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不昼港 于 2016-11-30 13:24 编辑
DAY 3 见花人
特殊设定,但也没有特殊到哪里去所以我觉得也不用标成注意。
只是序章,所以cp要素欠费中没有上线。
所谓色盲悖论,即是一个先天就色盲的人,在被告知他眼中的红色为绿色、眼中的绿色为红色后,持续地将自己眼中的“红色”认知为绿色、“绿色”为红色,并如此应运于生活中的话,该怎么才能意识到自己眼中的世界与他人的不同?
倘若置于实际,这并不是一个难解的问题,一个色盲病人总能从并非渐变色的彩虹里意识到遗传因子的小小差错。但对镜音铃来说,她的小差错并非出在遗传因子上——鉴于她的双胞胎弟弟也没能拥有跟她一样的视野——可发现自己自小起认知到的世界与他人的之间并不一样时,毫无疑问的同样是一场晴天霹雳。
忧郁的人发间藏有桔梗,热恋的人心口开出玫瑰,纯粹的人怀抱百合,善妒的人遍身刺藤。花朵与人们共生,或开在心口耳边、或盘在臂上膛间,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怀抱着自己或多或少的花前行在自己的路上,这对她来说是天经地义。她只知道一个身上没有花的人,那就是连寸草都不生的自己。
花朵们是不会说谎的,再擅长伪装的人,也会被率直的它们泄漏真实的感情。就拿最常见好懂的恋爱来说,暗恋时是迫不及待的含苞待放,热恋时就绽放如招展的小小太阳,冷淡了就会逐渐凋谢,失恋了就会枯萎。假若从一开始就无心其中的话,那就连开都会开得很敷衍。
能分别出它们与真正花朵的不同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它们没有花香。
这就是镜音铃的视野,一个和其他人的有稍稍不同的世界。察觉到这点小小的不同需要一点概率性的契机,比如说,一个和弟弟一起等待幼儿园班车开来的晨间,向正整理着弟弟帽檐的母亲询问:“为什么我的花还没开出来呢?”
母亲神色迷茫,她胸前的粉色康乃馨还沾着晨露。“什么花?”
“就是花啊。”
“什么花……?”
时间隔得太久,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对母亲解释的了,但仍记得自己当时厌烦地叹了口气,有种目睹他人连1+1=2都不懂时般的恨铁不成钢感。
现在想来也很好笑。交流的结果自然是鸡同鸭讲。但那对他们家来说同样也是一场晴天霹雳。前兆是她母亲听完自己不满五岁的女儿的叙述后,面色严肃地转身回屋拿起了电话。
那一天镜音连带着一手腕刚开出来的嫩嫩满天星自己一个人去上学了。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被带到各种县立医院私人大医院国立医院走了一圈,眼科精神科脑科心理科一起挂,诊断结果是一切正常。
但是他们都知道了,她不正常。
多日的连轴转与疲惫不堪的无数口舌消耗后,她的母亲十分严肃地问了她:“你到底有没有说谎?”那让她很生气,大哭着指出母亲胸口最近才丛生出的杂草是怀疑与厌弃的证明。那是一个转机,他们一家达成了共识:又不是因为她眼里的人都长着花,他们就会不爱她了。
“其实开满花的世界也不错嘛”、“这简直跟读心一样呢很厉害哦”,就算这样被爱她的人宽慰,现实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就一切顺利起来。身怀一点小小不同,镜音铃就这样普普通通的活了下来,没有进疗养院也没有进什么可疑的超能力或人体研究组织。
实话来说,从花中窥见人们的感情,并不是一件什么愉快的事情。她曾被多次委婉的或是开玩笑般的说过,从描述事实的“你对人的感情很敏锐啊”到直白点的“其实稍微有点恶心”,一般这时她都会沉默地低下头用文库本挡住自己的半张脸,是啊全开你头上了。
她并不是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几乎看厌了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太去关注,因此她没能熟知花朵的名字,更别提花语。这项能力曾发挥过的最大功用不过是帮她弟看高年级那个梳双马尾的女孩子到底喜不喜欢他——顺带一提,答案是NO。
在与他人稍微有些许不同的世界里,镜音铃就那样活着。每天都摇摇晃晃在花与人都多到窒息的电车上,跟总交不到女朋友的弟弟插科打诨互损玩笑,在学校里跟几个特定的人一起行动,抱怨作业与考试,过着没有涟漪、为花朵与人所充斥的每一天。
只有一件事让她困惑,那就是她的胸前一直空空荡荡。
是否出于作为观测者的缘故?还是她真的感情稀少至此?又或只是感情的芽生迟来了一步——可她不见得比她弟弟还迟钝啊?
答案的到来远比她想得要快,像一场冲进她生活中的龙卷风,进攻来的角度十分刁钻且叠加了重重巧合buff:那一天校门口转角新出现的花店恰巧要开张,她弟弟恰巧的要值日所以提前出了家门,母亲恰巧的出差了没有人叫醒她,恰巧错过了电车的镜音铃叼着面包冲过绿灯亮起的人行道时,恰巧和新米花店老板娘撞了个满怀。
因此那一天自半空中纷纷散落的花枝下,一张少女模样的年轻面庞向她看来时就显得如命运一般。因微痛而皱起的眉头可爱地舒展开后,那双翠绿的眼眸中浮现出惊讶,柔和的梦般香气伴随着零落的花瓣包围过来,叫她分不出哪些是只在她眼中存在的视觉成像哪些是真正的花朵。在明明早已经看惯了的小规模花雨之间,传来的噗嗤一声轻笑好像银铃: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现在手头有支录音笔,能够将之录下来反复播放。只要按下播放键,一定连最差劲的日子都能像流水一样叫之流过去。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那位女性拍了拍围裙裙摆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几乎四仰八叉在柏油路面上的她伸出了手。手掌柔软又白皙,没有茧。距离近到已经能清晰嗅到对方身边涌动的花香。
镜音铃听见自己的胸口传来重重的扑通一下,好像一颗种子终于找对了地方发芽。
那是她们最初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