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标题

作者:sunday1
更新时间:2016-12-14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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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赌


涟漪港往南直对着的就是解忧小道。虽名里有个‘小’字,却是实打实能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大道。各具特色的酒香混成一片,酒馆鳞次栉比。门面最气派的当属一家,牌匾上纵横的草书了一行“酒状元”,牌匾下则是一口三人合抱的酒缸,盛满酒水,不论贵贱但凡馋酒了,都能来讨上一口。“酒状元”往前的第二个路口右拐,只消几步,便到了艳名满天下的十里长街。青石板砌的齐整,两边楼阁飞檐垂挂了一行行彩灯,入眼是一派繁盛。脂味粉味熏的人醉,马乏。


但文杰的心里嘴里却是满满的苦味,恨不得把心肺掏出来劝自家主子先回府去吧,刚才在码头上听完的那些话,现在又来这儿,是要成心坐实吗?这事要给现今当家的那位小姐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飞来的横祸……


可前头的主轻车熟路,脚一抬就跨进了春风阁的门槛。


文杰认命了。



**迎着苏至的时候,脸上开出了一朵花,是见了金主的表情,殷勤的招呼苏至到二楼,嘴上不住的说着公子稍等。


应了那**的殷勤,苏至歇在雅间里,像在自家一样的摆弄茶具,舒展身体。


“你倒真会选地方,余庆那儿你不去,倒是天天往我这跑。”推门进来的是位婷婷的女子,怀中抱了坛泥封的酒,未语先笑,眉目含情。进来了先上下打量苏至一番,然后颔首道:“半年没见你,清瘦倒不至于,就是黑了不少。”


“海上日头毒,没有黑成孟叔的模样,已经是我的福气了。”苏至也笑道。“来你这就贪图个舒服,不是要赶我吧。”

红叶扫了她一眼,把酒放到桌面上,脚下顿了顿,方才落座在苏至对面。


“这是什么酒?劳你一路这么宝贝的护着?”


“不问人先问酒。”红叶幽幽的拿腔拿调说:“奴家这眉眼白做给公子看了。”


苏至听的一笑:“你这眉眼生的好,怎么都好看,不用拿我当试金石。”


“不解风情。”


“又拿我来取笑。”苏至摇摇头,凑上去仔细的瞧那坛酒的封口和坛底。


“瞧出什么名堂来没?”


“千日醉?”


“你苏大公子也就只剩下这几分眼光了。”红叶似笑非笑。


“你平日吝啬小气的像个守财奴,今天怎么大方起来了,拿这么坛市价千金的酒来款待我。”


“谁说这酒是白白给你的?想喝,得凭本事赢。”红叶拍掉苏至的手,把酒往自己这边撤回一些。


“他们可不知道我好赌成性的名声是被你和莫筱雨给逼出来的。”苏至嘀咕了一声。瞧着眼前狐疑的望着她,形神俱似狐狸的红叶,摇摇头说:“我刚在说,你跟莫筱雨学手艺,越学越像个赌棍了。”


红叶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我先说了,牌九和骰子我一样不精,比不得你,若要赌,就只能赌棋了。”


“好说。”红叶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赌注我也早立好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反扣着压在茶盏下。

苏至愣了愣,感情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自己往下跳?


苏至细想了下,前几次好像也是这样,哄自己下场,然后给阁里的门面和姐妹们添个彩头。之前两次赌的是一株七尺血珊瑚和八宝楼里的琉璃酥。前者摆在了迎春阁的门前,挂了许多金珠玉石,招财进宝。后者阁里的姑娘一人取了一食盒,害八宝楼这道招牌点心起码断了七日,一向欺人的老板哭丧脸向晋阳来的食客鞠躬陪不是陪到腰酸。


想到这,苏至失笑。对上红叶含嗔的眼,所幸便大方的依了。


红叶支使苏至后头站着的小厮去她房里把棋盘取来后,苏至摸了摸鼻子道:“你倒真是会取巧。”红叶赌的棋是六博,棋盘上桌,各执六子,一枭五散,赌具齐全。苏至对着如玉的棋子上下其手琢磨了一番后,幽幽叹了口气。六博是据古代兵制改的棋戏,但传到今天已经极为少见了,时兴的多是象棋围棋,而这些棋戏的走法同六博委实大相径庭。红叶用六博来赌,取巧的意思再明朗不过了。


杀了三盘,得了意料中的惨败。苏至也不恼,到了两盏清茶,递给红叶一杯。


“倒是机灵,是块伺候人的好料子。”红叶斜扫她一眼。


“能得您老的心是再好不过了。”苏至答得有板有眼,一边笑一边伸手去够先前红叶压在茶盏下的字据赌注。翻过来后,却不由愣了一愣。


是张白纸,一字也没有。


“知道你回来了,我原本也是想好好剥削你一顿的。但后来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要什么。”红叶把那茶盏推开,把那坛“千日醉”起了封,倒出两碗来。“你出海一趟便是小半年,想来也有过不少的趣事,你挑些有趣的讲给我听,就当这次小赌的彩头好了。”


“好。”苏至一点头,盘膝坐在了榻上,就着那一坛子酒来说小半年的见闻。从那二十年一开花的千叶莲讲到那一百三十七丈高的通天木,又讲了行途中遇到了风暴,以及海市上的珍奇佳肴,然后话题又是一转,从口腹上转到风俗人情。苏至口才颇佳,把那一幕幕说的活灵活现,惹得红叶几番探究追问。


不知说了有几柱香,奇趣轶闻换了对面那位当红花魁的一声喟叹。


“不能亲眼一见,当真是件憾事。”红叶低头对着那碗酒水微微出神。


苏至顿了顿,一笑带过话题:“我来的时候,听楼下两个姑娘说你红花魁的招牌岌岌可危,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叶振了振精神,笑道:“一定又是柳俏和小翠那两个鬼丫头在嚼舌根。她们想来说的是怡情楼近日里新来的那位姑娘。”

“什么样的姑娘,能同你争高下?”苏至一听,生了几分好奇。


“那姑娘我见过一面。”红叶想了想说:“据称是燕舞坊的李六娘举荐上来的。模样生的很好,眼下有颗美人痣,就是性子太冷清了点。几个姐妹想去同她打声招呼,结果个个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平日里待客好像也是冷着脸自顾自的弹首曲子。那怡情楼里的洒水小丫头,还找我抱怨过几次呢。”


红叶起了兴,顺着话头又聊了聊日常琐事,谁冲撞了贵人,谁夜里贪嘴偷食吃被妈妈提着耳朵罚了一宿,谁又跟那家的书生对上眼,准备凑钱赎身……或笑或叹的说了一通后,犹疑了一下才问道:“我前些日子得了道消息,说二皇子便服南下,已到了渭下。”


“二皇子?”苏至皱了皱眉“二皇子来渭下做什么?”


“赭帝一月前染了风寒,久不见好转,二皇子为了寻访良药名医,这才便服出了宫。”


“求医问药怕是个幌子,储君的位置一直悬空,赭帝这一病若好,立储的事恐怕立时就会被提上了议程,二皇子估计是想早做打算,来渭下笼络人心。”


“你想的不错。”红叶面有忧色:“二皇子刚到渭下的那几天,就暗地派发了请帖出去,你们苏家,也有一份。”


“这帖子烫手,不该接。”


“是不该接,所以苏二小姐借着查账,当即启程去了别处,让投贴的人落了个空。那二皇子的性子,我听人说,素来没有容人之量。”


“苏家不涉政是惯例,想来那二皇子只是一试,再加上苏家扎根渭下已久,就是当真怀了怨气,也不会过于难为。”听出了好友语气间的关心,苏至想了一想,出声宽慰。


“话是这么说,但多少还是对苏家存了芥蒂。若一朝得势,苏家的苦头是免不了的。”红叶叹了口气,转目望向窗外,半响后才传来一句:“人心善记恨,你又不是不知。”



在春风阁消磨了不少时候,十里长街上见了热闹,再要半个时辰,这满街的花灯就要被点亮了。红叶摆足架势要轰苏至走,说是不想让苏至耽误她的生意。苏至从谏如流的笑着起身。


出阁时,日已西斜,边上滚了几层云,压住了残阳。


街上的人比未时要多出三分。面红肚圆的富家子醉的脚下踉跄,几个仆役左搀右扶;锦衣的公子哥跨上高头大马,器宇轩昂的顾盼,目光流连在那些歌姬舞姬裸露的肌肤上;行脚商人永远行色匆匆,而衣着寒碜的青年握着两枚金珠局促的低头扯平衣角,偷眼痴望着阁上倚栏的一个姑娘。


文杰跟自家公子往府上走着,还没走出长街,却见苏至脚下顿了一顿,目光似是被什么吸引的投到一边去。文杰顺着苏至的视线看过去,见到怡情楼下,人流绕行,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一侧侍琴的童子垂头而立,一侧则是披着厚甲的一队士兵按刀伫立,脸面崩的僵直,不假颜色,也难怪惹人绕行。


这是苏至看到楚洳歌的第一眼。


远远的一个人,冷清清的站在怡情楼描金的牌匾下,让这周遭的喧嚣热闹和别的楼里露腰展臂的姑娘一衬,格外的打眼。明明眉眼生的好看,自有一番动人的风情,却偏叫冰给冻住了,舒展不开。


模样生的不错,就是性子太冷清了点。苏至想到了红叶刚刚的评话。


不知道这姑娘,展颜一笑又是个什么模样?大抵……会比春风阁的花魁红叶还要好看吧。


当苏至目光落在一旁躬身相请的士兵身上时,目光一凝,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随人流绕行几步,避开了怡情楼。


士兵腰间挂着的厚背长刀的吞口形状,是只狼。


是于江平侯彭越麾下的亲兵狼牙骑中的一员!


彭越也来了渭下,这又意味着什么?是二皇子同江平侯勾搭到了一起吗?



“要下雨了。”楚洳歌抬首看了眼天色,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


那士兵没听清楚,按刀上前问:“什么?”


楚洳歌的目光没有落到士兵脸上,远远望着一点,声音平定的说:“有贵客喜我歌舞,不胜荣幸。那日,必准时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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