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卷耳 于 2017-3-12 23:13 编辑
写在前面:
这回隔了很久才更新,对于我是第一次,因为忙,因为懒惰,因为拖延,等等情况,感觉对不起有期待的同学
真切地感受到做事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啊
今天更新,也是完结,所以这一章写了很多,对于我也是第一次
还请大家海涵,谢谢看文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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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绝唱
文字不长,夏树却读得很慢、很慢。因为看似简单的文章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让她不停地驻足、徘徊、流连。那些短暂如流星却刻骨铭心的往事,那缠绕她日日夜夜的浓的化不开的感情,还有写下这些娟秀笔迹、那个在灯下对着白纸孤独地倾诉着自己心事的少女……
她叫藤乃静留。
这个只要在心头脑海中提及,就会让夏树胸口又是温暖又是疼痛,无意中脱口而出,就会让喉咙哽咽的名字,如今却像是一张漂亮的脸,对着她绽开了讽刺的笑容。
她的一腔真情,果真错付了么?
可是那字里行间,逐渐深浓的爱,似乎丝毫不逊于她的真情。
只是,她可以信任么?
这猝不及防的毁灭性打击,是可以摧毁玖我夏树对人世间的信任,还是会像鸟居江利子说过的,是一种历练,让她经历一番捶打煅烧之后才能拥有一颗真正坦白真诚智慧丰厚的赤子之心。
到底是怎样?她突然觉得好彷徨。迷茫中的手,想要抓住最亲最近的人,混乱的头脑,想要找到依靠的肩膀。而在这一刻,让她想依想靠,想要倾诉,想要从眼神中找到信赖支持的,却只有藤乃静留!
可是,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她是不是在那遥远的异国,自顾自地读书、生活,有了新的情人和恋曲,笑得还是那么温暖优雅,愉快满足?只是那一切再也和玖我夏树无关,就像她说的——再见,再也不见!
这么多的疑问和迷茫,谁又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深夜食堂安静得可以听见屋外雪落的声音,楼上有细微的人语,可能是舞衣正和父亲、弟弟交代些什么。玖我纱江子早已不见,她恐怕已经无颜去面对她的女儿,特别是那本表演笔记曝光之后。而藤村佳乃,她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幻境,只不过她打开的,不知是爱丽丝的奇境,还是潘神的迷宫。
“不喝一杯么?这天气怪冷的。”一个亲切柔和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伴着清酒的清冽酒香和涓涓细流的清爽声响。
她记得先前她身边是没有人的,那么这个人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坐了多久,她竟然一无所知。
是她出神太久,还是心思太乱?
夏树不自觉地转头,她身边坐着一位短发丽人,正将白色的酒杯端到唇边,姿态优雅大方。
这个人熟悉又陌生的人,她见过,是曾经来帮助舞衣的水野蓉子律师。对于这个人,夏树曾诅骂过,憎恨过,鄙视过,甚至曾经见面的时候她也充满了轻视和责备,可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原来自己对她所有的情绪,都不过是一则随口而出的谎言的结果。而此时夏树并没有那种被欺骗耍弄的愤怒,反而对水野律师更多的是感到抱歉,感到自己也要承担许多责任,毕竟说谎的人,不是别人,是静留。
蓉子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那青葱的眼眸,即使是在迷茫混乱中依然清浅如溪水,她不禁笑了,伸出手去:“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水野蓉子。”
夏树犹豫着握住了蓉子的手。她的手温暖干净,就像她包容坚韧的性格,仅仅一握,油然而生信赖。
“为什么要重新认识?”夏树问道。
“因为我曾经让你那样的鄙视厌恶。”说着,蓉子不禁又笑了,“那时候和鸨羽同学见面商谈,我怎么也不理解你对我的眼神……我自问不是那样讨厌的人呀。直到三天前,小利告诉我真相。”
“她会告诉你?”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人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女朋友。鸟居江利子到底是太骄傲到不可一世,还是另有什么企图?
蓉子摇摇头:“别看她那样子,她在我面前很坦白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以前从来没有什么事她会瞒这么久。而我知道之后,气得不得了,狠狠地教训了她。”一想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她命令小利不许睡觉,在关掉暖气的客厅用一整晚抖抖索索地写了二十页的口供和悔过书,就不禁莞尔。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和她分手了?”夏树淡淡地说。是啊,干出这等事情的女朋友,不分手还留着过年?
“分手?为什么要分手?”蓉子讶然道,这个沉稳冷静的年轻律师第一次露出了超出了她职业范畴内的表情,“感情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么?两个人千丝万缕的羁绊,是可以随便斩断的么?爱情不仅仅倾心、相许、享受快乐激情和柔情,若不去保护、守候、修护,那爱情还有什么意思呢?我第一次握她的手时,就已经告诉她,任何事我都会和她共同面对。而且,小利也不是一个坏人。”她的语气里有法律界人士不应该有的护短和宠爱,“小利是个太过聪明骄傲的人,任何事情都能轻松解决,所以很少会体察人心人情,这方面我比她强一点点,我得知真相后最担心的静留,所以第一时间联系到她,发现静留过得那么糟,小利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糟糕的事。”
水野律师对女朋友的回护之心没有过多的让夏树心生感触,而话语中爱情那斩不断的羁绊,共同的保护、守候、修护,却缠绕着夏树的心,而最后那一句随口之言“静留过得那么糟”,又让她心头重重一击,随后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静留过得很糟?她到底怎样?她是在异国他乡寂寞孤独了,是生病了,还是有人欺负她,却没有人挡在她前面?
这个欺骗自己感情的女人过得糟,夏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心跳得那样激烈,连手心都冒汗,手指都会颤抖?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连善体人情的水野律师似乎也根本没有往那边想,她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她心爱的小利:“小利的错已经铸成,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作为她的恋人,也是她编织这个谎言的初衷源头,我也要承担责任。她的错也是我的错,我来这里,是想要向你道歉的。”
说罢,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看到夏树心神不属的表情,只能无奈地笑笑:“我也知道这种道歉你是很难接受的。我更明白得知有关静留真相对你是多么大的伤害,可是作为一个律师,我始终认为无论什么样的真相,永远比谎言来得可靠,像静留这种即使熬死自己也不想伤害你,想要守住谎言的想法,我是万分不赞同。所以不管静留已经是那副弱不禁风的鬼样子,还是不近人情地训斥了她。”
水野蓉子柔和的声音在夏树耳边却似一个重重的鼓槌,一次又一次地擂响她脑中心中那个巨大的太鼓,而一个个的鼓点,就是那一声声“静留”。
“所以,我又告诉了佳乃阿姨,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还是不能隐瞒,又怕口说无凭,所以阿姨将那本藏在静留书桌深处的笔记搜出来,看到之后才恍然大悟。说起来好笑,静留这孩子还真是自我逃避呢,以为将这本笔记藏起来就能藏去自己的心事,那样压抑隐忍就能消解得了心头的千丝万缕的愁绪,可是瞒得了自己,又怎么瞒得了周围的人呢?不要说她的爸爸妈妈,连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曾经的房东太太都发来电邮,询问静留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真是个自作聪明的傻孩子啊,难怪会和小利一起,把事情弄得一团乱麻,伤人深,伤己更深。”她苦笑着连连摇头,“那本笔记你已经看过,我们也可以少费很多口舌。我也知道你的心情很复杂,所以更不奢望你的原谅。那么今天……”
看样子她已经准备结束这场谈话,拿起包包,准备起身。
“等等!”一直沉默的夏树突然叫停。盯着水野蓉子的眼神里,是“不能这么结束”的潜台词。
蓉子也读懂了她的眼神,颔首致意:“我知道我今天的道歉的确是随便了点,今后我也会做出补偿。如果你和朋友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我可以无偿援助。”
“我不是要这个!”可是她要什么,却是无法出口。小小的餐馆里是令人尴尬的沉默,所幸水野律师那耐心沉稳的眼神,像是在面对自己遭受不幸的当事人,鼓励她“不要急,说出你想要的”。
“我想知道静……藤乃静留……”夏树自以为不落痕迹地变换着称呼,“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蓉子低头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有分寸的词,“应该是不怎么样。”
夏树明显有些急了:“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蓉子注视着她:“为什么要见她?”
夏树一时语塞。为什么要见她?见到她又该怎么办呢?此刻她心里一片迷茫。是不是她就像鸟居江利子说的——从未有过责任,从未正视人生,永远是那样幼稚,人生一片迷茫?
她如是回答蓉子:“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见她。”
孰料水野律师又一次摇头:“我可以告诉你,静留就在这里。可是我不愿意让你见她。”
“为什么?”夏树沉寂已久的怒气被她的态度点燃,“那你,还有藤村女士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是像你女朋友鸟居江利子一样,再来耍我一遍么?你们觉得耍我这个笨蛋很好玩,很能体现你们的智商么?”
“你误会了。我和阿姨今天前来,不是想要施加某种手段,否则让小利出面,以她的诡计多端,会有更好的效果。”水野律师稳重坦诚的态度如同一剂良药,在不急不缓地消解着夏树的焦虑,“我很早就认识静留,我对她的了解和疼爱,不亚于江利子。她的灵魂高贵如钻石,那样的璀璨强大,也那样的脆弱。经历过对你的欺骗,她已经深深地伤害了自己,我更不能让她再承受伤害。我们只想呈现事实,并不想强迫你做选择,可担心的是你没有选择。无论如何,今天是个终结,无论以后你和静留的人生是否有交集,这个由谎言和真情构成的人生漩涡,你们都该脱离了。”
“可是我如果不见她,我怎么做出选择?只有她……她……”看过静留的笔记,夏树不可能不动容,不更深地去了解这个她曾经爱过的女人。理智也告诉她,当真相大白于天下,今天也必须是个路口,向左走,向右走,必须做出选择。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渴望去见到静留,那个赋予她责任,改变她人生的女人。似乎只有见到她,才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
或者说,藤乃静留,是玖我夏树永恒的答案。
蓉子注视着少女的眼睛,思忖良久,当她看到少女眼中焦虑和急切的火焰越来越炽热,终于说:“好吧。她一直在那里。”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少女拉开了纸门,矫健的身影投入了漫天的白雪之中。
“啊拉,还真是对不起。”蓉子又重新落座,给自己慢慢斟了一杯清酒,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她那诡计多端的女朋友的影子,“说好不用阴谋诡计,可还是用了一点点欲擒故纵。尽管出于善意,回去还是要好好惩戒一下自己。”
可是,若不是让夏树着急,着急到想要一脚踢开自己,这自尊又羞涩的少女,又怎能开口说出那个要求?
若是不开口,就是错过,若是错过,可能就是一生。
为此,惩戒一下自己也是值得的。当然,更要好好惩戒一下小利。因为水野鸟居家,无论谁犯了错,都一定是鸟居江利子的责任!
对,她一直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还是那个街角,那盏街灯,还有那个藏身于阴影,只有玖我夏树才能识别出来的清癯身影。只不过由四月的熏风沉醉,变成了现在的白雪皑皑。
如果桑田变成了沧海,青丝转眼白发,那份脆弱的感情还能否延续?
更何况这份感情,还夹杂了太多的欺骗。
想到这里,夏树的怒气勃发,她大步向那边走去,积雪在脚下发出令人愉快的声音,也惊动了伫立在那里的人。
静留如受惊般地抬起眼,天,那眼睛里盈盈的两湾水,是风雪也吹不灭的柔软动人。
夏树在静留面前站了好久,久到让人怀疑是严寒冻结了她的言语,久到她必须开口,不要让眼前人看出她是用了多少勇气站在那人的面前。
“藤乃静留!”
她看见对面的人赤眸里的两泓清水如被寒风吹得黯淡,恰如半江瑟瑟半江红。
是啊,从认识第一天起,夏树就用全身心去呵护她,何曾有过半点不温柔?如今疾言厉色连名带姓地呼喝她,应该是已经是最严厉的斥责。
静留淡淡一笑,应道:“夏树。”虽然嗓音沙哑,可是态度依然怡然大方。她这样的女人,即使心中千回百转,内心被自己割得支离破碎,也不会在明面上有任何的失态。
“你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
静留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告诉对方,我来过了,看到了,可以走了,可以放下来了。让人听得心灰意冷,也恨不能转身离去。
可是若她的江利子姐姐在侧,定然会在冷淡的眼神里生出鄙视来——静留到底还是个傻孩子,当她慌张和害怕到无处安放的时候,她的隐忍收藏就像是一张画皮,把她紧紧包裹,谁会知道这看上去无所谓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又多情的心?
当这个傻孩子几乎就要退了一步,转过身去,以便不让控制不住的眼泪落在她朝思暮想的少女面前,就听见夏树低沉的声音:“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静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是。”
“那么……”夏树喘了口气,终于艰难地问出,“你的渐冻症……也是假的?”
静留看着夏树颤抖的双唇,心中万分难过。这一瞬间,她甚至想到,如果真的得了渐冻症,可能会更好。看到自己给夏树的痛苦,她真恨不得死了的好。
上帝啊,你若是怜悯我,就让我真的得了这样的病吧!
这种毫无道理的祈祷并没有任何应验的可能,她也只能命定般地摇摇头:“我没有渐冻症。”
就这样,如同她意料之中的,她迎来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没有震惊,没有疼痛……因为这些她都顾不上感受,也是她应得的。只是那手掌挥起,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夏树飞起的眼泪,在冰雪世界中,那一颗颗眼泪如一个个的烙铁,灼痛了她的心和灵魂。
是的,她的欺骗让她承受任何惩罚都不为过,然而……然而……
痛苦和绝望瞬间侵袭,让她只能闭上眼睛,远离这个世界吧,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只是自我逃避。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下一秒……
她那承受白雪和寒风的刑罚已多时的身体,又加上内心的绝望凄楚,早已摇摇欲坠,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夏树劲健的臂膀把她紧紧地锁牢,像是怕她逃走一样用力。隔着厚厚的冬装,她都能触到由内而外传达给她的温度。还有她耳畔感受到那灼热的呼吸,滚烫的眼泪,伴随着的颤抖而深挚的话语——
“太好了,你没有病,你不会死了!你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是的,我爱她,我那样的爱她!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是否欺骗,无论她是否真的……爱我,只要她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就是玖我夏树,直接、简单、粗暴……还有无限的温柔!
“停,我再也演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觉得演得很好啊?”旁边那头发蓬松满脸天真的少女问道,“她们多配啊。”她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舞台中央那相拥的一对恋人,浅色长发的名门千金和深色长发的羞涩少女,简直不能更相配。
“你在搞什么啊!”激情戏被打断的黑长直少女冲着刚才大声喊停的宽额少女吼道,“我好不容易有了感觉,又被你打断了!”
“可是凭什么呀?总是让我演这种傻白甜知心大姐的角色。”对方也不甘示弱,“而你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为什么和别人组CP?”
“谁是你女朋友……”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位乱发少女又直接插上:“你的角色挺好啊,至少戏份多。可为什么我去演那个傻乎乎的朋友,戏份都要删光了。”可是她傻乎乎的表情,好像证明这个选角是没错的。
“还说,那我呢?我好歹也是女主角的情敌,可是编剧好像把我忘了,一场高潮戏之后我就消失了。”旁边蹲着的瘦小学妹也抓住机会吐槽。
此时乱糟糟的舞台上,唯一还能保持冷静和风度的,是那位金色头发的千金大小姐,她无奈地笑笑,对着台下柔声请求:“作为莉莉安大学戏剧社的顾问老师,我觉得藤乃教授你有必要管一管她们吧?
“诶?”此时靠坐在导演坐席上的藤乃静留仿佛如梦初醒,那恍然的神态体现了她一向的慵懒和不负责任。可随即她眉目如画的脸上漾放的潋滟笑意和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人生气不得:“可是我觉得欣赏女孩子如此生气勃勃的样子,如同身处花海,不觉令人沉醉呢。”
她今年三十岁了,笑容不是台上少女们的那种明媚娇俏,可那份温柔内敛,恰是时光的馈赠,如茶如酒,才真正令人沉醉。
“可是,您一直这么闲,有点说不过去了呀。”
“能闲世人之所忙者 方能忙世人之所闲。”静留照例轻描淡写地带过,“我写好了剧本,选好了演员,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现在可是大学生,得有个大学生的样子。可是我看除了小紬和小澪……”她赤色凛凛的眼眸扫过舞台,“小律、小唯和小梓都有点让我失望呢。特别是小律对我的选角很不满意,小梓好像觉得我剧本写得很差?”
平时总是笑容温婉可亲的藤乃静留,偶尔一露峥嵘,变立刻震慑得这些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少女不敢说话。她们为了能进入藤乃老师担任顾问的戏剧社,已经过关斩将,杀退了至少两百个对手。如今竟然能在藤乃老师的亲自指导下排演音乐剧,这是何等的荣幸。虽然近距离接触才发现她们的偶像尽管魅力超强,聪明绝顶,学术水平一流,但做事并不热心,还总是躲懒,可是这很重要么?只要藤乃老师在她们身边,这已经让人满足和无限憧憬了。
可是也只能停留在憧憬而已,因为藤乃老师的感情生活在莉莉安从来都不是秘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所以时间很有限。”这是她第一天上课就发布的宣言,既是她可以随时不用负责的理由,也恰到好处地切断那围绕着她纷纷扰扰的桃花缘。
而藤乃静留的爱人,也同样不是秘密,她出现在静留办公桌的相架里,手机的桌面上,还有静留嘴角的微笑里,骄傲的眼神里,随意的一句话语里,还有现在……
“玖我医生!”
眼尖的中野梓看到那个步入排练厅的高挑身影,虽然她们和那位性格内敛沉默的玖我夏树并不太熟,可是谁都知道,只要这位被她们暗地里称为“藤乃夫人”的玖我医生出现,藤乃老师立刻就会化为柔情缠绵的一湾春水,刚才的那点不悦立刻会烟消云散。
“夏树,你怎么来了?”果然,静留立刻眉开眼笑。
“今天工作结束得早,而且我来接你下班,不是应该的么?”
“啊拉,夏树的嘴好甜!那么,对于我妻子发的这颗糖,我也应该坦然相受了。”看着静留的眼神,如不是有一众学生在场,她恐怕早就吻了过去。而夏树只是微笑回应,同时拿起静留搁在一边的风衣,体贴地替她穿上。
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合拍,这是爱情和时光共同打磨出的灵犀一点。
“您这就要走了么?”正在排演的学生们慌了,“您今天指导我们的话还没超过二十句呢。”
“因为我信任你们的能力,作为我的学生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特别是小紬和小澪,没有比你们更适合的主演了。”静留那貌似诚恳的眼神,让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都会流泪。当然,在玖我夏树眼里,那是又好笑又好气又可爱的。
琴吹紬叹了口气,她是最舍不得藤乃老师离开的:“可是我没有信心去驾驭这样迷人的角色呢。藤乃老师,在我的想象中,只有您这样完美无缺的人,才能令人信服地演绎这样魅力十足的角色。您如果亲自出演,这出戏一定会在戏剧节轰动的。”
静留笑着摇摇头,还没说话,刚才还噤若寒蝉的小律也兴奋起来:“是呀是呀,要是老师亲自出演,该是多么完美啊。”
“玖我医生,你能不能劝藤乃老师演出呢?藤乃老师从没演过戏,你也一定想看看吧?”平泽唯冲着夏树说。对这位剑眉星目、气质若冰雪的神经内科医生,一般人都有些望而生畏。只有看上去傻傻的小唯一点儿也不怕她。也许只有小唯这样单纯的人,才能直觉地感受到玖我医生内心的纯净和温柔吧。
孰料夏树看了静留一眼,微笑道:“不,很多年前,你们的藤乃老师演过戏,我也看过她演戏。因为演得太好,太成功,自此以后,她就告别舞台了。”
“啊拉,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夏树为什么今天想要来接我。仅仅因为工作结束得早?”走在莉莉安的银杏步道,静留抬头仰望着参天大树上新生的叶子,又伸出手,接住了一朵远处飘落的樱花。
她真是美如画,生活在一起多少年也不会不叹服。
果然,她一转头,就看到夏树微红的脸儿,还有那恋慕难舍的眼神。她笑了笑,决定再加一把火:“好像没那么简单呢,我亲爱的玖我医生。”
夏树是羞涩的,也是直爽的,更何况在一起这些年,她们对彼此是那么的了解,她转过身,捏了捏静留的鼻子,“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在工作时是不是像你自己说的那么乖。”
对着夏树的动作,静留没有躲开,反而亲昵地向前凑了凑:“我当然乖,可是怎奈何我有不可抵挡的魅力值。所以……”她狡狯地转了转眼珠,“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玖我医生今天拨冗前来,不仅仅是为了体贴你的妻子,更是来这里宣誓主权的。”她朝排练厅方向瞥了一眼,即使离得远,她也知道二楼的落地窗前,有多少双眼睛眼巴巴地注视着她们,“你瞧,我今天配不配合,乖不乖啊?”
夏树忍不住笑了:“你最乖,你最好了。”
是啊,谁又能比静留更好,谁又能比静留更爱她?静留等她在日本读完医大,又陪着她一起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完了博士。等到她们返回日本,她回到医大一边做研究一边出诊,而静留这位哥大的文学博士,居然拒绝了东大等多所名牌大学的邀请,选择了莉莉安大学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
“因为我懒嘛,莉莉安大学多清闲啊,而且每天还能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我很满足。”面对大家的不解,静留如是解释。
其实夏树知道,真正的原因在于静留曾无意说过的另一句话:“因为你会很忙,所以我一定不能让自己忙。”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静留在照顾她,支持她的事业,打理她们的家庭。每次她加班,也总会有静留在楼下耐心地等待,听到她的脚步,静留目光从书上抬起,迎接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耐心。
而她偶尔一次来接静留下班,静留就这么高兴,真的让她很愧疚。
今天午休时,妇产科医生鸨羽舞衣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告诉她刚听来的一个八卦——她担任主治医师的一个孕妇山中佐和子闲聊时谈起:她那些进入莉莉安大学的得意门生,每一个人都爱上了她们的顾问老师藤乃静留。不,应该是莉莉安大学英文系的每个女生,都爱上了藤乃老师,而且这种风潮已经蔓延到国文系了。
“那又怎么样?我相信静留。”静留对她的爱,静留的人品和性格,让任何猜疑都会变成亵渎。
看着夏树不以为然的样子,舞衣用她接生孩子练出的臂力狠狠地敲了她漂亮的脑袋:“你这个呆瓜。看来静留那明目张胆的宠爱,真把你惯得肆无忌惮。”
夏树看着舞衣因为广播呼叫而匆匆离去的背影,头上被敲的地方不觉得疼,却觉得心疼。
心疼她的静留。
藤乃静留这样天下无双的女人,却为她做得太多了。
今天会特意提早下班来到莉莉安,就是想早一点看到她,想要告诉她:我知道你有多么爱我,我又是多么的爱你!
当然,若是能宣誓一下主权,就更好了。
“静留,你有没有怪过我?”问出这句话时,她是满心的歉意和爱意。
“怪你?怎么会?”静留失笑,“是我演了一出戏把你引回了医学,带你走进渐冻症的世界。你把自己献给了渐冻症,我把自己献给了你。”
“静留……”夏树一阵哽咽。这是多么动人的爱,有这样的爱人,她夫复何求,“我也是你的,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静留轻抚着夏树脸颊上迷人的红晕,“你先前说的没错。十年前的那出戏,我演得太好,太成功了。那是我最后的演出,也是我最好的演出,这就是我人生的绝唱!”
夏树会心地笑了:“嗯,好极了,你比任何影后都出色,配得上最高的表演奖项。”
“可是我得奖了啊。”静留俏皮地睁大眼睛,“我得到玖我夏树这个超级大奖品,这比那些金狮、金熊、金棕榈什么的奖座漂亮千万倍呢。”
“对哦,你是得了金狗狗奖。”
她们俩同时大笑起来,全然不顾这清朗肆恣的笑声,惊动了莉莉安庄严舒缓的氛围。
“那么,金狗狗奖的主办人……”静留好不容易停下笑声,“给我一段颁奖词吧。”
“我爱你。这就是我的颁奖词。我会用一生来给你颁奖!”
静留笑了,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拥过她心爱的女人,深深地吻了下去。不管学生们心碎的目光,不顾身边圣母庄严的雕像。
因为她爱她,就这么简单。
她们相识于樱花飞舞的时节,重逢于雪花纷飞之中,她们的前路春暖花开,相爱一生,一世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