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哇哇哇哇——！」

「Oh shit﹍有完沒完啊。」碎念了幾字，她衝衝忙忙地趕到哭聲的源頭，「嘿女孩怎了？」

女性蹲下身，面露淺笑摸著流淚女孩的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柔，而這舉動似乎奏效了，女孩子停止了哭泣，雖然還擤著鼻水，身體也有些顫抖。

「嗚嗚﹍﹍Chloe老師﹍﹍」短髮女孩兩手擦著眼淚，語帶哭腔：「我、我最喜歡的衣服，媽媽買給我的衣服﹍﹍」

有著一頭俏麗短髮的女孩Victoria哭喪著臉低下頭，轉過身來，藍髮女性的視線跟著移向女孩的後背，她睜大眼髒話差點拖口而出。

「噢媽的——呃，媽媽的衣服天啊呃我是說妳媽媽喜歡的呃隨便啦！」胡亂想把字詞掰回來，卻未見成效，她也不懂自己在講什麼，乾脆放棄。

眼前是一大片的藍色。

就好比偶爾會從電視上看到抗議人群不受控制喧囂狂鬧著，有些人會用噴漆在牆上塗鴉宣洩心中的怒氣，Victoria的背面好似成了供人發洩的一堵墻，遭受到顏料無情的攻擊，而且還是一

大片藍天色。

Chloe不自覺抓了一下耳際旁的藍髮，頗有遇見同伴的微妙共鳴感在。

她明白這件衣服對Victoria是有多麼的重要，平時Victoria總是把母親掛在嘴邊，炫耀著母親昨天還是前些時日買了什麼給她，或是對她說了什麼溺愛的話語。

這世上大概沒人不知道這對母女有多麼恩愛了吧，Chloe心想。

【Life is Strange】反差30題/年齡差-Kids kingdom

今天，Victoria穿了一身鮮艷的紅色洋裝，胸前還有隻兔子圖樣，兔子的耳朵打了個粉紅色蝴蝶結。

這身行頭似乎價位不低，當Chloe在不遠處蹲著身整理晚點要教導孩子們的教材時，一群孩子們正圍繞著Victoria打轉，聽著Victoria昂首插腰介紹衣裝用了什麼上等材質布料，裝飾搭配的位置多麼好看，以及胸前那圖樣有多麼的可愛等等，而這群孩子儼然成了評論家，在模特兒面前品頭論足著，而模特兒亦欣然接受來自每個評論家的想法與發問，一一給予回應。

Chloe可以打賭絕對沒人理解Victoria在說什麼，只是聽來很厲害就跟著附和罷了，她就不信這群孩子聽的懂女孩唸的材質布料是什麼，連她自己都聽不懂。

這圈子裡顯然女孩子佔了多數，畢竟只有女孩子懂女孩子的品味吧，可愛這個詞彙不絕於耳。

「40美金」這個數字忽地飄進了耳裡，連Chloe都沒察覺到，自己心裡跟著默默計算這數字代表了什麼意思，可以去兩鯨餐廳吃幾頓飽飯。

——噢為什麼我不是Chase家的孩子，她媽的說不定我想抽個麻老媽也會率然答應勒。噢我是

Chase的孩子，媽咪最愛我了，媽咪什麼都買給我，妳們都沒有喔。

Chloe暗地裡竊笑著。

但不曉得是已經與時代脫節，還是不懂時下流行穿搭，她深深覺得那身洋裝的價位值得去買更好的衣服。噢而且看起來一點也不龐克不酷！Chloe內心感嘆。

視線突地光線昏暗，Chloe發現眼角站了個身影，轉過頭去的同時不忘擺上制式的笑容。

「噢，嗨Max！」她慢慢轉身面向她，「女孩妳怎麼啦，不過去跟她們一起玩嗎？」

Chloe眼神示意Victoria所處的方向，但Max沒有跟著回頭。

頭帶髮箍的褐髮女孩只是搖搖頭，小手輕抓著Chloe的衣袖，說道：「我想要待在Chloe旁邊。」

儘管Chloe叮嚀過多次稱呼自己的名字時應當加上「Miss」，但Max總是學不會，Chloe正打算糾正但看到那天真無邪的臉蛋又心軟了，每當女孩面露如此刻的表情，都讓Chloe想要親一口，但她還是決定不要這麼做好了，以免嚇到人家。

Chloe輕撫女孩的臉蛋，漾著笑意，「老師正忙著呢。」

只有這孩子會在意我，要是妳早生個二十年我絕對向妳求婚。Chloe暗想。

她環視周遭，尋找著那位總是待在Max身邊的身影，也是位安靜可愛的孩子，不清楚是因為出生於基督傳統家庭造就了她的氣質，亦或是自身的個性本是如此，只要Chloe焦躁煩悶時，看到那女孩對著自己微笑，宛如被她散發的祥和氣息給渲染般，Chloe的心靈也跟著平靜了許多。

防止世界衝突的奇蹟之子。在點名簿Kate的姓名旁，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多了這行註解。

搜尋了好一會兒Chloe才在好幾張兒童桌裡的其中一張找到尋找的人兒，她勾起嘴角，「啊她在那！Max妳可以先找Kate玩玩嗎，老師晚點去找妳好不好？」

說著同時一手輕摸著Max的背，指向名為Kate的女孩那邊，橘髮及肩的女孩正沈浸在畫畫的世界裡，臉上掛著安穩的微笑，一手輕輕拂去遮擋視線的微翹瀏海。

Chloe轉回視線看向Max並帶著溫和的笑意，那是連自己都沒見過的表情，要是讓自己見著或許會憋扭到起雞皮疙瘩的寵溺微笑。

「嗯。」褐髮女孩遲了半晌，還是緩緩地點頭，「掰掰Chloe。」

「掰掰。」

朝Max揮揮手，Chloe回頭繼續忙了一陣子，直到另一位女性的呼喚。

「Chloe？」

叫喚引來Chloe的注意，她抬頭一看便看見熟悉的女性透過門口探出頭來，招呼著自己過去。

「怎麼了Rachel？」Chloe踏出門外走到走廊上，雙手環胸忍不住戲謔道：「終於答應要跟我交往了嗎？」

等待著對面橘髮女性的回應，對方如預期地翻了白眼，Chloe很是滿意，而這樣的應對模式在兩人身上也幾乎每天上演著。

「才不是勒，唉呦我沒有時間跟妳說這個。」

左耳掛著藍色耳環的橘長髮女性Rachel難掩焦急神色，她對Chloe發出央求。

「我昨天跟Frank吵架了，他剛剛打來說要過來，妳能不能幫我掩護一下。」語畢Rachel對著

Chloe眨眨眼。

這意謂著Rachel又得在課堂上消失好一陣子了，Chloe總是得在Rachel跑去找Frank而偷偷離開的時段裡充當擋箭牌，這次數Chloe已經懶的去細數。

又來了。藍髮女性的臉瞬間轉成面無表情。

Chloe環胸的手指不滿地敲著手臂，語氣透著煩悶：「妳他媽的在對我開玩笑嗎。我恨不得妳跟他分手了，靠妳還要我幫妳掩護？」

她緊蹙眉頭唇角下揚，那表情在Rachel眼中簡直像被淋了屎一般。

要是別人看見這模樣大概認為藍髮女子要準備發怒，但Rachel總是有一套應對Chloe的方式，誰叫她們從小到大就待在一塊，Rachel微微勾起嘴角，她雙手搭上Chloe的肩頭微晃，懇求的語氣中稍加點撒嬌的力度在裡頭。

「不要這樣嘛——Che對我最好了對不對。」Rachel的死纏爛打技能發動。

「我不要，少噁心了。」Chloe扭頭努嘴，被搖的放鬆了環胸的姿勢，雙手落下隨著Rachel的動作而輕微擺動。

Rachel順勢牽起Chloe的雙手，緊緊握住，「拜託嘛——」

Chloe感覺到一道熾熱的光線，臉頰被視線給弄出冷汗來。

「咿呃——」她不敢正視Rachel，她知道對面的女性正用著一雙閃亮的眼神看著自己。

「Che——」

——Chloe Price，妳就承認敵不過這女人的任何攻勢吧，妳真的很（hella）弱到家耶。

至少好歹也該要求些什麼，不然就是完全的輸家了。

「這就得看妳的表現了。」

Rachel內心暗自竊笑著，那附不甘示弱的嘴臉就是她最好的友人退一步的前置動作，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硬著頭皮說出的話，當然對Rachel而言正中下懷。

「妳想要什麼，約會？」

Chloe比了個3。

「三天？噢我不確定有沒有這麼多時間——」

Chloe多攤開兩隻手指。

「啊我剛剛想到了這禮拜應該有空，Frank提過跟他兄弟們要去哪交易，要忙什麼的﹍﹍」

「好。」

「所以三天囉？」

「五——」藍髮女性嘆氣道：「好，就三天。」

「耶謝啦！Chloe愛妳。」Rachel朝Chloe臉頰輕吻，笑著放開了手奔離而去，留下獨自望著那橘色背影內心暗自流淚的Chloe。

不開心的孩子只要給予小小的甜頭，就會忘記抱怨，這是兩人在這裡體悟到的技巧，Rachel更是學以致用，她知道這招套用在大人小孩皆宜。

他媽的Chloe也知道自己總是中招。

「Fuck you Frank﹍」彷彿殭屍雙手癱軟無力地下垂，Chloe不甘心道：「為什麼20多年比不過1年呢，難道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

要是用表情符號來表示，大概「QAQ」最符合此刻的表情吧。

但她恨透了表情符號，因為Rachel最喜歡用表情貼圖來敷衍已讀自己了，只要對方丟了貼圖後沒有任何回應，不用說也知道一定在和Frank廝混。

「哇嗚——哇哇哇哇——！」

還沈浸在悲傷情緒裡的Chloe被這響亮的哭聲給拉回現實，忍不住啐了聲髒話。

「Oh shit﹍有完沒完啊。」她依然維持半死不活的詭異步伐，拖著承重的小腿走進教室，打算好好找出破壞情緒的小孩來教訓教訓時，發現聲源為何者，只好趕緊衝到對方面前去。

Chloe收回想要怒罵小孩的前言，不打罵女孩子是她對自己的堅持，就算聽來很蠢也堅守不去打破原則。

接著她瞪大了眼。

於是Chloe看見了那片與自己的頭髮幾乎相似的藍。

她頭痛地扶著額頭，也不過被Rachel佔用了十幾分鐘時間，為什麼就能搞出這種飛機來。

Victoria的後面很明顯是被大量的藍色顏料給潑到，面積太過大而讓Chloe嚴重懷疑是蓄意攻擊的。

——而且這顏色的劑量﹍﹍到底擠了多少顏料啊？

這麼大片難道是用水桶？旋即朝放置水彩顏料的置物櫃翻開，果不其然少了一個水桶。

再回頭看著被弄髒而一臉楚楚可憐的短髮女孩，連金髮都無一倖免，後頭的髮絲不斷滴著藍色的水滴。

Chloe一掌掩住臉。這下可好，真不知該如何對Victoria的父母們交待。

並偷偷咒罵著Rachel，希望她跟Frank不要和好。

小朋友們的喧鬧聲依然此起彼落著，Chloe拍著手示意孩子們安靜。

「好了大家安靜！」Chloe抓著頭，難掩無奈，「有誰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看到——」

「老師是——」

「是——」

「等一下等一下！唉你們行行好，這麼多個人講話老師可不是超人全部都聽的清楚啊！」Chloe揮著手制止了大家激昂的情緒。

——不對啊直接問當事人不就行了！都是Rachel搞得我腦袋混亂。

Chloe皺著眉搔著臉，決定怪罪在Rachel身上。

「Victoria告訴我，誰對妳做這種事的啊。」接著Chloe假裝面怒凶狠的模樣，「老師會好好說說他的！」

受害人伸出小手，所有人隨著指向的方向看去，視線穿過人群，孩子們依依退開，直到某人的出現所有人停止了動作，就好似舞台劇的燈光效果，可以看見舞台頂端的燈具往罪魁禍首打上亮光。

Chloe目瞪口呆。

「呃﹍﹍」

Chloe的表情瞬間僵硬，再面向全場，得到了眾人的點頭回應。

「OK﹍」她撐著雙腿站起身，步向施害者，再次蹲下身，溫和的表情帶著不解，「可以告訴老師為什麼要這麼做嗎﹍﹍Max？」

提著水桶的手緊緊握著，另一手也緊握著拳頭，褐髮女孩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微愠的眼神使Chloe不禁訝異，這模樣實在少有。

「Max.」Chloe垂下眼眉苦笑，她希望能夠了解這女孩的內心世界，就算透漏一點也好。

「Victoria﹍」Max終於開口了，細弱游絲的語調自櫻桃小唇流洩而出，「欺負Kate！」

「Kate？」Chloe愣了一下。

這時她才發現Max身後還站著一位女孩，只見Kate一臉驚恐地抓著Max的衣角，腳邊似乎有些溼漉。

她只好移動腰部好讓視線可以看見另一個存在感比眼前這位更加渺小的女孩——

﹍damn it.

除了得準備新的衣服外，還得準備新的褲子才行。

Chloe決定讓孩子們先換上新的衣褲再重新審查這樁案件。

事情是這樣的——

經過三個孩子各自表述後，得到了很簡單的前因後果。

當Chloe被Rachel喚到外頭時，Kate跟Max正開心地畫著水彩畫，Victoria與一群孩子們走向兩人，想知道兩位孩子對她的衣著有著什麼看法。

雖然三人講述的有些模糊，但Chloe大概可以猜想那畫面，以這兩個孩子與Victoria的性格，是無法產生任何的花火的。

因為Max和Kate沒有任何表示，可能惹的Victoria不開心。

後來Kate想要上洗手間，拉著Max要過去卻被Victoria阻擋，在一陣拉扯間，Kate被推倒在地，尿急的她不小心就這樣尿在褲子上了。

看到這附模樣想必Victoria也慌了，可是因為最要好的朋友受到傷害，情急之下Max拿起水桶就往Victoria扔過去，造成了無法收拾的局面。

Chloe內心的結論只有「What the fuck.」可以表達。

她再次咒罵Rachel跟Frank最好快點分手的好，把一切的過錯推向佔用她時間的橘色長髮女人身上。

——如果時間能回溯，他媽的我才懶的鳥妳勒！

兩小時過後——

「哈囉，親愛的謝謝你啦，我不在的時間我的班級的孩子們應該都很乖巧吧。」

Chloe一臉疲憊地走出Rachel的班級，對方不等Chloe反應趕緊站到她身後幫她捶肩。

「是啊，他媽的乖巧極了，跟我班的孩子們相比真是好到沒話說。」Chloe忍不住闔上眼，口氣有些有氣無力的。

「這真是太好了，Mr.Wells應該沒有發現吧。」

「誰曉得，那酒鬼大概拿著酒跑去哪鬼混了吧。」

「Chloe﹍﹍妳沒事吧？」Rachel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噢妳終於發現啦，真是謝天謝地。」Chloe面無表情地勾起嘴角。

「抱歉啦，到時候妳想去哪我隨時奉陪——」

Chloe比出了5。

「What?」

「五天的約會，加上五天份的免費餐券，限定兩鯨餐廳。」

「Wait.What happing?」

「哈，一言難盡。」Chloe聳聳肩背對著Rachel走向自己執導的教室，沒有回頭的揮著手，「不準討價還價，不準。」

「Chloe——給我解釋清楚啊——」

滿滿的疑惑在幼兒園走廊上迴盪著，不一會兒傳來男性的回應。

「Miss Amber！我不是說過教職時間應該好好待在教室裡頭顧著孩子，怎會又在走廊裡亂晃呢！」

Blackwell幼兒園不日常的日常每日不間斷地隨時播映。

〈完〉

#16.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