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llkill 于 2017-2-25 14:46 编辑

明年今日

才川莉子是在念国中的时候，察觉到自己的好友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小林康娜，与她共同升入初中，保持着她们上小学初见时的身高，体型也没有任何变化。可能是生长激素有问题吧？才川莉子这样搪塞自己。何况，长不大的康娜也很可爱是吧。直到有天，她们手牵手一起走在放学路上，康娜突然开口：莉子……其实，我不是人类。

中……中二病吗？才川莉子被吓了一跳，极其轻微的程度。她当作听了玩笑般接话：不是人类，那一定是天使吧！毕竟，康娜酱那么可爱啊。

不是天使，是龙。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才川莉子有些尴尬地哈哈笑起来。她抽出和康娜相牵的手，摸摸好友的头：如果是龙的话，不是该有角和尾巴吗？康娜你又……没……有……啊？

说着的时候，就看到康娜头顶生出了小小的、白色的角。

我绝对是在做梦。才川莉子揉了下眼睛，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角还立在康娜头上。

康娜身后，一抖一抖的尾巴，也悄然伸出来了。

如果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啊！才川莉子焦急地喊出来。焦急归焦急，她还是很有闲心地摸了摸康娜的角，冰凉的、光滑的。

没事的，路上没人。康娜说，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才川莉子。莉子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关于我是龙这回事。

嘛……就算康娜是龙，我也会接受康娜的。才川莉子说。才川莉子说着的时候，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许是因为对方是康娜，所以怎样都没问题吧。

要是时光倒流回小学，她指不定会说出即使是龙，也想和康娜结婚这样的话。只是上了国中，她明白女孩子和女孩子结婚是件荒谬的事情。然而到底什么算是荒谬呢？是喜欢上女孩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居然是龙？

康娜晃了晃脑袋，角和尾巴都收回去了。她说：那么，莉子，今晚我来找你，记得把窗打开。

这天晚上，才川莉子忘了开窗，夜半时分，听到有节奏的笃笃声，撞击着窗户。她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月色流转下，一只白色的巨龙张开双翅，悬浮在空中，用头上的角抵着窗玻璃。她对上蓝色的龙眼，只消一眼，就明白了这龙是康娜。才川莉子压抑着怦怦乱跳的心跳，用发颤的手打开窗户。

龙振了一下翅。一道光芒闪过，它化身为一只大鸟般的大小，灵巧地钻进了窗户。

康娜？才川莉子试探地叫着。

龙点了点头。

才川莉子端详着龙。她幻想中的龙，周身遍布着巨大的鳞片，有猩红的瞳孔和尖利的爪子，宛如巨大的蜥蜴。而眼前的龙，全身都被洁白的毛覆盖，摸上去时柔软而冰凉，带着夜露的湿气。真可爱。她心想。不愧是康娜酱。

龙环视着房间——康娜对这个房间十分熟悉，化身为人时来过无数次——然后缓缓化身为人形。紫发蓝眸的小女孩，站在才川莉子面前。

怎么样？康娜问。

什么怎么样？才川莉子心中疑惑，嘴上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超厉害的，康娜居然是龙。不过，说实话，我有一点点害怕……

莉子会不会因为我是龙，就不喜欢我了？蓝眼睛里开始氤氲起水汽。

怎么会！才川莉子慌慌张张地抱住康娜。身为龙的康娜，我也很喜欢！

真的？水汽凝结成珠，在康娜的眼角，泪将垂未垂。有多喜欢？

啊？

有喜欢到把一切奉献给我的觉悟吗？平静的语气下像是藏着万千波澜。

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唔！才川莉子瞪大眼睛。就在刚才，康娜踮起脚尖，勾住她的脖子往下压，突然就吻上了她毫无防备的唇。不是第一次吻。早在更早之前，她们就有过游戏般的亲密，也曾唇对唇浅浅亲吻过。只是这次的吻，比以往更加深入。才川莉子感到唇上传来触电般的麻痹感，心脏过电，身体颤抖。康娜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口腔，小小的舌头轻柔地勾住她的舌头，一起交缠。她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康娜也跟着亦步亦趋跟进，最终她坐到了床上，康娜站在她身前，这个高度差终于适合完成一个缠绵的深吻。

吻结束的时候，康娜舔去了所有溢出的唾液。康娜轻轻一推，就将才川莉子推倒在了床上。才川莉子脸色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神志却保留着一丝清醒：不可以……康娜。

为什么？康娜看起来乖巧又无辜。莉子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我的年龄还太小。才川莉子嗫喏般地说出这句话。

那等到莉子满十六岁，就可以了吗？

嗯……嗯。才川莉子仿佛用尽了自己一生的羞耻心：到那时候，康娜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我如此喜爱你啊。

那就说好了。康娜点了点头。

如果康娜不找我，会找别人做吗？才川莉子脱口而出。

康娜迟疑了一下，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她慢慢地说：我不想骗你……可能会吧。

这下换才川莉子的绿眼睛里凝聚起水汽了。

不行啊！呜呜……我不要康娜和别人……

……别哭。康娜稚气的嗓音里带上安抚的味道：那我答应你，只等你一个人，不会去找别人的。她靠近才川莉子，用鼻尖轻轻地抵着鼻尖，然后在对方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龙向来是遵守诺言的生物。

才川莉子重重地嗯了一声。

后来年满十六岁的才川莉子，偶尔会有些后悔得到了龙的承诺。还不如让康娜去找别人呢，就不会过于专注自己，每次把她弄得死去活来。

后来年满六十岁的才川莉子，试图让龙收回自己的承诺。我快死啦……不能再陪你了，去找别人吧。

那时的康娜，依旧是她们初见时的面容和身形。她曾经在才川莉子面前假哭过无数次，这次却无需伪装，径直让泪水流淌下来，滴在一只干瘦的手背上。嗯，我会忘记你的，然后再找别人。这么说的时候，龙第一次亲自尝到悲哀的味道，咸而苦涩。她站在床边，俯下身，亲吻才川莉子布满皱纹的额头。然后她用鼻尖蹭了蹭才川莉子的鼻尖，浑身颤抖着，在对方冰冷的唇上落下无助的一吻。

早知今日，宁愿从未相遇。

然而此刻，才川莉子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满心欢喜地抱着康娜，同被而眠。窗外月色如流水，温柔地倾泻在相拥的人与龙身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