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卡特莉娜工作中
云雨从那个已经架设好了照明设施和临时补给站的洞口出来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
她觉得把这个时间作为晚饭时间的话，可能已经有些迟了，不过她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个问题，毕竟对于冒险者来说，偶尔三餐少个一两餐都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理了理自己低垂的黑色单马尾，把手中的那杆长枪交给工作站的人员，嘱托他们在明天十点之前清晰维护完毕，自己到时候会过来取。那是她日程表上预定好的，明天开始新一轮冒险工作的时间。
在她骑着摩托车往住处返回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件怪事：三个人，不，四个人，其中一个女孩子公主抱着另一个，这四个女孩子正在以夺命狂奔一般的势头沿着大街飞奔，颇有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她感觉到了奇怪，那些女孩子们不会是被混混恶棍缠上了吧？毕竟她们好像是从废弃区那里冲出来的，还没有到达附近岗哨的所在地。她驱使着自己的摩托车驶过去。
“喂，你们没事吧？”
为首的那个，发色和自己一样的少女好像吓了一跳，正当自己打算再问两句的时候，才发现，她们竟然都是自己的熟人。或者说，是自己认识的人。
“咦，莉亚，艾尔莎，莉莉丝还有……克里斯蒂？你们这是在跑什么，克里斯蒂她怎么了？”
这群没命似的狂奔着的女孩子们，正是教会的冒险者们，还有S级13位的莉亚和她的姐姐艾尔莎，虽然她们根本不像是姐妹。
“暂、暂时没法和您解释，云雨阁下！但是我们真的没问题的，克里斯蒂她只是……”
莉莉丝手忙脚乱的解释着，可是她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克里斯蒂的状态看上去可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勉强的看了过来，她的脑门上湿淋淋的，就连法袍的领子上都满是汗水。虽然如此，云雨还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克里斯蒂体质的问题。
她年幼时身体虚弱，后来又缺失了两成的灵魂，因为这些原因，她的精神负担一直很大。如果让她消耗了太多体力，又过度压迫她的脑力的话，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这些全部都是自己查看过的资料上的内容。
“唔，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和莉亚会把她们送回住处的，云雨阁下不用太担心我们。”
回答云雨的是艾尔莎，她可没有莉莉丝和莉亚那样能和摩托车并排的跑速，看上去是莉亚帮了她一把。
说的也是，既然有莉亚在，那么这些人怎么也遇不上麻烦的。云雨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路上一定要小心呐。”
这个时候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七分，还不算太晚。
等她回到自己住处，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分针正好指向了三十的位置。她想，自己难得一次在有冒险活动的时候，在九点钟之前回到家。
“我回来了哦。”
她一边在门厅脱下靴子，一边朝着屋内喊道。
迎接她的则是一个略带疲惫，但依然如幽泉般清冷动听的声音：“欢迎回来。”
一听到这句话，就的的确确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仔细一想，这几年来自己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在回到家的时候没人对自己说“欢迎回来”的情况。
而欢迎着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同居人，被称为“黑鸢尾”的卡特莉娜。
走进屋内，发现这间自己的住处，已经在自己一天冒险的时间内变得完全不同了。之前只是个装饰朴素的公寓而已，现在看起来则是完全没有居住地的气氛，彻底变成了卡特莉娜的个人办公室了。
原本空阔整齐的、四处放置的黑色置物架，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资料堆满了，随手拿起一页，发现那是遗迹出土的文献的扫描复印件，再拿起一页则是协会方面的报告书；纸箱四处堆放着，里面放置着卡特莉娜要求邮寄的书卷资料；墙壁上挂上了黑板，白色的粉笔在上面书写着卡特莉娜的推论流程图，还有各种她想要强调的注意事项；客厅的正中摆上了一个大大的沙盘桌，上面排布着希德利尔及其周边的详细动向。
卡特莉娜一如既往地不习惯电子沙盘呢。云雨仔细打量了一番沙盘上精致的模型，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就算文件很多，但是这样也太乱了吧。”
稍微试着清理了下四处随意堆放的资料，但云雨发现这些资料无序又杂乱，越是整理越感觉头大，只能姑且先把它们堆放整齐，准备以后再作进一步的收拾。
“啊，抱歉。”卡特莉娜把手头的文档放回桌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拿到新的文件就光顾着看了，完全没想着要归类整理，所以就……”
“明天我空一天时间出来帮你整理吧。每次一有新的遗迹，资料就会突然变多很多嘛。”
“不行，这可不行。”卡特莉娜赶紧摇了摇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遗迹的开荒时期很重要，我自己留下来整理这些东西就行了。明天你照常九点出门就行，不用管我，我大概没法起那么早。”
云雨笑着摇了摇头：“云家小姐主动决定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主动放弃过哦？”
卡特莉娜张了张嘴，似乎还打算在说些什么，却被云雨打断了：“好啦，别试着劝我了，你还没吃晚饭吧，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唔，其实我吃过了。”
“只不过是锡纸烤土豆，撒点芝士条而已，那个算不上正经的晚饭吧。”云雨指了指厨房垃圾桶，里面装着吃剩的土豆皮和超市特价芝士的包装袋。
卡特莉娜的眼神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的偏了偏：“也没时间做别的……”
“但是莉娜也的确不会做土豆之外的食物了吧？”云雨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做饭要我来就行啦，现在都九点多了，就当是夜宵吧——要吃什么呢？”
“粥就可以了……嗯，工作完了感觉吃粥比较好，大概。”
云雨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就拎起围裙，进厨房忙碌起来。
虽然云雨作为东方商会“霁”的千金小姐，对于各地的烹饪都有所涉猎，但如果让她自己来说的话，果然还是比较精通于东方样式。卡特莉娜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挑剔的要求，对于她来说，只要伙食比在军官学校的时候要好，就算得上是生活美好了。
虽然一顿皮蛋瘦肉粥下肚之后，卡特莉娜没有做出过多的评价，但是从她表情的微妙变化上来看，她对于这顿饭也非常满意。
“明天的早饭要我来负责吗？”
卡特莉娜的这个问题让云雨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能解决了。莉娜还是多睡一会吧，等烧好了我再喊你起床。”
“唔。”卡特莉娜点了点头。虽然今天大概也不会忙到太晚，但处理公文和翻阅资料对于精神力的消耗相当大，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够早些休息。
“怎么样，今天有收到什么有意思的信息吗？”
“有意思的……没有，只有各种麻烦的事情。”
卡特莉娜把空碗推到一边，把自己整理好的笔记摊开到桌上，接着说道：“首先是低级冒险者和普通人员伤亡严重，我在考虑要不要提案禁止无战力的随从人员进入遗迹。”
“我一直是一个人行动，所以没怎么在意这点。伤亡有那么严重吗？”
把碗送进水槽里，云雨简单的收拾了下，接着重新坐回了卡特莉娜的对面。
“那里除了魔兵和纹章菌之外，还有着数量庞大的格雷姆和其他构造体，虽然没有活尸，但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碾压低级冒险者和普通人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卡特莉娜沉吟了一声，捏着笔记本的手指用上了过多的力量，把纸页捏得皱巴巴的。
“阿德里安……自从他完全掌握了皇宫内的大权后，我就越发难以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云雨的眉头惊讶的挑了挑：“温尔顿宰相？他做了什么吗？”
卡特莉娜摇了摇头，从办公桌上拿来一个信封，抛给云雨：“无法确定是他，但是我的经验认为是他，但我却无法理解他的这封信有着什么样的深意。”
拆开信封，取出其中简单朴素的一张白色信纸，上面没有署名，只是写着希望能够得到新晋冒险者莉亚的些许资料之类的，附上了一些没营养的恭维。
“协会和宰相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了吧。”
“所以我们自然不可能给他这份资料。作为协会新晋的S级冒险者，莉亚·拉法尔的资料属于协会中的最高机密，内容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虽说那内容根本毫无营养——我们打算借用这个机会给他放点烟雾弹，让他拿到点不真实的情报。”
“温尔顿的正规军那边是什么态度呢？”
“一如既往地无立场。”卡特莉娜的态度上看不出对他们的不满，只能认为她已经感到习以为常了，“他们对于包围国土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这个态度能坚持……一百五十年，真是挺不可思议的。”
“这么一说，沙盘上似乎没有正规军的影子？”
“他们昨天才撤走。这里的防卫工作暂时不缺人手了，而且芝隆堡那里的情况不太乐观，所以他们大概会一直在那驻守到紧急事态结束。”
“还没有城市沦陷，是吗？”
直到现在，卡特莉娜才露出一副略带放松的表情：“虽然压力很大，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传来任何一个地方被攻破的消息。”
说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就像是在消化着刚刚那番谈话中的消息，然后思考着，看看能不能得出新的结论一样。空气里飘浮着的，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幕中，那气息流动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有诱惑力，尤其是在夹杂着些许甜香的前提下。
“哈……”
卡特莉娜长出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就算考虑那么多事情，也根本无法得出有用的信息。脑中紧绷的弦已经不打算继续工作了，它在抗议，想要得到一会的休息。比如说，思考一些不那么严肃的事情。
她思考了一下，用手指绕着自己脸旁垂下的长发，状似无心的说着：“流笙，我今晚其实不是那么疲劳。”
她换了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同居人。即使她看上去还是那副冷冷的表请，她心里所想的事情却已经暴露无遗了。
云雨——或者说，云流笙眨了眨眼睛，用手撑着身子，弯下腰来，伏在卡特莉娜的耳旁。
“需要我侍奉更衣吗，我的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