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真心話，舞衣對眼前的亞麻色長髮女子不是很喜歡，即使對方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橘髮少女依舊對這女人打從心底感到反感，並不是有什麼實質上的理由，就只是單純的本能反應，直到現在也依舊如此。

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這人卻是好友的重要之人，不用當事人親口說，自夏樹到館邸再到伊洲的所作所為以及言行舉止，紫色的杏眸全都看在眼裡，性格高傲的夏樹要她屈服於他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何況是認同對方為自己的主人。不僅如此，為了這個女人，夏樹不惜背叛族人也要保護她，甚至甘願為她投身戰場，即使嘴上總掛著『保護伊洲』，石頭腦袋裡想的也是『保護伊洲』，但夏樹，妳知道嗎？妳所做的事還有選擇的道路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偏向了靜留･維奧拉。

找了張椅子坐下，舞衣先是用食指稍微刮著側邊的臉頰，有些為難的說：「嗯…夏樹雖然外貌跟心智上都跟人類很相似，但某些動物的習性就是改不掉，最嚴重的是…她有時候會有狩獵的衝動，而且在追逐獵物的時候還會忘我到變回狼型態。」

「這麼有趣，哈哈，我想我能明白夏樹不想讓人知道的原因。」畢竟這孩子很要面子的：「但…有必要阻止她嗎？不過就是在森林裡追著小動物跑。」

橘髮少女原本輕鬆的表情驟然間轉為嚴肅：「如果只是追小動物那還好，夏樹都喜歡追大型的動物，山豬、野鹿甚至是山獅或老虎她也追，那些動物很多都會因為被夏樹這樣追，逃出森林跑到村裡來，造成了各族族人不少麻煩。而且，夏樹在狂奔的時候，因為速度太快，帶來的風壓都成鐮鼬了，再加上大型動物的東撞西撞，部分紅林都給毀了，妳說能放任嗎？」

聽到這，以沉穩為名的靜留也汗顏了，沒想到這個正經八百的孩子會是這麼一個破壞王。

「那都是孩童的事了，我早就沒在這樣做了！」當事人穿好衣服，正在前往大廳的路上就聽見好友居然在講自己的糗事，為了防止被靜留誤會，夏樹趕緊衝進去反駁。

舞衣偏過頭思考了一下：「妳的確已經幾年沒這樣亂追動物了，那妳剛剛在森林是在幹嘛了，說啊。」瞇起紫色的雙眸，舞衣很有氣勢的逼問眼前的被告。

同時被六隻眼睛盯著，藍髮少女頓時感到龐大的壓力，自己明明就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何現在的自己會有莫名的心虛感？夏樹的氣勢瞬間減弱，這讓原告者舞衣更加篤定自己是對的：「看吧，說不出原因，就證明我說的是對的。」

「我...」

「夏樹知道他們是哪來的嗎？」原本還在門外追蝴蝶的命突然跳進廳堂裡，打斷舞衣的質問。

「他們是指誰？」舞衣顯然被命這句沒頭沒腦的問題困惑了：「夏樹妳說，妳們到底瞞我什麼事。」

夏樹一臉：我終於可以正常說話的表情，調整好情緒，藍髮少女嚴肅的道：「近幾年來，我和命察覺到紅林的東方出現了一些外來的生物，原本數量並不是很多，也只都盤踞在森林的東方沒有往西方深入，所以也沒太多在意，只是偶爾會去觀察牠們的動向。...但今天命發現牠們竟然已經越過交界河，而且幾乎已經快要接近化貓族的領地了，我和命才會自行先去看情況。」

「這種事怎麼不跟我說？」

「因為...」藍髮少女突然心虛的說不出話來。

見夏樹不說，命立刻幫好友回答：「因為牠們有時候還是會越過交界線，所以我們會去趕走牠們，不然牠們太會吃了，紅林的果子會被吃光的。」對土地貧脊的化貓族而言，肥沃遼闊的紅林是重要的食物來源。

「喔~原來還是一樣追動物去了，只是這次追的是外來的。」舞衣鄙視的眼神看著夏樹。

「別這樣看我，我也是為了幫忙族人。」藍髮少女委屈的說著。

「可是夏樹，這樣的行為是假公濟私喔。」靜留溫柔話語默默的插了夏樹一箭。

勉強振作起來的夏樹繼續講正事：「現在重點是，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外來者闖入紅林，這事情可是可大可小。」

「也對，其他森林就算了，如果是紅林的話真的有必要調查看看。」收起玩弄夏樹的心態，舞衣也開始正視問題的嚴重性。

「這是要不要先跟族長們報備。」一旁安靜的夏月難得開口。

「我想還是先不要好了，現在族長們都為了異族的事神神叨叨的。...紅林的事等夏樹妳們離開後我們再進行調查好了。」

「為什麼？」這可是伊洲的事，居然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夏樹不滿的抗議。

「還需要我解釋嗎？妳現在的處境妳覺得妳還能干涉伊洲內的事情嗎？」 捏起夏樹的耳朵，舞衣有些生氣的說著。

目前夏樹的身分已經是維奧拉家族的人，大部分的妖族早已將夏樹視為背叛者亦或者是異族的同夥。

「嗷...嗚...」無法反駁，藍髮少女只能認命接受。

「啊啦~既然是這樣的話，夏樹我們今晚就回去吧。」靜留提議。

「今晚會不會太匆促了，而且夏樹這次離開後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夏月不捨胞姊就這麼快離去，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好讓夏樹有被自己說服不機會。

「好吧，可就只能延到明早，明日一早我們就得離開了。」靜留稍稍妥協，在別人的地盤太過強勢可是會招來麻煩的。

「可是...」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夏樹被靜留在自己耳邊的低語給打斷了：「我們不方便在這待太久，而且...我有點擔心阿爾泰的動向，在這我收不到的消息。」聽完，夏樹乖乖地點頭表示同意。

深夜，這是大部分人熟睡也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的好時機。藍色的身影正囁手囁腳的準備踏出靈狼族族長宅院的圍牆，雖然很想走大門，但做虧心是還是要翻牆才對味。

「夏樹，半夜翻牆是不好的行為哦。」熟悉的京都腔很突然的在藍髮少女的身後響起，豎起寒毛的少女一個重心不穩，就這麼跌下圍牆，幸好夏樹反應快，以四肢著地，因此沒造太大的聲響。

亞麻色的身影也跟著少女墜落的方向，躍過牆垣，輕輕的落下地面，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人家就猜到，夏樹怎麼可能輕易妥協呢。」蹲在地上，靜留好笑的看著還維持四肢著地，驚恐未定的藍髮少女。

深呼吸一口氣，鎮定好情緒後，夏樹站起身，漂亮的臉蛋深鎖著眉頭，低頭不語的夏樹沈默了數秒：「靜留，妳能幫幫我嗎？」

同樣站起身子，一如往常的溫柔笑顏沒有任何改變：「當然，只要是夏樹的請求，人家一定答應，所以，夏樹就放心的信任我吧。」

翠綠的眸子充滿著感謝：「早上在紅林探察的時候我嗅到了某種味道，跟那時候襲擊在床上妳的生物氣息很類似，是狼人的氣味。」

收起輕鬆的面容，赤眸的主人難得的嚴肅了起來：「妳們伊洲的結界外族因該是無法侵入的。…其實我一直好奇，阿爾太是如何發現伊洲的，就算知道妳們的存在，又是怎麼找到這，然後威脅妳們。…我如果沒有夏樹的帶路根本就進不了伊洲的。」

突然間，像是聽見了什麼動靜，夏樹豎起銀藍色的獸耳：「我們先起身，結界的事我等等在路上同妳說。」兩人達成共識，同時輕身一躍，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銀藍一亞麻的身影很快的來到伊洲東境的紅林，進入紅林的深處，夏樹才開始緩緩的道：「伊洲的結界雖然隱匿性極高，但整個伊洲仍舊過於龐大，結界根本無法全部涵蓋，再加上靈力無法均勻散播，某些地方的結界會比較薄弱，而整個伊洲結界最薄的地方就是紅林，但由於紅林內盤踞了許多兇猛的野獸，因此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人會從紅林的方向入侵伊洲。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紅林出現外來者，妳們會覺得此事可大可小。」

「雖然偶爾會有人類或其他森林的動物越過結界，也就是交界線之處誤闖進伊洲，畢竟紅林的東方就是人類的城鎮了，但狼人的侵入可是第一次，而且氣息還不單一幾個，是群體，我怕這會不會跟英格的戰爭有關。」

「還不能確定，先遇到對方再說。」

感應到陌生的氣息，夏樹伸手意示靜留停下腳步，深夜的森林並不是很寧靜，甚至比白天更為熱鬧，可見紅林內的居民大多是夜晚的常客。

繃緊神經，兩人警覺的環顧四周，再往前走近，茂密的闊葉樹林盡頭是一座沒入雲層的巨大崖壁，這座高聳的紅土岩壁便是妖族們所稱的東方交界線。

「如此巨大的岩壁，另一邊的生物是怎麼偶爾過來的？」仰頭看向這見不著頂端的天然屏障，這座紅色土牆垂直直入雲霄，岩壁起伏的凹槽疙瘩也沒幾處，要越過這座高牆，連靜留自己也沒把握。

「這座牆雖然高聳堅固，但山崖中有幾處洞口可以通往紅色山壁的另一邊，只是大部分的的洞口大小都過於狹隘，只有體積同兔子或是松鼠之類的動物才過的來，也是有比較大的洞穴，但都是在較高的山壁上，要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夏樹一邊解釋著，一邊撥弄著樹叢雜草，似乎在找些什麼：「有了！」

好奇夏樹找到了什麼，亞麻色身影也跟著上前瞧去。被雜亂的雜草掩蓋的是一快不起眼的小岩石，上頭有著人為的奇異圖樣：「這圖是什麼意思呢？…一隻小兔子？」靜留隨口問道。

「這是隻狼...是我以前畫的...」看不見藍髮少女的表情，但那語調明顯的很哀怨。

靜留尷尬的楞了幾秒：「啊啦...好可愛的...小狼...？」聰明的腦袋難得的束手無策，附和的稱讚轉的又硬又心虛，周身的氣氛瞬間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