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了 - 激战，斯特黑斯（四）
傍晚时分，斯特黑斯区宪兵团支部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反而一片萧瑟紧张的气氛。一个身影快步地走在营区里，前方便是士兵们的住宿区了。
可越靠近住宿区，克拉克便越觉得自己此行的不妥。
“分团长！您怎么……”
“只是随便走走，你们不必理会我，去休息吧”
再次打发走前来询问的士兵，克拉克终究停下了脚步。看着即便离开也只是依旧靠坐在门旁不住交谈却难掩忐忑的士兵们，她轻叹一口气，转身。
右手抬起轻轻抚摸了下胸口的兵团徽章，她不禁闭眼，脑中再次闪现出调查兵团众人的样子。即便身姿狼狈，却毫无退缩惧怕的意思。
或许，宪兵团真的是安逸太久了……
第二天上午，克拉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查阅着本届新兵的资料。大概是想得到更多的资料，调查兵团终于松口，交代出了女巨人的真实身份，是斯特黑斯区宪兵团支部的新兵，阿尼·利昂纳德。
克拉克接到消息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淡漠地回复调查兵团，她会尽力查出这名士兵近来一个月的各项行动的。
翻了翻训练的记录，阿尼并无出彩的地方，巡逻的任务也是准时到达，唯一一个引起她注意的地方只有……
【Ｘ月Ｘ日，阿尼·利昂纳德，因私事请假一天，已批准】
【Ｘ月Ｘ日，利耶·布朗，擅离职守，私自出城，处置待定】
克拉克皱眉，那天正好是调查兵团出城的日子，而利耶……则是私自行动，还是她的副官带回来的。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女巨人当天也……
巧合？
不敢肯定自己的内心想法，她只得再次翻阅起从调查兵团处得到的报告书。看着上面一一记录的有关利耶·布朗在出墙调查期间和昨日战斗期间的行动，眉头逐渐舒展。
怎样都好，只要不是背叛人类……
“利耶……利耶”
“嗯……吉田婶婶？”
“这么黏在我可真是难得啊……发生什么了吗？”
“唔……就让我抱一会儿嘛……”
“呐，吉田婶婶……为什么我没有父母呢……是他们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
“那为什么……”
“因为啊，你的父母……是笨蛋夫妇呢。呵～尤其是你的母亲……她啊……”
铃铃
骤然响起的闹铃声将利耶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子，却因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但也是因为那阵剧痛，整个人算是彻底清醒了。
揉了揉脑袋，她想回忆起儿时大人跟她说的那句话的后半内容，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头痛地起身，动作却在目光扫向一旁时停滞。那是空无一人的床铺……
阿尼……
中午的时候，利耶作为前一天亲自参与战斗的人员之一被叫去询问。负责询问的人员是以宪兵团为主，调查兵团为辅组成的。
“士兵，你的名字”
“是，利耶·布朗”
“利耶·布朗，你与阿尼·利昂纳德是同寝的室友？”
“是”
“阿尼·利昂纳德平日里的举动是否有所异常？”
“并无，阿尼和其他人一样，无论是训练还是巡逻”
“昨日你是否与阿尼·利昂纳德一起，前往地下街通道的入口？”
“是”
“对方变成巨人后的目标是？”
“艾伦·耶格尔，调查兵团的士兵”
“辛苦了……士兵，你昨日的表现十分优秀”
奈尔·德克比对着手上其他人的笔录后，冲着利耶满意地点点头。这次调查兵团完全是私自行动，让整个宪兵团都蒙在鼓里，有辱帝国第一兵团之名。还好……这名新兵与女巨人之间的战斗表现，再加上最后的绝杀都为宪兵团争取了不少谈判筹码。
看见埃尔文等调查兵团的人也没有异议后，奈尔抬手便有宪兵将利耶带了出去。
直到走远后利耶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本以为会异常艰难的审问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两次擅离职守……都没有提起啊，是因为与女巨人的战斗吗……
利耶皱着眉刚刚走过一个拐角，碰到的几人却让她愣住了。见到黑发少女的瞬间，她有些不自在地闪躲了下眼神，随后就听见那带头的人说，“啊啦～好巧啊……你是叫利耶来着对吧？我是韩吉～怎么样，有空一起聊聊吗？”
根本没给她拒绝的余地吧，他们这样……
看着完全被堵住的道路，利耶默然，随后只得点点头同意。
不多时，几人已经坐在了利耶的宿舍内。没办法，在斯特黑斯区内，调查兵团还真没什么根据地，所幸人数不多，宪兵团的宿舍又相当奢侈，几人坐在房间里倒也算宽敞。
“请问有什么事情”
“其实就是……诶对了，利耶你和女巨人是一个房间的对吧？所以这里就是了对吧？哇……不知能不能找到女巨人的毛发之类……”
砰！
水杯重重敲击在桌面的声音让韩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对面好像突然怒了一般的少女，摸不着头脑。
“怎么……”“利耶，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说吧”
见到询问的人已经转变，利耶不再盯着那口无遮拦的分队长，转而看向那开口的少年。
“阿尼在训练兵团……有什么亲近的人吗？”
“怎么，有连带责任吗，那么我该是第一个了吧”
“不，除了你之外……这样问吧，莱纳和贝特霍尔德……阿尼有和他们交谈过吗”
听到那两个名字的一瞬，利耶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她深深地看了爱尔敏一眼。
“贝特霍尔德我不清楚，莱纳……大概来过宪兵团吧”
“大概？”
“我没见到，是其他士兵描述的，金色短发，身高大概有１米８……阿尼曾经隐瞒说她那天是在见你，爱尔敏”
“见我？”
“啊，她告诉我说有朋友来找她……”
见着少年语塞和骤然涨红的脸庞，利耶移开了视线，淡淡开口逐客。
“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
“诶？真的不可以让我……”“韩吉分队长！抱歉，利耶，多谢了……”
起身送着几人一直到了门口，却听见了一直沉默的那人的声音。
“你今天……很奇怪……是在躲着我吗”
脚步一顿，随后坦然对上那人的黑眸，“没什么……三笠你想太多了”
“是吗……算了，利耶……再见”
“啊，再见”
沉默地看着调查兵团几人越行越远的背影，利耶并没有返回房间，而是向着营区的中心地带走去。
快到地方的时候，她看见几人从远处策马而驰，随后急急忙忙地冲进建筑物，是调查兵团的士兵。
无暇关注其他事情，利耶只是等候在外面，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等着的人。
“劳拉副官”
“诶？小利耶……”
不知是不是错觉，利耶觉得对方有些支支吾吾，视线也是半躲半闪的。
“可以告诉我关于阿尼的最后处置吗……拜托了”
眨眨眼，再眨眨眼，劳拉总算确认利耶是真正地在担心着女巨人的安危，于是讶然。
“那个……你昨天不是还……”
后面的话劳拉不好说出口，但利耶却是明了的，眼帘垂下，声音低沉。
“副官说我假情假意也好……我还是在担心着她”
“呼……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还觉得委屈你了呢，小利耶啊……交给你一个任务……”
听着任务的内容，利耶不禁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显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当天晚上，利耶从餐厅走出，步伐却向着与自己宿舍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一处偏僻的区域，几名宪兵正把守着一扇木门。见到利耶后，他们立即举起了手中的枪支，直到她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证件。
其中一个宪兵拿起手电照了下那证件，随后冲着同伴点点头，他们才放下了戒备。
“可以了，你进去吧”
“多谢”
听着木门开启发出嘎吱的声音，宪兵有些抑制不住地往里探头，却只看到一片黑暗。直到利耶的身影消失，他才摇摇头重新站好。好奇心……不该有的不能有啊。
一步，两步……
借着墙壁上的油灯，利耶在昏暗的台阶上走着。也不知是到了地下几米的位置，台阶终于走到了尽头。
与调查兵团的交涉再加上突发事件，终究让宪兵团得到了女巨人的看守权。但由于不能让普通士兵得知女巨人的真实身份以免影响士气，最终只能让唯一得知真相的利耶接触监察，而其他士兵则负责地面上的戒严。
于是……
这地下的最深处不是其他，正是被拘押的封在冰晶中的女巨人真身……阿尼·利昂纳德。
“小利耶，不要怪你的母亲，她只是……太爱你的父亲了”
“什么是爱？”
“嗯……如果有一天你站在一个人面前，心脏砰砰直跳，那你大概就是爱他了吧”
“心脏不跳不是死了的意思吗？”
“真是……你自己要问的啊，算了，小孩子什么的还是……”
大人后面愤然抱怨的话语利耶已然记不清了，可之前的那句……她想，她现在终于明白大人说的意思了。
她将手放在胸口处，隔着衬衣也能清晰感受到内里一阵阵的跳动。
真奇怪啊，明明是同一个位置，可平日里敬礼的时候，怎么也没有现下这般……鲜活，强烈，刺痛……仿佛，心脏就要破胸而出一般。
上前两步，她轻轻抚摸着那水蓝的冰晶。
明明早已习惯接受了独自一人……
手指上移，似乎想要触碰那人的脸颊。
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这个人……
可却被那坚硬生生阻挡。
已经让她无法离开……
看着那人沉睡着流泪，她暗叹。
阿尼·利昂纳德……原来，我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