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Friction

随着时间进入到秋季，东京的天气也出现了新的变化。夏季的余温仍在，不过频繁的降雨也预示这样炎热的天气开始逐渐进入尾声。今夜也是如此，连绵淅沥的秋雨让夜晚的空气变得格外冰冷。雨水不仅让还带着余热的空气冷却下来，也让往日喧嚣的城市迎来了短暂的宁静。门可罗雀的店面与冷清的街道让人一时间难以辨认眼前的种种寂寥的景象就是自己平日里每天都在目睹的喧闹繁华的街区。

这个雨夜似乎有些过于冰冷了，气温骤降而带来阵阵寒意甚至显得有些反常，这对东京早已习惯初秋炎热天气的市民来说无疑是个略显难忍的夜晚，在这样的晚上，人们的热情也被不绝的阴雨打消了大半，待在家中静静等待阴雨过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今夜注定不会平静，漆黑的雨夜包含的不仅仅是寒冷，更是隐藏的危险的杀机。

尽管室温称得上阴冷，但山村彻平依然在不停擦拭着已经湿透的额头，手中的手帕早已被不停流下的汗水浸透，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停下手中近乎神经质的动作，男人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因为恐慌和焦急而微微颤抖的手划过桌面流下一串水渍。他整个人就坐在那里紧盯着面前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口中则不停念叨着。

“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

而在山村的旁边，他雇佣的几个打手则百无聊赖地围在四周，并时不时向自己的雇主方向看去。任谁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个瑟缩在椅子上的男人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虽然保护他并将他带出安全屋安全离开东京是合约中的既定内容。但这家伙现在的状态，难保在撤离过程中会出什么问题。再加上山村那不间断的喃喃自语，更是让众人感到无比烦躁。

这里是一个水户会的安全屋，而且鲜有人知，就连总会的高层也不知晓，事实上与其说是水户会名下的产业，倒不如说是长冈组，或者说是长冈博文的私产。同时这里也是长冈和ICN内部某一势力合作进行情报交易的场所，如今组长已死，和他有牵连的各色人等也都惶惶不安起来，山村彻平就是其中之一。

山村并非骇客，他只是一个被某ICN中的某个高层安插那个位置负责与长冈组合作的技术人员，但如今就连那个人也认为他已经不再适合待在ICN。如今这个技术员是十二分的后悔当时因为高额的报酬和晋升的许诺坐到这个位置上，他也从没想到原本只是一些至多有违商业原则的交易，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而他又不敢违抗那个人的命令，只得来到这里完成最后的工作，然后仓皇里开东京。

不干了，以后绝对不干了，这见鬼的工作！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念叨着把心中的念想也一起说了出来，山村现在只是紧盯着屏幕上的传输界面，只待进度条进行到百分之百，他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我说，山村先生。”为首的男人走到山村的旁边。“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很快，很快就好……”山村再一次用湿透的手帕擦了下额头，点点头答应道，而在此期间这个男人一直都紧盯着屏幕，嘴里依旧不停念叨着。

山村言辞中明显的敷衍之意让众人十分不满，其他站在周围的打手看向他们的首领，而后者虽然面色不善，但仍然对着手下轻轻摇了下头。

“马上就要到撤离时间了，山村先生。”男人提醒道，“超出太多的话，可能会错过接应人员。”

“是，是……非常抱歉，比预想中的还要多，所以没有办法。”山村指了指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

技术员手中的电脑连接着安全屋内的服务器，其中到底存储了和长冈组合作以来绝大部分数据，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也是山村再次来到这里的最重要的任务。而被这众多的雇佣打手所保护并没有为他带来太多的安全感。不光是因为敌对势力的威胁，同样这帮煞星也不是他能够驱使的了的，毕竟他并非这些人的雇主。

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那位大人怕他一个落荒而逃而雇来监视他的吧。

太他妈的可恶了，那些大人物……

一想到这些，山村的心中就开始不住地骂起娘来。

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资料失窃，或许水户会还是敌对势力不知道那个长冈的高级会所里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玄机，但是山村这一边可是对此可是十分清楚的，所以这个安全屋早已不再安全，袭击者随时都可能突袭他们所找到的任何一个据点，或者是同时将他们能找到的全部荡平。

这也是让山村极度紧张的原因，身边的这群打手们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对方不仅仅是杀手那么简单，这是是一个由骇客与杀手组成的集团，一个多月前的大津事件已经向众人展现了这种组合可怕的破坏力，那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能够对抗的。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让众人不由地回过头，也让山村感到一阵轻松，资料转移和清除工作终于宣告完成，确认无误后技术员拿下存储盘，合上电脑，对着面前的打手点点头。

虽然这个家伙烦人了点，但至少工作进展还算顺利，可能是因为最艰难的过程已经结束，眼前这个技术员的动作也变得麻利了些，不一会便收好了自己的工具站在面前，尽管因为之前过度紧张和疲惫让他看上去有些蓬头垢面，但就这一会的功夫这家话的精神状态至少有了不小的好转，这也让藤本稍稍满意了些。

“那么，之后的事情也拜托藤本先生了。”山村彻平鞠了一躬。

藤本点点头，随即打开对讲机呼叫安全屋外警戒的属下，但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原本之前还没有问题的对讲机现在只能听到不间断的杂音。

“怎么回事……”藤本摇了摇手中的机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时间室内的空气降至冰点，藤本对站在门口的两个打手使了个颜色，后者端起手中的冲锋枪走出门去联络外面的同伴。

感觉到变故的中村也变了脸色，看到周围打手们的行动也让他原本刚刚有所松弛的神经再度绷紧。

“他们，他们来了？”

藤本走到窗边，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多年工作锻炼出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在这个鬼地方停留了。

“我们走……”

“……”

但是没等藤本把话说完，室内原本就有些昏暗的灯光在接下来的一秒内尽数熄灭。

“怎么回事！”

比起还算沉稳的打手，面对突发状况山村显然没有这种素质，突然降临的黑暗让他本能地叫出声，藤本刚想跑过去阻止这个技术员愚蠢的举动，但一只手臂却突然从后面伸了出来勒住了他的脖子，接着袭击者的另一只手越过他的面前，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瞄准前方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打手扣动了扳机。

灯光熄灭的同时挂在墙壁上的应急灯也亮了起来，但这更加昏暗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的灯光却成为了袭击者们指示器，连续几声轻响后剩下的两名打手已经被打到在地。刚刚从窒息中回过神来得藤本立刻试图挣脱这只牢牢钳制自己的纤细的手臂，但这似乎是对方早已料到的情况，预想中的角力并没有出现，藤本只觉得小腿一痛便向前跪倒过去，紧接着对方便把弹匣中剩余的子弹全部倾泻在他的背部和后脑上。

“唔啊啊啊啊！”

看着呼吸之间便倒毙在周围的打手，从没有见过这些的山村不出所料地惊叫起来，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上，但紧接着他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向门口跑去，想要远离这个黑暗中出现的凶神。

“嘭！”

就在山村即将到门口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撞开，之间一个被雨水淋透的打手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差点和山村撞了满怀，但接下来他也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几下便断了气，一把锋利的剪刀没入到他的后颈中，鲜血合着雨水开始在地板上不断扩散开来。

接连不断的惊吓让山村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他一脸惊恐的看向开着的房门，传来的脚步声预示着袭击者不止一人，而他的同伙此时已经进入到房间内。

很显然，山村知道无路可逃了。

“你，你们……求，你们……”山村开始语无伦次地对着黑暗中的杀手们求饶，此时原本熄灭的灯光却再度亮了起来，而灯光下，两位不速之客的样貌再一次让技术员吃惊地无法言语。

居然，是两个女人。

一高一矮的两位年轻女性走到山村的面前，打量着瑟缩在地上的技术员，她们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而那好像只是在核对货物的目光则让他感到一阵悚然。两人的头发与衣物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浸透，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她们的身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只不过现在山村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的景致。他原本以为这些能够悄无声息干掉安全屋内外打手的杀手们就算不是凶恶之人，也必然会是相当专业冷峻的杀手，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女子却彻底打破了他的想象，随之而来的则是难以形容的怪异之感。

但尽管如此山村心中的紧张与惶恐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弱，两名女子慑人的煞气丝毫不亚于任何男性同行，她们手中的武器散发出的血腥气息也不加带多余的掩饰。只见其中那名高个女性拿出手机进行核对后和同伴相视点头，接着她走到中村的面前，微微弯下身，对着瘫在地上的中村摆出一个业务性的笑容，就像公司里传达上司指示的秘书人员一样。

“很抱歉通知您，山村彻平先生，您预定的驶离东京的班车恐怕要被推迟了，无限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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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此时这栋市郊的别墅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孤寂，在控制住目标后，两人开始简单清理现场，虽然说是清理，但无非也就是将屋外的尸体拖进房屋内这种简单的事情，毕竟之后会有人来善后不需要她们来操心。将停放在远处的轿车开进院中后两位暗杀者便遍推搡着几乎要站不住前ICN技术员走出别墅，并一把将后者推进后备箱中，接着迅速离开了事发现场。

这一夜对山村注定不是个好日子，一路颠簸了不知多久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他隐约看到几个人影出现在面前，然后将他一把从后备箱里拖出来，并在他的头上套上一个布袋后，架住他的两只胳膊将他拎到进了据点中。被拖行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山村发现自己的双腿至今也使不上力气，押解他的这些人给山村的感觉和藤本那种打手十分相似，不过隐约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的交谈后，山村惊讶的发现这群人说的是英语，而且口音也不像本国人那样似是而非。

所以这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外国人会插手？是敌对帮派，还是ICN？亦或是美国的NACG？

就在山村还在脑内胡思乱想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到了，打手们将技术员带进一个房间内，然后将他一把摁在了椅子上。当头上的布袋被拿开后，原本的一片漆黑终于恢复的光明。

即使是亮度并不算高的灯光也让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山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但对方似乎并不急着问话，而是专注于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连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一时间成为室内唯一的背景音。

终于山村好容易睁开了眼睛并开始观察四周的景象，房间内的色调与布置都十分单调，除了面前的一张金属桌和两人坐的椅子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摆设。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自己的对面摆弄着电脑，手边还有两部满是污渍的手机，那款式他觉得在哪见过。身后门口还有一个警卫，穿着便服，套着行动装具，一把MP5k冲锋枪挂在他的身前，虽然这个人负手而立，但山村相信如果自己有什么异动的话，他绝对会第一时间解下武器将自己打成蜂窝。

坐在山村对面的男人抬起头，在发现这个技术员已经恢复视力后便合上电脑，看向不知所措的山村。

“您好，山村彻平先生，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将您请过来，但因为事态紧急，所以只得采用一些非常手段，还希望您能理解。”说着他挥挥手，身后荷枪实弹的守卫便点点头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呃，哦……”一时间山村也想不出怎么来回答面前他的话，而且面对这个男人时，山村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这种感觉比起刚刚走出去的看守，以及之前在别墅里的那两个杀手过之不及。

没有想象中的刑讯逼供，也没有任何的多余的恐吓，这个男人就这样坐在山村的对面，但山村却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这个男人。

“那么我们进入正题吧，山村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北原说道，“您的身份不用我多说，事实上，现在恐怕整个东京有数不清的人想要知道您的下落。”

“你们，究竟是谁？”可能是出于本能，山村的第一个回答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您现在只需要知道，您现在的安全是由我们来保证的，至于其他的，这得看您的合作态度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山村放心，北原拿起手边的一部手机，全然不在乎上面的暗红色污渍，在进行了短暂操作之后，他将手机推到了山村面前。

“看看吧。”北原抬了抬手。

山村战战兢兢拿起手机，这时他才发现那些暗红色的污渍其实是血迹，而这部手机他也的确见到过很多次，正是藤本的手机，里面还有山村为他安装的联络程序。北原给山村看的正是他手机中的通讯记录，藤本与山村的那位上司的邮件记录也在其中。

当山村知道北原给他的手机属于那几个“保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藤本与他的顶头上司的寥寥几句对话就已经让山村感觉到了恶意，一个远离东京但也绝对不是在城市中的卫星定位坐标，还有那些诸如“处理”、“干净”之类的字眼更是充满杀机。显然山村之前的信誓旦旦保守秘密的保证在那个人看来无疑就是个笑话。

“如你所见，山村先生，您的上司为您规划的……这个，‘脱身计划’似乎和您预想的有很大偏差，对此我很遗憾。”

北原摊摊手，但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让山村很是气恼，这倒并非针对北原，被人背叛的感觉让人愤怒，尤其是对方还想要自己命的时候，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和曾经的一切说再见了。技术员自暴自弃一样的长舒一口气，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所需要的一切，证据、数据、你知道的一切。而你的安全，现在由我们来负责，明白我的意思吗？”北原说道，“我可以让您的生活回到正轨，不必东躲西藏，不用担心有人会对您不利，但前提是您得有一个良好的合作态度，我现在不强迫您对我们没有保留，但是我要求你对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

看着表情复杂的山村的，北原继续道，“这不是请求，山村先生，这是我对你接下来的要求，在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我们需要你的技术和信息，而你，现在需要我们来保护。”

山村点点头，让他无奈的，眼前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掌握着一切，而自己掏空心思却想不出一个能够让自己和对方谈条件的筹码，但同样的他也没有为自己上头的那位大人尽忠的想法。从保命的角度讲，他现在能作出的选择少得可怜。

“是，我会尽我所能。”

所以最后他也只能选择屈服，并祈祷这个看不出底细的男人能够信守诺言。

“很好。”北原点点头，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志就如同自己所预想的那样不坚定，不过想来以这个技术员的立场，他也的确没有坚定下去的理由，虽然不能确信这个技术员会百分之百地进行合作，但现在至少还算配合。想到这里北原站起身，走到山村的身边。

“那么我的人一会先回带您去休息，之后我们再进入正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着男人拍了拍山村的肩膀，走出房间。

………………………………………………

自从北原正式与神代财阀开始合作后，北原红野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在ICN中神代能为他取得的高级权限.神代的确信守了他的诺言，在他施加的影响下，北原在国内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而他特派专员的身份的分量也有了相当的提高。而北原也开始稳步协助神代在ICN内部，乃至远东议会进行扩张，神代财阀与北美理事会特派员的联盟，这样的势力放在国内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大津事件后至今，北原和他的团队的工作量也开始成倍增加，虽然在之前的那场闹剧中有所折损，但补充人员来到东京后，北原的团队规模不仅没有减小，反而进一步扩大起来，而他本人更是很少再与ICN的技术人员往来，比起这些东瀛国内的科班生，这位特派员更相信自己选拔出来的人。

由于工作的需要，包括北原在内的技术团队经常长期呆在东京的据点内，工作与日常起居都在这个半地下设施中，据点不是宾馆，而且自然光线条件糟糕，对居住性自然不能有太多期待，不过作为早期管控总线的模拟试验场，这座设施唯一的优势恐怕就是它足够大的面积了，至少让众人有足够的空间安放必要的生活设施，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居住条件上的不足。

“打扰了~”

山下真由推开门走进房间，在黑暗中摸索到开关打开灯，然后走到储物柜翻找起来，身后的武智乙哉也跟着她进入到房间中，在真由的身后四处打量着。前自卫官的房间的布置出乎意料的朴素，而且从房间的整洁程度也能看出房间的主人平日里称得上用心。两张打理得十分整洁的床铺，以及配套的书桌和储物柜就是房间内的全部家什。能称得上私人物品的恐怕只有整齐摆放在书桌上的几本书籍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了。干练、利落，充满纪律性，哪怕是在个人生活上也是如此，山下真由的各方面作风都更像是所谓的军人，而不是像国内被戏称为武装公务员的陆自自卫官。但这一切也和她本人一样，严肃、平淡，而且略显古板。

“真由在和别人一起住吗？”虽然看到了其中一张床铺盖着床罩而且许久未用过的样子，乙哉还是如此问道。

“不，只有我，大多数女职员很少在这里过夜，也不喜欢这里。”

“看得出来，不过今天恐怕要破例了。”

真由转过头白了她一样，随即又放弃一样地叹了口气，一个多月来的共事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其实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段时间乙哉意外的并没有什么违规或者出格的举动，而且在工作上也相当出色。作为一个合作者武智乙哉的表现已经超出了真由预估的上限，但在真由的潜意识里，隔阂依然存在。

把备用的衣物交到乙哉手里，真由领着乙哉走向浴室，今晚又将是个不眠之夜，但现在对于她们两个女孩来说倒是难的闲暇时间，正巧这两天女浴室出了些故障，所以浴室使用时间是轮班制而同时现在大部分留守在据点里工作的员工都在忙得四脚朝天。

不过接下来走进更衣室后真由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境况中，这也是之前所谓的隔阂的由来。原本在同性面前更衣也并非是什么十分羞耻的事情，但和她在一起的这个女人显然不是正常人。作为武智乙哉的监督者，她所犯下的各种前科真由可都是清楚的很。而就在此时此刻，当真由解开衬衣胸口的纽扣时，身后传来的目光就让她感到异常的不舒服。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真由回过头刚好和乙哉对上视线，那包含着热切与期待的眼神让真由有种莫名的不安全感。

“没什么。”察觉到真由的不满后乙哉也只是随意的转过身不再看她，同时也褪下身上的衣物。

“真是期待呢……”

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语气开始让真由认真考虑和这家伙一起入浴是否安全了。

不过很快她的上司的电话就让她摆脱了陷入纠结的境地，正当真由下决心如果乙哉一会有什么奇怪举动的话就绝不留情时，躺在储物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个男人有些不讲人情的工作作风这次却很恰好的为真由解了围。

“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山下，现在能抽得出身吗？”

“不，并没有，大佐，请问有什么事吗。”山下的声音中透着一种热切与感激，这倒是让电话另一头的北原有点不明所以。

“我之前让神代准备了一些东西，一直留在东京分社，因为可能用得上，所以需要你亲自跑一趟。毕竟除我之外只有你有权限，你知道的。”

“好的大佐，我现在就去。”真由立刻答应下来。

“明天再去也没有关系，你自行决定吧，总之明天下午拿到我这里就好，不要忘了。”

“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北原就挂断了电话，而另一边真由也找到了一个可以脱离现在尴尬境地的充分理由。而看到真由穿回衣服，乙哉也能猜出来是谁打来的电话，很是不高兴。

“工作就那么忙吗。”少女的扬了扬眉毛，“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哦。”

“收尾行动，仅此而已。”看了脸上满是失望的乙哉一眼，真由更是确信自己的选择肯定没错。

“嘁，这样去支使女孩子，我们的大佐先生还是不近人情。不，或许在那家伙眼里，怕是根本没有这样的区别吧。”乙哉戏谑地评论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真由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少女，“我所追随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真由换上衣服，转身走向门口。

“不过，和你说这些怕是没什么意义吧，武智你是不会懂的……”

看着真由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而身后的乙哉则盯着门口的位置，直到真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逐渐已经听不到后，她才无奈地耸耸肩膀。

“你不把话说完，我怎么会懂嘛……”

乙哉明白，直到现在真由也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即便一起共事，一起并肩作战也无法消弭这种隔阂，两人看待事物的观念不仅没有共同之处更存在着数不清的冲突，在人生道路上原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真由并不是一个难懂的人，乙哉甚至觉得她除开工作外其实蛮单纯的，工作时能够好好合作，闲暇时则负起监督者的责任，当然也少不了各种说教。不掩饰、不作伪，不像北原那样深不可测，和自己更是完全不同。恐怕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所以就算是有时候真由的态度如何恶劣，乙哉也愿意面带笑容地去接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乙哉才会想去触碰、去探寻，去了解。自从接下这份工作开始，比起曾经的爱好，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能使自己感到更加快乐的事情。

对山下真由是这样，对她——那个女孩，更是如此……

走进浴室隔间，伸手打开淋浴，据点内的淋浴仍然使用的是老式的水龙头，虽然清理过但是把手和外露的水管上的水锈依然很显眼，和金星寮的全电子控制的设备相比称得上是相当老旧。不过对现在的乙哉来说能够洗上热水澡已经足够了。

温热的水流在身上随意流淌，冲刷掉身上的污渍，也同样让全身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乙哉不由得长舒了口气，这次工作结束后，估计北原还会给她一个小小的假期吧，毕竟除了出外勤，自己在据点内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嘛，连自己都已经有被看做是工具的觉悟了吗，还真是糟糕啊。

想到这里乙哉不由得自嘲起来。

“不过说起来，那孩子，现在会在干什么呢。”除了工作，乙哉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最挂念的事了，但这么想来，很快她也会有动作吧，北原平时在和属下讨论局势时并不回避自己，虽然很多时候乙哉听不进去他们口中的那些阴谋诡计，但也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些了解。她也相信那个女孩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所以我啊，真的很想尽快见到你呢。”身处于与“她”完全敌对的阵营的少女轻轻地低语。

“小诗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