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6-11-23 20:57 编辑

“医生又不是神，在是医生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吧！我有自己的喜怒，有自己的好恶的啊！”

虎彻勇音走过长长的综合救治所走廊时，听见角落的房间里传来这样的抱怨。她听出那是新来的队员的声音。

她想了想，最后决定不去管。抱怨便抱怨吧，话说完了就好了，话音一落那些怨气就什么都不算了。

走进队长室，看着卯之花的面容。

她总想着，人那一副躯体的魅力究竟出自何处，为什么有人轻轻一挑眉目光一流转便温柔迷人，下一秒若是需要又可不怒而威。

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风浪也好，平静也好，似乎都已经厌腻了。

卯之花抬起头，她看着副官走进来，同之前千百次一样，像怕那区区脚步声会吵到她似的放轻动作，未发出半点声响。

她过去从未想过在这种反复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美，她欣赏着，一直把这当成生活里本就该有的东西。

“勇音。”

“卯之花队长。”虎彻勇音乖巧地站在桌前。

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果然已经听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次调查有可能还会有一些冲突，考虑到队员的安全，还是要由你带领救护班一同前往。”

卯之花说着她自己也不愿说的话。

虎彻勇音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并没有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辛苦了。刚刚回来没几天，这次又要出发。我也觉得这样安排不大妥当，但没有办法。”

“是。”一定是总队长提到的吧。虎彻勇音看着卯之花的眼神，一瞬间觉得很心疼。她知道卯之花面前轮不到她这样，但她控制不住。为什么都已经到了队长这个位置还是会有这么多为难棘手的事呢？

“勇音。”

“嗯？”

“伤彻底好了吧？过来让我检查一下。”卯之花说着站起身。

虎彻勇音红着脸犹豫了片刻，最后硬着头皮上前，轻轻拉开胸前的衣料。

卯之花的灵压一出现，胸前突然有了微妙的舒适感。她努力让自己放松心情，想想别的。

她的脸肯定已经红透了。

卯之花的指尖轻轻拂过虎彻勇音胸前白嫩的皮肤，最后收回手。

“没问题了……如果还有影响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悠悠这一句。康复明明是好事，放在此刻却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嗯……”虎彻勇音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次再出发，遇到什么事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了。”卯之花盯着虎彻勇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话音落下之后虎彻勇音没有说话，于是她蹙眉，又轻轻问了一句，“知道了吗？”

“是。只是上次真的……”虎彻勇音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就算卯之花会反驳她，她也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心底的想法而已，“……那时，如果我不过去，情况就很危险了。毕竟如果在那时小田副队长牺牲，整个队伍就……”

“如果那时你牺牲，损失也是一样。”

“可是……对不起。如果我救回小田副队长的话，至少队员能活下来，还有撤退的机会。”虎彻勇音鼓起天大的勇气说。

卯之花听完不禁叹息。她又想起前些天里听到这消息时的感受。

虎彻副队长在双方交战时冲到火力密集的前线救回受伤严重的小田副队长，被敌方包围攻击，重伤，正紧急抢救同时以最快速度送回瀞灵廷。

当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情况究竟怎么样？究竟伤到哪里？怎么伤的？要送回来的话时间还来得及吗？对于这一切，卯之花统统不知道。留给她的只有这样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下次见面留给她的会不会只是一具尸体。

每次想起虎彻勇音，留在印象里的都是那副温和可爱的样子。她知道虎彻勇音身为死神是要有与敌人在刀光里交锋的能力，也要有在血泊里打滚的觉悟。她以为她能接受那些，但其实只是以为而已。她不愿去想象那些画面，不愿去思考那一切背后蕴含着怎样的危险。

“你没有那种责任——没有冲到第一线的责任。”卯之花说，“运送伤者的事，他们的队员会去做的，你没有必要去冒那个风险。”

“当时情况很危险。而且那里真的……队员的话，是冲不上去的，怎么也要席官以上级别的人去……”虎彻勇音觉得越说越没底气。

“我能想象到很危险，不然不至于连你也伤到那样。”

“……”

“已经做了，过去的事也无法改变。我只是想和你说，今后碰到这种情况，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

“……队长是说，就算眼睁睁看着其他的队员牺牲，我也要苟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然后回来么。”

卯之花听完没有说话。

虎彻勇音以为这沉默就是答案了，她垂下头去，一时间觉得奇怪。她总觉得，别人可能会这样劝她，但唯有卯之花是会理解她的决定的。

“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告诉我的。我以为……卯之花队长……你总是说‘慈悲’……我以为你会理解这些的。对不起。”

“我理解你的做法，换了别人我会很欣赏他。”

“为什么换了我就……？”

“别人对我来说只是一条命而已，你对我来说却是活生生的人。”你是我的副官，有血有肉。刀子刺在你身上，我知道你会疼。卯之花这样想着，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虎彻勇音听完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卯之花这句话。

“卯之花队长……”

“嗯？”

“在战场上，别人对我来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卯之花听完苦笑。她再也没别的话要说了。她知道她这种要求是不正当的，这些话也都是不该说的。

自私也好，让虎彻勇音觉得自己冷血也罢，话已经说完了。

卯之花没再说话，虎彻勇音紧张起来。

“对不起，队长……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既然勇音有自己的想法，就当我没说过吧。之前那一切就都当是建议吧。在战场上顾全大局是应该的。”卯之花说。

“对不起……”

“没关系。”

“对不起，队长……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我……其实也在想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冲上去之后在想，如果我死了，队里的事情……虽然我知道队长处理那些肯定没有半点压力的，但是没有副队长的话就要多耗费很多时间。我在想……万一死了，那卯之花队长你每天来这之后还要自己泡茶……我想的竟然都是这些小事。但是我之后又想到，我要是真的死了，很快就会有新的副官。做起这些说不定比我更好。卯之花队长这么有魅力，谁留在这个位置都会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吧。”

“勇音想事情还是太理所当然。如果我只想让你待在这个位置呢？你是最好的副官，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谢谢队长这么说……”

“这些都是事实。”

“……队长知道吗，我回来的时候……虽然一边想着这些，但另一边，我又觉得那些事情都无所谓。那时我很想念你，我想见你。我想回来继续做你的副官，这种感觉很强烈，以至于我之前想的那些，几乎都不作数了。”

虎彻勇音不敢抬头看卯之花。

“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对不起。”虎彻勇音小声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对不起，我说的那些太奇怪了。”

“我说了，我能理解。”卯之花说，“不要胡思乱想，我喜欢听你这么说。千万保重自己，我等你回来。”

“好。”

“有一件事，到时候再告诉你。”

虎彻勇音紧张起来。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就出发了。”卯之花笑着说。

虎彻勇音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认命了，卯之花认定的事她不论怎么努力也是无法改变半点的。

副官在心里叹气，可怜巴巴地走出队长室。

卯之花看着那道背影，细细品了很久。

一去三十天。

三十天后。

“队长之前明明说了的！有一件事！”

“什么事？忘记了。”

“骗人……明明就记得……”

“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队长我错了……啊疼疼疼。”

“知道疼下次就不要不长记性。”

“是，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队长轻一点……”

“这下呢？”

“好了。队长你真的不说吗？”

“说什么？”

“之前你说有事要说，说我回来之后就……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大概忘了。”

“大概？果然——好疼……！我真的错了。拜托了，队长，告诉我吧，这样好难熬啊。”

卯之花眯了眯眼睛，最后轻轻笑了。

“求我的话，说不定就记起来了。”

“求你了，队长。”

“一副要给我活吞了的样子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呢。”

“我哪有……哪敢活吞你……我是说，真的拜托了，队长……求你了。”

“啊呀，天气真好。”

“……”

“虎彻副队长在哭什么啊。”山田花太郎小声问。

“只有天跟队长知道了。”伊江村三席耸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