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Undercurrent

魔腾区的南部，生长着一颗巨型梧桐树。它在没有日光照耀的魔腾区本是无法正常生长的，但是在空心树干里拥有一座小木屋的艾比克·G·海文佛斯元老利用自己习得的魔法维持了这棵树所需要的全部的生命能量。

晓美焰以人类的姿态笔挺着腰杆站在木屋门外，靛蓝色的眼睛淡淡地盯着前方。她身边是一位人类男子，也守在门边，他是艾比克元老众多的血仆之一。他俩枯燥地守着门，木屋内，艾比克正操纵着精灵为鹿目圆倒茶。“这是之前我拜托伊丽莎白替我准备的现世东方的茶叶，你常常。”一头淡翠色头发的少年坐在会活动的木椅上，推上盖着有些厚度的被子，向鹿目圆递去深色的茶水。“谢谢你，艾比。”

饮下茶水，两位元老相顾好久不说话，也许是在考虑如何说话能把话题延长一点或者是干脆简简单单地结束。他们二人从诞生至今已经相识快1700年了，现在见到对方仅仅是不知所言，而不是看到对方就烦燥的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想解开的心结已经尝试去解了太久，未免沉重，一些新的繁碎琐事却又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小圆啊，你有没有什么时候，会感到，活腻了？”

“也许你是时候去人间走走了，那里最近没有什么大战争，相对比较和平。”

“如果你认为影界算和平的话，那你口中的和平可真实不可信任啊。”

“现在的影界……应该算是暗潮汹涌吧。”小圆将茶杯拿在自己手上转了又转。

“在七公爵死后还这么说？”艾比克摊了摊手，他躺着的椅子向后倒得更厉害，已经要变成床了，看着他的一身家居装扮和盖着的棉被小圆就感受到了浓浓的睡意。

“他是在人间出意外的，而且死法一点都不张扬，单凭这点还很难断定和影界的关联。艾比，你睡糊涂了，是该考虑减少点睡眠了。”面对整日懒散的艾比克元老，小圆显得非常苛刻严肃。

“没办法，每天消耗的魔力量太大了，无时无刻都很劳累。”艾比克又打了个哈欠，他一副随时都要进棺材板的样子。

“……吾很纳闷，同样是魔力消耗增加，为什么你就整天这么困。”

“如果你有不中用的子嗣诞下了更不中用还不愿意承担族中责任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所有子嗣的烂屁股都需要你来擦。”艾比克捏着根本不会呼吸的鼻子扇了扇空气，鹿目圆嫌弃地回应他一个“ewww”的表情。

“而且，”上一秒还在搞怪，下一秒艾比克就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据我所知，我有许多直系子嗣，还有许多爵位的继承者都先后遇害了，死法不一。而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死后都会有魔轴被送到我这里来。”

“魔轴被送来……那不就意味着…..”

“嗯，”艾比克点点头，他打开了脚边的一个箱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泛黄的卷轴。“他们所统领的魔法区域都失去了管理者，暂时需要我提供备用魔力以保持系统的完整稳定运行。”

小圆皱了皱眉，艾比克作为起源吸血鬼之一，子嗣众多，有时死了几个艾比克都毫不知情，或者说艾比克丝毫不关心他的子嗣们如何存亡。也只有等到魔轴送到他手上时，他才会知道“啊这是个死了都要给我添麻烦的子嗣啊”。 活了1700多年都已经感叹活腻了的艾比克，不会是第一次收到魔轴，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频繁地收到魔轴。

每多一份魔轴，艾比克需要消耗的魔力就更大。这就如同你正在办一件来自主人的限时差事，而主人突然又给你交付了第二，第三，乃至十件的差事，还要你在同样的时间内办完。这本该是累死骆驼的事，艾比克元老硬是靠着推挤自己的魔力空余勉强扛下了。

“以前本来这些魔轴只需要在我这里放置一会儿就行了，很快就能再发放出去……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们是怎么了，难道对权利不感兴趣了吗……”

“他们感兴趣哟，艾比，只不过他们对与权利之上背负的责任不感兴趣而已。”鹿目圆双手抱胸，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反正现在我这里很麻烦，在很多地方都需要小圆你帮忙了……”

“嗯，没问题。”

“话说，你家那位忠犬怎么样了？”

“嗯？就在门外呀。”

“你还真是身居暴风眼毫不知情呀，整个影界都在谈论她呢。什么不死的人狼，龙王韦德尼尔的传承，异族杀手什么的。我还听说她使用老韦的炼狱符文时，连公爵级别的吸血鬼都能轻易杀死，不能再生，这是真的吗？”艾比克凑了过来，轻声轻语地问。

“艾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只是之前我们去现世的时候她打到了一个不自量力的贱民而已，才200多岁，在人间苟活得也算长了。”

“那就是说她的利爪能阻断我们的再生是真的咯？”

“……”鹿目圆青着脸闭紧了嘴。

“真厉害呢，这样在她面前我们的身体就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了！以后我想死可以不用求你可以求她了！”

“唉……艾比我有时真的怀疑你到底这里有没有问题。”小圆指了指自己的头，艾比克却在那里咯咯大笑。

没有笑得很夸张，也没有笑很久，艾比克恢复了正常的神情。道：“你的异能，你用在司仪上吸收生者的生命能量，延长晓美焰的寿命的事实，她知道吗？”

“……”小圆沉默了一下。“她……应该心底里是知道的，但从没有说过。”小圆望了望木屋的门口，这个房间是被用魔法隔音的，镇守在外的她也能完全保证这个空间的安全。“大概……她是不想加深我们双方的负罪感吧……毕竟这种东西……不是被六道戒律所承认的。”

“但是你还是做了，不是吗？为了永远和她在一起？”艾比克对鹿目圆露出吃了蜜糖一般微笑。

“……我先走了，到时候将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用密函发给我。”小圆在茶冷掉之前喝掉了最后的一口，起身提提裙摆，走向木门，艾比克坏笑着对她挥手送别。

“吶，艾比，你认为，这次的风波是对准了谁？是王爵？是小焰？或者只是矮人族的报复？”

“不知道呢，小圆。”一只灵猫不知何时跳上了艾比克的腿上，艾比克轻轻抚摸着柔顺的猫毛，淡淡地说，“一千年对于吸血鬼来说太苛刻了。我们的族人，也许厌倦元老制很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