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山 - 人类再起（五）
最终考核的第一天，光是安排小队、发放物资就耗费了大量的时间，更别提还要带领他们到达不同的起始地点。所以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太阳早已落下，天边只余一点点橙黄。
随行的教官一点废话没有，带领训练兵们到达指定地点后就离去了。于是第１７小队的三名少女只得摸索着在深山雪地里前进。
趁着还有一点亮度的时候，利耶抓紧时间研究地图，试着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可无论怎样看，那地图上面都只是一片绿色，除了可以比对行进距离远近外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无奈之下，利耶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抬头看看远处的峭壁，开口。
“目标东南方向的峭壁”，希望能找到山洞之类的吧，不然她们就只能在野外风餐露宿了。
阿尼和米娜自然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所以三个人背着负重加快了脚步。
本来负重越野就是训练兵团平日里的项目，所以少女们并不感到吃力。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每走一步，军靴都深深地陷到雪地里，再抬起又要花费掉诸多力气。于是饶是平时体力不错的米娜也开始受不了了，她的呼吸开始紊乱。
好不容易挨到了峭壁边，米娜一下子跌坐到地上，靠着岩石急急喘息。
利耶见状只是将自己的负重放到了米娜的脚边，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她蹲下身来从包里找出了一个手电筒。
旋转了两下确定能用后，利耶站起身。
“你们两个在这休息吧，我试试能不能找到山洞”
“一起”
阿尼对此的反应很直接，她也将包袱扔到地上，起身弹了弹身上的雪。
“指南只有一个”
似乎是发现这个理由对少女而言并不充分，利耶想了想，目光一转嘴角隐了一丝戏谑。
“啊，这是第１７小队队长下达的指令，请利昂纳德队员听从”
看着对方貌似无言的表情，利耶开心了，总算扳回一城。
然后，米娜和阿尼就这样看着她们的队长渐渐远去，雪地上也留下了一串脚印。
感受到旁边那人的心情，米娜将头压低，埋在自己膝盖里。
“抱歉阿尼，都是我太没用……”
不是没有想过要三人一起，但米娜自己明白的，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相比起另外两人，她其实变成队伍里的累赘了呢。
“没有”
自怨自艾着突然感受到头顶的压力然后又听到好友的声音，悄悄抬眼，她看到旁边的少女侧过头略微尴尬的模样。
阿尼躲避着米娜的视线，手却始终放在少女的头上轻轻摩擦。明白是自己的表情让少女开始自责，可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学起那人惯常的动作，安慰着少女。
“谁让她是队长，本就该她去侦查”
真·队长一本正经地说着如此的话，让米娜不禁咋舌。但感受到好友笨拙的动作，她还是渐渐露出了笑容。晃动了下脑袋，磨蹭着头上带着温暖的掌心，嘴里却说着埋怨的话语。
“讨厌啦，阿尼～别和利耶学坏了！不许碰头！”
于是半个小时过后，利耶回来便看到两个少女其乐融融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而两位少女明显也看到她了，迅速敛起笑容，装作无事人一般。
如出一辙的动作更让利耶郁闷，为什么莫名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甩甩头扔掉那些诡异的想法，她走近两人。
“我发现过夜的地方了，抓紧些，看天气今晚估计还要降雪”
“哦～不愧是利耶”“知道了”
好吧，果然还是感觉怪怪的……
等到三人坐在山洞里，也弄好篝火后，利耶总算有时间来仔细观察对面的两人了。
米娜还是那傻傻的元气少女，阿尼也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模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呐阿尼～考核结束你们是不是就要申请加入宪兵团了？”
虽然说的是“你们”，但显然少女询问的人只有一个。
“嗯”
“真好呐～优等生什么的”
“米娜也可以的”
“诶？”
“加入驻屯兵团吧，我会帮你要到晋升名额的”
“哇～有你这么个好友真的是赚到了！”
就是这个！看着少女欢呼着扑到了阿尼的身上乱蹭，利耶醒悟。过去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好，但少女明显应付不来阿尼的冷淡，更别提凑过去身体接触了。而阿尼也是，原来明明那样清冷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愿意陪着少女胡闹了。
见着眼前两人和睦的样子，利耶突然感觉有点心塞，最终她将原因归结到了寂寞身上。原本软软的少女只和她撒娇呢，被阿尼抢走了一半注意力真真是好大不爽。只是她忽略了，自己刚刚的注意力其实都只黏在了一个人身上。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天亮就要起来，要抓紧山里维持不久的白天时间完成任务。尤其是你，阿尼，别赖床”
不想承认自己只是想打断那两人的互动，利耶撇撇嘴角说出了正义凛然的一席发言。
“没关系！我会叫阿尼起床的，包在我身上！”
经过温馨的互动，米娜少女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而利耶什么都没说，暗自翻了个白眼后便自顾自睡下了。
于是少女只能转而向另一位好友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叫醒她，所以安心地睡吧云云。
考核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利耶从睡袋中爬出。
踢了踢脚边早已熄灭的柴堆，她打了个哈欠，一转头果然看到还在熟睡的少女两只。
想着时间还早，她没叫醒两人便走出了山洞。俯下身隆起一把地上的积雪朝脸上搓了搓，精神了后就朝着树林方向走去。
等到利耶将火堆架起，支起小锅煮着雪水的时候，其中一个少女醒了。
“唔……早上好，利耶”
“早”
被火堆烤得暖洋洋的，米娜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环境。等到洞口一阵阴风刮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整个人才真正清醒。
“要喝水吗？”
少女还没回答，手里就被塞了个水杯，一口热水下肚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这时候少女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幸运，一直以来都被两位好友照顾宠溺着，甚至连将来的路都替她想好了，真是……她米娜·卡罗莱那何德何能呢。
“阿尼还在睡吗？”
“你不是说要叫她起床”
“嗯？啊没错！”
一个愣神米娜才想起昨晚的豪言壮语，于是她兴冲冲地凑近最后一个睡袋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阿尼起床后便看到昨天精神奕奕的少女颇受打击地在山洞墙角种蘑菇，湛蓝的眸子眨了眨，透露着不解。转头看向一旁正温着压缩饼干的某人，得到的回应是，
“幻想破灭罢了，要吃早餐吗？”
刚刚起身意识还不是十分清醒，阿尼只是接过了饼干和水杯，机械般地进食。等到她完全清醒后，已经要出发了，所以那句疑问还是咽下了，虽然她觉得前方莫名雀跃的某人很奇怪。
由于利耶早上出行时已经侦查过四周，所以第二日进行得很顺利。在下午二、三时分，第１７小队成功地抵达了目标地点，用队伍旗帜换过地上画着训练兵团标志的旗帜，接下来只要将这旗帜带回山脚下的营地此次考核就算结束了。
可天不遂人愿，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突降的大雪还是把三人困在了山中。无奈之下三人只得再次回到第一天晚上发现的山洞中，等待着暴风雪的减弱。
听着洞口呼啸的风声，外加地上堆积的层层积雪，利耶·布朗抑郁了。
队里的其他两人此时正坐在里侧烤着火，金发蓝眸的少女看着对面将旗子扛在肩上背脊稍显弯曲的背影，不禁弯弯嘴角。
不得不说，突如其来的大雪破坏了第１７小队队长的如意算盘。本来以她的算计，如果就此顺利地下山，那么她肯定又是那雷打不动的第十名了，现在嘛……
眼见着洞口堆积的雪越来越多，天色越来越暗，少女的背影愈加显得沧桑了。
“听说驻屯兵团虽然自身很是宽松，但对新兵却尤其严格，米娜以后可不能偷懒呢”
“怎么会～我还等着阿尼的提拔呢”
米娜对好友突然的发言不明所以，但那不影响她表达自己的决心，只不过她只顾着和好友说话，忽略了另一边那突然抖了一下的身影。
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意趣盎然，只是明面上少女还是回答着，
“啊，那我就放心了”
虽说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她们所处的位置却是山洞。即便外面的风声雨声再大，利耶还是顺着回声听到了后面两人的一言一语。可恨的是，她发觉自己似乎能从那人的言语中想像出一副生动的表情来。
作为三年来同甘共苦的好战友，她现在只想控诉对方的无情，却又不得不尝下自己种下的苦果，层层思绪汇到一处纠结二字已不能完整表达。
等到暴风雪停下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八点了。呆呆地看着眼前厚实的积雪，利耶郁卒。转过身来，无奈地开口。
“看来我们又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米娜，不知你滑雪的技术如何呢？”
没有理会利耶，淡金色长发的少女只是淡淡地问着另外一位队友。而得到提醒的少女则眼前一亮，不住点头。
“绝佳呢～之前下了那么大的雪，看来也是好事呢”
第一天的时候，虽然山里的雪依旧厚实到足以埋下军靴，但也不过如此罢了，至少某些大块的石头还是显露了出来。不过现在嘛……
“那我去弄几块木板来吧”
“我也去！”
眼见两人说着就要起身出发了，利耶才回过神来，急忙拦住。
“等等……”
“怎么，你不会滑雪？”
“不是，我……”
“不会也没事，我抱你下山也无不可”
“……”
“你还是趁现在再钻研一下地图吧，待会还要你带路呢，队长”
最后两人还是一步步迈到深深的雪堆里，越行越远。利耶看着她们的背影，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回到山洞里，她呆呆地坐在火堆旁。就着灯光，拿出地图来。
也不知是不是距离火堆太近的缘故，利耶总觉得整个人暖暖的，即便在这如严冬的地方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其实差一天成绩又能差多少呢，至少阿尼绝不会因此掉出十名之外，米娜也不会因此踏入十名之内。说到底，有影响的只会有她一人罢了。
“真是，欠下了不小的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