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殊知 于 2017-3-12 20:49 编辑
Part One:第四面墙
第一人称-Gretchen
01.
若是写小说的话,换一个令人感到刺激的开头怎样?
快要沉入睡梦的脑内小剧场和洗澡时被水冲洗的空隙时是思绪发散的最佳时机。
那只猫要叫什么名字?
主角格格不入和这个世界的断层感。
凶杀游戏?只属于电脑程序的一字一顿的电子音。
南方人不怎么有机会看到下雪啊。
因为去洗澡的关系,我不得不把之前写的部分重新看一遍。心情有点羞耻。
喜欢的组合在今年冬季出的两首新的单曲,我非常不喜欢。
桌子上有摆放凌乱的笔、没喝完的巧克力牛奶、正在充电的手机、电脑、还有两个故事没有看完的小说集(是我最喜欢的小说家写的)、丢了刀鞘的水果刀、一瓶蓝色的电脑清洁液、买了很久的烟灰缸(我经常洗,所以看起来并不算太旧)。
我嘴里叼着烟,是喜欢咬烟嘴的那类人。窗户是开着的,我的房间向阳,外面铺了层薄雪。我猜明天就会化了——这就是南方嘛。
我应该写一个有趣一点的开头的,但是我现在想不出来。之后再说吧。
我把房间里的日光灯打开了。此时下午2:32。
【故事B】
头很痛,我知道不是因为酒。就不到五度的、像是汽水般的啤酒能喝醉才叫荒谬。
喉咙间发着不知道是后悔还是痛苦的呜呜声,糊在嗓子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说真的,我是没想到她会吻上来的……
若是喜欢的人也就罢了。若是我能以一笑置之的心态面对也就罢了。
用同性的借口,和她只说别当真吧!——虽说她昨天就是这样和我说的。
但是我却无法释怀。
后悔像是被逐渐灌入重量的无形的风,穿透衣物,努力地催促神经,让我有种随便找栋楼往下跳的欲望。
十八岁前,我绝对不再喝酒了——明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是我别扭地把错归结到那瓶酒上。
【故事C】
但即使这些工作的所得是那份白班的数十倍之多,她也从没想过就这样辞掉那份工作。毕竟在如今,一个女孩子白日里游手好闲或是闭门不出,却在夜里出门之类,即使是正经的工作,在旁人眼里看来也是太过突兀,而她并不想因此引来太多麻烦事。
——这方面的经验,她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也不过只是一些并不想再提起的事情,也都是些没必要再提起的烂在下水道和污水沟里的小事罢了。
在不知道如何继续写下去的时候,或许停笔比较好。
02.
周五那天买的四大包巧克力豆已经全部被我吃完了。牙疼。
昨晚睡觉前,三楼住的那个大学生突然敲我的门。她是艺术生。我吃完饭散步的时候,经常看到她背着画板在小区里走着。衣服上和指甲上经常看得见残余的颜料。
为此我和还在读高三的妹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想不开去学美术。还买了块电子画板给她。
「你好……打扰了……」她胸前捧着一个闭合的电脑,苹果pro,目测是15寸的那款。她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还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门开得太快,我被外头的风吹得冷得不行,只好挤出笑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我从未和她有过太大交集,只有楼道里碰面过的点头之交。不过由于她人看起来很好相处,若是我试着做了新菜,做多时会送上去分她一起吃,或者打电话叫她下来。
「我的电脑坏了,里面有艺术作业的资料还有过阵子要演讲的东西。」她越说声音越小。
我眨了眨眼睛,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去找潮音的时候,她说你比较擅长电脑。」外面真的是太冷了,再说都是邻居,我想了想,于是就点头,让她先进来了。
我并也不是什么IT工作人员,只是领着死薪水的打工仔,也说不上是擅长。
「要喝热巧克力还是咖啡?」房间暖气很足,关上门转身之际我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天堂。
「都不用,谢谢……」对方把电脑放在茶几上,紧张地站着,手指不安定地搅动着。
害羞的人真麻烦。我在心里叹气,让她先坐下。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来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或许会直接摆下脸吧。
「页面卡在Win的关机页面半个小时了。」她的眉头锁起,跃出焦急的样子,但声音还是不敢加大。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我完全不能想像她生气的样子。
我把摆在茶几上那盆招待客人的糖拿给她。她没有拿,双手紧紧抓住衣角。
我只好不管她,直接看起电脑。
不是双系统,装了虚拟器。听她说电脑已经买来两年了。
我没装过虚拟器,我也没用过Pro。重启两次还是无效后,我用最上方的工具栏关闭虚拟器,然后重新开启。
问题就解决了。
她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被吓到了。
我撇了撇嘴,努力不摆出不耐烦的样子「个人感觉Mac系统比PC好用,至少对我来说。」我补充,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的手。
「啊,我不会用苹果系统……」她的脸比之前更红了,身体还往后缩起,怕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
「没关系。很多人买苹果产品都不怎么会玩啦。我也是,也没玩得很厉害。」我把电脑递给她,「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吧……」 她头低得让浏海遮住了眼睛
「谢谢。」她怯生生地说了句,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出声问到,说实话我还有好几个图版还没有修改好,心里是希望她早些走的。
「你也喜欢这个作者吗?」出乎预料地,她突然转变了话题。我一愣,后来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我放在沙发上的那本『箱庭图书馆』。
我是乙一的读者很久了。虽然是年少时期开始的读物,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并没有说是因为长大而变得不喜欢他。相反,前几年突然知道他和押井守的女儿结婚后,让我感觉十分有趣。
「对啊。我是他的粉丝。」
「朋友前阵子送了我本他的『小生物语』,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我感觉你会感兴趣些。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见面我带给你。」
「好呀。那我就先谢谢啦。」
「那就再见了。」
「嗯,再见。」
我送她到门口后便关上了门。
饭局的重点不在于酒菜。
节日的重点不在于欢庆。
借书的重点也不在于书的内容,而是那一借一还。
我的书房里有乙一的全套作品这事我并没有说出口,就算我不懂日语,但连日语原版我都收藏了好几本。
刚才递回电脑时,我的手碰到她的,她像是触电般地全身一跳,手用力地往后一缩,甚至手肘撞上了沙发。
绯红在脸上晕染开。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就急忙从我手上夺过电脑。她在那瞬间是想走的,但是她又没走。
「你也喜欢这个作者吗?」她怯懦地说了句,说得那么无奈。
那时候我大脑才开始意识到了些什么。
K去欧洲出差,现在应该还在去米兰的飞机上。还有半个月回来。她是我进新公司后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
这次的借书还书,若是要问我有没有心怀不轨的念头。
我是有的。
这个女朋友谈得我太乖,我都快不认识了自己。
【故事D】
她在二十七岁就会死去。
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一个人若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应该会是开心的吧。知道旅行的终点和长度,于是行走时便不怕路途漫长没有尽头。《美国丽人》中故事便是以『男主将会死去』而开篇,那仍是一个好故事。
故事是可随心意捏造的。
你不需要知道故事的全部。因为你站在现实的边缘,只不过是对过去或者幻想打了一个招呼。
现实是你是当事人,感情的刀口往你心里戳,你受着煎熬,你恨,你爱,你大哭,你争吵,你流浪,你筋疲力尽。你既不是A也不是B,你站在你的角度看故事,你从故事里看到你的故事的缩影,你从别人的爱情中看到你的爱情,别人的伤心中看到你的伤心。
你自以为是,但你也没必要看清故事。小说还是成为小说的好,若你明白真相,你往往会嘲讽所有人的活该。
所以还是庆幸吧,庆幸自己不懂真相,庆幸自己看到的故事,庆幸故事可以随意捏造而感动永远是真实。
03.
我知道她会出场的。只不过是不知道她会出场这么快罢了。
独白是一种自述方式。小说里又不是只有一个人会自言自语。
写日记从来不是个人特权。虽然我不喜欢自己这个习惯就是了。
打下这行字的时候,是晚上6:18。晚餐真难吃。
公司的分析报告需要在周五前交。
几个月前?一个月前?我看完了提姆波顿所导演的『大鱼』。很喜欢这部电影。
不要找吸血鬼谈恋爱。
谈恋爱是不需要吃心的。就算是结婚也不用吧?
Isabella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为摊开的三大本资料苦恼,不知报告从何下手。
我想和你们讲吸血鬼的事,但是还是下次吧。不接Isabella电话的后果极有可能是她远程遥控导弹把我的小屋给炸了。
原本还在为报告头痛的我,只不过是懒洋洋地睹了来电显示一眼,就条件反射地利索地接起了手机。
「你又咋了……」虽然她是我亲妹妹,但是每一想到她将和我倾诉的烦恼,我就下意识地在心里翻无数个白眼。
「没什么……」语气里明显的不开心,她就是那种不开心就会露在脸上的人。
「喔。」骗鬼呢。我等着她继续说。
她那边很吵,似乎在走来走去。电话里时不时夹杂着她室友和男朋友的聊天内容。
我和她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等着她说话。
「那个画板喜欢吗?」
「蛮喜欢的。现在手绘刚切板绘有些不习惯。我还在熟悉快捷键。」她似乎在整理书。
「学校作业多吗?」
「凑合。天天摸鱼和拖延症。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写完了一张英语试卷……」
「你可是高……」
「嗯。」她顿了顿,似乎想了会才说「我之后努力乖一点。毕竟快上大学了嘛。」
「刚入虎穴又入狼窝。」
……
「我本来有事想告诉你的。」不知道扯了多长时间。她才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她组织语言就是要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了。亲妹妹打不下手。
「嗯?」在和她谈话的间隙里,我已经写完了稿子的第一段。我很相信血缘关系,因为有着亲身感受。就算这是通毫无意义的电话,但是心里缓和了很多。
「但是现在觉得事情好烂哦。不好意思说,就算了呗。」我想像得到她在电话另一端说这话时吐舌头的样子,「并不是值得告诉你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嗯。」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年轻人有犯错的资本,她又不傻,这也是她的人生。若是她真的遇到点事,被撞到头破血流了,那我所能做的就是帮她叫救护车。该犯的错还是得犯,该勇敢的事还是得自己跑起来。身为亲人,只不过是那个陪她走过一段路程的人:告诉她大概方向,在一旁喊加油,累了我陪她一起休息,就是这样。
我是她姐姐,又不是她妈。
「你现在来找我吧。我翻墙出去和你吃夜宵。」她学校里我很近,开车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听电话那端的语气,我猜她心情好蛮多了。
自由懒散无组织无纪录,现在还没被退学真是深受苍天保佑——这是我对她身为学生的个人作风的评价。
「我在工作」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头转都没转一下。
「我要见你。」她性子又起来了。
「明天你就学校放假了。」
「我不管。我要见你。」
我不说话。继续打字。
「我要见你。」
「我要见你。」
「我要见你。」
……
我怕了她了……
我换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她高一还没上完,母亲问我能不能让妹妹住我这里,但是被我拒绝了。官方理由是怕耽误她学习,我也经常出差。但是实际理由就是我对她无可奈何,生怕她炸了我。
「我现在马上就出门。」我按下了保存键后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电脑,但是马上脑子想起了些画面后立刻急忙说道「你不要再给我穿裙子翻墙!」
「知道啦。知道啦。你上回骂过我后,我就没再干了啦。」她回答得心不在焉,亏我老是担忧她脑子缺根筋会不会被男生占便宜。
「你四十分钟后再过来。我周三有篇语文论文,写完再见你。」
那你刚才还催我那么急……
算了,我决定不和小孩子计较。
「好。」
我话音刚落,她就毫不迟疑地挂了电话。
我报告一个字都没开始动。
我决定先去洗个澡。
『到底是先讲吸血鬼的事情好?还是先讲我和Isabella的事情好?』
洗澡的时候我决定思考这个问题。
04.
我大学三年,毕业后随便找了家小公司干了一年,现在正好是新公司的第二个年头。24实岁。
不知道为什么Isabella从幼儿园升小学的时候突然跳了一级,没读大班。17岁就已经高三了。
正好八个年头的年龄差。她出生时我还小,记不真切,不过有妈妈住院的记忆,外婆也在房间里。我在上学期间被人接到了医院(或许吧?)我父母并没有问过我『你想不想要一个妹妹?』,可能就算他们问了,我也一同忘记了。反正是在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身不由己?)的状态下迎接到她的到来。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苹果是苹果』一样,『Isabella是我的妹妹』是一种已存在的既定事实。呃,如果我们甚至在身上的同一个位置有相同大小、但是不同形状的胎记,应该不会产房抱错了吧?
Isabella和我关系很好,好到我觉得我对她的好的十分之一,若是分给他人,那我也算是对那个人情深义重了。血缘关系真正奇妙之处便在于此,我陪她一起长大,我看着她长大,我们甚至很多时间分隔两地(我在工作之后就从家里搬出去住了),我从她初中起就在外地上学,但是我们的关系从来没有生疏和不好,她就像是一个既定存在:这个人值得我毫不保留、这个人是我的妹妹、这个人值得我把所以东西都给她、我希望她永远开心……
或许是家里最为年长的存在,而且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一想起她我就有种很强的保护欲在心里烧。这完全就是一种非条件反射。
我在烧烤摊坐着,等了好几个小时。我按照Isabella说的四十分钟后准点到了,但是她却不见踪影。她经常干这事,我觉得算是无关痛痒,于是干脆就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地坐下来吃烧烤。
冬日里冷得不行,高中边上的餐厅都算是针对学生的低价的定位,所以算不上什么高档。大冬天的室外,炸鸡配啤酒都拯救不了人,更别说烧烤了。如果这时候有军大衣我就直接穿上了,管什么形象,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但是没有,我穿着单薄的羽绒服在露天烧烤摊下瑟瑟发抖,吃一口烧烤心里骂一次她,仿佛她妈和我妈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在我打了一次饱嗝之后,她才姗姗来迟。笑容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红光满面,和身边朋友挥手说再见:
「都是我姐姐太担心我啦,我也想继续和你们玩的,但还是先来见她吧。真是的,好讨厌呀。」
我差点没气得用吃干净的竹签抡起来丢她一脸。
「我刚和你打完电话,朋友就找我出来玩啦。我还洗了个澡,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心情不好,不过现在消气了。玩的时候被大家气氛带起来,所以现在感觉没什么。」
香奈儿的连衣裙坐在路边摊黑不溜秋的小板凳上,我感觉自己任何沟通欲望都没有了。
这家伙从小活到这么大,一没被人打劫,二没被人绑架,天理难容呀。
前阵子她还从母亲的首饰盒里拿了款卡地亚的手表,说是配衣服。被我没好气的说了声『你怎么不怕有人把你手砍了』。价位惨不忍睹,资本主义罪恶得没眼看。
「谁惹大小姐妳不高兴啦?」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发生了啥,她和我说的话题永远都是鸡毛蒜皮我觉得屁大点的事,但是身为她姐姐,我觉得我还是听着吧,避免她骂我。
「我和纸片人吵架了。」她说得太过平淡,我以为她对吵架两字会说得咬牙切齿点。看起来是想通了吧,那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听就好。
「少沉迷网络,你要高考呢。」网络朋友,简称网友,Isabella喜欢叫这类纸片人,这名还我取的,二维平面,嘘寒问暖时写个贺卡,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面,能不是纸片人吗。感觉还不如卡通动画片的美少女们靠谱,后者还能算是一种娱乐。
「她是朋友……」她反驳得急快,我白了她一眼,心想有种这话你和不熟的别人或者爸妈面前说一遍,「纸片人朋友。」她又吞吞吐吐地补充一句。
于是她长篇大论地开始讲故事,我也不知道网络世界为什么有那么多可以讲的故事。我保持微笑,吃着烤翅,大力睁着眼睛来克制翻白眼的欲望。
「不喜欢那就别玩。没人逼你,你身边朋友不是也对你不错吗?」我听着故事的时候,慢慢吞吞地给她拿了串烤鸡翅。
「但是有人对我不错。我不想和他们说再见。」
「你退了圈子后还是可以和她们交朋友呀。朋友嘛,顺其自然,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能抓住就抓住咯。」
我说得甚是委婉。毕竟是成年人,自然知道真心朋友难得的道理。人与人之间无法完全理解,各种因素都有作用,朋友之间有冲突也是必然。
「我总觉得时候未到。」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快了吧。」
她又和我说了点别的事。她在网络世界好朋友不多,今天刚和一个最重要的好朋友吵架,之前也吵过,她被急哭了好几次,也觉得不应该再吵了。
「我累了。」她用吸管喝着玻璃瓶里的芬达,我知道她不高兴,但是不高兴是个情绪,并不是解决办法。
「反正一年见不到几次,那么这个朋友就不交呗。」
「我觉得这个朋友算是真心待我的……我知道很多人都会真心待我,但是……」
我刚打算酝酿些词反驳,她就自己摇头。
「不适合就算了吧。我累了。哪里那么多时间矫情呀。」
五花肉刚熟,我给她夹了串放碗里。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嘛。不是所有场合都有机会让你不喜欢别人就说傻逼滚,加删除拉黑的待遇的。顺其自然嘛。」
事情的原因重要吗?对错重要吗?我站的角色是她的亲人,我连事情的原委都懒得了解,她开心就好。毕竟以后有的是事情烦的,现在还小,能多开心就多开心咯。
「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主动权在你,都说是玩了,那就别当真气着自己。那些破事你也别瞎听。」
「人总是要有些事不关己的爱好的。」
「你这算是无事生非。时间那么多,该怎么花是你的自由。别耽误了学习,也别把自己搞不开心就好。」我强调了一句,「不要影响日常生活,其他无所谓,走路看手机。」
「我们等会去酒店上床吧。」或许是发泄完了,她话题一转。
我亲爱的烤茄子从半空中掉在了油腻腻的木桌上。死得悲惨。
「未成年人沉迷**不好。」我反驳。
说完后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是你姐姐。」
「我们之前干过呀。再干一次而已嘛。」
「……那是你上我。」
「你可以推开我呀。」
「做爱而已,你想要,我能给。」
「所以咯,我想要嘛。」
于是我便等她吃饱喝足后,动身去酒店。
人有六十亿,每个人都不一样,没有所谓的重合的灵魂。若是灵魂转世之说,个性和性格会轮回转世吗?就算喝了孟婆汤?基因对性格都有一定印象的话,灵魂也会吧?如果有灵魂的话。
是我的错?还是妹妹的错?关系是双方的,罪能平摊吗?为什么人要有原罪呢?为什么人能简单的被肉体所取悦?
出问题的是主动提出、并付出行动的妹妹?还是并不会拒绝的我?我曾反复翻阅心理学的资料,给自己找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解脱,但是什么都无法应和。去看病吗?当作病来对待?我害怕真相揭发,我并不害怕犯下与姐妹**的罪,我害怕这罪所带来的相应惩罚。为什么妹妹要这样呢?这又是我没胆子问的。妹妹所想要的一切我能给就给,但是我又无法接受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妹妹。
可能是我有病。我又跟自己说『人人都有点病』,这件事只要是能瞒下来就什么都不算事,对于所有事,天知地知我知,只要我不说,你不知。我没有愧疚感,真的,我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这事很简单,她想要我想给,我能给,身为姐姐我劝了,她不为所动,那就由她去。
我有病,我猜会有报应的。就好像是希罗底侍从的预言『你总是在看望着她。你看得太过分了。如此看着一个人,是相当危险的。可怕的事总会发生。』
只要她开口,我愿把我的头砍下,献在银盘里给她。不用七层纱之舞。
我并不想见到一张与我相似且比我年幼的脸与我接吻。
我想把酒店的灯给关了,但是Isabella制止了我。她一脸义正严辞地说想看我的样子。我想起她小时候说话奶声奶气的样子。
我亲爱又可爱的妹妹。若这是你所想之事,若真的有罪和惩罚,我愿如你所愿,我愿担下这罪。
于是我亲了亲她的唇角。
05.
我和吸血鬼小姐呆了三个月。我和她啥也没干,去旅行了。她搧动她黑色的两隻大翅膀抱着我飞,我们的行李就一个背包,所有日用品都是当地买的。她必须得在凌晨才能飞行,还得跑到荒郊野外去,她那对大翅膀太他妈的显眼了,就算天黑时八九点飞行也会被人发现。飞太高我呼吸受不了,飞太低又会被飞机旅客来一场超自然现象秀,又不给我们表演费,还吃力不讨好,遇到神父还会被打下来,飞低几千米。我们花了好久才找到合适飞的高度。
被人抱着飞实在是很累的事,因为牛顿爸爸有一个万有引力公式,被她抱着飞我还是累。感觉自己随时会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来一个自由落体。对了,我从旅行的第一天就背了个降落伞,虽然收过训练,但是主要是希望自己要是真的自由落体了,死相别那么惨。
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不喜欢这个体位。就干脆的提议,想要在自己抱着她,趴在她背上。她都能背上那双犹如鸟人的大翅膀了,多加一个我没什么吧。
在说每天抱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会抱出问题之前,我先说一下我们怎么认识的为好。
未成年人别乱去酒吧!
那时我才十五岁,成日热爱酗酒,有次出去玩喝伏特加混威士忌酒,喝得醉意朦胧,认不清妈,坚持打着精神回宿舍的时候,东走西走找近路,没有误入桃花源,倒是在小路上发现平常没注意到的一家看起来很棒的酒吧。酒吧里的宇宙球灯都闪到屋外的地面来了,里头欢呼声和架子鼓一样响。我被冷风吹得愣头愣脑,想进又害怕。我那年才十五岁,所做的一切都是横冲直撞愣头青,但是还是爱自己这条命。
就在我犹豫不绝的时候,里面突然高歌起《加州旅馆》。
这音乐声就是那引路的蜡烛。
「Relax said the night man
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我一跺脚一咬牙就进去酒吧了。
未成年人别乱去酒吧!
恶魔真的比我想像得要丑,酒吧里的恶魔是欧洲中世纪恶魔的形象,中世纪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死绝。为什么要跑道亚洲来?探亲吗?人身人头、羊腿、羊角、羊耳。我惊到都想哭了,努力在心里想街边烤羊腿的形象都缓解不了我的害怕。
不是所有魔女都来自幻想乡的,但是也没有童话故事里说得那么差。至少我在她们身上没看到蜥蜴、蝙蝠、蜘蛛、毒蛇啥的。任何年龄的都有,上到老奶奶,下至小罗莉。说真的,如果不是幼女魔女用那种『我真的好想把你晾晒成人干当药材呀』的眼神看着我,凭她的美貌,我还是很想鼓起勇气问一下她『我是谁我在哪』的。
在酒吧当着酒保的几位狼人先生,已经亮出爪子,在舔爪子了。
呜呜呜,我是谁,我在哪,我能走吗?
这是不是化妆舞会,我是不是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怎么劝自己都没有。我都看见狼人先生们血盆大口里面的口水丝了,我强烈建议他们每日刷牙。
这时候派对的东道主猫妖精西斯先生跳出来了。全身漆黑的皮毛,胸前的部分却是白色的,双足站立,整个身子Cosplay成《黄金三镖客》中的西部牛仔。我仔细盯了下,枪套里面还真的有把迷你手枪。
他先和我说:「别怕,你不用死。」听一只猫脸讲人话很奇怪,幸好这人话还不是马龙白兰度的教父调调,不然我应该会掐自己看自己在不在做梦吧。
「人类体内食物污染有点严重,我们还是忌口的。而且这个酒吧第一次来人,热烈欢迎。我们欢迎特殊的食物……不,事物。」他装模作样地用满是毛绒的猫爪合掌拍了两下作为鼓掌,小肉球合掌再怎么拍都是两声闷响「我保证你能安全而回,但你得一起参加完这个派对。」
东道主一字千金,他的话生效了,就连那个在眼神里或许已经把我做成人干的小幼女魔女都被长辈推了两下,像是让她收敛一下目光。
事后吸血鬼小姐才告诉我,这个酒吧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我那时突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明天就能成为超级英雄拯救地球』『我没成为魔法少女去霍格华兹肯定是那隻猫头鹰在飞到我家前被人射下来烤着吃了』。
吸血鬼小姐还没等我想好所有爽歪歪的可能性,就接了句『你那时候可能是酒精中毒要死了,地区值班的死神翘班参加了派对,也喝多了,用镰刀砍你灵魂的时候,手一抖一失手,只割到妳灵魂的皮毛。你阴阳眼倒是开了,而他在酒吧玩得高兴,猫妖精说了不动你,他也觉得该放你一条生路。毕竟每个工作都可以有允许失败品的指标不是。』
……十五岁未成年禁止饮酒。
猫妖精西斯先生不仅是派对东道主,还是这间酒吧的老板。现在都二十一世纪,永生和长寿的妖魔鬼怪们都懒得抢地盘和摧毁人类计画,有时间就喝酒打牌上上网(不过不管是猫爪狼爪还是恶灵都感触不到手机屏幕,猫爪还能抓鼠标,狼爪只能抓钛合金加大鼠标,幽灵恶灵们只能去古堡老宅吓吓人了,我猜这是恐怖片到现在都兴盛的原因)而且感谢我的祖国大人把我喂得五脏六腑百毒不侵,饱含元素周期表,我成为这妖魔鬼怪酒吧里的常客,能跑能跳能蹦达还能喝酒的不可食食物?
吸血鬼小姐不是那种我第一眼就印象深刻的人,相反她相貌平平,是耐看的类型。如果不是她嘴里的小尖牙,我都不知道她是吸血鬼。不过吸血鬼们只要不长得像92年版《德古拉》那种类似《爱丽丝梦游仙境》里跑出的红心王后就行。她们虽然颜值没有玛丽苏成《暮光之城》,但是难得在酒吧里看到类似人类的长相,我便相当热心地和她们攀谈起来。
吸血鬼小姐只不过是吸血鬼里面的一员。在刚认识的初期,我实在是记不得她的脸。酒吧里面的大家给我的视觉冲击感太大,我觉得自己眼睛没瞎已经很好了,哪里记得别人的脸。
Fachen独眼独角独臂,手臂长在胸前,秃头,不只喜欢下巴留胡子,还喜欢身上只批一件鹿皮,算是半个裸奔。吃东西的时候没用手,是叼起来吃的。
Dullahan是无头骑士,虽说长得不丑,一身骑士装简直拉风,而且还有马有车,但是全身黑气煞气太重,一靠近他就感觉要折寿。
比起他们,Dwarf们看起来可爱多了,成年Dwarf以蓄长胡子当作流行,有时候他们背后还背着把小斧头。我曾被一个热烈想要成年的幼年Dwarf拜托用黑色马克笔在他嘴唇上头画胡须,发现很快就能洗掉之后他拜托我帮他买一瓶人类用的生发剂,作为他九十岁的礼物。
不管怎么后来我和所有人认识的同时,就顺理成章的和吸血鬼小姐认识了。吸血鬼小姐当然有名字,但是我不想说,这是个我努力想要忘记的名字。它在我心中成了禁忌,我从分别那天开始便闭口不言。
那是快接近我圣诞节假期的时候,还在年幼期的吸血鬼小姐和父母辞别打算游历一番。她们分别的那天我正好也去了酒吧。我和吸血鬼小姐关系挺好的,一回生二回熟,多见面到已经能不害怕她的地步了。吸血鬼小姐已经一百多岁了,快两百岁,出生的日期倒是与我相近,就是大了十七天。对了,认识这个酒吧的好处之一,就是免费多了好多历史老师,我历史成绩突飞猛进。
这次游历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月,正好和我寒假假期长度一样,吸血鬼小姐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她虽然有点弱鸡,但是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自从上次知道自己不只不是超级英雄,还从鬼门关回来后我简直垂头丧气,现在能让别人带我一起做一下能飞的梦也好,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
西斯先生在那天晚上酒吧打烊的时候,突然把我留了下来。
它嘴里叼着雪茄,说话比较委婉。
「我知道你想去,想去就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要小心。我们和你们还是不一样的。很多事都是连我们都不可控制的。」
我当时以为它所说的是旅途可能有危险,搞得我那几日苦背佛经、圣经,等着没准哪一个派上了用场。我的确是没有想到这句提醒是针对吸血鬼小姐所说的。
吸血鬼小姐在最后的确拥有了我的心。
但这是我心甘情愿给的。我无法拥有她的爱,但是她愿意吃下我的心,我就满足了。
我究竟是爱过吸血鬼小姐呢?还是我爱她这事仅仅是因为吸血鬼自从出生起就自带的、在月圆之日最为强盛的魅惑的能力呢?我永远无法知晓了。我的心,我是亲眼看着她吃下的。所留给我的不多。有时候我听见肋骨里面像风箱一样呼呼吹得厉害,太空,吹得又响又痛,像是沙漠的风,风里夹着沙粒和石块,那比伤口洒盐还痛——我就知道,我又想起她了。
06.
「这样真的可以吗?」
Isabella得一大早起床去上课。我看着她把校服给穿上。干净洁白的校服一穿上身上,昨晚的那种令人心焦的成熟女性魅力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稿子还没过截稿日期,还有时间。昨天一直在构想的小说突然有了头绪。
人生有所谓的『主大道』吧?我看到前头,从小到大父母都是给我们两个人铺路的,但是真的会实现吗?所谓人生,所谓主道,所谓目标和理想。只要埋头往前走就真的会到达吗?会是海市蜃楼吗?我会走不动吗?我真的配得上吗?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追求幸福的。
无责任感的人,一无所有的人,精疲力尽的人。
我现在在做什么呢?年轻可不是马马虎虎、懵懵懂懂的永恒答案。
「我们现在就好像大海中心的独木舟。我们有船桨,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怎么划。如果不小心的话,会在惊慌失措中把船桨失手掉进海里的。但是呀,但是,这水流会送我们靠岸的。总会有岸边在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