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Heaven Falls

鹿目圆有许多的庇护所，频繁地分布在各个纬度空间。

它们大多是宏伟的城堡，巨大的书塔，但也不乏乡间的小屋，城中的督府。在鹿目圆这样的传奇法师手下，这些庇护所都能化身为无坚不摧的魔法要塞，抵御外敌。

但作为被族人尊敬的公主，被法师尊敬的大法师，以及神圣的司仪，小圆几乎不需要用到这些庇护所。

她也坚信，只要晓美焰还是一日自己的眷属，自己就处在最安全的庇护所之中。

所以，她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被剥夺一切的那一天。

【她深知打破六道戒律会迎来什么结果，但她将自己葬送在了从仆从那里得到的，过分的安全感。】

公元1717年，影界，魔腾区。

大司仪只是像往常一样只身前往礼葬大殿，为刚逝去的一位族人，普尔薇尼·G海文佛斯献上送辞。但是以往她踏入的殿塔，早已被人设下十二阶顶阶的封魔法。她踏入大殿的一瞬间，空气中的马纳（Mana）因子就彻底消失了，魔网的链接，也被法阵如斩断绳索一般隔绝。这样的封魔法，对于法师来说就像是人类居住的地球失去了氧气，失去了地面，面对着一片虚无的鹿目圆，被封魔法阵一点不剩地剥去了“法师”的身份。

她惊恐地回头，想逃离这个不详的陷阱，但却撞在无形的“壁”上。

跟随她一齐进入的侍从架起了她的身体，蛮横地将她脱拽回本该放置着逝者的棺材与鲜花的圆石阵中央，按跪在地上。

“汝等想干——”愤怒的叱喝才响起一半，侍卫就举起了长枪刺穿了公主的肩骨，扎入地面。

“啊啊啊——”没有了魔法的保护，只是普通的长枪便刺破了公主婴儿般脆弱的皮肤，让她感受到了1700年从未有过的疼痛。

【疼痛、刺痛、剧痛——】血液不住地蔓延，染红了司仪洁白的裙衫。

“吸血鬼元老鹿目圆，因设法为其仆从延添寿命，擅用神迹，无视六道戒律——”

人类！魔腾区什么时候混入了人类！？

穿着血十字长袍，戴着金色皇冠的人类抱着精装的圣书，在礼葬大殿来回踱步，念诵着审判宣言。更多的白袍人类走了出来，往地上撒着诡异的金色粉尘，割破手指绘制鹿目圆不曾见过的图案。

有叛徒向外通敌！在三元老最弱势的时期想要铲除他们，夺走一直以来被三元老掌握千年的影界！

“汝等想要杀死吾，简直是痴人说梦！！！”鹿目圆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被刺破却又与长枪愈合在一起的伤口陡然再度裂开，蹦出新鲜的血液。吸血鬼咆哮着，她的眼中开始凝聚出金光——

“噗——”印制米兰短刀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刺破了她的喉咙，血十字长袍的的教皇冷漠地看着自己刀下的吸血鬼眼神逐渐涣散，拔出了短刀，苍白脖颈喷出两米长的鲜血瀑布，溅满了地面。

教皇像杀死一个人类一般，轻易地杀掉了失去魔法的巫师。

吸血鬼死了，教皇放开抓住吸血鬼樱色头发的手，捡起了沾满罪血的圣书，继续念诵着古希伯来语的上帝之语。白袍的人类依然不停下他们正在布置的神秘工程，又多了一组黑袍人类，他们手握着金色的锁钉，开始摆弄吸血鬼暂时死去的尸体。

但吸血鬼很快复活了，但金色的锁钉又刺穿了她的胸口，从不会跳动的心脏被扎破，吸血鬼又死亡了。

复活，死亡，复活，死亡。

被判罪的公主陷入了绝望的死亡循环。

————谢欧城堡。

在头顶的黑幕出现第一道细小的裂缝时，一道目不可视的黑影如同弹丸一样一样冲出了城堡。仗着人狼最大的法宝，速度，晓美焰变化成了人狼状态，用尽自己的全力奔向南部的巨梧桐。

最开始她只是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像是心脏被人揪紧了般苦闷，直到天空的黑幕开裂，她彻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为魔腾区的遮天黑幕作主要魔力支撑的艾比克和小圆，他们之中肯定有一方出了事，不然稳定的黑幕不会轻易破碎。

现在魔腾区的真实时间刚步入午后，若是黑幕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坍塌，后果将不可设想！

在确认自己身上的法阵与小圆留下的传送卷轴都无法成功将自己传送到小圆身边之后，焰很迅速地坐了最正确的判断，那就是前往元老艾比克·G·海文佛斯的所在地，一来是可以确认艾比克元老的情况，二也是因为艾比克元老是唯一可以打开礼葬大殿法阵的人，她若想要去见小圆，就必须先去见海文佛斯元老。

“！”人狼突然停了下来，惯性促使她的长靴在铺着薄沙的的草地上摩擦出常常的印记。

守在巨梧桐之前，是身着银色巨龙铠甲，黑檀底衣物的迪普元老，他那高达的身材和2米长的巨型大剑就是他最明显的象征。他和他周围的六公爵感受到来者之后，七双猩红的眼睛直直地聚焦了过来。

焰顿了一下，但却没有放松警惕，绷紧了自己的肌肉，紧紧地盯着迪普……和他一只手提着的，瘫倒的艾比克元老——他的脖子上还比着第三公爵的细剑。

“啧，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小妮子手下的母狗。”迪普那张永远都像石像一样的脸摆出了不屑的表情，“老五，干掉她。”

“噗——”话语未落，五公爵的尸体就被丢到了迪普面前，他冒着白眼，胸口早已并着盔甲被捅开一个大窟窿。

“！”迪普握剑的手紧了紧，他怒瞪着晓美焰，这个瘦高的黑发女人一脸冷漠地甩了甩爪子上的血，露出不善的眼神。

“这只是侮辱My Lord的一点小惩罚，迪普元老。反正是吸血鬼，很快就会复活的。”像是散发着逼人的瘴气，晓美焰毫不畏惧地和战神元老对视，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动，步步逼人。“如果您知情的话，请大发慈悲地告知我My Lord的情况，并将海文佛斯元老交与我。”

晓美焰不温不恼地用着敬语，金色的狼瞳敏锐地捕捉着所有人的每一个微小动作。

“Lycan（人狼），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权威。”

“……Lycan，真是让人怀念的称呼呢。但不好意思，迪普元老，我并不打算尊重你的辈分，你的骑士道，我认为我现在的时间很紧急。”焰在两腿边张开了自己的利爪，炎红色的符文渐渐地攀上她的爪背，和逐渐狰狞的面部，符文若炎燃烧，烫出金色的暗光。

迪普辨认出了那夺命的符文，他迅速丢开了被他提在手中的艾比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大剑，剑锋指敌——

“噢噢噢噢噢！！！！！！”

骑士发出一阵怒吼，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气劲，在原地留下“通——”的一声清脆的破音声之后，饿虎一般猛扑向了焰——

他必须与全力迎战，只是一点失误他可能就会失去手臂或腿，或者直接被人狼致命的爪子夺取这条永恒的性命——

“噗——”巨剑很轻而易举地穿破了人狼单薄的身躯，自己的爱刃没入敌人身体的触感是那么地不真实，像是刺进一团泥浆。晓美焰盯着从胸口没入到小腹的巨剑，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

“哈哈哈哈！！！简直就跟在战场上一样的弱小！”从一瞬的紧张中解脱，迪普放肆地大笑，单手举起巨剑将人狼的身体在空中晃来晃去，沸腾的鲜血从剑根流了他一手臂。“就你这样还想从那群人类和龙族混血手中救你的主人？？？简直是丢脸死了！哈哈哈！”

目睹了滑稽的事情之后，五位公爵也跟着迪普一起张狂地大笑。

“你知道吗，败犬。”迪普放低举高的巨剑，狠狠地瞪入晓美焰的眼睛。“你太小了，太年轻，太弱小了，你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初生的婴儿，蝼蚁对神！神！没错，我就是神，我将会成为这片大陆的神！你知道吗！？杂种——”

迪普抓住人狼的头部，狠狠地扭转剑柄，利刃将人狼的身体切成两节，震碎器官与骨头。拔出了自己的爱剑，迪普随手将晓美焰的上半身丢开。

“啧，不是月圆之夜，这砸碎死透了。”三公爵戏谑地嘲讽。

“月圆之夜死得更惨，不对神有卑微之心的垃圾。”

迪普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他大骂的人狼，却因这一回头而毛骨悚然。

只剩半截身体的人狼，好端端地睁着眼睛在诡笑。

“——哦？神吗？那就让我成为弑神者吧。”

——————空气静止了，沙尘静止了。

渐渐地，溅落在地的血液缓缓地飘回了空中，回到了焰的血管；破损的血管壁被飞升上来的肉末肠星填补；碎骨重合，逝去裂痕——

破碎的躯体浮空飘起，血肉渐渐归位，被斩断的身体回到了它之前被穿插的状态，傲慢者的大吼，没入躯体的巨刃缓缓地倒退，不带出一滴血液，手握巨剑的骑士退步着快速回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咔——”时钟的倒退停止了，它的观测者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

“Lycan，你这是在挑战我的——”

再听一次傲慢之徒的话语真是前所未有的恶心呢。

不耐烦地发动了自己的异能，进入她一人独自掌管的空间。

“噗通噗通——”心脏狂跳，燥热，悸动。

流焰利爪滑过大公爵的头颅，头颅变作整齐的横块，清晰可见脑，骨与脊髓的整齐切面。

二公爵头颅掉在了地上，的肚皮被切开，不会工作的肠子掉了出来。

爪子戳进了三公爵那张妖艳的脸，眼球，鼻梁，眉骨唇舌几乎在一瞬间就碎成了块，掰下饼干一样脆的头骨，不耐烦地扎进脑花里，迸出粘稠的脑浆。

四公爵的身体被X型切断，原地分尸。

五公爵的还在复活的尸体被干脆地补了一爪。在这一爪之后，他将再也不用再生。

六公爵的头颅，左手，右手，左腿，右腿和他的胸腹彻底分了家，成了真正的“六公爵”

最终来到了迪普的面前，焰盯着歪了歪头。她本可以和这名大名鼎鼎的吸血鬼骑士来一场公平公正的决斗，但她的目的和时间不允许。

她说了不会尊重迪普的骑士道，但是这个迪普似乎还没听见，那就还是和预定一样不尊重了。

头颅一爪，从左肩到右腹，左手臂，右手臂，左小臂，右小臂，横腰两爪，断腿。她的爪子像是顺水而行，流动而干脆。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焰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那是因为我很担心小圆，艾比克元。”浑身浴血地抱着男孩飞奔向礼葬大殿，在奔跑的过程中焰已经感觉自己的神经开始衰弱，似乎很快就要被狂跳的心脏给冲垮。

“你这样减缓时间的流逝，在赶到那里之前你会暴毙的。”

“若是小圆死在了他们手下，连暴毙都不足以盖过我的痛苦。”

机械而沉重的双腿，站在崩溃的边缘继续迈步。

“我们到了！哈、哈——艾比克元老，请打开封印的结界！”晓美焰大喘着气将艾比克放下，艾比克对她点了点头。

突然，艾比克·G·海文佛斯抓住了人狼还留着炼狱符文利爪，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艾比克元老！您干什么！”

“这是最快的方式了，这里的法阵是我设立的，我死了自然就不会阻挡你的去路了。”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葬送自己？！”

“焰，听着。你若是救出了小圆，这片大陆上与现世里属于你们的容身所都没有了。而仅凭我一个人，和影界现在的所有异族，都不足以支撑起这片黑色的天空。”炼狱灼烧着艾比克的身体，即使是超过千岁的吸血鬼，在巨龙的力量之下都显得渺小无力。“天陨，也是对不敬畏者的天罚。”

“生的意义，我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呢。”艾比克抽出了晓美焰的爪子，淡淡地笑了。“感谢你帮我完成这个私心的愿望，焰，请不要有负罪感。”长得一副男孩样的吸血鬼，将自己终日挂在腰间的方形晶符塞入焰手中，挥手送别。

人狼极力忍住了眉角间的悲痛，转身窜入已经黯淡下去的大殿。

艾比克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坐在了地上，感受着自己生命随着麻痹的痛苦一点一点流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痛苦，而是一种回归混沌的归属感。

他头顶上的黑幕越陷越低，沉压压地下降，而黑幕遮住的光明正敲打着不会永存的黑暗，探出折光。

“Heaven’s fall，天空的塌陷，天空的陨落。”

艾比克闭上了眼，他的身体渐渐光化，分裂成密集的小点。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