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人”死了。
我的师父、橙子小姐告诉我这件事时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毕竟在我看来,事实也好玩笑也好疯人痴闹也好,于我而言都不会有实感。
毕竟干也在昨天的电话里还跟我叨叨絮絮地说了很久的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他找到了新工作一切都很好我不用担心之类之类的。
“嘛,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吧。毕竟那不过是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
橙子小姐点起一支烟,把她仅剩不多的调笑语气藏匿进烟雾里。
“反正无论怎样,也不会是‘正史’。”
不过呢,即使并非原初的故事,多少还是尽情享受在这里的生命吧。不然未免太过浪费一个新可能性了。
橙子小姐提着她的箱子走之前,给我留了这么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黑桐鲜花走在医院的过道中。
这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地方。无论是过于阴冷的空气、还是消毒水的味道,光线不充足的过道中只有头尾享受到了明亮的光源,从室内透过玻璃后打在地上的块状光斑反倒把走廊分割成了断裂的空间。
每次走在这里都会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黑桐鲜花自认为这不是她身体因素导致的。虽然经过了苍崎橙子一段时间的调教之后,她似乎也拥有了一点点可忽略不计的灵感,但说来不好意思,黑桐鲜花是那种身体好到一头牛都能打死的美少女,半规管也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所以只能归结于设计问题了。她最后得出这个结论,拧开了目标之地的房门把手。
——进入了与外界不同的空间。
——安静得不像是人类社会中会有的地方。
——说是独立也好说是隔绝也好,都不能准确概括这个房间给人的感受。
就像是,“一切”的存在都被杀死了。
黑桐鲜花按照固定步骤打了个颤栗,然后坐在了房内仅有的一张椅子上。她抬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死神应该快到了。
分针和秒针在钟盘里上演着追逐默片,留下时针杵在一边手足无措。那并不是鲜花喜欢的状态,比起不知状况,她更乐意把控局面,然后不断调整。
和某个什么局面都能直接融进去的人,以及另一个干脆直接杀死局面的人完全不一样。
嗯,说到这个“另一个人”的话……
门被打开了。
鲜花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与她方才还在腹诽的角色四目相对。
「……你怎么又来了。」
黑桐鲜花发誓她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内容,这让她一瞬间产生了稍纵即逝的想揍人的欲望。
虽然她明白对方对这种状况早已见怪不怪、她自己对这种状况也早已见怪不怪。但刚见面就被这样明显不算欢迎的态度甩了一脸,黑桐鲜花多多少少还是产生了些抑郁——她好歹也有颗少女的内心。
说到底,她仍旧不擅长解读面前这个人的心思。
“手术顺利吗?”
最后选择了最为普通的开场方式。
“一般般吧。”
对方径直走向了房间内那张休息用的沙发床,也不知是来得急促还是单纯忘记了摘口罩,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她含混着回答了鲜花的问题。
躺进沙发的下一秒她满足地叹了口气,顺便摘下了口罩。于是她的话语清晰地响在了这个仿佛一切都死了个透彻的房间里。
“真是的,如果能直接杀掉那个人的内脏的话该多轻松。”
“所以我才一直疑惑,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鲜花一边朝对方扔了块准备好的热毛巾,一边毫不留情地斥责这十分没有医德的抱怨。
她好像看到对方朝她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最好是没有,如果那副嘲弄的笑容再多持续几秒,她一定会忍不住扑过去和那个气人的家伙扭打在一起。
所幸事态暂时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着。
没有医德的医生接过毛巾仔细地擦着脸。随着动作,她那齐肩的短发暂时离开了原有的位置,露出了优美的颈部线条。
白皙的皮肤半隐半现在衣领之下,再往下,则是堪比塞壬歌声般、潜伏着危险的领域。
致命的魅力。如同其本人一样。
——拥有病症的死神、一针必杀、穿着天使白衣的恶魔之类乱七八糟的称号。
——传说中心情不好时能把人和病症一起杀掉的医院王牌。
——说出“腿坏了切掉不就好了”名言的无德医生。
——像享受杀人般享受着杀死病灶的乐趣。
白衣恶魔两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