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GOTOtsundere 于 2017-2-16 21:31 编辑
渡邉Part.1
從小在鄉下的小鎮裡長大,因為學生人口和學校數量都不多的關係,大部分學生都是從小到大都一直膩在一起的青梅竹馬。
渡邉理佐和守屋茜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維持著運動社團的搭擋和前後輩關係。
從小學的排球隊,中學的軟式網球到高中的田徑隊。即使兩人之間有一年年差,守屋仍堅持著在每一次渡邉入學式結束後,連拒絕都不讓說一句的拉著她加入自己所在的社團。
對體育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在這樣的鄉下能進行的社團活動大概也只能有這麼幾樣。渡邊很少明確表示接受或拒絕,因為對整天閒著沒事的自己而言這無非是排遣無聊的一種方式,更大原因是面對守屋,就算拒絕也沒什麼用。
學校的運動社團只有幾個可以選。渡邊任由守屋拉著走進田徑隊室,正想著今年又會遇到哪些熟面孔時,一個留著齊瀏海的女孩子推開了田徑隊室的門。
從島上搬來的孩子。
對於一生少有機會離開這個所見都是田地的鄉下的渡邉而言,「島」這個詞就像是火星一樣不可思議。
女孩眨著大大的眼睛,就像是真正的外星人一樣,閃閃發光著。
長濱ねる並不受歡迎。
或者可以說,學姊們異常討厭長濱這個人。為了一些說得出口的幼稚理由,和其他說不出口的扭曲心理。
也許是因為她的成績總是維持在學年前三,也許是全身散發出的文弱氣質,又或許是她說話的聲音可愛到像是玩具一樣。雖然渡邉或是隊長守屋在場的時候會收斂很多,但學姊們之間那股僵硬尖銳的氣氛,即使只是站在長濱身邊的渡邉都覺得不舒服。
運動性社團一向注重實力,但能力相當的兩人被指派輪流負責接力賽的彎道棒次時,渡邉被選上的次數多得就是再遲鈍的人都能發覺詭異。
一次又一次,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渡邉因為擔心對方難過而抓緊了兩人相牽的手,長濱卻像是完全不在乎出賽頻率似的微笑著。
「我會站在場外好好的看著妳的,」那雙眼尾下垂的大眼睛用力眨著,「所以放心的去跑吧。」
習慣了的嘈雜聲,習慣了的胃微微緊縮的緊張感。
習慣了的賽道的味道,混雜著操場中央泥土和青草混雜在一起的氣味。
渡邉低頭凝視著鞋尖,上面有長濱不知道什麼時候畫上的塗鴉。因為是深藍色的鞋子,黑色的筆跡放在日光燈下看不明顯,所以一直到學期結束清洗的時候才發現。
發現的當下愣愣的看著長濱說不出話,而那個人只是調皮地微笑著,一邊嘲笑渡邉的遲鈍。
就這樣留著快要一年了,每次不經意地瞄見都會讓人微笑。
耳邊是例行的賽前說明。
放空了思緒,渡邉挺直背脊,徑直望向賽道末端。
即使在接力賽裡,跑道在每一圈、每個棒次裡面都有不同含義,但在個人賽中,只有直線往前看見的部分。
跑道的盡頭,只有勝利。
彷彿聽見,鞋尖上長濱繪製的長髮渡邉似顏繪,在耳邊堅定地說著。
「ねる選擇田徑的原因是什麼。」
並肩坐在操場邊,加入社團的第一個暑假,可以想見的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盛夏的空氣蒸得讓視線中的一景一物都微微晃動,雖然坐在樹蔭下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涼意。
因為從小就被守屋拉著加入運動社團,對於長假裡的練習已經相當習慣的渡邉沒什麼想法,倒是對身邊的長濱一點抱怨都沒有感到意外。
渡邉以為像她這樣功課好、抓緊所有時間讀書的人,肯定更想要待在家裡或是圖書館。但長濱完美地遵守了訓練時間,甚至被學姊指派頂著太陽做訓練器材的整備都沒有一點怨言。
渡邉很驚訝,也很敬佩。想起晨練或是假期間的練習自己總是起不來,讓守屋每天站在自家門口大吼,愈發覺得慚愧。
「嘛……」
遠遠看見二年級的學姊們向這裡走近,長濱止住了聲音,拍拍衣袖上的塵土,起身站得筆直。
兩人同時低下頭對著學姊打招呼,只有走在群體最後的守屋微笑著拍拍兩人的肩膀。
也許是因為總和長濱待在一起的關係,渡邉像是受到連帶似的也被學姊們冷淡對待。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和學姊們打成一片的其他一年級生,渡邉回過頭的同時,瞄見了長濱唇角一瞬間的勾起。
有些嘲諷的笑容。
明明是閃閃發光的島上來的孩子,卻會在這種小地方露出孩子般賭氣的表情。渡邉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在長濱無法察覺的角度睜大了眼睛。
「如果在學校引以為傲的田徑代表隊裡,出現了一個高材生,不是很有趣嗎。」
長濱向上伸長了雙手,用力伸了個懶腰,喉間發出了短促的呻吟聲。
「而且得獎記錄對升學有幫助。」
不知道是不是和守屋混得久了的關係,自己也染上了不服輸的性格。
帶著個人賽第一的成績,渡邉在隊員的歡呼聲中艱難的穿越人群,找到坐在休息室角落看書的長濱。
「第一哦。」
在長濱面前,渡邉像個孩子似的挺直腰桿得意地笑著,如果被守屋看見絕對會被玩笑。
「噗。」抬頭看見渡邉求稱讚的表情,長濱小小的爆笑了。放下夾在指間的原子筆,長濱起身張開雙手,渡邉傾身向前抱住她。
越過長濱的肩膀,看見攤在桌上的參考書。大概是化學之類的,上面印刷著自己無法理解的圖。
對課本過敏的渡邉在長濱背後,對著書本做了個鬼臉。
在那次意外之後,渡邊開始了為期半年左右的打雜生活。但也許是因為和隊長守屋有多年情誼的關係,並沒有被指派到一些明顯欺負人的事情。頂多就是讓她一個人留到最後,負責收拾和清點器材而已。
在等待訓練結束的漫長無聊時間裡,渡邉養成了掀開隊室窗簾一角,凝視著操場上奔跑著的那個人的身影的習慣。
扛下了原本兩人輪流的彎道棒次責任,長濱每天都在練習過後空無一人的操場上,獨自增加訓練、全力衝刺著,直到陽光變成紫紅色才回到隊室。簡單的梳洗之後,離開學校時的天空往往已經是一片黑暗。
渡邉不敢開口問她,是不是因為自己負傷才付出以往好幾倍的努力。
「理佐就好好休息吧。」
配合著受傷的渡邉的步幅,兩人在校門口分別時,長濱總是對顯露出不安情緒的渡邉這樣說。
「放心,不會輸的。」
當時長濱只比渡邉矮了一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卻溫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一樣。面對這樣不時會把立場轉換成像是姊姊一樣的視角的長濱,雖然有種被小瞧的感覺,渡邉意外的不討厭。
在那個夕陽落下得特別快的黃昏,那天兩人聊了關於頭髮的話題,開玩笑地互相說著希望對方剪成怎樣的髮型。長濱笑得雙眼都快要瞇成一條線。
站在校門口對視著,以往很快就會平淡的道別的時間,長濱卻突然沈默下來。
正想要開口詢問時,因為低頭而看不清表情的長濱拉起渡邉的手,搓搓她的手背,用兩隻手捧著收進胸前。
「我們是一起的。」
娃娃般的嗓音輕輕的說。天色很暗,但是終於抬起頭的長濱的眼睛反映著路燈的光芒,看起來亮晶晶的。
那天是縣大賽的前一天。
想起這是在自己負傷之後,長濱第一次獨自參與這個級別的聯賽,渡邉往前一步抱住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上不少的身體。
因為傷口未癒一時重心不穩,幾乎整個人掛在長濱身上。即使如此,長濱還是好好的撐住、溫柔地回擁著。
雖然天空的顏色很深,渡邉還是擔心被看見眼裡的水光,所以著急的微微抬起頭。
那天的月亮周圍沒有一絲雜雲,是銀白色的。
渡邉覺得那是一生中看過最美的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