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世上没有什么两全的方法。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势必要舍弃和失去什么。
绘里,等我回来。
红发医生刻意在律师出庭期间留下了两句简短的话,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西木野辞去院长职位,投身全职救援队事宜的消息,绚濑绘里还是从好友东条希那里听说的。
那位好友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痛好友。
却不料到律师笑了起来。
“好,我等你回来。”紫发幼教听到来自好友的喃喃自语。
她和她没有再联系过。
绚濑绘里也不再主动要求。
只要那一句话就够了。
因为她知道,西木野真姬从来都是一个做了决定和承诺,就不会逃避的人。
她也听懂了那位红发医生偷偷藏起来的表白——她说她会做出选择,并将最后回到她身边。
等就好了。等待对已经等了十年的绚濑绘里来说,十分简单。
转眼一春一夏,又一秋一冬。
绚濑绘里没等到西木野真姬回来,却等到了那个红发医生于一次雪崩失踪的消息。
她想过,去失踪的地方找她。
但搜寻的事,西木野家族和救援组织,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只是传来的消息却一直不好。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西木野失踪后,绚濑绘里逐渐开始记不住年月。
春去秋来。
冰棱冻住了寒冬,转眼又是绿草如茵的夏。
她一直期待着哪天 ,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里,不经意的一抬眼,会有一个叫西木野的人带着笑意向她走来。
只是那一天一直从未到来。
直到突然有一天,辩护结束后的金发律师慢慢走出法庭。
站在大街上。日光灼烈。
她不得不眯着眼看来往的人群。
那张倨傲但是又常常飞红的面庞,忽然记不真切了。
这世界一刻不停充沛分明。不会因为没了谁,就停止转动。
那一刻她意识到,绚濑绘里的生命里,终于永远失去了那个人。
国际救援医疗队最近来了一个女人。
职业是律师,上头说是随团考察。
穿着一身看起来已经洗的泛黄的医生白大褂,袖口零星有一点洗不掉的血迹。
她整天抱着一台单反相机,穿梭在医疗队奔走救治的现场。
先会极有礼貌的征求同意,然后就对着医生们咔嚓咔嚓,又对着病患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在荒野,在废墟,在雪地,在战地。
咔嚓咔嚓。
在一切尖叫呻吟呼喊和撕破战地上空的子弹呼啸声里。
咔嚓咔嚓。
那小的可怜的咔嚓咔嚓声,几乎成了存在感极弱的她的唯一标识——除开她金发碧眼却又一口流利日语的违和人设。
救援队队员们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她。
直到有一次全队出动救援遭遇雪崩的登山队时,因为她的谨慎和坚持,全队避免了一次可怖的灭顶之灾。
当天晚上他们聚在帐篷前熊熊燃烧的篝火周围。火焰映亮了一张张劫后余生疲倦又兴奋的脸。
她被围在中间,接收队员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敬酒。
他们真正接受了她。
她笑眯眯的,喝下的酒浮上脸又浮上眉眼。
火光下,弯弯的眼水波晃动。垂眼低眉,似乎在想着谁,嘴角勾着笑意,艳压桃花。
终于有人忍不住来问:绚濑律师,你为什么天天都在咔嚓咔嚓。
她用指腹 摩挲袖口那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血迹,温和的说:“我想照给她看。”
„啊?“
„我的妻子。”
„她看不到了,所以我来帮她看。“
„多照一些,就当我是她的眼。“
笑闹着的队员们突然噤若寒蝉,估计被那位金发女人嘴里冒出来的“妻子“吓了一跳。
老领队却猛地想起了一个红发医生的身影。
他想起了那位医术精湛的医生最后一次随队出发,私下向自己提起离开队伍的打算。
医生的脸红的就像她耀眼的红发一样。
她说,她决定去追求一个人。这次回去后终于能够向喜欢的人告白。
紫色水晶石般的眼睛里柔软着幸福的笑意。
他真心祝福她。
红发医生带着羞怯但又骄傲的表情,拿出手机给他展示了自己准备的戒指图片。
他在图像切换之间,隐约看到了医生和一个金发女人亲密的合照——他没有多想。
一瞬间,照片上那金发女人和绚濑律师脸上温和柔软的笑意,竟然重合了。
篝火旁,老领队突然被临到嘴边的酒呛了个满眼泪水。
她没有等到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