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与芙兰朵露 “——小恶魔。”趴在圆桌前假寐的帕秋莉动了动嘴唇,小恶魔瞬间做出回应。她正坐在书梯的最顶阶,阅读佚名作者所著的无名小说。“......帕秋莉大人?”她将书合上,放回原位。为了不扬起尘埃,她一阶一阶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图书管理员,印象里却从没听过帕秋莉在睡梦中喊出自己的名字。 小恶魔走到圆桌前。帕秋莉依然保持着单手托颊的姿势,藏在眼镜下的双目安稳地闭合,呼吸均匀。面前的书半开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携着纸张翻页。这里是图书馆的深处。自从咲夜成为女仆后,馆内的空间急速膨胀,已然属于异次元。这里除了煤油灯外没有其他光源,久居于此甚至会让人无法区分昼夜。所幸相对帕秋莉而言,频繁外出的小恶魔还勉强维持着正确的生物钟。清晨特有的疲乏随着呵欠被一并吐出。 “帕秋莉大人?”没有反应。帕秋莉极少说梦话,更不会将毫无防备的姿态暴露在自己面前。“......也许是因为咲夜和大小姐出远门,她也松懈了吧?” 小恶魔索性坐上圆桌,低头打量起帕秋莉。如果这时她醒着,自己大概会因为逾矩的行动被水淹火烤吧,所幸没有。既然在做梦,想必她睡得不深,只是没有要转醒的样子罢了。小恶魔掩着嘴,又打了一个呵欠,转而把手放在肚子上。制服的束带不得不收到极限,否则便会显得宽松。“肚子好饿。虽然完全没有食欲,但也差不多该......”最近似乎连力量的上限也缩减了。 一片寂静中只听见帕秋莉的呼吸声,小恶魔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有危机意识。自从过上服侍魔女,在书海里埋头苦读的日子,偶尔甚至会忘记自己的种族。自己究竟从哪里来,想做什么,要到哪里去。红魔馆的小恶魔吗......有时她自己也会这样认为,更多时候却又觉得这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代号。毕竟连小恶魔这个名字也太过敷衍了事。现在的她努力工作也只是为了让生活不至于堕落。归根结底,再不济也身为恶魔的自己究竟是否需要一个归属呢? 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小恶魔叹了口气,一股倦怠感袭来,“怎样都好,反正......无所谓。”小恶魔将身体凑近,由下至上仔细观察帕秋莉的脸。长期的室内生活让她的皮肤苍白而光洁,因为自己揽下了所有的杂活,百余岁的魔女依旧有着少女一样美丽的手指。“嗯哼。”如果有人看见这场景,恐怕会想从世界的万般磨难中守护眼前梦一样美好的少女。那人只是安静地趴在那里就足以形成一种诱惑,但对于小恶魔而言——“可怕的魔女,以及她可怕的伪装......”关于这一点,从宅邸主人与她的妹妹身上便可见一斑。 看穿了本质的小恶魔自然不会为她的外表所动。曾经数次因为小小的逾矩被她的皇家烈焰掀飞。虽然是个性格阴暗的人,但唯独在魔法的使用方面她从不顾虑,也许是为了控制时不时就暴走的吸血鬼姐妹吧。总之帕秋莉就是这样一个魔女。永远不要因为触犯底线而不得脱身,这是在此生活所必须恪守的原则。随便找个目标下手的后果可能是主人蕾米莉亚愤怒的制裁,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啊,可是肚子好饿— “帕秋莉大人?”她把脸凑近,轻声呼唤。“帕秋莉大人......”相距咫尺,已经能够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还是没有反应。“您醒着吗?还在睡吗?黑白色的老鼠来了哦—”小恶魔几乎已经是趴在了桌上,口中继续低语。 “您也太不小心了哦?要知道期待与信用总是伴随着背叛......就连我也不例外......”不需要把魂魄吃个干净,她只是取下前端的小小一块。“我要偷吃了?”不过是个恶作剧。“好吗?您同意了?”只有呼吸声作答。“.....那么,我不客气了......” 帕秋莉睁开眼睛,将意识从睡眠状态缓缓地拖入现实。她总是以这样的方式醒来,以至于对梦境和现实的区分都慢了一拍。唇上传来温热的吐息,能看见鲜红的嘴唇闪烁着光泽。“......啊。”双唇被双唇覆上,她的意识依然徘徊在云间。后背缓缓地靠上椅背,她的脑袋微微上扬,头发轻扫着肩膀。暗红色的长发占据了她的视野。 梦—五十年前与“淫魔”初遇的场景突然跳转,让她措手不及。一边感受着缓缓施加压力的温热触感,帕秋莉开始飞快地转动眼珠。(......呃—)认清现实需要花费数秒的时间。从隙间钻进屋里的冷风拂过自己置于书上的手指,纸张翻页,将整只手覆盖。(小恶魔......?) 又是“恶作剧”吗?如果意识清醒,自己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偏偏今日睡死了过去。帕秋莉懊恼,明明已经在她面前提防了许久。“......嗯—”小恶魔的手缓缓地移动,拨开帕秋莉肩头的发丝后流连在原处,指尖在衣服布料上揪出皱纹。空气沉默了数秒,小恶魔停下动作,呼吸与体温就这样停滞在眼前。(......)帕秋莉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察觉到一丝犹豫。 唇瓣被分开,在舌头要侵入的瞬间,帕秋莉把头向后一仰,迅速将一本魔导书塞入两人分隔开的空隙。“......” “......” 隔着厚重的棕色封面,两人视线纠结。难以形容的尴尬气氛在空气中扩散。小恶魔直起上半身,双膝并拢跪坐在圆桌上,“......小气鬼。”帕秋莉默默地向掌心汇聚魔力。 小恶魔“嗖”地一下躲开,双手背在身后,踏起小碎步轻快地后退,利用书架作掩护逃离射线的攻击范围。她的高跟鞋踩在图书馆的地板上咚咚作响,红发在身后摇曳。哈......帕秋莉以手扶额,有意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不着痕迹地偏过脑袋,将染红的脸颊从小恶魔的视线中隐藏。小恶魔没有察觉帕秋莉的意图,只是提起制服的裙摆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在魔力波涛开始翻涌的时候,她又后退了几步,一直走到门口。日光从敞开的门缝后射入,将小恶魔的身影融化。只留下精疲力尽的帕秋莉。 “真是的......”帕秋莉心潮澎湃,不禁轻声嘟嚷,“卑鄙的淫魔......”抬起手摩挲被她触碰过的嘴唇。就这样把心头涌起的千思万绪归咎为梦的错吧,虽然不知事到如今,为什么会回忆起那些过往。 哈......又是一声叹息。带着湿气的吐息真的很温暖......如果当时她没有伸出舌头,或许再亲近一会也可以。想到这里,帕秋莉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
小恶魔被赶出图书馆,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馆外。夏日的阳光迎面射来,刺激着她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她用手遮住眼帘,眯起眼睛眺望。位于中庭的花坛正中,连通大门的路上蒸腾着夏日的蒸汽,眼前景物因此变得扭曲,像是一团模糊的幻影。红魔湖上有只爱搞破坏的冰精,托她的福,平日里红魔馆周遭的高温总能得以缓和。而现在看来她似乎是在午睡,亦可能被巫女或魔法使之流掳了去,如果是后者的话,在入夜之前大概是回不来了。离开凉爽的图书馆真是失策,小恶魔摇摇头。“结果也没有偷吃成啊.....” 小恶魔早就习惯了漫无目的的徘徊,她决定去人里或者妖怪之山逛一圈。而就在这时候,有人出声叫住她,“小恶魔。”小恶魔转身,看见芙兰朵露。后者撑着遮阳伞,从墙壁的阴影里走出来。“二小姐。”小恶魔低下头深鞠躬道。芙兰朵露轻轻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小恶魔抬起头,发现芙兰朵露怀抱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刚才在这儿捡到的。”芙兰朵露摊开手给小恶魔看,是一只蓝色的小鸟。它像木雕一样纹丝不动,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失焦地望着虚空。很明显,它已经死了,连一丝灵魂的碎片也感觉不到。“为什么呢......啪地一下掉在了墙根边上。我不明白它是怎么死的,飞着飞着就冷不防地掉下来了。”“可以给我看看吗?”“嗯。” 小恶魔伸手触摸小鸟的尸体,不温也不冷。脖颈有折断的痕迹,应该是死因,没有其他外伤,不像是受到了天敌的袭击。“也许......”小恶魔若有所思地说:“是撞在窗玻璃上了吧。”她扬起脸看向深埋在阴影里的墙壁,上面并列镶嵌着几排窗户,因为妖精女仆每日的辛勤工作而闪闪发光,从某些角度望去,甚至看不见建筑内部,只反射出夏日晴朗的蓝天。“偶尔会有这种事。”小恶魔说:“窗户擦得太干净,反射出窗外的景色......就会有不知情的小鸟一头撞上来。在山区一带时常能看见呢,想不到这里也有......” 芙兰朵露低头看着手中的小鸟,“是吗?”小鸟漂亮得不像尸体。“是因为窗户吗?”似乎下一秒就能从脑震荡中恢复,展翅飞翔。“真是傻瓜,竟然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丧命。如果再飞得小心一点,很容易就能察觉吧。”小恶魔深有同感,但并不觉得这是件简单的事,“嗯,您说的对。”“我想给它盖一座坟,可以帮我吗?撑着伞挖土好麻烦。”小恶魔点头:“是,没问题。” 两人向花坛中央走去。每一次芙兰朵露的腿迈出阳伞的影子,肌肉便会被气化,变成白色烟雾融入夏日的蒸汽。而芙兰朵露本人似乎不在意,一边快步前进一边紧盯手中的小鸟。小恶魔很快找来一把铲子,接过芙兰朵露手中的伞,把铲子递给她。芙兰朵露唰地一声将铲子刺入地里,掘起泥土,再插入。重复三次后地上已经出现一个大小合适的洞。可芙兰朵露似乎不太满意,依旧蹲着从别的角度继续挖土。 芙兰朵露不依不挠地挖着,“要不要替它祈祷呢?虽然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做。”泥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既然遇见了,也没法置之不理吧。但是恶魔要怎么向神祈祷呢?”芙兰朵露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嘀咕着,“请灵梦来做一场法事吧,或者求一求命莲寺的人呢?唔......这种时候到底要怎么做才好?真是白活了五百年减去五年。”鼓捣了半天,芙兰朵露终于是满意了,小心翼翼地将小鸟平放进墓穴中。但即便是此时此刻,小恶魔依然有一种小鸟下一秒就要起飞的错觉,也许芙兰朵露也这么觉得,隔了很久也没有把土埋上,让时间白白流逝。终于,芙兰朵露开口说:“下一次转生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看清眼前的路。像我们这样微不足道的生物,大概永远也得不到被命运之神的眷顾哦?”这番话说得消极,甚至有些粗暴,而与之相反,挥着铲子的手却没有使上半点力气。
填好的小坑又被装点上白色石子和花坛的鲜花,成了有模有样的墓穴。芙兰朵露直起身,从小恶魔手里接过阳伞。“谢谢你,小恶魔。”“不谢不谢。”白色阳伞在芙兰朵露的手中旋转。小恶魔走出那片阴影,再一次因为刺目的阳光眯起眼睛。“不用工作吗?”芙兰朵露问道。“被赶出来了。”“哈?为什么?”“捉弄了帕秋莉大人一下,惹她生气了。”“......是吗?” 天气炎热。小恶魔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粒扣子,说:“其实这种事情彼此也都习惯。”还是热得受不了,索性再解开第二粒纽扣,“总之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你只是想偷懒吧?”“说的也是,这可比午睡提神多了。”芙兰朵露闷着嗓子哧哧地笑,把视线从小恶魔身上移到红魔馆。 红色的建筑镶满了数不清的窗户。因为宅邸的主人是吸血鬼的关系,窗帘一般都拉得死死的,但偶尔也会为了换气通风而打开。自从咲夜用特殊能力把馆内拓展成了异次元空间,不这么做实在无法驱散空气中凝滞的尘埃。“真麻烦。”芙兰朵露开口道。“您是指什么?”芙兰朵露指了指上空,“你看,有一群鸟在飞。”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悬挂在天空尽头的瀑布。“对它们来说啊,红魔馆就是一排冷冰冰的墙,红通通的又碍眼。也不知道是谁的品味。”小恶魔语塞:“呃......”芙兰朵露叹气,“如果要再挖一次墓,也太麻烦了。”“鸟儿也不会接二连三地从天而降哦。”“谁知道呢?不是说有二必有三吗。在搬进幻想乡之前,我也遇到过一次同样的场景。当时没有考虑过它的死因,现在想来......”话在中途打住。“二小姐?” 芙兰朵露嘟了嘟嘴。“不管了。”自暴自弃的口吻更显得话里话有话,“为了这种事自寻烦恼也是可笑。头好沉,随它去吧。”芙兰朵露举起空着的手,伸到太阳底下,肉被气化的焦糊味钻进小恶魔的鼻子。“二小姐—”“呐,小恶魔,帮我想个好借口吧,能堵上所有人的嘴那种。” 一股寒气窜上小恶魔的背脊,她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芙兰朵露的口气没有一丝踌躇。 “像这样握住......”芙兰朵露的手在半空中握紧,“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周围炸开。红魔馆的玻璃瞬间爬满裂痕,然后从右至左纷纷爆破,银色的碎片像大雨一样洒下。下一秒,爆炸声里混进了妖精女仆的尖叫,巨响让整个红魔馆都震荡起来。然而妖精女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突发状况,她们的叫声里并没有紧迫感,反而像是祭典前的喧闹。 “欸......”小恶魔无语地仰视红魔馆。先前诡异的静寂被一扫而空,恶魔宅邸该有阴森气氛一转成了叽叽喳喳的幼儿园。 “芙兰小姐啊啊啊啊啊啊!”美铃从破碎窗户的一角飞奔而来。咲夜离开后,美铃升职成代理女仆长。为了方便工作,她将碍事的长发束成马尾,衣服也换成了带衩口的女仆装。“您这又是玩的哪出啊啊啊啊啊啊!”美铃尖叫着,她的脑袋扎满了玻璃碎渣,血糊了满脸。哇......这场景真让人怀念。小恶魔将双手在胸前合十,默默想道。如今少了蕾米莉亚与咲夜,再没有人能请美铃吃刀子。何况代理女仆长也不是能敷衍了事的职位,因此最近的美玲格外敬业。她总是这样,一旦到了釜底抽薪的时刻,就突然开始拼命工作。 芙兰朵露用手肘捅捅小恶魔,但小恶魔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不是二小姐,是魔理沙穿过红魔馆的墙壁闯进图书馆,才搞成爆破现场的样子。”“我怎么感觉不到魔理沙的气息!?”“那一定是她学会了什么高级的法术。”芙兰朵露叹气道:“小恶魔,这个真的太扯了。”“临场发挥太难了......何况我是捅了篓子就跑的类型。” 美铃双手叉腰,低头盯着两人看。因为芙兰朵露说了实话,她的表情也缓和一些。“本来打算把红魔馆整个炸成碎屑,可是一想到有些孩子会因此丢饭碗,只好手下留情了。”“不不不,再怎么说您也做得太过分了!等蕾米莉亚大小姐和咲夜回来了要怎么解释!”“反正那两个家伙暂时也回不来了,不是去婚前旅行吗?说不定都捅破博丽大结界跑到火星上去了?”“不许管大小姐叫家伙!不行哦,不行!”“不行吗…”“不行!”芙兰朵露冲美铃翻死鱼眼。 小恶魔将视线转向红魔馆,妖精女仆们已经开始收拾玻璃残渣。透过窗帘的空隙能看到不少人影,小恶魔不小心与其中一个对上了目光,那是她的旧相识,资历最老的女仆之一。那人冲她挥了挥手,她也举起手回敬。那人在笑......像在说好久没见小姐这样淘气了,谢谢。小恶魔摇了摇头作为回应,意思是我什么也没做哦。 小恶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离开美铃的视野范围—后者还在训斥芙兰朵露。芙兰朵露鼓着小脸,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概不接受。 走进红魔馆前,小恶魔抬头瞟了一眼天空,鸟群依然在移动,没有因为一只小鸟的死去而停顿。小鸟有千千万万,透明的窗玻璃也有千千万万,就算把红魔馆的玻璃一扇不留地全砸了,也只是杯水车薪。虽然规模不同,但就其所产生的意义而言,与自己平时所做的那些恶作剧相差无几。有撞玻璃而死的鸟,就有撞了玻璃而幸存的鸟。更广泛的说,有享尽天寿的鸟,也有不明不白地死于意外的...... 小恶魔推开门走进屋内,因为强烈的明暗差而眼前一黑,鸟儿和窗户一并从视野里消失,万物沉寂。
小恶魔自然没有蠢到径直返回图书馆。她首先来到食堂,向一个热情友善的妖精女仆要了些蔓越莓饼干。尽管她努力地避开前来用餐的妖精女仆的目光,穿过桌椅的空隙一路疾走,可终究躲不过那些对饼干虎视眈眈的家伙。芙兰朵露刚才的大破坏让她们跃跃欲试,逼得小恶魔展开弹幕战。小恶魔费劲千辛万苦逃离走廊,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图书馆。帕秋莉还在原处,保持着和今早同样的姿势。“外面怎么突然吵吵嚷嚷的?”帕秋莉兴致缺缺地问,“又是灵梦或者魔理沙来砸场子了?还是说这里的主子终于回家了?”“是二小姐闹的啦。”帕秋莉把手撑在额头上,答:“啊啊......是吗。” “不用再下一场雨吗?”“幻想乡从来不缺比二小姐更危险的生物,明知这一点还要用锁链拴着那个小怪物,真是愚蠢。”“那她可能会像大小姐一样离家出走哦。”“那也由她去......谁知道四百九十五年间未曾得手的自由要怎么爆发......”“然后谁都不在了吗?”“麻烦,懒得管。” 小恶魔递过一块蛋糕说:“为今早的事道歉。对不起,种族习性就是如此,免不了时不时地再犯。”“你总是这么说。”“然而半点甜头都没有尝到。”帕秋莉拿起叉子,“以防万一我还是得问,”叉起一小块蛋糕,“你没有对人里的人类出过手吧?如果惹恼了蕾米,或者做了图书管理员不该做的事......”小恶魔连连摆手道:“做爱对我来说的确像水一样不可或缺,但我们不会主动吞食污泥。”帕秋莉想起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这句话。 帕秋莉将蛋糕放进嘴里,打量着小恶魔。受今早的梦影响,眼前的人让她浑身不自在。为了暴露而暴露的短裙与体面的制服,黑色或红色的口红,同一个女人展现出了水火不容的两个极端。“如果单纯的做爱就能让我填饱肚子,那倒是轻松得多。可惜事实并不如此。”“不要穿着红魔馆的制服说这种话。”帕秋莉将诸多思绪化作一声叹息。 小恶魔走到书架边,坐上书梯,眺望图书馆宽广的空间。这里离帕秋莉所坐的圆桌有一定距离,足够她旋身躲开魔法的攻击范围。帕秋莉衡量着彼此间的距离,见小恶魔安稳地坐在远处,不禁感觉心烦意乱。;毕竟已经相处了五十年......刚才她那么说也只是......难道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关系吗。真是头疼,帕秋莉心想。她们为什么像外人一样疏离?蕾米和咲夜只认识了短短数年,就已经是那样亲密。 “二小姐,”帕秋莉尝试转换话题,“为什么突然发作了?” “因为一只小鸟死了。”“小鸟?”思维还没有跟上脱口而出的话,“怎么回事?”“有只小鸟一头撞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小恶魔高高地抬起手比划道:“脖子断了,当场死亡。”手又像灌了铅一样唰地坠下来,“本来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意外死亡的鸟类不论在这里还是其他地方都多得难以计数。只是对二小姐来说,可能触动了她的什么心思吧。”小恶魔把握紧的拳头拉至脸侧,五指猛地张开,“所以就砰地一下。”帕秋莉挑起半边眉,“......是吗?” 令人窒息的时间就这样流逝片刻。失去玻璃遮挡的窗帘被风挑起,让图书馆比平时亮堂不少。小恶魔突然起身,说:“心里畅快一些了。”帕秋莉看了看她,把双手背在腰后,在书架前踱步,“为什么?”“把挡在路上的障碍物彻底粉碎,一点灰烬也不留,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小恶魔将指尖搭上一本书的书脊,轻轻掠过,然后一本接着一本,像波浪一样向前推进。“二小姐的破坏虽然可怕,但也让人觉得痛快。在那之后妖精女仆们兴奋极了,像参加祭典一样吵吵闹闹。倒是从前大小姐在场的时候,总是先把所有人挨个暴揍一顿,然后叫停这样的狂欢。”帕秋莉回忆起那时的光景,不禁扬起微笑,她想到满地被揍得头冒青烟的妖精女仆,鼓着嘴巴背对人群的芙兰朵露,还有不断替她叩头求情的美铃。那时候的蕾米总会双手叉腰死死地瞪着她们,近年来她的身后又多了一个咲夜。那个不苟言笑的从者也偶尔会收起面具,在蕾米不注意的时候流露微笑。 “小鸟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小恶魔站定,微微仰头望向图书馆的天花板。“在我辗转到这里之前......有一个被我当做食粮的人类。”帕秋莉斟酌起这句话的意思,“......”“准确说来也并非如此,我还没来得及下手,他就死了。是跟撞上透明玻璃一样的死法。”“......你第一次说。”“是吗?也许吧,我猜您也不会有兴趣。会讲这番话只是因为今天发生的小插曲吧,我对那人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所以......”话说到一半,小恶魔语塞,“......总之,我得谢谢二小姐,让透明玻璃通通见鬼去吧。” 帕秋莉本想叹气,又忍住了。她摆摆手试图把话咽回肚子里,转身向小恶魔道,“快回去工作吧。”小恶魔故意把头埋得很低,答道:“是,帕秋莉大人。”
小恶魔离开后,帕秋莉这才长叹一口气,万千思绪浮上心头。她思考起小恶魔的过去。一早就知道她是淫魔,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虽然不知道两人间谁更年长,但不出意外的话,她想世界上绝没有未经人事的淫魔。我知道,帕秋莉心想,我明明知道。 “.....这是,嫉妒吗?”帕秋莉把手按在胸口,“很难受......”无法强行忽略这种感觉,她并非那么的口是心非。找不到其他理由去解释了。“唔......好像是第一次。”她有知识,但没有经验。何必去嫉妒已经终结的过去,愚不可及。帕秋莉把身体埋得低低的,额头抵在桌面上。她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这令她沮丧,好像宣告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不成熟。帕秋莉喃喃自语:“卑鄙的魔女。”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她想起小鸟的故事。撞死在透明玻璃上是多么愚蠢,然而......“我这个卑鄙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