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饭团三口就塞入腹中。

柔软的牛肉饼甚至不需要咀嚼。

煎蛋裹住章鱼香肠一口就吞掉。

——但是。

一想到之后的训练，胃就开始痉挛。

凛音将这份懦弱抑制，将纤细的自己遗忘，迅速的解决了食物，再度投身入惨烈的训练之中。

说是惨烈，也许有些过分了。

这是恢复性训练。

不过，虽然在强度上下降了，时间却并没有减少多少。

这是看不到尽头的苦修。

但是凛音却甘之若饴。

……因为她很清楚，凛音.贝利内塔是打不倒八神细雪的。

这并非是自卑，而是确切的认识，确实的认知。

正因为她们如斯熟悉，凛音才能明白，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细雪的强大。

细雪的强大，并不是竞技上的强，而是生死上的强。打个比方的话，细雪就像在百米跑的赛场上拿着手枪的选手。她未必是最能跑的那个，但却一定是最后胜利的一个。

因为她只需要开枪就好。

只要没有对手，唯一的选手自然就是第一，这是再简单不过，根本不用去思考的道理。

当然，这不是说细雪不强——虽然在纯粹的格斗技术上细雪不如凛音，但是这只是因为凛音的技术超出了平常选手应有的区间而已。

这种情况其实意外的并不罕见。

天才选手在任何时代都不少见。

在米德的赛场上，百里挑一不过是庸才，能够留下名字的，都是在数万人内也算逸材的天赋者。就连薇薇欧这般自称纸防渣攻的选手，也是比常人耐打而重拳的。

在这个领域里，不存在凡人，所有人都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

细雪也是有着格斗天赋的。

她的四肢都很适合格斗，瞬间的拳速也比大多数选手快，更难能可贵的是那迅捷的脚步，以现代强袭斗技的角度来看是十足的珍贵。

也正因为如此，细雪那异质的格斗才会格外的吸引凛音。

细雪的才能当然是不如凛音的，但她却从来不对凛音拔出那把枪，以凛音的死亡换取自己的胜利——明明只要扣下扳机就能胜利，细雪却一直固执的用不擅长的赛跑和凛音决胜负。

凛音很清楚，细雪不扣下扳机，不杀了凛音的原因并不是凛音很特别。不如说正相反，不管是和谁做对手，凛音都没有扣下扳机。

仔细想想，这反而可以说是很正常的，本来杀人就是常理不容的，没有那个正常的人会杀死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人。

不过，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凛音了解细雪，凛音知道细雪的本质。

对细雪来说，杀人和吃饭没有本质的区别，她并没有区别这些事的能力。凛音能够确定，细雪的脑子里有什么地方被物理性的摧毁了，以至于细雪一段时间不杀人，就会像一段时间不吃饭一样感到饥渴。

细雪只是忍耐住了这饥渴而已。

凛音曾经问过细雪，她为什么能按捺住饥渴，为什么会去按捺住饥渴？

“因为我想保持正常，至少在旁人眼里是正常的。”

细雪是这么回答她的。

为了让自己保持正常，所以就无视了自己真正的内心，无视了自己的本质。

这是扭曲的生活方式。

不过凛音也并不在意这是否扭曲。

就像细雪并不在乎凛音是否扭曲一样。

言归正传。

虽然凛音知道，细雪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拔出那把枪，那把名为杀戮之术的手枪的。

但是，在细雪不拔出那枪的情况下，胜负就没有意义了。

凛音必须要击倒做出杀死自己打算的细雪。

而面对下定决心杀人的细雪，凛音毫无胜算。

是的，如果是凛音的话，如果是弱小而脆弱的凛音的话，细雪是毫无胜算的——

“而只要操纵身体的不再是我，那就有了胜算。”

当然，凛音并不是打算找什么代打。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在擂台上失去自己的人格和情感，让身体化为单纯的战斗机器。

细雪的格斗术比凛音要弱，所以凛音要摒弃自己的弱点，将战斗拖入纯粹格斗的领域——

……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细雪能杀的人当然不止是懦弱的凛音，即使化为单纯的战斗傀儡也会被轻易解决吧。但是凛音很清楚，细雪的攻略法都带有极强的个人风格，对A起效的打击对B来说就未必有用了。

凛音瞄准的是这一点。

换言之，她不止要在擂台上失去自己的人格感情，还要让它们恢复。

视情况而言，可能需要重复这个轮回好几次，乃至好几十次吧。

就算真的做到了在擂台上失去人格又恢复人格的乱来做法，说实在的，胜机还是异常渺茫。凛音很可能还来不及这么做就被杀死了，或者在试图恢复人格时露出破绽什么的，漏洞实在是多到不用数也有一大堆的程度。

但是，凛音决定赌上这微小的可能性。

为此，她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都会做一个尝试——

尝试用魔法切断自己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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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绝自己意识的魔法，这有什么用呢？”

风香跪坐在草地上，一脸认真的提问。她求教的对象不是他人，正是细雪。

“这是我曾经教给凛音的魔法，它的作用是隔绝自己意识对身体的操纵，一般是运用在医疗之中，代替麻醉之用。不过，我删除了魔法中用来固定肉体的部分，所以和原本的医疗魔法不同，使用这个魔法之后，人的躯体依旧会行动。”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断绝了意识之后躯体还会行动，一般人被打昏了之后不是就会趴下吗？”

遵循不懂就问的原则，风香举手发言。

细雪滑动手指，让魔导器在空中展开光屏。

“昏迷可以粗浅的分为轻度昏迷、中度昏迷、重度昏迷和过度昏迷。在轻度昏迷的情况下，人是能够做出偶发性的不自主却自发的运动。就这个魔法而言，是让施术者处于比轻度昏迷更浅一层，我个人称为浅度昏迷的意识丧失中。在这个情况下，虽然施术者的意识已然完全丧失，但是身体能够根据往昔的肌肉记忆来做出反应，甚至可以执行简单的命令。”

“也就是说，是魔法的作用咯？”

风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她总结的倒是十分到位。

就是魔法的力量。

这种设定上的问题，基本是只要说是魔法，那就能够糊弄过去。

反正也没人在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重复练习多次这个魔法之后，即使真的陷入了昏迷之中，身体说不定也能动起来——虽然我有听过这个传闻，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魔法师。”

“所以，这是谎言吗？”

“也许是谎言，也许不是。”

“也就是说，细雪你也认为不可能吧。”

细雪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真的有做到了这种荒唐事情的魔导师，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大傻瓜。”

真真正正的大傻瓜。

不过，那大概也会是个值得尊敬的傻瓜吧。

至少，细雪会尊敬那样的人，打从心底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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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训练安排就是这样吗？”

看着奈叶传给自己的讯息，菲特再度向自己的挚友发出确认要求。这并非是她不信任奈叶，只不过是出于职业病，对每个地方都试图重复确认几次。

奈叶并不讨厌菲特认真的这一特点。

“我想让孩子们都参与进来，包括细雪和艾因哈特。”

换季训练的第二天，保留节目就是大人和小孩混合的陆战比赛。比赛形式是歼灭战，大人们除了会对最大输出做限制以外没有任何负面要求，是能够让人使出全部实力，纯粹以战技与战术决胜的比赛。

“不过，诺威做的配置里，并没有细雪和艾因哈特的位置呢。”

这也是当然的，诺威是个负责任的教练，即使艾因哈特和细雪自己想要参战，考虑到她们之前才收过伤的事情，诺威也不可能让她俩大大咧咧的加入训练之中。如果她那么做了，不止是对训练不负责，也是对这两个孩子的不负责。

“我也不打算在前线战斗人员中增添配置——露提西亚和凯珞的副手，也就是所谓的秘书官。”

“给那两个孩子扩宽一下视线吗，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菲特称赞了一声奈叶的计划。

老实说，后卫的秘书官这一存在能够让战局多出许多变数，对于训练狂的奈叶来说自然是大欢迎。但对于生性更偏向于稳妥的菲特来说，她看重的反而是多出秘书官之后，双方的减员可能都会下降这一点。换季训练的目的始终是训练，而一旦一方减员，那这场训练就会很快结束。就菲特而言，更期望这会是一场漫长一些的训练，这样每个人才都能得到充分的训练。

虽然目的不同，不过奈叶和菲特做出的决定倒是一样——至于诺威看到两位惹不起的大人交回来的计划书时脸上的颜色是什么样的，就让我暂且保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