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糖白 于 2016-12-17 20:35 编辑
15 棄
她活著。
作為一名人類,用罄短暫的時間去證明著"我存在過"。相對之下懷有"永恆"的我,活得像隨時都要消失那樣消極。
.......我不停、不停注視著妳,妄自臆想。
*
占地極大的屋所。被驟雨打濕的屋簷看上去相當新穎,我想是因為希在十四歲才成名,東條家直到那時才有足夠的財力整修本家的屋厝吧。
她轉來半個側臉。"繪里親,不過來嗎?"隔著白色的雨霧,水落下,在眼前成為交錯的虛線,層層疊疊層層。傘下希的表情因此看得並不清晰。
我不答話,她沉默了半晌,隨即背過身---像是篤定了我絕對會跟隨她的背影那樣。一絲微弱的懊惱伏上我眉間,同時聽見背後海未的腳步聲接近。像是要否認自己被丟棄在原地一事似的,我挪動腳步前進。
"......"
門被歸人的指叩響,在夜中伴隨著令人不快的摩擦聲開啟,希的身影轉瞬便受其中的黑暗吞噬。正體不明的即視感使我作嘔,儘管如此也決定跟隨而前。
".....小姐。"
僕役在廊邊向希頷首,眼底是不帶情感的卑微。
".....母親呢?"
"家主已經回寢歇息。"
"給這兩位準備客房吧。"她俐落的下了指示,衣襬搖曳著略過了轉角消失於視野中。
現在我明白了,自己、相當貪心。
想要讓希變得任性什麼的,未免過於奢侈了不是嗎?就算是死恐怕也難以讓她寄託任何執著於我吧。
這絕對不是一個式神該為主子操心的事,海未和小鳥也是這樣說的。為什麼我要為此這樣糾結。
現下胸懷中的疼痛----根本就不合理。
*
其實自己並不是打一開始就這樣受世界眷顧。
父親耗竭了家中本就窮極的財力,聘來京城裡的陰陽師鑑定我的才能。對方將我視如草芥,留下一句"這樣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成為陰陽師"。這句話同雪那般落下,堆積擴散。
"如果真的這樣也就算了吧。小希不需要承擔那種責任的,安分幸福地活著---不也挺好嘛。"蓄著鬍,爽朗笑著的父親。在他身旁露出溫婉笑容的母親。
七歲那年冬天,父親逝世三日後。往往少有表情,卻相當盡責於這弱小家族的母親向我傾訴"請一定要堅強---因為只剩下妳能夠期待而已"。我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多久。
吶、吶,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天氣裡出門呢。我們要去哪裡呢。無論如何幾近惶惑地探問,母親也沒有回答我。
牽著我走到下著暴雪的森林深處,我無數次因為寒冷與倦怠而哭著要求她返家。平日總是寵溺我的母親並不搭理,在一株松下駐足。雪淹沒了膝,掌心與臉孔上殘留凍傷帶來的刺痛。
"希,知道回去的路嗎?"
"不知道..."
她鬆開牽著我的手。在我呆滯而摻雜淚水的視野中,母親的身影遠去了,那副身姿果決的就像我不曾存在過。一時間連哭泣也被遺忘,我凍結在那裏。雖然當下腦中塞滿了"為什麼",但隨著時間移動,我意識到自己要是什麼也不做就會死在這裡。我確信她一定也沒有我能活下來的把握,證據是母親鬆手時我聽見了她細不可聞的啜泣。明明就連父親死時,她也不曾在孩子面前落淚。而這意味著什麼,我突然就理解了。
雪景淒慟地落,從這之間的縫隙裡見到了殘忍、慈悲,和美麗。
年齡稍微增長後我才知道那是東條家的試煉。原本是用作試煉完成初步陰陽師訓練的孩子,卻因為家族失去天賦而作廢。雖然只是分家,但當時失去家主的我們明確受到本家的排擠。明明已經是這樣一個爛到骨子裡的家族了,為什麼可以這樣不厭其煩地鬥爭......現在想來真是令人訝異。如果當時母親不下這一賭注---"東條希會不會被絕境逼迫出才能"的賭注,我們大概也會失去一切經濟來源餓死在那年的冬天吧。不賭就會死,賭上一切還有渺茫的機會的話---她怎麼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垃圾會因為歷練成為有用之才這種事根本毫無根據。
她賭了。義無反顧的。而命運宣判了這場賭局的勝者。
當我一身傷痛與霜雪,倒在家宅門口時,可以說是深刻的意識到了。用這副破敗弱小的身軀強制理解了。這之後寡婦與遺子奪取本家地位,成為家族中心---進展得如同夢境飛快。我的任性在那場大雪裡死去。
傳來水琴窟的聲音,滴滴答答叮叮咚咚。
清脆空洞的聲響敲擊著心臟。我摸索不出自己胸懷中心緒的形狀,選擇忽視了它薄弱的嘶喊。
"...我回來了。"拉開紙門見到的是與自己相似的面容。這導致我覺得許久不見的她又變得尋常。對方手握一只杯,茶水表面因為動搖的動作,近乎無一般震顫了些許。
"希。"
"為什麼?"
沒有任何預警,我切入言語的核心。這語調裡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甘或叛逆,僅只是少了情感的疑問句。
她的眼---湖綠色的眼,揚起了傷感。僅僅是一剎罷了,所幸我能由此確認對方並未完全鎖死心眼。
"怎麼回得這麼晚。"
"我是問為什麼,母親。"僵硬的語調在我的耳裡聽來百般不慣....我上次對人這樣說話是多久以前了呢?就算莫名回想起幼年隈在母親懷裡感受到的熱度和她溫柔的嗓音,也將此當成了汙穢那樣,用會擦破那副光景的力道在心中拚命抹煞。
"....來周家中有宴,藤川家的公子會來這裡。"
"......"
"妳會出席的吧?"
她這麼問我。這並非徵求意見,是命令。沒打算接腔的我偏起臉。
"已經到這年紀....也差不多該接任家主了。"
毫無疑問我被家族珍重著成長。在這一點上建立起的感謝仍然稍微大於無聲的叛逆。
撒嬌和抗議大概都是無效的---對此我在漫長的沉默後,露出了笑容說"...好"。
就算用充滿歉意的目光看我,我也不會在這裡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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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平安時代還沒有水琴窟(遠目
忘了必須塑造出"母親"的人物形象。不這樣做她就會成為沒有理由的反派,所以這一段一定要補w下一回是現代回合{:4_347:}有兩個鳥會很w有w趣w
最近沉迷B站鬼畜(我在幹嘛{:4_343:}
不要問我頭像怎麼了。玄妙的逢田文明啊....在人類未知的世界裡隱藏著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