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言希之 于 2017-1-5 15:41 编辑

谢谢大家回复{:4_347:} 这一章，地主大小姐要推倒小真姬啦！

Chapter 2

在度假小屋休闲地过了几日，绚濑大小姐便开始工作了。她携着她的证书，成了某家贸易公司里唯一的一位女性员工。似乎是真姬那句话借给她了勇气，她态度坚决地强迫父亲让她晚几年再结婚。父亲对她无可奈何，生气地骂了她几声不守妇道，最终还是给她自由。

于是这位‘新时代’的女性星期一至星期六都坐马车去上班。她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从庄园的大别墅里独立出来，只有做礼拜的星期天才会见到父亲与母亲。而真姬，红色大脑袋的小奴隶，是她唯一的佣人。

跟真姬熟悉起来后，她让真姬把那一百三十七只羊交给了管家，重新把任务分配了出去，除了让她照顾两人之外，经常带着她一起去上班。而向来因为学历而自豪的绚濑大小姐是真姬在俄罗斯的第一位老师。十二岁的小孩子学习起来像永远干燥的海绵一样，无论绚濑绘里说什么，都被那颗大脑袋立即装进脑袋里，存档立案分类以及举一反三。

在这个时代里，无论是绚濑绘里还是奴隶真姬，都是独一无二的女性。她们头脑聪明并性格独立，有自己的主意，有不同与其他女性的目标。她们渐渐变得不在意对方的身份，打破了主人与奴隶的隔阂。

“我是您的。”真姬十三岁的时候说，“但我也是我自己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红发小鬼才合上一本书，面对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的主人，深紫色的眼眸里含着超越她年龄许多的坚定。

绚濑绘里回答她：“亲爱的，只要你坚信你拥有自己，那谁都没法夺走你。但我很高兴你愿意与我分享你。”

她听着真姬每句话都说一句“大小姐”，感到十分变扭。为了让两人的距离缩短，她会故意做出不符合她去做的事。

怕早上起不来所以熬通宵去做早餐，她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把热气腾腾的两人份早餐放到桌子上，红色大脑袋从房间冒出头时会被吓得半死。虽然之后去工作的时候会忍不住睡着，要麻烦真姬偷偷帮她处理事情。

下暴雨打雷的时候抱着枕头跑到楼下的佣人房间找真姬，跟她说害怕闪电的声音要一起睡。在打雷的时候用力抱住瘦瘦的孩子，扒着对方让她睡不着忍不住抱怨。虽然她只是有一点怕黑。

指着一个不算难的词，问真姬是什么意思，被真姬用看白痴的眼光瞄一眼，然后再大声称赞对方如同词典一般的标准答案。虽然她对那词的定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秋末，她在生日的时候要求对方把称呼改成“绘里”。

毕竟真姬以后会是自由的，所以现在可以为了自由时熟练称呼绘里而作准备——金发大小姐是这么说的。

营养不良的真姬在这一年过后，开始迅速地成长起来。她还是很瘦，但长高很快。大概是之前应该长高的时候没有东西吃，现在被绚濑大小姐管着，迅速地长高，甚至在腿上，背上，还有脖子上出现了颜色深浅不一的条迹。

“大概是长高太快，皮肤没有跟上吧。”绚濑绘里看着原本勉强只有到她胸前的孩子在三年内长到了她的眼前，带着感叹和自豪说着。

十五岁的真姬看上去像是个小大人，以往怯怯的神情变成了沉稳与成熟。她挡开主人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直视对方天蓝色的眸子：“绘里你把我养得太好了。”

那个时候绚濑绘里已经二十一岁了。绚濑老爷对女儿的感情生活越来越着急，害怕她再长大些就真的不会有人娶她了。

他急得坐立不安，在冬季的某一天，第一次去了女儿的小房子。未经过允许地踏入了绚濑绘里和真姬两人独自生活的房间，看到了衣冠整洁、面色白润、正看着书的真姬。老爷的第一反应是女儿请了客人在家里，因为稳稳地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姑娘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卑微的奴隶。所以他问：“你叫什么？”

“老爷，我叫真姬。”

“姓呢？”

紫色眼睛晃了一下神，回神过后站起身，低下头。这时在一旁看着的绚濑绘里才想起那个又胆大又胆小的红色糖苹果。

“老爷，我没有姓。我的编号是壹零壹玖。”糖苹果的声音黏黏糊糊，像是感冒或是大舌头，但讲的是正宗俄罗斯语。

“真姬，快去泡茶吧，”大小姐赶紧插口进来，“要用从中国来的新鲜绿茶。父亲，我跟你说，你来得正好。我前两天在公司……”

真姬是逃到厨房里的。她两手空空，书放在了客厅，也不可能躲在厨房里不出去。这几年，她没有回到主宅，现在才想起来她原本的处境。

原本，她没有好衣服穿，三餐都吃不饱。想要读书，得偷蜡烛，也得偷书。她是亚洲人长相，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人会跟她说话。

在那个宿舍里受的苦，转眼三年，她居然全忘了。

绚濑老爷的到来将事实摆在她面前：她是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姓氏，被几卢布买下的奴隶。

黄与红色的火苗往上窜，包围住铁壶的底部。真姬将些许茶叶放进茶壶，然后望着铁壶，等水开。

她没有特意想去听，但不大的房子让她听到老爷在客厅里与绘里说话的声音。

他在催绘里结婚。

绘里早过了大户小姐该结婚的年龄，但她总是拖着，让宠爱她的老爷没办法。有一次真姬看到她被老爷追得烦躁，便问她：为什么其他人都结婚，而你偏偏不结婚。

聪明到有些狡猾的金发大小姐则反问她：为什么其他人都好好吃饭，而你偏偏拿不多的食物去换蜡烛。

没等真姬的回答，她继续问：为什么其他人都只干活，而你却对我说你要反抗，不要做奴隶。

真姬仰着头，看着金发的大小姐靠在窗台旁。金色阳光斜着晒进房子里，撒了绘里半身的金色。小孩看着她的侧脸有些发愣，紫色眼睛里只有金光在大小姐身上勾出的线条。大小姐那天没有穿裙子，而选择了黑色的裤子，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

她没见过几位女性会跟大小姐一样穿裤子。

然后她看着大小姐转过头来，一半的脸陷入阴影。

“人生是数场革命，真姬。或许你我所抗衡的东西不一样，但你我都愿意为了心中的目标而被大部分的世界隔离，然后用自己的生命去征服这个不公的世界。这就是革命，不谈屈服。”

铁壶开始喷白雾，水翻滚的声音也清晰地落到真姬耳朵里。她想如果此时有声鸣叫，不管多么刺耳，也比落到耳朵里的谈话声好听。

开水倒进茶壶，摆在托盘上，她还拿了一盘小点心。

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大小姐心事重重地闭着眼睛，而老爷正拿着她的书翻。他看上去烦躁急了，待真姬将茶与点心放在桌上要推开时，他把书递给了真姬。“十五岁的小姑娘看呼啸山庄。你很有品味。”

真姬愣愣地接过了书，说了谢谢。

“你是不是跟这个奴隶走得太近了？”老爷皱眉不再去看真姬，“近得你都不愿意结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今天就换一个人过来。”

“都说了没有原因了。父亲，我就是一个人开心，不能放过我吗？”

真姬低头望着书的封面，想到自己如果是在古文明的画作上，必定是最小的那个图案。也就是最不起眼，最不重要的角色。尽管她现在会读书认字，会帮绘里工作，但在这位掌握权势的老爷眼中，依旧是社会最底层的寄生虫。

“你是不是以为你在养妹妹？”绚濑老爷又将话题绕到真姬的身上。他似乎怎么看真姬都不顺眼。“一个女奴隶，居然会看书。你教她看的书？”

“不，她原本就会读书。真姬她很聪明，我的很多工作她都有帮忙做。”绚濑绘里始终袒护着真姬，“所以我打算等她成年后，还她自由并正式聘请她。”

真姬立即抬头去看大小姐。金发的淑女双腿合拢地坐在沙发上，金色的长发一如既往地束着最简单的单马尾，天蓝色的眼睛直视她的父亲，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在这之前大小姐从没有跟真姬表达过她有这方面的想法，而真姬也没主动去要求过。人生大部分时间都作为奴隶生活的真姬始终坚信，她总有一天会用自己的力量推翻现代的奴隶制，却没想过让绘里率先将她一人解脱出来。

然而，尽管绚濑绘里是这庄园的大小姐，她真正的主人其实是绚濑老爷。

也就是现在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的绚濑老爷。

他比女儿高了一个头，站起来后似乎稍微伸伸手就能碰到小房子的屋顶。走近真姬时，还能听到木板吱呀作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真姬并伸出手时，真姬将手中的书交还给了他。

“绘里，你从小就喜欢陪着这些奴隶做梦。”

他低头翻着《呼啸山庄》，似乎很喜欢这本书，“还记得那个总带你去农场玩的女奴隶吗？她现在还住在我们这儿。或者是你七八岁时说特别会烤蛋糕的奴隶哥哥？他也还在。哦还有那个曾经陪你去芭蕾舞课的那个孩子，在你走的那几年里生病去世了，而你回来后没问关于她的事，是不是早就把人家忘了？亏我还帮你留意着。”

金色单马尾的大小姐吃惊地站起身，张口却没出声。

绚濑老爷将书随意翻完后，扔到一旁，粗厚的手抓住了红发小鬼的下巴。真姬被迫地抬起头，直视着跟大小姐几乎一模一样的天蓝色眼睛。跟绘里不同的是，这双眼睛没有一丝善意，更没有她可以为其去死的尊敬。

“父亲，你在做什么——”

“我想带她走。”绚濑老爷盯着真姬的紫色眸子看，似乎也对她起了好奇心，“看看你说的聪明人，能帮我做些什么。”

老爷走之前让真姬和绘里明天搬回主宅。

剩下大小姐与真姬默默相望。她们两个都明白一旦回主宅，她们如今的相处模式便会出现极大的改变。例如，真姬绝对不能再叫“绘里”，而是要跟以前一样口口声声说“大小姐”。生活方式也会变得不同。例如，绚濑绘里重新回到了父亲的看官下，再也不会时刻见到真姬。

绘里忍不住走到真姬身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从矮小的模样，肮脏变成了干净，胆怯变成了沉稳，到瘦高的模样。

坚定还是一样的坚定，而两个人的气息早已变成了同样的味道。

绚濑绘里舍不得她。就连小时候被告知不能再跟那位大姐姐玩，都没这么不舍得。所以她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真姬融进身体里一样。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清楚为什么那样不舍得，但她清楚的是，她只想跟真姬一起生活。不与男人结婚，没有主人与奴隶的差别，两个人在这个小房子里生活。

这天晚上该睡觉的时候，真姬跑到了绚濑绘里的房间里。

其实踩着木板楼梯的声音早就预告了她的来临，绚濑绘里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但实际上已经看不进去书上的内容了。她竖着耳朵等真姬敲门，等了好久，才等来了弱弱的一声：“绘里。”

她让红发佣人自己进来，真姬便推了门。她穿着睡觉的衣服，抱着一本书。

不需要言语，绚濑大小姐把厚厚的被子掀开了一角。“冷啊，”她说，“真姬你怎么没带些酒上来？”

真姬放下书，跑去拿了一瓶酒精度偏高的伏特加和两只杯子。第一次钻进大小姐的被窝里，她们坐在被窝里喝烈酒，书扔到一边不再去理会。

“真姬，我带你逃走好不好？”几杯酒下肚，绚濑绘里有了这个想法，“有点像情侣私奔，只不过是我们两个。嘿嘿，但我现在感觉有点像罗密欧，而你是朱丽叶。”

真姬喝得比较慢，酒烈得她龇牙咧嘴。她没说话，所以绘里继续说：“到了新的地方，最好是新的国家，你就不再是奴隶，而我也没人催着结婚。”

“你要逃避吗？”真姬问，“丢下其他被压迫的女性与人民们，自己去过逍遥的生活。这是你的想法？”

二十一岁的大小姐翻身，用双腿困住了真姬。她金色的长发如同真丝般落到了蓬松的红发上面，她的鼻尖几乎贴上了较为年幼的她的鼻尖。

“是，我比你要懦弱，明明学了那么多知识，还是比你自私，没有你坚定，只顾得上自己。”绚濑绘里按着真姬瘦弱的肩膀，将年轻了六岁的女孩推倒在床上。“但你已经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不管在哪里，我都想要有你在身边。”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真姬很轻快地回答道，“总有办法的。”

大小姐今夜成了酒鬼，喝醉趴在真姬的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