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Aisa 于 2017-3-24 14:52 编辑

第二十六章 发疯的世界

“莉亚……？”

我忘记了直呼其名的无礼，轻声的唤着莉亚，想把她从那神游中拉回来。

她的视线不知道在看向哪里看向什么，却是那样的黯淡……我从没见过那种眼神，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眼神里总是有着星辰般美丽的灵光，如今却像是一潭死水，虽然沉静，却让人莫名的担心。

听到我的声音，她就像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晃了晃脑袋。

“我没事的……没事的。”

“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了……”

我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仔细的注视着她的面容，希望能判断出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不出来，精通察言观色的我，如今却无法从她的脸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她的眉目间流转着困惑和疑虑，就像是真的刚从梦境中挣脱一样，而她对于那刹那而逝的梦境，看起来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忆。

“真的没事吗？”

我把掌心轻轻抵上她的脑门，不过没有感觉到发热，她细腻的肌肤上传来的仅仅是正常的体温。我唔了一声，重新站起身来，听着克里斯蒂一本正经的对莉莉丝说着什么。

“莉莉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就是那次，你感染了‘星界’的那次，我也是这样量你体温的。”

“星界”是对异世界和太空病毒的统称，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们，一边关心着莉亚的状况，一边也想听听她们究竟聊些什么。

“别、别谈那些事情啦……”

我差点一个酿跄扑倒在地上。我居然亲眼见证了一个魅魔表示害羞，并且为此脸红……百科上不是说魅魔不会脸红的吗？我摇了摇头，对莉亚问这问那，同时听着她们对话的进展。

“有什么不能说的？听好了我的莉莉，我还记得当时你就像只粘人的猫一样，明明我只是来帮你测体温的，你却抱着我的手臂不放，还强行把我拉进被窝里……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魅魔这种生物真的是可以生病的！”

“所、所以说不要再说啦……艾尔莎她、她们都听得到的……”

“有什么关系，莉莉。”

那个克里斯蒂似乎不管说着什么样的话题，脸上都是那副学者般的表情：“你回想看看，几年前我在那群主教面前宣布我和你的恋爱关系的时候，那群白胡子老爷爷是不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有就是荆丛谷那次，我可是当着圣武士团的面宣布，说我打完这一仗就和你回家结婚——虽然这句话没说完我的嘴就被堵上了——但是你看，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无敌的‘只会王者祝福@高级牧师’克里斯蒂不敢说的？”

这家伙，明明和我说话的时候一脸惜字如金，对那个莉莉丝居然有这么多话可以说吗？我简直像是看到了个不停说出羞耻度爆炸台词的机关枪……

但是那个“只会王者祝福@高级牧师”又是什么玩意？

“唔，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莉亚摇了摇头，似乎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大概是这个地方对小莉亚的精神不好吧。”

我大胆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朝着那边还在滔滔不绝的克里斯蒂喊道：“高级牧师，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这边这扇门还没开呢！”

“莉莉，我和你说啊，下次为我们的那张床更换被套的时候……啊？”

她像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干咳了两声，然后推了推脸上那不存在的眼镜。

“好啊，没问题。莉莉，去帮她们开下门。”

而那位装甲齐全的魅魔圣武士小姐，看起来竟如蒙大赦。她飞快地跑到这扇巨大的正门前，看上去实在估测这扇门的重量。

这扇门上，如同那扇诅咒之门一样布满了浮雕，不过题材却是完全不同。在浮雕的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晶石。

以这块晶石为圆心，描绘着繁华生活的主题浮雕遍布在三个同心圆环上，自内至外分别是高雅的贵族生活、忙碌的市民生活和精神饱满的军人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仅仅是为了赞颂而存在。

高度有近十米，宽度四米有余的这扇全金属门，看上去一定相当的重……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莉莉丝已经走了上去，把手搭在了黑色的大门上。咔、哒，只是两声的功夫，那扇沉重的铁门已经在我的面前被推了开来。

真不愧是圣武士……

在那扇被缓缓推开的大门后，一条螺旋着向下延伸的楼梯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又是楼梯，但是这个楼梯看起来比之前宽敞了许多。继续顺着这条楼梯向下走，克里斯蒂突然说道：“我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莉亚看了看她，不过并没有出声，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那么好。

“之前说根据结构，这个可能是一个垂直向下的地宫对吧？新的猜想是，这可能是一座塔，我们正在从最顶层走向最底层。”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宝藏啊。”她敲了敲一旁的墙壁，“那个装置，那些魔法武器，哪有人会把最宝贵的财产放在迷宫的入口处呢？从这个角度推理的话，我们实际上正在高塔的最顶层，正在向着塔底前进。”

我小心的跨过一具扭曲的格雷姆残害，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测绘一下呢，用你拿手的那种方法，不是一下子就能搞清楚这里的情况了吗？”

“我倒是想啊，但是……”

“但是圣光在这里……没有给出回应，是这样吗？”

克里斯蒂看了莉亚两眼，确认的点了点头：“我也想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送出的圣光完全没有回复的意思，我很确定那些圣光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啊，可以看到出口了。”

我想着下方看去，在那里的那一扇门并不像之前那扇那般，厚重的让人无法推开，正相反，这扇真正的“正门”看起来反而很是普通，就像是小岛上的灯塔那样。木质的大门，有着金属做的环扣，本想轻轻将其推开，谁知道这门也如同那些书本一样，一触即碎。

迎接我们的，是两体的格雷姆。

造型和我与莉亚曾经遇到的那一体一样，是有着分明棱角和棘刺状突起的，充满速度感的黑色铠甲。它们的手中统一握着武器，却并非是那一体手中锈蚀的重剑，而是由血色凝聚而成的，结晶的大剑。

不等我反应过来，刚刚还在我身后的莉莉丝便已经冲了出去。她就像是一枚镀银的炮弹，直直的砸在其中一体格雷姆身上，她手中的巨锤径直朝着对方的面门砸去，而被她热情招待的那只格雷姆仅仅来得及提剑防御，便被连人带剑的砸入了地面之中。虽说它马上便从深陷的巨坑里挺起身体，一剑斩去，却毫无疑问被莉莉丝压制在了下风。

莉莉丝的身体上洋溢着蔚蓝和乳白色的光晕，一层是她铠甲上附有的防护罩，而另一层则是“王者祝福”，将体能引发到极致的上位祝福。

进行完了一轮施法的克里斯蒂提起手中的权杖，如同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将手中沉重的钝器朝着格雷姆砸去，她的长袍好像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动作。

莉亚则是默默地抬起一只手，用那看不见的力量笼罩在另一只格雷姆身上，将其攥紧，抬起，然后狠狠的朝着地上掼去。

即使莉亚的状态不太好，她眼神中的那份敌意依然不能小视，她似乎无法容忍那只格雷姆靠近的事实，反复地用自己的念动力蹂躏着对方的身躯，让那钢铁的铠甲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即使它们身体被红雾所包裹，即使它们的力量比之前那一只大上了许多。在莉亚认真出手的情况下，它们依然只有勉强招架之力，虽然这已经比它们之前的同伴好上了许多。

作为斥候的我，在战斗已经开始的情况下，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我跟着她们的脚步，看着她们用锤子、用权杖、用不可视的力量将战场推到塔外，然后一左一右的将格雷姆击飞出去，下坠，再也不见踪影。这个时候，我才开始观察期这个所谓的遗迹来。

所谓的遗迹。

“本来我还在想，这个‘一方世界’会是怎样的一方世界，结果还真是超出想象呢……”

克里斯蒂扛起权杖，抬起头仰望着，发出了感叹：“如果是这样的一番风景，那么圣光会失去响应也就可以理解了。”

莉亚皱了皱眉头，轻声说着：“这还真是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景色。”

“附议。”我环顾着四周，摇了摇头。是啊，这根本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景色。

这里有着天空，正如克里斯蒂所预想的，这里并非是什么地下遗迹，而是完整的一方世界。但是最让人不快的东西，正是这一片天空。

血红色的云，如同四处弥漫着的雾，浓稠的仿佛随时会滴下血雨。

太阳、月亮和星辰并列的高挂在天空上，看起来不正常的大而近，如果是在外界，那一定是一副无比美妙的景色吧，然而在这里毫无美感可言。高挂着的太阳，是一轮黑色的大日，那一片漆黑的周围有如同日珥的血色环绕着；月亮也仿佛被血液泼洒，破碎着，在那碎片之间不断地有扭曲着的什么渗出；星辰的光辉模糊朦胧，它们的光芒交织着，仿佛在天空中谱出了一张张扭曲的笑容。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不正常。

我又将视线投向了下方。这座高塔建造于湖泊之上，与对岸唯一的通道是一座宽而长的桥，我将视线投向了那一方圆形的湖泊。湖泊里填充着的，不出所料，是翻涌着的血液，在这片深而广的血湖之中，一具又一具的“什么”正在不断的挣扎着，人类的残肢、首级不断地从血水中伸出，用那干枯的外形挥舞着，然后再沉入血水之中。

它们哀嚎着，却没有声音能够传入我们的耳中，我们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这里安静的，就像活生生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