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后来再见路一诺是托秦诗月的福,院新生辩论赛的最后一场,秦诗月仗着直系学妹的身份托路一诺带队,而李不语又恰巧和秦诗月分到同一队。
彼时辩论队已经经过一轮换届,任队唱着没调的“我不做老大好多年”笑眯眯地坐看学弟妹竞选,分外欣慰地把担了一年的担子卸到林昭晖赵曼荻路一诺肩上,前两者还好,后面那个莫名和赵曼荻平票成了副队,却不似那两人兢兢业业发光发热,才两个月来工作量就已经被赵曼荻倍杀。
不过到底是副队,论辩论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神,能请到这尊佛说不上容易——何况她几乎已经要被徐翎拉到对面了,要不是秦诗月死缠烂打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这个故事将无从开始。
虽说是决赛可两人都是疏淡的性子,和队友间最多的玩笑话便是“赢了就把奖杯卖了分钱”,一同带队的还有几个较真的学长学姐,听她们这样嘻嘻哈哈地谈笑忍不住揉太阳穴,最后赵曼荻当机立断起草了一份计划:“周一讨论出论,周二队内练习赛,周三约历史,周四动机,周五计科,周六约一场哲院,再整合一周练习赛内容,周日正赛,如何?”
路一诺抱着手臂站在赵曼荻旁边,笑盈盈地问她们:“如何?”
“好。”
一周五场练习赛,时间多半安排在中午或傍晚,赵曼荻或苏杜领着她们奔赴各院院办,和学长学姐们寒暄,结束后客客气气地点评,路一诺借口认生躲在自己院的院办,只给她们出几个反驳口,其他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312的角落里靠窗打字,或是语带讥讽地嫌弃自己的直系学妹:“秦诗月你怎么一点不要脸的精神都没有?仗着自己逻辑好三言两语捋出逻辑线就不开嘲讽?嘲讽过去啊宝贝儿!对方不讲理你就比他更不讲理啊!”完了还要把李不语拖出来说两句,“不语长着张人畜无害我是好人的脸也就罢了,你要是再不开嘲讽你们这支队的论证义务就得大过天了!”
“是是是谢一诺学姐教导。”秦诗月翻个白眼,当即用上嘲讽腔。
路一诺在那短短的一周内对自己进行了定义——至少在李不语的心中,她的形象从开学时灰蒙蒙天光下的背影具象成了一个能用几个形容词或短语描述出来的轮廓。
赵曼荻的攻击性远强于她,苏杜浩瀚的阅读量和知识体系也不是她所能比拟的——然而路一诺是最后一张网。
当所有的攻击被一一驳回,所有的反驳又被三言两语地跳过时,路一诺给她们划了张恰到好处的网,绵密地兜住对方的核心观点再滴水不漏地反弹回去。
“我是你们的底线。”她坐在桌子上笑嘻嘻地晃着腿,天真得像个小孩儿。
那是她们第一次面对这种大面积的练习赛,李不语开始频繁翘课,在院办查一篇篇的论文,三辩小结稿改了三四次以确保万无一失,陈词练得滚瓜烂熟却找不到状态,赵曼荻忧心忡忡地陪着她们,对自己的直系学妹表现出尤为明显的担心:“不语小结时太自说自话了……我知道你有时候觉得对方很傻或者不想和他们纠缠,但你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那种对方辩友我不care你的态度实在……需要改。”
可是怎么改呢?连续一周面对同一个辩题,从最初的兴致盎然到后来的波澜不惊,相同的话换着花样说三四五六遍,见过或荒谬或深奥的各种对方体系,最后所有的反驳欲都被磨平,站在场上冷漠地梳理前半场,说些正确无比的废话,临场反应几乎被磨平,被战场束缚着身不由己,懒于思考又不得不思考,想保持沉默却不得不发言。
“太痛苦了……”李不语捂住脸,“我想退队。”
秦诗月趴在桌上像一条风干了的咸鱼,赵曼荻刚刚给她改完第四版结辩稿,精疲力竭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这周过后我就不再说话了。”半天过后苏杜为了缓解尴尬总算接了一句,又迅速补充,“也绝不再带小孩!路一诺你求我都不行!”
路一诺依旧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里似乎在补着作业,闻言抬起头:“看电影吧?”
“哈?”赵曼荻第一个提出反对,“她们战场的资料还没完全准备好。”
“收起你过剩的责任心,曼荻我亲爱的,你迟早会被自己累死,去看场电影吧。”
赵曼荻对她的撒娇无动于衷,冷漠地不回头:“没什么想看的电影。”
秦诗月倒是从桌上抬起头,眼神全是渴望:“一诺学姐!”
“海绵宝宝还在档期!曼荻我求求你陪我去看一场,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
“还有我!”秦诗月弱弱地从桌沿探出一只手,“我也要看海绵宝宝!”
“你结辩稿还要改!”赵曼荻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不置可否。
苏杜绕到她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就听一诺的出去走走吧,曼荻你压力太大了,小孩们也很累了。”
“她们就是四条咸鱼……”赵曼荻翻了个白眼,最终却没再说什么,“算了,听你们的,路一诺我跟你说这级小孩不会自己做东西就是你给惯的,一天到晚就怕累着她们……”
“好好好我惯的我惯的。”路一诺笑着推她出门,“曼荻学姐原谅我啊,我们去看海绵宝宝,走着走着,都出来,闷坏了吧都?”
秦诗月几乎是扑到她怀里:“一诺学姐是天使!”
李不语迟缓地跟在她们身后,从空调房里走到冷冽的走廊里,忍不住打了声喷嚏,轻微地颤抖了两下。
路一诺闻声回过头,脚步停了三秒,等李不语慢悠悠地走到跟前时摘下自己头上的绒线帽,轻巧地扣到女孩的头上:“穿太少啦,D市的冬天这么冷。”
红色的绒线帽像提前庆祝圣诞节,顶着一团白色的绒球,还带着些许温热软绵绵地落在李不语的头上,轻软地扣住她有些凉的耳廓。
李不语搓了搓手,低下头:“谢谢一诺学姐。”
那天的电影说不上十分精彩,环境更是糟糕——电影院里有个小孩儿从头吵到尾。然而李不语却清楚地记得每个细节——清楚到她一度怀疑路一诺的存在是不是对提升记忆力有奇效——她记得影院昏暗的光线和暗红的座椅,记得自己坐在6排7座路一诺的左手边,记得路一诺蜷曲的长发不经意间蹭到她的手背时柔顺的触感,记得电影夸张的色光涣散在她的面庞上路一诺的睫毛纤长眼神专注,记得她时而发出的轻微笑声时而平稳笃定的呼吸。
后来她再也没看过这样的电影,她刻录了全场,以一人之力记录了从电影情节到观众表情的每个细微变迁,她闭上眼就能回放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微微倾身笑得面若桃花的样子,她用每一个感官确认了她的存在——她的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的存在。
走出影院时天色已晚,路一诺的绒线帽重新扣回她的头上,秦诗月嚷着要买奶茶,苏杜和赵曼荻迅速附和与她同去,一二辩环顾四周也跟着较为相熟的秦诗月一起走了。
李不语和路一诺站在影院门口,女孩儿小小地跺着脚呼出一团雾气:“D市的冬天可真冷。”
“学姐很怕冷?”李不语想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还回去,却被路一诺用一个手势果断制止了,女孩儿噘嘴点点头:“没办法,我家那边就没这样大面积的冷空气啊。”
“说起来还不知道,学姐是哪儿人?”
“Y市。L省Y市,小地方,你肯定没听过啦。”
“有印象啊……学姐和苏杜学姐是同一个地方的?”
“嗯。”路一诺笑着吐舌,“苏杜算起来还是我学姐,我们一个高中的,她很传奇的。”
“很传奇?”
“对啊,我们上一级真是妖孽横行,状元榜眼都在我校,苏杜没那么妖孽,但也是发挥失常才到这儿的,而且因为学的是理科起初是在工学部那边学土木建筑,后来觉得很不喜欢所以干脆降了一级转到我们院的——因此,她也是我第一个同院的室友。”
“第一个同院的室友?”
“啊……学校一开始安排宿舍时,我们院的女孩子正好排满三十间多一人,我就是那多出来的一人,所以开学时是和两个外院的妹子一起住的,虽然四人间只住了三人好像占了便宜,但室友之间的交流不是很好……不过后来苏杜搬过来,一切就都好起来啦。”
“交流不是很好指的是?”
“不语,你和你曼荻学姐一样,太较真啦。”路一诺比李不语高五厘米,略略低头看着她,女孩儿笑得云淡风气,好像一笔带过的一句话能清楚概括她经历的事情一样,“她老担心我遭遇校园暴力之类,哪有这么严重,女孩子之间至多是冷战啦……现在都过去了,苏杜搬过来之后情况好了不少,所以我最初的朋友都是队里的,和室友同学相处都有些问题嘛,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对我们队的感情可是很深的。”
李不语思考了半晌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蹙眉低头沉默着,路一诺却弯弯腰揉揉她的帽子,一脸无所谓的笑:“别不开心啦,早知道把室友那段省略了——你和曼荻一样老是抓细节,啧,你们打三辩的是不是都有这毛病?”
“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也希望队里的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我那么喜欢你们嘛。”
“还有,说回你们的新生赛啊,后天就要上正赛了,小姑娘不要太紧张啊——虽然你总表现得一张新闻联播脸,但我知道你其实是紧张的,你平时候说话没赛场上那么快——虽然不可能不紧张,但你们已经很棒啦,我大一时只进了四强诶,你们都上决赛了呀。”
“我和你们曼荻学姐约过了,赢了就她请你们吃饭,输了就我请,反正都有人请吃饭,怕什么呢?”她拍拍李不语的肩,笑得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秦诗月好慢啊,一杯奶茶的事,怎么去了那么久?”
“一诺学姐。”李不语抬起头,迎上那双沉静的黑眼睛——可真干净啊,眼神清澈得像是从未受过伤害,女孩闻言歪了歪头:“嗯?”
“我也很喜欢你啊,就像你喜欢我们队一样。”
正赛前一天,D市下了那一年的最后一场雪。
李不语正在院办心烦意燥地整理着自由辩,忽然听到路一诺一声惊呼:“下雪了!”
一时间教室里所有人都抬起头,路一诺冲她们招手:“快过来快过来,外面下雪了!”
李不语第一个冲到她身边,D市灰冷的天空下白色的碎片纷纷淋淋地落下,一点一点晶莹地码在世界尽头,这也是她入学来第一次见到雪,这个于她而言陌生的城市突然有了意义,经由雪花的渲染变得柔和而生动,像她幼时睡前故事里的童话世界。
连赵曼荻都站起来仰望天空,眼睛里一片柔和的怀念,秦诗月更是蹦蹦跳跳得像个小孩子。
头顶的日光灯映得雪花亮晶晶的,路一诺推开窗,伸手试图接住雪花,十二月的风卷进教室,李不语裹紧大衣,女孩儿瞥她一眼,又赶紧关上窗。
收回时手上一片莹莹水光。
“下雪天的时候可以许愿的。”秦诗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做些乱七八糟的科普,“小时候我奶奶跟我说,下雪天时许愿很灵。”
“那东北地区岂不是人人得偿所愿?”赵曼荻敲敲她的额头,“瞎说什么呢?”
“曼荻学姐真是太——不浪漫了!”秦诗月撇撇嘴,“反正我是要许愿的,不过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路一诺闭上眼睛。
“一诺学姐也要许愿吗?”李不语探头探脑地看她。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因为下雪交通不便,赵曼荻让她们早早回宿舍,路一诺的宿舍就在院办附近,又要蹭院办速度感人的网,便留了下来。
出门前李不语背着书包向后看了一眼,路一诺站在讲台前看黑板上的思路图,戴着毛绒绒的帽子,晃来晃去地走动像一头春天的熊,意识到她的目光后带些疑惑地侧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奶油蛋糕般柔软的笑。
很久以后李不语想起那个冬天,都依然是她入学以来的第一场雪,路一诺在纷纷扬扬的雪花前站在日光灯直白的光束下冲她别过头,长发缱绻地盘踞在大衣的领口处,戴着系有黑丝带的灰色贝雷帽,套在宽大的驼色大衣里看起来蠢萌蠢萌的,光芒倾泻在她年轻的十九岁的脸上,脸颊飞起两团因空调温度引起的酡红,双眸明亮得彷如星辰,像整条银河的星星落在眼底,她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右嘴角的梨涡刚好能盛下一段笑声。
她用自己的存在为明眸善睐唇红齿白作了个定义。
李不语心虚地走出院办,秦诗月扣上帽子拉着她跑向宿舍,雪花落在她的手上,视野中的景物飞速后退,D市灰色的天空下她大口大口地呵着气,与雪面对面拥抱。
如果下雪许愿能够实现的话……我希望,希望这个冬天永不结束。
我希望被这场雪困在院办里,和你在那栋楼里度过三天三夜,把书包里唯一的两块小饼干分给你。
我还希望,你能实现你的愿望。
决赛打得不算艰难,4:1大比分获胜,毕竟对面的徐翎等人和她们知根知底,风格都彼此清楚,在赵曼荻的魔鬼训练下又从头到尾每一个环节练了无数遍,只要场上没有紧张到晕过去几乎没什么输的可能性。
只是决赛前赵曼荻看她一张惨白的脸皱了皱眉,迅速把她带到路一诺面前:“有口红吗?给不语涂一下——她气色太差了。”
“苏杜前两天送了我一管。”路一诺认真端详自己面前的那张脸,轻轻摇了摇头,“小姑娘,别紧张呀。”
“真遗憾,我没带润唇膏和唇笔,只能直接涂了。”路一诺直起身子,一截白皙的手腕从大衣袖口露出来,夹着小小的一管口红在李不语的唇上灵活游走,此前干涩泛白的嘴唇一点点红润饱满起来,像胭脂洇在水中,或是一个魔术师,她剪下四月的牡丹,用花瓣染上少女的嘴唇,让她变得和蝴蝶的翅膀一样闪着奇异的光泽:湿润、嫣红、优美。从唇峰到下唇,勾勒的线条圆润流畅,完满成了一个句号,像枯萎的蔷薇花瓣重归红润,或是黎明前的霞光渐渐浸润天空。
她的脸在李不语面前放大,长睫毛,柔和如琥珀的瞳孔,光洁的额头,鼻梁侧面些许小雀斑……呼吸开始紊乱,镇定——无法镇定,玫瑰花无论作为整体还是单片花瓣都美得无懈可击,心率飙升到一百三,血管仿佛在膨胀,双颊短暂滚烫后又归于苍白,心脏炸裂,轰地一声,世界终结。
“好啦。”路一诺直起身,后退几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又递给她一张纸巾,“抿一下嘴唇,效果会更好一些。”
李不语接过纸巾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姑娘脸色怎么白成这样?我可没带腮红。”路一诺调侃地摇摇头,坐到教室的另一边去,“别紧张啦,不过是一次院赛,输了也没关系嘛。”
李不语就这样用她与苍白的面容不甚相称的红唇进行发言,站起来小结时对脚下的高跟鞋还有些不适应,歪歪斜斜地站好后一眼看到教室最后站着的路一诺,女孩儿用她亮如星辰的瞳孔看着她们,在台下给她一个笑。
于是她开口,声线平稳表情镇定,面对下面所有的评委所有的观众不紧不慢地梳理前半场,余光尽头路一诺稳稳地靠墙站着,微微地然而却是极其炫目地给她一个笑容,中间略有卡壳的地方她也并不慌乱,因为女孩儿对她做口型,她能想象那圆润的声音:“别怕。”
所以不要慌啊,更不要害怕,有路一诺呢,无论输赢路一诺都在那儿,陪她走过这个冬天的风雪,为她的比赛织一张网,再在最后关头给她一个笑。
出结果的那一刻李不语才看到路一诺长舒一口气,一直挺得笔直的腰终于松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旁边的苏杜,又赶着和赵曼荻拥抱握手,而她站在台上,和她的队友们一起深深地鞠躬。
拿着奖杯和证书合影时她们按辨位站成一排,带队的学长姐则在她们身后,路一诺一手搭着李不语一手搭着秦诗月,从她们两中间探出头,摆出一张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脸暴发户式地一脸喜气。
而李不语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穿着正装却没化妆,高跟鞋踩得歪歪扭扭地傻笑着。
日后她看那张照片总是嫌弃自己,觉得丑得没眼看,但路一诺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身后笑得那么好看,于是她轻易地原谅了当时又丑又蠢的自己。
——毕竟,和她站在一起的是那时那个又丑又蠢的小女孩。
而在那周之后,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她都再没有和路一诺有如此之长的相处时间了。
赵曼荻履行诺言请她们吃饭,席间所有人其乐融融地讨论D大要命的思修课和体测,路一诺接过菜单哗啦啦翻页直奔主题:“拿破仑!”
苏杜从善如流地向她翻白眼:“路一诺你怎么不胖死!”
“我不管,我爱拿破仑!”
“你要是敢再把那段历史当着学妹们的面重复一遍我就打死你。”苏杜优雅地磨刀,“所以我先帮你解释一下,小朋友们听着,在你们路一诺学姐的世界观中,拿破仑是全世界最优美动听的词,因为蛋糕好吃人又是她男神。”
“也不尽然……小罗伯特唐尼大概能和拿破仑并列。”路一诺一本正经地解释。
“Who cares?”苏杜摆摆手,“大家吃饭,别理路一诺。”
“讲道理,”赵曼荻百无聊赖地切水果,“我觉得你们俩的相处模式简直老夫老妻。”
李不语闻言猛地抬头,在苏杜轻飘飘的一句“路一诺这么蠢,别乱拉cp”中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秦诗月不无担忧地拍拍她的背:“不语怎么了?”
“没什么,”李不语摆摆手,“呛着了。”
那顿饭吃得还算有价值,主要是路一诺放飞自我般地活跃,接二连三地自爆黑历史,从小时候试图拔古筝的弦说到高中数学不及格,沉痛地摇头下结论:“我可真蠢。”
“谢谢您嘞,还算有自知之明。”苏杜帮她揭一层盛满火龙果的拿破仑,苦口婆心,“要是没有我的话路一诺你简直活不到现在。”
“滚滚滚,关你什么事!要感谢也是感谢国家感谢父母感谢曼荻和诗月!”路一诺哼哼唧唧愉快地吃她的蛋糕,“诶真是超开心啊,什么时候大家再这样一起聚一聚吧?”
赵曼荻不动如山:“我可再请不起了。”
“怎么会让善良美丽的曼荻学姐再掏钱了,当然是我们AA啦。”路一诺凑过去搂住赵曼荻,撒娇地蹭脸,“好不好好不好?”
“算了,你开心就好。”赵曼荻耸耸肩,无奈地笑,“没大没小的,你哪有点学姐样啊。”
“我才不管。”路一诺高高地举起酒杯,“说定了,以后还要这样聚哦。”
李不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感觉同样的这批人再也不会聚在一起了。
她们将会比其他人更早地各奔东西,天涯海角。
后来果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