,卯月就若无其事般的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直到两人之间拉开一定距离,凛才开始迈动脚步跟上——这是她们之间约定的规矩:在外面要保持这样的距离。车站前的标示很快就映入眼帘了,只不过在进站之前,凛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卯月当然知道那是凛的手机铃声。对此她也同样不止一次的感觉好笑:明明是一个歌声那么动听的人,铃声却永远设置成最单调的电话响铃。“……电话,不接吗?”卯月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这种时候会打过来的,大概也只有346Pro的工作电话了;卯月很清楚凛的父母可没有打电话催促她回家的习惯。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犹豫着,所以才一直没有划动触屏去接听。“……是工作吧?”凛没有回答,似乎依旧在犹豫中。至于原因,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那我先走一步啦~凛ちゃん好好的处理工作,好吗?周日晚上再见,凛ちゃん~”说完卯月便自顾自的准备从检票口进站,却听到了身后跑动起来的脚步声……然后背脊上,就感觉到一阵久违的、熟悉的温暖。是凛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看着她环住自己的臂膀,苍白的双手,感受到她呼在自己发端耳边的吐息,也就知道了自己和她之间粘着的依恋,永远会像她频繁而又忙碌的来电——又或者像自己那可怕的臆病一样,不分场合、不讲道理的发生。“……卯月,卯月、” 朋美前辈,如果你知道了那悲伤歌声的主人,那个比我们小两岁的少女,总会用同样的声音呼唤你“岛村同学”的本名、吻过她的唇,并且还知道了她悲伤的源头其实就是“岛村同学”——我本人的话……你又会怎么想呢? “……真是的……凛ちゃん…只是这次不能一起回家而已哦…”卯月小声的感叹,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唏嘘着安慰道:“总是这样,像小孩子一样呢……”——一直这样温柔下去的话,我又要怎么强迫自己,强迫自己不再去依赖你呢?

卯月走了。今天是卯月第一次参加大学自招考试的日子。想到卯月要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考场上的考生,凛就忍不住为她担心。所以不管她前一天晚上如何强调不用凛陪同外加在今天清晨就离开,凛还是忍不住在这拿到了一天off的日子里来到这所大学门口,等候她出现。为什么是这所大学,当然也是两人所共同策划的未来中的一环:solo出道时专务要为她挑选一位专门负责的制作人,她却要求专务将公司内所有胜任者的详细资料交由她亲自挑选。凛当然知道她自己需要的或者说专务所等待的答案是什么:美城专务本人亲自担当。她这么做,只是想要趁机了解卯月应该作怎样最初的准备而已:入驻 346Pro乃至成为一位制作人的学历和专业条件。于是首战就定在了这里。非名牌大学,却有着能成为制作人的王牌科系。只不过这个专业在其他领域的通用性同样也招致报考者趋之若鹜,水涨船高之下卯月所面临的难度同样不小。凛做好伪装之后乘车来到这所大学前。在花坛边等待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等到她所等待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她已经猜想到卯月大概不会喜欢自己这么做,前提是走出考场时的卯月那骇人的SAD症状没有发作……然后她就看见卯月和另一个女孩一同走了出来,有说有笑的。朋美,卯月在补习所的前辈。凛时不时会在聊天中听卯月提起这个女孩,在补习所门口等待卯月时也远远的见到过几次,的确看上去就是擅长学习的类型。不是嫉妒,凛迫切的想要与这种幼稚的感情一刀两断;只不过是不知不觉中意识到了,那才是现在真正最能帮助卯月的人。卯月为了自己选择了一条出仕的道路,可是自己却无法在这条道上帮到她太多,毕竟她的精力都已经了花在如何磨砺自己成为最优秀的偶像上。所以每次凛远远的看见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抱有怎样的心情。想见她到忘记了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却因为一通电话而不能再送她最后一程。仿佛期待全部落空后还无耻的寻求回报,于是在她离开前一秒抱住了她。凛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让她为难,让她为自己操心,可是她依然这么做了:害得卯月也不得不来回应她的期待,旁若无人般的在检票口回过身来,将她的手与自己的一同揣进她的口 袋,与她的额头微微靠在一起,用零距离的笑容扫除她所有的不安与寒冷。“加油,凛ちゃん~”——卯月还是走了。习惯了她的温暖,习惯了给予她温暖,习惯了彼此取暖……所以每逢短暂到如同咳嗽般的别离,凛都会感到漫长到重病至躺在病榻上般的无所适从。为了不辜负她,更为了从这份伤感中转移注意力,凛拿出手机回拨了那个眼熟的号码。拨通瞬间传入耳中的铃声让凛本能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同样在伪装之下的身影。 “枫さん……” 墨绿色短发、身材高挑的女人在凛惊讶得瞪大的瞳孔中笑着冲她晃了晃手中正在响铃的手机。很显然她可不是才到达这里,她早已清楚的目击到了凛从走入车站大门开始的一举一动。高垣枫。“背影挺像的还在想是不是~没想到真的是你呀,凛ちゃん~”同样亲昵的称呼却让凛背后惊出一声冷汗,再清楚不过自己在346中“皇后”的交椅是从谁手中夺来的,而她又有何等充足的理由来报复自己。不能让这一切毁在这里,至少不能是在她手上。凛瞬间重新为自己披上了那身武装到声音的冰冷甲胄,冷冷的发问道:“您在这边有何贵干?”“没什么~只是想去见一个人而想在这边转车,却又犹豫着~然后发现了你而已哟~”轻笑中外加总是如醉酒般调侃的语气只会让凛进一步提高警惕,果不其然的她走到了她的身边,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年轻的女皇大人在这里幽会呢~这样的新闻,你不会想让我哪天醉酒后不小心走漏风声吧?~”凛吸了一口凉气后立刻冷静的反问:“条件是?”高垣枫重新直起身来,优雅得用手背遮住嘴并笑出声来。“没~什么~,本来想去附近的一间酒吧,却遇到了可爱的后辈,只好让她陪着了~”她在凛面前拉下了墨镜,用有着微妙色差的异色双瞳与凛四目相对。“凛ちゃん会陪我去的~对吧?~”不等凛张口答应,枫就将不容置疑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晃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门口站了很久了,两层式的小洋房虽然还散发着熟悉的气味,却无法再给予卯月太多“家”的实感。确实,如今在那间有她的出租房里呆的时间还比较多,但这真的是可以以之为借口的理由吗?我回来了,卯月小声重复了一遍,却找不回从前那种感觉了。果然还是在想着凛ちゃん的事。那孩子,并没有所有人想象中的那样坚强。自己有时候会向她说一些补习所或是学校的事,而她也会总会笑着回应并做出适当的评价。但久而久之卯月也发现了:凛从来都是倾听,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注意到这点的时候,自己再进行那样的话题时便变得小心翼翼。卯月知道CP因为她的退出已经彻底解散了,尽管凛一再强调这不是卯月的错,而且CP的成员们在那之后都有在好好的进行各自的偶像工作。凛现在和阿尼亚一样在Krone里,只不过却似乎极少再和加莲和奈绪或者其他成员一同出现了。于是打那之后便开始无来由的,觉得她很寂寞。但凛的工作却的确是越来越出色,从铺天盖地的海报宣传再到自己怎么也不像会关注偶像的补习所前辈,都是卯月曾经无法想象的事。果然就如自己亲口说的一样,只有像凛ちゃん那样的女孩子,才是真正适合当偶像的吧。反倒是自己,总是惹她担心,就像今天……好了,不要再想着她了,好吗?现在要见的人是妈妈。原谅我吧,妈妈。您含辛茹苦,却养育了我这样一个任性的坏孩子。当自己亲口对妈妈说出不再想当偶像,并且亲手将家里所有与“偶像”有关的痕迹一一抹去的时候,总是对自己笑着的妈妈却第一次露出了沉重的表情。一定是打那之后从心底觉得对不起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母亲,才会去刻意减少在家的时间和回家的次数,去更多的和凛在一起。我回来了。再次重复的同时用食指顶起了嘴角,为自己挂上一丝笑容。 “我回来了~”扭开家门却没闻到以往站在玄关便能闻到的香味,厨房的灯也没开,屋内只有客厅保持着照明。“哦~卯月,欢迎回来。”回应卯月的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岛村家主,卯月的爸爸。见到女儿回来了,他慌忙将手上的烟蒂摁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再把手中的房地产广告扔到一边后站起身来开窗透气。“妈妈呢?”卯月有些疑惑。“啊,她去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婚礼了。可能要在那边住几天,所以特地打电话叫我回来照顾你了。”不是跟妈妈约好了戒烟的吗?看来这一次又失败了。卯月如他所愿的假装没有看到,快速的走上阁楼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还保持着自己上一次走时整洁的摸样,她想起妈妈上次送她出门时候的抱怨“卯月最近还会自己收拾房间了,我这个妈妈还真是快要失业了呢……”这次回来没能见到妈妈,说实话,或许反倒让卯月松了一口气。打开灯照亮房间,不再贴满海报的墙壁上始终感觉少了些什么。只是如今让她张贴也不知道张贴什么好了,还是就这样继续保持光秃秃的、干净的模样吧。要不要干脆贴一张凛ちゃん的海报呢?算了,这样做的话,肯定会暴露的吧。 “卯月,包放好了吗?放好了就快下来吧。”爸爸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了。卯月急匆匆踏着拖鞋下楼去。“把外套穿好,卯月,爸爸带你出去吃大餐……”说完他自顾自己的开始从沙发上拿起来往自己身上套,回头却发现卯月打开了冰箱。“冰箱里还有食材,”说着卯月给自己系上了围裙,“待会能多一点时间在家学习,我来给爸爸做晚餐吧。”这些轮到爸爸愣在原地,自家女儿的变化尽管从孩子妈妈的电话中也有所耳闻,但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还是第一次。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做出来的味道也是胡拼乱凑的吧?他姑且放下外套打开了电视,却没忍住去用眼角的余光窥视卯月熟练的使用各种各样的厨具。“好,做好了,请用~”30分钟,不快不慢。都是能用现有的食材做好的家常菜,却都已经有了那种家庭主妇般的精致;他试着举筷尝了一点,味道也几乎快能以假乱真自己妻子的手艺了……这真的还是自己那个总是迷迷糊糊的宝贝女儿吗?中年男人突然感慨万千:原来在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就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少女褪变了。他当然不是对原因毫无头绪,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和她好好谈一谈了。“卯月……”“什么事,爸爸?”他试着平缓了一下情绪,于是他认真的暂时放下了碗筷:“吃完饭之后,和爸爸聊一聊,好吗?”

凛跟在枫的后面,谨慎的观察着形势。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枫所谓的“酒吧”里藏着一票等着要报复她的人。“为什么要我陪您去酒吧?”凛试着套话。“为什么……?~没什么啊,你可以理解是我在威胁你呀~……”她再次回过头来微微拉下眼镜,仿佛那异色瞳中有着色差的视线焦点能轻易洞穿人性:“……又或者,因为我听了你的歌。”“我的歌?”凛重复了一遍。“没错。”枫静静的看着她,“……你现在的歌声就像是一个被困在点唱机里的人,人们都为你能唱出他们想听的歌而满意,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那其实是你的求救声。”恐怕只有同为歌者才能有如此深刻到毒辣的理解。凛能感觉到枫此刻是在认真的向她表达着什么,就像她当初在登台之前,用自己的话语鼓励因为事务所变动而动摇的NG三人一样。没有给凛去感伤另外两人的时间,枫就自顾自的开始前进了。“……您对我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这一次凛主动追了上去。“确切的说~一无所知呢~”枫恢复了醉酒般的语气,“包括跟你缠绵的那孩子也是……有点眼熟,但只是远远的看着果然还是没法认出来呢,真遗憾~人老了,记忆力不太好了~”刻意挑出凛最在意的部分直接阐明,让凛终于可以稍稍放下戒心,但凛也没有天真到真的以为只是请客一位前辈喝酒的程度:本能般去用恶意揣测别人行为背后的目的,已然成为了凛处世之道的一部分。“啊,到了。”和式的拉门与凛想象中的居酒屋别无二致,但等枫真的带着她进入其中才能发现内部是另一片天地。不算宽敞的舞池中屈指可数的客人,极力试图炒热气氛而自娱自乐般弹奏的乐手,方方正正的吧台和穿着西服领结的酒保,完完全全是与门面装潢截然相反的西式酒吧。“枫さん!~~”“田李衣ちゃん~~”“真是的枫さん不是让你不要那样叫我了嘛~”还没完全适应酒吧环境的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就看见那名乐手从诸多乐器后方走下台来与枫来了个夸张的拥抱。在她认出那名乐手正是昔日CP的伙伴多田李衣菜时,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尴尬了几秒之后,对方率先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凛。”依旧是挂在脖子上的硕大耳机,假小子一样短发和耍酷装扮,一年以来她确实没怎么变过。凛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她意识到在酒吧门口便听到的吉他弹奏其实是出自她手。当凛还在犹豫究竟要用怎样的态度去回应时,李衣菜就主动抬起了右拳:“……稍微用摇滚(Rock)一点的方式问好吧?”无论如何,能见到对自己毫无芥蒂的旧友总归是好事。凛笑着,同样伸出拳头来与李衣菜击拳致意。

原本打算在晚饭后帮忙收拾一下碗筷来保持一点身为父亲的从容,却因为过久没有从事这些家务而表现得笨手笨脚后被女儿得体的接下。终于听到她将餐盘洗刷完毕码入柜中的响声,一杯砌好的热茶就端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岛村家主还是第一次在自宅内产生“受宠若惊”的错觉。一度沉迷偶像的卯月也不是没让为父的他担心过,但当女儿真的像回家探亲的小新娘一样对自己百般孝顺时,他才终于发现自己或许更喜欢从前那个总是不谙世事的卯月更多一些。他有些感慨万千的发话了:“卯月,其实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现在才对你说是不是太晚。”“……那个,是什么事呢?”卯月的笑容依旧。“就是你当初说要当偶像的事…”中年男人有些腼腆的笑了,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想里,“其实天底下的父亲都不可能会喜欢自己的女儿去做这些抛头露脸的工作。当时我从电话里听到你妈妈这么说的时候也有些生气,准备好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劝阻你。现在想来,其实无非也是我身为人父的一些自私而已吧。”“但最后我还是想通了:爸爸习惯于从社会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很容易忘记你的感受。而且说到底我辛勤工作,不也是为了给予下一代的你更多自由选择梦想的机会吗?无论如何,我得让你去试试,于是和妈妈一起就近找了一间偶像育成所。”“谢谢,爸爸……”卯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没想过一些在她曾经看来理所当然的事,背后也饱含着一直关爱着自己的人的揪心。是靠着这些人对自己任性的满足,自己才能一步步走来的吧。但提到育成所,卯月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男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接着说道:“…在育成所里呆了两年,你却始终没能出道。爸爸在工作之余偶尔也会惦记着这件事,有些替你不甘心,也担心你会因此自暴自弃……然后,爸爸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一下子被346Pro选中了。”“确实是当时想都没想过的大公司呢……”卯月又笑了,“有才能的偶像……有很多很多。”“对吧?你的妈妈也提到过你的制作人,是一个看上去很稳重的年轻男人。你在组合中出道时的表演和曲子,爸爸也都看过。看到那时的你每天都那么开心,爸爸也就放心了,觉得只要你高兴就一直当下去好了。”“结果去年临近圣诞的时候,你却突然对我们说,你不当偶像了。”“我这样出尔反尔,一定让爸爸妈妈都很苦恼吧……”卯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妈妈她确实……”男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似乎在强迫自己转移话题,“……只是爸爸也不是完全猜不到其中的原因吧。尽管爸爸时常会强调努力,但总归是有努力也无法获得的东西,就算对爸爸来说也是如此。舞台适合不凡,但说出来不怕你生气,爸爸一直觉得,你就是个平凡的孩子。”“…所以我想,你就此退下另寻出路,或许也不是坏事。”说完这段话,就连男人自己都感觉矛盾无比:无论女儿当不当偶像,结果不都还是他忍不住担心后自顾自的释然。对于这份为人父母后才独有的钝感,他也只好欣然接受。“看到今天的你……我也就终于能放心了。”他欣慰的笑了,让卯月也忍不住一同笑起来。想到过去一直被人称赞过笑容可爱,这其中肯定也有遗传自父亲的部分,对吧?

枫和李衣菜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了手机。“不行啊,”李衣菜敲了敲屏幕,“兰子说晚上要跟飞鸟还有小梅一起参加她们代言游戏的在线活动,来不了。”“工作的话的确没办法呢~……”枫捧起酒杯来豪饮了一口,“但是美波ちゃん为什么说不来嘛~明明她看上去就那么闲~。”枫突发奇想的说要再把当时一起参加Nation Blue专辑录制时的五人叫来聚会,李衣菜马上拍手赞成后两人便开始分头打电话,但结果却不尽人意。“美波最近是没什么安排,不过我看见阿尼亚也拿到了今天的off,所以……”坐在两人中间的凛下意识的接话,却发现两人正盯着自己,于是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抱歉,多言了,请当做没听见吧。”“嘛……倒不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吧,”李衣菜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不如说听你这么解释倒是完全明白了状况……”这下轮到凛惊讶了:“你……知道的吗?”“这有什么好当秘密的吗?”枫在凛的右侧毫不在意的插嘴,“那孩子明明日语还不是很流利,却总是‘美波、美波’这样亲昵的叫着,看了就能懂的吧~”枫惟妙惟肖的模仿着阿尼亚的语气,让李衣菜几乎笑岔了气。“原来连枫さん都?……”“看来成了公开的秘密呢。”凛准确的总结道,然后三人相视一笑。“不过我在意的倒不是这件事啦,”李衣菜飞快的看了凛一眼,似乎有些犹豫。“我还以为凛你…是那种不怎么在意别人的家伙。结果刚刚却似乎很清楚阿尼亚和美波行程的样子。”凛当然知道。当初她担心卯月对于CP解散的事情过于自责,于是便开始对CP各个成员们的去向和行程多留个心眼,来向卯月证明她们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直到有一天卯月不再向她谈起这些,这个习惯却依旧被凛保留了下来。只不过她不能对李衣菜说这些,于是她说道:“我在美城专务的身边,经常能看到她安排或者过目这些事。”“所以说自我中心的家伙,搞不好其实就只有田李衣ちゃん一个人哦~”“啊~真是的!枫さん不要在调笑我啦!还有那个叫法也最好不要……”幸好枫及时的插科打诨让凛可以不用再过多解释,略松一口气的凛将嘴唇靠上了吸管。“那凛ちゃん知不知道,田李衣ちゃん也要放弃做偶像的事?”枫突然凑过来吓了凛一跳。“才不是!凛你不要听枫さん瞎说!我只是在公司申请了暂退跟夏树亲出来修行而已啦!”“修行什么的……不是一般要穿着练功服、去深山老林或者荒野道场上对着木桩假人…”“不对啦枫さん那是什么年代的修行啊!这是摇滚的修行啦,摇滚的!”“啊~啊~果然跟现在的孩子有代沟了呢~”“……枫さん,能别用那种老人家一样的说法吗。”尽管这次没在玩什么国王游戏,枫却依旧将后辈的李衣菜耍的团团转。看着李衣菜投来求助的眼神,凛只好试着帮忙转移话题:“说回来,李衣菜终于会弹奏吉他了?”“没错,这也是跟夏树亲出来修行的成果!”提到这个,李衣菜十分得意,“这几个月基本都是跟着她四处找需要乐队的酒吧演出呢,虽然很累,不过总算是有成果啦!”“然后偶然在这里遇到了枫さん?”“啊,虽然今天夏树亲有点事不在这里,但最初是她发现枫さん在这附近转悠,所以就索性请她进来坐坐了。说来枫さん最近来的很频繁呢,果然是被我的演奏迷住了吧?”“年轻人~”枫一边喝酒一边伸手绕过凛去弹李衣菜的脑门,“还嫩着呢~”“公司那边,状况如何,有什么新闻吗?”李衣菜继续问道。

“最近的话,也就只有秋Fes成功举行了吧。”凛注意到李衣菜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涩,立刻有些会意的补充道:“未来和奈奈的番组成员也有上台表演,她们的番组节目人气一直不错,专务也考虑调高经费投入来着。”李衣菜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将自己面前一罐一直没开封的汽水罐打开来倒入自己的杯内。当泡沫终于快要从她的杯子里满漫出来,她突然转过头来对凛说道:“其实我一直挺佩服凛你的。”凛接过她递来的半罐汽水苦笑道:“佩服我什么?害得CP解散这一点吗?”“不、真的不是那样!”李衣菜很认真的大声辩解,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与凛相似的苦笑:“……虽然未央不能原谅你的样子,但是CP解散一定是从卯月退出开始的吧。”凛默默的将汽水倒进自己的杯中,从吧台上重新拿了一支吸管。“说来有些可笑,CP的成员……我们或许还没有制作人、甚至可能还不比千寻さん更了解彼此。可我们却又都打心底的认为,CP不是那14个人就不行呢。”比起“要好的朋友”,CP更适合用“追求梦想的伙伴”来形容。或许当时各个组合内的关系还能称得上亲密,但除此之外的,基本就和夏季合训之前的合舞一样:完全可以用零零散散来形容。但站在同一个梦想的起点上,这十四个人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更认同彼此。所以才会在失去其中一人后,毅然决然的宣布解散。“虽然现在的我学会了吉他,也懂了很多真正的摇滚音乐的知识,却还是觉得那个什么也不会、和未来挤在宿舍小屋里连夜赶写歌词的日子最开心。”李衣菜莫名的感慨让凛觉得这个昔日的伙伴一下子成熟了很多。不知该如何接话中的凛转过了汽水罐的标签,才发现这其实是一罐低浓度的酒精饮料。或许凛还能习惯,李衣菜就不行了:她和兰子一样是沾酒即醉的类型——恐怕那时候枫就是用了这种饮料调制的特饮,才能接连放倒兰子和李衣菜。“在那之后凛你和卯月……”李衣菜突然提到卯月让凛又是一惊,她硬着头皮看向李衣菜,“……你和卯月,还有联系吗?”看到李衣菜开始发红的耳根,凛明白她大概已经有些醉了。但就算她醉了,也不意味着凛能松口说出卯月的去向。“没有,她……”凛躲闪着李衣菜的目光,试着替卯月寻找一个合适的托辞,“……她大概和所有高中三年生一样,为了参加大学入学考试而认真学习吧。”

“说回来,你跟……”他试着琢磨了一下自己如何称呼那个女孩比较合适,“……凛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也全是由你来做的吗?”卯月的双肩似乎颤动了一下:“……嗯,因为凛ちゃん总是很忙嘛。”没等他重新开口,卯月就慌忙补充道:“啊,其实凛ちゃん也问过我要不要让她去请家政……只是我自己也想,也是时候学一学这些事情了,嘿嘿~”男人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在闲暇之余与渋谷园艺店主通的电话——女儿之间的联系紧密无意中也让两个原本没有交集的男人之间多了一些交流的契机。从谈话中他推测那个叫渋谷凛的女孩恐怕早已通过偶像事业掌握了一笔不小的印税。经济上的过早独立,大概也意味着她的思维模式不再像个普通高中生:比如能毫不犹豫的提出雇佣家政这一点。渋谷凛是个优秀的孩子,有这样的朋友对卯月来说是好事——虽然也想像这样从家长的角度得出这样简单的结论,不过那样一来所谓的 谈心也就和单方面的说教无异了,更不用说他一直在避免在女儿的心中形成那样刻板的形象。确切的说,对于这样学生时代的朋友,就算是已经变成了无聊社会人的岛村爸爸,也总归是有一些美好回忆。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毫无预兆的突然说道:“答应我,卯月,你要好好珍惜凛这个朋友。”“……突然之间在说什么呢,爸爸。”卯月故作镇定。男人沉默了片刻,“其实一直没有跟卯月你讲过,爸爸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当一名棒球运动员。”他似乎对卯月脸上略显惊讶的神情很是满意,“那时爸爸身边也有个好朋友,因为同样对棒球狂热所以总是混在一起。我们就像所有热血漫画里的主角一样,以进军甲子园为目标傻瓜一样的拼命练习。和那家伙在一起,就算只是无聊闲逛也觉得十分开心。”“然而我们学校的棒球队实在是太弱了。无论多么努力还是会在初赛中出局。”“然后大概是在升上高三的那一年,爸爸也开始觉得那样下去不行了。家里的说教也好,老师的相谈也好,都希望我能去认真读书,早点拥有自己的事业。于是在我终于忍不住跟那位朋友说了我放弃棒球的打算之后,意料之外的他也没有阻止我,只是淡淡的对我说‘那好,你去吧’。”“从那之后,我们的联系便减少了。他继续在棒球场上拼命训练,而我则更多的呆在教室里……从放学不再一同回家,再到后来见了面也只是简单的打打招呼,到最后毕业之后甚至完全失去了联系。现在爸爸也曾经想要联系他,想知道他在哪里,干着什么,是否实现了梦想,也完全没有办法了。”“虽然从踏上了不同的道路起就注定有一天要道别……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悲伤的事吧。”小屋的客厅内沉默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能随便发表感想的故事。他的目光因为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而深沉,直到他注意到女儿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时才重新明亮起来。“抱歉,卯月……”他笑吟吟的伸出手来揉了揉卯月的头发,“爸爸说的事情是不是太沉重了?”卯月只是有些木讷的,轻轻摇了摇头。“那时候的爸爸太年轻了,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所以,卯月,爸爸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男人语重心长,“……你现在的情况和爸爸那时候很像,但凛ちゃん她依旧是你的好朋友。在爸爸看来这其实、很不容易。”在父亲关切的目光中卯月突然站起身来,机械的向前走出两步后便差点趔掺的摔倒,让男人完全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慌忙的站起身来试着去扶住自己的女儿:“卯月?怎么了?!没事吧,卯月?”“嗯……我没事,爸爸……”卯月依旧笑着,却不自觉的想要全速离开这个谈话的桌边,甚至快要顾不上面对父亲时应有的礼貌,“……我有点累了……可以先回房间休息吗?”男人在疑惑中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并目送着自己的女儿走回房间,消失在门后。

半醉的李衣菜比往常更健谈,当枫完全陷入沉默的独酌状态后,吧台上就只剩下凛和李衣菜两人有说有笑了。李衣菜鼓动凛在酒吧里唱一曲助兴,被凛以专务要求不能在公众场合擅自演唱的理由委婉的拒绝;接着李衣菜就开始叙旧,讲起一些过去在CP部室里发生的好玩的事:有在宽敞的大活动室中的,也有在那刺鼻霉味的地下档案室里的,还有在夏季集训中的小别墅中的……凛感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当李衣菜再次感慨“那些日子多开心啊”的时候,凛也同样疑惑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确实比过去得到的要多得多,但是这样的生活里似乎又切实着缺少着什么,阻断着她与所谓的“快乐”之间的距离。“其实我还是觉得……卯月她当初,无论如何都应该……再坚持一下。”凛不愿意谈及的话题最终还是被李衣菜再次提及了,好在对方并没有继续讨论的意思——说完这句之后,李衣菜就以一个非常不摇滚的姿势一头栽倒在了吧台上,睡着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枫在这时懒洋洋的搭话道,“可以不用管她的~这个剂量的酒精大概也就让她睡一个小时左右,在此期间由我来看着就好了~”大概瞟见了凛不信任的目光,一瞬间的烦躁让她的嗓音变得充满愠怒,“又怎么了吗?”直到发现她恐吓般的发怒过后凛依旧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她才如恍然大悟般的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执着啊~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她重新将空空如也的酒杯盛满: “不如说,我现在其实连说醉话的对象都没有了呢。” 一如既往的调笑中突然掺杂进一丝莫名的伤感,让凛不得不收起自己从方才起就同样变得有些可怕的眼神。偶像是碗青春饭,年龄的大限将至之时就要考虑另谋出路。她听说过公司内一些年长的偶像正打算离开公司的事。而美城专务,显然不是个会去有意挽留的人。“心思都写在脸上咯~”枫放下酒杯的同时笑出声来,“你这孩子,其实意外的很好懂嘛。”“……枫さん也要离开公司了吗。”枫曾经是凛敬仰的对象,这是凛的秘密之一。从枫明目张胆的拒绝了美城专务的邀请开始,凛才发现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强大到何种程度;于是当枫用这力量来忤逆城堡时,凛相反的选择去顺应城堡的意志来积攒自己的力量。可当凛最终到达了她的高度,却依然失望的发现即使是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事都能轻松的迎刃而解:比如卯月的心病,比如卯月的歌。或许与这一切都无关吧。凛常常觉得在卯月面前的自己,就像是一颗绝望的行星,徒然的围绕着一刻变得黯淡的恒星打转。“怎么可能呢……”枫精致的手指扫过那印上了自己唇印的杯沿,苦笑着如同回味般闭上了眼睛: “……放下麦克风的勇气,我早就失去了。”

未出道时便迷恋着一个人的声音,只是单纯的想着能不能离那个人再近一点而走上了舞台,立刻就如同三生有幸般的遇见了她。仰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后辈很困扰什么的,我懂的哇~那一刻来迎接自己的她所说的玩笑话,至今都记忆犹新。

“……今天呢,本来是想去见那个人的嘛。”枫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结果到了这边才想起来,其实连她具体住在哪儿都不知道。最近常有的事呢~一时兴起后又不得不戛然而止,最后就只能在这附近瞎逛了。”“所幸先是遇到了夏树和田李衣ちゃん,然后还碰巧见到了你。有可爱的后辈陪着,好歹也让我能坐下来喝酒,不用像个疯女人一样在街上乱晃~”凛隐隐的察觉到了枫口中的“她”究竟是谁:“…是说川——”“别说出来——”枫慌张的伸出食指示意,然后更是像掩耳盗铃一样强灌了自己一大口辛辣的酒饮,“别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拜托你了,好吗,凛ちゃん?”枫这样酗酒很要命,特别是对一个需要保养自己嗓子的偶像来说。枫能听出凛的歌声中的痛苦,其实凛也一样能辨出枫歌声中的消沉,歌声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那可不止是成年累月的酒精作怪的结果:当那些酒精不能随着枫的歌声挥发出去使人沉醉,就会沉淀进她的身体里令她颓废不已。枫不再能全神贯注的歌唱,才是凛能如愿以偿的后来居上的原因。“…从一起喝醉的人变成宿醉后睡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也没想过这之间的距离竟然近到连自己都吓一跳。但等到那些能纵容我们共醉于酒精中的年岁过去之后,澄澈的清醒到来之时就会把我们都变成让过去的自己害怕的人。”

“到了岁数还没有混出路数来就要老老实实回实家准备婚嫁了呢”的说着,仿佛沉重的话题只要用酒精的泡沫托起就会变轻。所以她也一度忘却了,岁月有着把闪闪发光的偶像打磨成最最无趣的他人花嫁、终日为了鸡毛蒜皮的生计操劳的主妇的能力。

枫醉了,真的醉了,于是她体内本性冷酷的灵魂开始主导,不分青红皂白的操起残忍的真相乱刺,把她留给她的伤痕全部加于他人。“ ‘那你愿意为我放弃吗?不可能的吧。’,她这么问我,我却给不出任何答案,于是回过头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些我曾经崇敬的人都去哪儿了,我也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最后我明白了,我站在了她们的位置上,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种独自高歌的感觉,并且不再愿意为了任何人走下台去。”一股熟悉的焦躁感重新涌上来,那是一种让凛再也无法自持的感觉:“…您到底想说什么。”尽管是这样几乎快要不注意语气的质问,凛也几乎快要不能掩饰自己清晰起来的恐惧。“没什么~”枫又变回了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其实我该感谢你,因为那位置现在属于你了~”她凑近了凛的耳朵,狡黠地笑着私语道:“你喜欢的那孩子,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没猜错吧?”凛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步迈向出口的方向,然而枫的声音还是追了上来:“等凛ちゃん也发现自己除了唱歌之外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时候,会怎么做呢?~”“我会……全力以赴的坚持下去。”酒吧的拉门被合上发出的巨大回响声,响彻了充满着梦幻泡沫的空间。

卯月的状态自谈话后就不太对劲,男人能感觉得到,可是他又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话,又或者说该如何去更正来表达更为正面的想法。只是卯月那晚过后的第二天依旧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让他又不得不去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而已。明天又是工作日。他选择尽一点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开车送卯月回去。商务车于夜中穿过街区的小巷,最终到达了目的地的公寓楼附近。慢行的车辆静静的打着远光灯,却在楼下远远的照出了一个遮掩严实的少年身影。那等候着什么的样子让男人本能的警觉起来,他进一步放慢了车速试图观察情况,而对方则正是在这时看向了自己的方向。父亲会担心女儿谈恋爱,更怕女儿因此遇到坏人。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年似乎终于唤醒了他在这方面的顾虑:他曾经以为卯月是个傻丫头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就算有了,恐怕也根本就藏掖不住很快就会让家人知道。然而他也忘了,确切的是说快要忘记时的现在又记起来了:在日复一日的会社岗位上蹉跎时,他也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辞掉这无聊的工作去重拾棒球梦。而他真正彻底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时,其实是在遇到现在妻子的那一年。想到这里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真相大白的错觉——关于发生在卯月身上的变化的真相,于是倒映在车内镜中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可怕,直到车后座上的女儿喊出那名“少年”的名字:“凛ちゃん~!”错愕中的男人踩下了刹车,看着少年走上前来的同时也看着卯月拉开了车厢门。“晚上好,伯父。”摘下帽子表明身份的同时恭恭敬敬的向自己鞠了一躬,的确就是卯月的朋友渋谷凛。因为在城市里时常见到这女孩穿着华丽的广告绘,所以潜意识中也将她与那个形象等同了起来,忘了偶像私下的生活必须与伪装为伴。这就是凛,自己的女儿卯月曾经那个梦想的终点。比起身为长辈装模作样的回一句“晚上好、好久不见”,男人第一反应竟然是如面对同事般说出了“工作很辛苦吧。”“是,”对方点点头,然后答道:“但我会努力的。”是错觉吗?他下意识的看向此刻站到了凛身边的卯月,发现她此刻的笑容要更完整一些。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她的朋友,竟一时语塞。说不清的氛围让他一时找不出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眼看着呆滞的时间一秒秒过去,他才回过神来重新挂上一副长辈的笑脸,但说出的话却让自己都在之后哭笑不得:“我家女儿就拜托你了。”“是。”对方爽快的答应。言毕,卯月帮忙拉上了车门,笑着挥手道别。依旧有点发懵的父亲再次踩下油门,在后视镜中目送着她们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

即便是在住所的楼下,也要遵守约定保持距离。凛走在前面,卯月跟在后面。楼道中坏掉的灯带来忽明忽暗的光,加上位置一上一下的两人,上演着一出活生生的默片。只是看着凛的背影,卯月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星空。那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光景,是那一年夏Fes结束后的夜里?不,那里是舞台而不是阶梯……没错,是那时候的回家路上的天桥上。她突然转回身来认真的准备说出自己的决定,而自己则是不等她说完就仓皇的应允,即使知道一旦答应后就意味着失去。到底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作为补偿?又来了,下坠的感觉让她停在了原地,停在了狭窄的楼道中阶梯尽头的前一步。“卯月?……”然后,她也如那时一样回过头来呼唤自己。“嗯、好……”开始打颤的声音让她坚持不到念完自己应说的台词。连台词都没法好好念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站在舞台上?只是和那时候不一样,那个拥有着莫大才能与可能性的人临时变更了剧本,迅速的离开了自己的高度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没错,就如同一颗散发着光与热的星体拥抱了自己。“卯月、卯月!振作一下,我们马上到家了……”她神情焦急的说道,自己却再也没法好好回应:“凛ちゃん……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要道歉?难道是又——”“不是那样……我”卯月艰难的咽下一口气息,“……前天的测试,我——” 台阶上方的凛突然紧紧的将卯月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而卯月也立刻熟练的紧紧搂住了凛的腰身。 “我好害怕……”即便是已经将脸藏在她无法看到的角度,卯月依旧在强迫着自己露出笑容,“这还只是十一月份的自招考试我都无法好好应对,就只剩下明年三月前的几场了啊……那种难度、我又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呢?”终于忍不住将一直以来深藏心底的声音脱口而出。“……这样一来、就连跟凛ちゃん的约定也……”凛没有回答,只是将怀中卯月搂得更紧。“没关系的。”她听见她这样小声的、坚定的说道,“没关系的。”父辈的故事总是带着别样的残忍。所以卯月现在终于意识到了,本来的自己和凛,真正的结局应该是如那般无奈的无疾而终才对。正因为那时的自己失去了继续去发光的勇气,所以才会在她的怀抱打开之时毫不犹豫的投入其中。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奢求她的爱永远毫无条件、完全不求回报呢。只是单纯的迷恋着她的温暖而对她毫无用处,即使她允许自己继续留在她身边,也永远不会心安理得的吧。 觉得她会寂寞,觉得她会哭,觉得自己的笑容对她还有价值…都只不过是借口,好让自己留在她身边的借口,仅此而已。——只是需要人陪伴、需要谁人的笑容的话,为什么非得是自己不可呢。 多么希望她用难听的话语来鞭策,希望她能狠心将自己抛下……直到这份期望也终于变成了最最奢侈的一部分,就只能终日继续活在她的纵容中了。除了将那属于别人的光芒攒的更紧,已经找不到其他的方法继续生存。

从决定与她在一起的那一天就开始描绘属于两人的未来,因为太过爱她所以总忍不住多画一笔,于是终于连最坏的模样也一同勾勒出来。没关系的。对因自己而放弃了发光的她本来就有着偿还不完的亏欠,怎么可能因为崩坏的未来就开始自言放弃?所谓的前车之鉴,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不愿去抓紧所编造的谎言而已。只要卯月还需要自己,凛就绝不会放手。要将所有的爱心与痛心全部凝固起来,来变得更加坚强。曾经为了她而不断攀高,觉得只要够高就不必惧怕跌倒。只是到那时一旦有所不慎,自己终究也会摔得粉身碎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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