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遗迹
“克里斯蒂还在休息，而莉莉丝则在帮她整理其他地方搜集到的文献资料，是这样吗？”
艾尔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酒保小姐是这么说的，不过她还补充说，大概再过一天克里斯蒂就会重新开始探险工作了。到时候她大概也会来这里吧。”
虽然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艾尔莎还是具体的补充了下克里斯蒂那边的情况。
已经被铲平了的前 废弃区已经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来来往往的冒险者们，有的抱着期待的表情往入口走去，有的则是一脸满足的往城市走去。为了确保遗迹冒险工作的顺利，协会居然难得的对废弃区开了刀，工作效率还如此之高，大概是卡特莉娜又插了一手。
巨大的浮空城堡就漂浮在废弃区的边缘，靠近城外的位置，从这里隐约的可以看到，在那个“辉光城”最高的塔楼上，一顶遮阳伞正撑开着，看起来是雷蒙德正在上面进行巡视工作。协会的工作人员似乎会拦住来往的冒险者们，然后登记着什么并且对他们说些什么，然后朝着手中的一张卡片上指指点点。
虽然也有工作人员曾经想要拉着艾尔莎和莉亚进行登记，不过似乎都在看到了莉亚后选择放弃，回去找其他的冒险者们，这让艾尔莎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在做什么呢？是在记录什么东西的样子。”
“不太清楚……啊，我看到卡兰了。”
那边那个单独一人的身影，扎着橘红色的单马尾，就算是在人流里也相当的显眼。
“去问问情报吧下仆，看看能不能知道些有趣的。”
艾尔莎点了点头，接着便朝着卡兰跑了过去：“嘿，卡兰，看这里！”
那个扎着橘红色单马尾的身影回过头来，露出一脸温和的微笑，正是她。她朝着艾尔莎挥了挥手，又朝着远处的莉亚点头致敬。
“午安，艾尔莎。今天是来探索的吗？”
“还没到中午吧……卡兰才是，也是来遗迹找好东西的？”
卡兰摇了摇头：“昨天有点别的事情，所以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个遗迹。我在想要不要一个人先进去看看。艾尔莎和莉亚还有找到其他的队友吗？”
“队友的话，没有，”艾尔莎摊了摊手。
“那正好，要不要带我一个？”卡兰扬了扬手里的小刀，“我可是很靠谱的哦，绝对不会让你家那位多费心的，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虽然这完全是自谦的说法，但是艾尔莎的心思完全没注意到这方面上，所以她的回答是慌慌张张的“你、你家那位是在说什么玩意？总总之要组队的话完全没问题哦”这样子的。
卡兰微微一笑，没有戳穿艾尔莎说话结巴的事实。在她看来，这个一直是一副无所谓样子的艾尔莎会表现出这种态度，这实在相当的有趣而且耐人寻味了。不知道天国的远行者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对了，咳。”察觉到气氛不对，艾尔莎连忙转换了话题，“卡兰，嗯，刚刚那些，嗯协会的志愿者，他们一个个的拦住冒险者们，这是在做什么？”
卡兰看了看那些志愿者们，回答道：“那是‘黑鸢尾’阁下昨晚亲自下达的指示，征集了相当数量的志愿者，用于对要进入这个遗迹的冒险者进行级别等级，以及防止他们携带没有战力的仆从进入遗迹。看到他们手上的终端了吗？那个里面有城内全部冒险者的信息，以及协会对其所做的级别划分，就算是非协会所属冒险者也有。”
艾尔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如果是那个‘黑鸢尾’的决定的话，我想应该是为了减少探索产生的伤亡吧。不过他们没有对我和莉亚进行登记呢。”
“因为没有必要。”卡兰拉了拉皮甲下布制的边角，朝着莉亚那里走去，“S级冒险者加一个B级冒险者，这样的组合就算遇上危险也肯定可以安全撤退，因此没有对你们进行忠告或是限制行动的必要性。正因为这种原因，如果再加上‘RANK E’的话……”
她停下了继续谈论的年头。在距离莉亚只有三米的位置，在那对红宝石般的瞳仁的注视下，卡兰行了一个标准的持剑骑士礼。虽然她其实是个穿皮甲拉弓的游侠。
“贵安，莉亚阁下。”
“贵安。”
莉亚像是个真正的公主。
“根据协会方面的侦查结果，整个地下空洞由一座城市及其周边地区组成，再往外就已经被碎石裂谷隔断开来，完全无法进行探索了。”
“北部平原、南部的山区和一片未探测区域。”
莉亚重复了下之前卡兰给出的简单介绍。卡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北部平原看起来的确只是平原而已，除了一望无际的苔藓、地衣、蘑菇、碎石和泥土就看不到别的东西了，虽然可能进行挖掘的话，也许会有发现，但是目前还是先将重点集中在平原以南的部分上。”
艾尔莎指了指手上的简图：“实际上需要重点调查的只有城市部分吧？”
“不，南部那个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的村落群……实际上更让人在意一些，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村落北边那片群山就不用考虑调查了。”
“嗯？不打算调查那里吗？”走在向下的宽敞阶梯上，莉亚鞋底和石质路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略有疑惑的这样问道。
“倒不如说是根本无法调查。”
“是协会全体表示无法调查的吗？那个‘黑鸢尾’很少表示某个地方‘绝对不能调查’呢。”
卡兰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片山脉栖息了非常非常多的，之前攻城战出现过的那种龙，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何完全不肯离开那片区域，但如果主动去招惹的话，绝对是必死无疑了。”
莉亚皱了皱眉头：“非常非常多？”
“是啊，那片方圆近一千平方公里的山区中……根据协会的说法，至少栖息了八十余只龙，在那个两千一百米高的主峰顶部，更是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气息存在。”
坐着升降梯向下移动，卡兰慢慢的道出了群山区域的情况。
艾尔莎对龙这种生物的生态不是非常了解，所以无法正确的认识到这个数目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对于卡兰和莉亚来说，一只龙只能分配到不到一百平方公里的领地，那似乎的确是有些拥挤了。正因为这种原因才会成为“数量非常非常多”吧。
“再来说说城市方面的事情吧。”
从升降梯最下方的出口走出，迎接三人的不再是狭窄的山洞了。广袤无比的巨大山洞，如今正呈现在三人的，或者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冒险者的眼前。这里明明是地下，却有着相当不可思议的高度和面积，让人怀疑这片空洞形成的真正原因。会发出点点荧光的地底植物和菌类，如今正满满的镶嵌在洞穴的顶端，看上去如同一片蔚蓝的星河，配合着岩壁和地上的植物的光芒，将整个空洞染上一层淡雅的色彩。
这里和之前那片血色的遗迹，的的确确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卡兰指向了原处，指向了那片连绵环绕的城墙。那是一片被岁月涂满了斑驳的城墙，即使它们仍然尝试着毅力，仍然试图保有自己荣耀的白漆，但它们已经出现了崩塌、破碎的痕迹，从那一个个的缺口上，可以看见城内的远景，看见那一幢幢林立的建筑，以及……
高耸着的，远方的塔。
“那里就是这个遗迹的核心，也就是魔法装备和文献被大量发掘的那座城市。虽然如今探索进度仍然仅仅局限于南部外围，但还是能给你们讲解一些已知的情报的。”
莉亚点了点头，和艾尔莎不约而同的说着：“请。”
“这座城市目前总计有八座城门可以进出，但是协会只推荐使用南方的五座城门。”
“这么大的城市只有八座城门吗？”
“实际上总共有二十二座城门，不过其中十四座城门无法使用，要不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要不就是被大量格雷姆以及其他玩意把守，要不就是出现了故障无法打开，最后只剩下八座城门可以通行。其中推荐使用的五座位于城市边缘地区。”
卡兰顿了顿，接着说道：“城市被协会大概划分为了七个区域。”
“平民区，贵族区，皇宫区，还有呢？”
莉亚望着卡兰，等待着她的回答，而卡兰则是点点头，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南部贫民窟、北部的学者区，又称真菌覆盖区，以及中心商业区和‘塔’。是的，那座塔被协会单独列为了一个区域，范围包括塔、长桥以及塔周围的那一圈死水湖。”
“死水湖？我还以为里面全是血。”
“怎么会呢，不过死水不是无法流动的水，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水’。”
看到艾尔莎皱了皱眉头，卡兰微笑着继续说明：“根据斥候的报告，那片湖水中完全没有生命存在的痕迹，地下鱼类当然不存在，除此之外微生物也根本没有，那片湖水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真空区。推测是有着夺取掉入湖中的生命的力量。除此之外，那片湖泊上还有着加值不可计的‘完全飞行禁制’……坠入其中的有机物，无一例外的会被消融殆尽，什么也不会剩下。”
艾尔莎和莉亚对望了一眼，她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这方面的思考。
这片圆形的湖泊想必也是某种“禁制”，目的就是防止任何人通过长桥之外的方式，进入到那座充满了谜题的高塔之中。那座高塔中的无数宝物的确让人心动，但似乎并没有布下如此禁制的价值。毕竟，如果“完全飞行禁制”、“销蚀万物的水”这样的东西价值那么低廉的话，就连护城河里都会完全配备上吧。也就是说，那座高塔中其实还有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例如说那个完全不明功能的机器？
除此之外的问题，还有一点。如果说正常的遗迹中的那个湖泊是“空无一物”，那么艾尔莎和莉亚在那个诡异之地看到的湖泊，那些填充其中的污秽和尸骸，代表的是否就是被这湖泊所消融的生命？如果这个猜想成立的话，数量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那可是将相当广大的那个湖泊完全填满，甚至是看上去相当拥挤的尸体数量。如果仅仅是作为防御措施，那么因为“妄图闯入”而死于其中的人，会不会太多了点？换句话说，这个湖泊会不会有着什么其他的意义？
艾尔莎和莉亚就像是心电感应一般的，用她们的眼神交换了这么多的猜想，然而到底还是不得要领。一边听着卡兰解说这座城市中的情况，三个人一边朝着城门前进，身边时不时地会路过一个或是一队看起来颇为惊讶的冒险者。
这座遗迹，想必已经度过了上万年的岁月吧。
艾尔莎看着那宏伟的城门，不由得这样想到。
明明是数十米高大的巨大城门，却特地做成了对开的样式，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毫不厌烦的雕琢着这扇无比巨大的石质城门，正如他们对之前所见过的每一扇门所做的事情。
城门的两侧，是单膝跪地的两名骑士的形象，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枪，他们的盔甲看上去坚实肃穆，他们没有佩戴着头盔，因此能够看到他们的表情——那种无比庄重的，宛如朝见国王时的表情。他们的身旁不厌其烦的雕琢着藤蔓和羽翼，那些雕塑使用的技巧是如此的夸张，以至于能够细致的辨别出它们身上的每一丝纹路，就仿佛是看到了真正的藤蔓和羽翼一般，除此之外，那些雕琢了这扇门的工匠还用上了某些特别的手法，致使那些饰物无论远近，看上去似乎都那样的清晰，宛如就在眼前一般。
当艾尔莎看到了城门正中的时候，当莉亚看到了城门正中的时候，她们却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前者是眉目间透露出了憎恶，而后者则是带上了些许的迷茫。
那是一条被重重锁链束缚住的龙。
明明是用石料雕成，那锁链却仿佛透出着钢铁的质感，牢固不可挣断。被那重重锁链束缚着的那条龙，它有着十二对翅膀，六对羽翼，六对则是龙翼，它的身上精细的将每一片鳞片都雕刻的清清楚楚，它那状似沉睡的神情，它那优雅美丽的身躯，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生动，如果不是因为它闭着眼睛，恐怕真的会从雕塑变成活物，展翅翱翔。
这条龙的浮雕，不仅工艺极致精湛，用料也不再仅是单纯的灰白石料，而是不计成本般的镶嵌上了大块的珠宝，那些贵重的宝石，即使是在这版地下世界，也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然而却让人，让艾尔莎无比的不舒服。她对这门上的雕塑充满了本能般的厌恶，就像是，它们正在尽自己可能的玷污着她心中最美好的东西一般。
她皱着眉头，不声不响的跟在卡兰的身后。
究其原因的话，大概是这个浮雕让她想起了某个无比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