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在喧囂裡低頭不語,沉默在黑夜裡與目光結交,於是,我們看錯了世界,卻說世界欺騙了我們。
1
將柏村一城關進了精神病院以後,由東條希成了他的主治醫師,而經過幾個星期的觀察,希只匯報了一個不怎麼樂觀的消息給絢瀨繪里。
「他的記憶停在三年前,最後一份工作是兩個月前辭掉的,貌似是從那時開始跟蹤真姬。」
這裡指的記憶並不是柏村的記憶,而是對於絢瀨繪里以及西木野真姬──他說一個是鼎鼎大名的律師,另一個是驚動天下的年輕法醫。
然而柏村要是這麼認為,便不可能將信送到繪里現在事務所的信箱裡,因為那裡不是律師事務所,而是什麼也沒掛名的辦公室。
明明只是要刻意壓榨他而說他有智能障礙,沒想到卻成真了,繪里按著太陽穴,越來越搞不清楚這件事,她想揪出的那個共犯現在還藏在某處,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想加害於自己以及真姬。
但至那之後兩個月平靜的日子又讓她起了懷疑,好像事情就真的解決了一樣,所以她也卸下了警惕,將柏村的事給暫緩了起來。
她現在著手於感情修復。
「真姬、」
躺在床上拍拍另一邊的空位,繪里掀開了棉被示意要真姬也快點躺下來。
全身只穿著一件長版上衣的真姬沒說什麼,乖乖地躺上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往旁邊一挪,直接撲進了繪里的懷裡,像隻小貓蹭了蹭胸口,閉上雙眼就要睡去。
「不是叫妳睡覺……」
自己也將身體往下移,讓視線與真姬的在同一個水平上,互相對視了許久,然後繪里還是選擇了由自己貼上去。
「唔……」
真姬原本依偎在繪里胸前的右手逐漸沿著腰身往下,鑽進了繪里的衣服裡,繪里的大腿向上抬至真姬的雙腿之間,看似終於要打破這兩個月來完全沒進展的性事──
『嗚……嗚……嗚……』
床頭櫃不曉得是誰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嚇得兩個人同時抽回了手。
「……」
「……」
兩人感到掃興卻還是一起從床上爬起,想一探究竟打擾自己的到底是哪個可惡的傢伙,接著便發現是由南小鳥撥給繪里的電話。
──如果是她跟海未吵架了什麼的,我絕對馬上掛掉。
無言地看著手機螢幕,繪里的左手繞過真姬的腰,將她緊緊扣在自己身邊,然後滑開了通話鍵把手機放上右耳。
「咳咳、小鳥,妳要說的最好不是什麼無聊的事──」
『嗚……』
話還沒說完,便被小鳥一慣的哭聲打斷,繪里前一秒才想判定她們真的就只是又吵架了。
『繪里醬……繪里醬、海、海未醬她……嗚……我、嗚、我在、真姬醬家的醫院……』
「……我們馬上就去!」
下一秒,忘記了方才的興奮,兩人立刻跳離了溫暖的被窩,一眨眼便換好了整身的衣服,其中一人拿起兩串鑰匙其中一人替家門上鎖,在深夜十一點半離開了她們居住的公寓。
2
第三刑事組組長園田海未今天一如往常的加班了,每天早上是九點出勤,她根本沒有什麼時間陪自己心愛的戀人,南小鳥,不過小鳥每天都會在晚餐時間給她送上便當,來抵銷這份寂寞。
提著空便當盒,至少十一點也不至於讓她搭上凌晨一點的末班車,夜晚的住宅街不像商店街沒有什麼人,路上不是幾棟高檔別墅就是豪華的公寓,職位算高也時常加班的海未,薪水並不是什麼小數目,她有辦法讓自己和小鳥住在高樓大廈裡,不過也相對的,鄰居並不多。
眼看自己家就在前方那條街在拐彎,海未加快了腳步,無法抑制想要快點見到守家已久的小鳥,即便她們每天見面。
然而她現在的這份思念之情和往常並不太一樣。
「……」
就算是刑警,下班後並不能配槍,走在夜晚的道路上,海未怎麼看也就只是個柔弱的適婚女性,雖然會的防身術也算是警署裡較精通的其中一人。
不知道這件事而尾隨在她後面的人或許就有點可憐了。
早就察覺到自己背後有人,並且一直與自己保持良好的距離,眼看自己就快到家了,不想暴露住址的海未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回家,反正自家的公寓沒有卡片進不了大廳,門外的角度也看不見電梯。
「──!」
只是卻在海未轉過彎,在走個二十公尺就能夠進到公寓的時候,背後的人突然跑了起來,並且那個氣勢竟是直接往自己衝過來。
機警的海未立刻轉過身要與這位魯莽之徒搏鬥,卻沒料到他帶了一個不可置信的凶器。
『砰!』
「呃、咳……呃!?」
不是要害的腰間中了對方一槍。
還沒抬頭確認對方的臉,便被他跑開了,整個人彷彿消失在街道上,連腳步聲也再也聽不見。
至少確認對方是個男性──忽然的劇烈疼痛讓海未的視線迅速的變得比夜晚還要黑,雖比槍聲遜色了一些,依舊是因為便當盒的落地造成了一個撞擊音。
因為奇異的兩個聲響而從大廳跑出來一探究竟的大樓警衛,在看見自家公寓裡住的警官倒在地上一攤黑水裡,他差點失聲大叫,好險理智贏過了恐懼,他立刻拿起無線電。
「叫救護車!」
跑到海未的身邊,確認了她的頸動脈還在跳,警衛拿出手電筒咬在嘴中,一邊確認出血口一邊打算止血,隨後從大樓裡又跑出了更多跟他穿著一樣制服的壯碩男子帶了緊急醫藥箱跑出來,但看到情況卻束手無策。
「園田小姐、園田小姐!」
「不行,沒反應,不過血倒是自己止住了……」
先在地上舖了好幾件衣服才把海未翻到正面的幾名警衛,在手電筒的照耀下發現滲血的部位已經沒有再流出任何東西,也沒有發現其他傷口,他們還是先把傷口上下用繃帶綁了起來防止失血,等著救護車到來。
3
「小鳥!」
飆車趕到西木野綜合醫院的絢瀨繪里和西木野真姬在急診室外面發現了哭得不停的南小鳥以及在身邊安撫她的高坂穗乃果的身影,也不顧地點是深夜的醫院,直接對還有五公尺左右的對方大喊。
接著發聲者隔壁的真姬立刻對自家醫院的所有員工點頭道歉,再把繪里的嘴用手堵了起來,直接將她拉到了急診室前。
「繪里醬、真姬醬……海未醬她……她……我明明是為了替小鳥保護她的!我怎麼這麼沒用!」
蹲在地上的穗乃果捶起了自己的大腿,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而她的衣袖舊只是任憑在椅子上低著頭的小鳥肆意地抓著,身為設計師兼裁縫師的她明明最痛恨聽見撕裂聲,卻還是幾乎要扯壞了穗乃果的衣服。
看這幾乎崩潰又沒有人跟她們解釋的情況,繪里與真姬對視,兩人點點頭,於是真姬便用特權進入了急診室。
繪里只能坐在一旁等兩人的情緒都安撫下來才能聽她們說明,畢竟她只在電話裡聽到海未在西木野綜合醫院,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一邊祈禱著海未的平安,繪里的腦子開始猜測起最糟的事態。
半小時過後,真姬從急診室走了出來,臉上一副疲憊的表情,她直接抱住繪里,將下顎靠在繪里的肩上,然後在耳邊微弱地說了句沒事了。
「沒事了?海未平安無事?狀況穩定?」
這半小時繪里還是沒有從小鳥以及穗乃果口中得知半點消息,也不知道該怎麼詢問,至少會進入急診室的話若是外傷肯定是重傷,內傷也絕非這點時間就能搞定的。
「海未醬沒事了!?」
抓到自己最想聽的關鍵字,小鳥跳了起來,哭腫的雙眼讓繪里不禁想替她戴上墨鏡。
而繪里懷裡的真姬就只是對小鳥點點頭,小鳥便整個放鬆似地像洩氣一樣坐回了位置上,一併抱住了喜極而泣的穗乃果。
「那妳看起來怎麼這麼糟?」
順了順真姬了頭髮,繪里在真姬耳邊輕聲地問。
「……這些急診醫師都太糟了,剛畢業,沒有任何經驗老道的醫生跟護士在,今天是怎麼了,難道現在大夜班都給年輕人嗎?」
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真姬口無遮攔地抱怨起自家醫院,剛好經過的護士都低著頭快速地通過了這條走廊,沒有人敢跟她對上眼。
「那……妳要回來管嗎?」
拍拍真姬的背,試著安撫她的情緒,繪里的語調突然變得有些溫柔,但又有點猶豫。
「……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回來的,就像繪里也會換職場。」
只是執刀的對象再也不是屍體,而是活生生的人。
繪里本來想開口繼續說什麼,不過急診室的門又再次被打開,掛著點滴以及呼吸器,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海未被兩名護士推了出來,所有人頓時忘記前一刻在做什麼,就只是緊緊跟著病床來到了一間單人VIP病房。
──畢竟是警界大人物又是西木野綜合醫院千金的親自指定,不直接讓她住進去,也未免太不給面子了。
4
「我是法醫西木野真姬!給我報告情況!」
換完手術裝扮後立刻闖進手術室,雖然講了自己是法醫,重點是要讓所有人聽見自己是西木野,真姬從某一個看起來害怕不已並自動讓位的年輕人搶走了他的位置,發現他們除了輸血以及生理食鹽水後沒有做其他任何措施的手術。
「呃、西木野醫師,患者傷部的細胞嚴重脫水……」
「脫水?難道學校和醫院教給你們對於脫水的處置方法就是楞在那裡發呆?」
即便手術台上的人被包住了頭髮以及身體,那副蒼白的臉龐還是讓真姬的心臟震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傷口,海未的腰要直接形容的話,就是消失了一塊肉,而且切面不齊。
看起來就像,一個窟窿裡還有一個窟窿。
萬幸中的大幸就是完全沒有傷到器官──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槍傷?」
雖然才剛開口責怪了那些年輕的實習醫生,真姬自己也愣住了。
「是。」
「槍傷怎麼會是脫……什麼!?」
真姬臉色驟變,將傷口部分取下了一塊組織,連頭也沒抬手一伸就推到其他醫生手上要他儲存起來,接著取了幾滴傷口部分的血液以因脫水而流出的體液丟進pH計裡,她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少了0.1……
沒有猶豫分毫,真姬立刻拿起一整包生理食鹽水直接扯開潑在了海未的傷口上,總算開始進行傷口處理。
「……我現在要放血,給我快點輸血。」
忘記自己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只是這家醫院的千金,這裡更不是他們法醫的伸展台,真姬一副這裡她最大的姿態命令所有人。
旁邊的護士聽見便緊張地多拿了幾包血袋,再血袋都還沒裝置上輸血機器上時只見真姬在海未的手腕靜脈上開了一個小洞,護士又嚇得立刻安裝好血袋,她甚至要覺得這是自己有史以來行動最快的一次了。
聽著麻醉醫師不斷傳來的任何一個微小變動,真姬臉上的汗珠便不斷冒出,直到海未差點要燒過頭的體溫終於降回了依舊是發燒但還算正常的38度,真姬也剛好停下了縫合。
「……」
看著海未的臉色依舊蒼白,眉頭緊皺,真姬的眉間也放鬆不下,凝視著血袋一刻一刻因為真空而壓縮起來,真姬也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捏住不放似地,直到麻醉師最後一個好消息傳入自己耳中,她宣布了手術結束。
即便惡夢還沒有完結。
她不知道海未會不會醒來,雖然她知道犯人對於傷口的惡作劇其實也說不上是那麼嚴重,她可以判定海未只是痛到暈過去而已。
從事發到現在過了一小時,代表血液已經在全身上下循環了六十次,她知道、她真的知道,不是那麼嚴重,不是看起來那麼嚴重──
卻還是在推開急診室的門之前偷偷落淚,幾乎就要蹲坐在急診室內側的門前,早已不是小孩子的她最後還是擦乾了眼淚挺起了胸膛走出去。
──有自己在,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但還是讓她一走出急診室就將臉藏在了繪里看不見的地方。
5
「小鳥,妳知道事發經過嗎?」
雖然明白南小鳥是當事人「家屬」,心理肯定是最不好受的,但絢瀨繪里還是選擇在深夜十二點半,西木野綜合醫院的單人VIP病房裡,站在病床的尾巴選擇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
園田海未幾乎沒有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而小鳥就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高坂穗乃果則是坐在另一邊替小鳥握著海未空著的那隻手,西木野真姬一個人窩在沙發上蜷成一團。
「……繪里醬、繪里醬,妳要抓出犯人……拜託妳……」
也不怕就這麼把病人捏疼了,小鳥雙手的力道更是加大,就怕海未一點也沒感受到她的溫度似的,將臉埋進自己與海未的手之間,即便別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任誰也聽得出她又哭了。
「小鳥醬……穗乃果才是警察啊……嗚……」
坐在小鳥的對面,穗乃果好像也沒有特別想要讓自己的心聲傳入小鳥耳中,她講得特別小聲,因為自己會和海未一起當警察的理由明明就只有一個,但卻沒做到。
「我的身分是偵探、自由律師,秋葉原警察署第三刑事組特別約聘顧問,穗乃果不用特別強調誰是警察,我絕對會抓到犯人,但小鳥,妳得告訴我妳知道的事情,好嗎?」
繪里就是要打破這悲傷的局面,特意提醒了她們自己的身分,給所有人打一劑強心針,但她卻選擇不去看海未的臉,而是看向窗外。
「……海未醬是在公寓門口對面被襲擊的……就在公寓門口!他竟然敢……他竟然……」
小鳥抬起頭來,眼淚一行一行地掉落,但表情怎麼看都不是傷心,而是憤怒,她伸手撫摸海未的臉、頭髮,輕吻她的髮絲,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要去抓犯人似的。
「……什麼?」
繪里不敢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就如小鳥說的,竟然──竟然有人敢在刑警家門前襲擊一名警察?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海未是怎麼被襲擊的、被什麼。
「海未被開了一槍,而且那傢伙竟然敢──撒了一大把鹽──他竟然……!」
坐在沙發區陰沉到原本連繪里都不敢搭話的真姬突然開口,她知道繪里要問的是什麼,所以幫小鳥回答了,但卻和小鳥一樣,越說越氣憤。
「什麼……?」
繪里又再次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那名嫌犯不只襲擊了警察,還對警察開槍?而且──竟然還有辦法在傷口上撒鹽?
繪里可是相信她的好朋友,園田海未,即便再痛,中了沒有打在要害的一槍也絕對可以立刻超越普通人的極限抵制住只有一個人的嫌犯,但她居然沒有反擊還在那麼短時間內被撒了一把鹽?
「什麼!?」
後知後覺,穗乃果這才反應過來,放開海未的手一整個跳了起來,也不顧這裡是深夜的病院,雖然這間VIP套房隔音效果好到不會吵到任何人。
從原本該與真姬親熱的床上慌慌張張跑到了醫院,然後又完全像個旁觀者,最後卻被告知了難以置信的真相,繪里這才從模糊的思緒中清醒了過來。
「對了,穗乃果,妳怎麼沒在現場勘查?」
「唔……組長都受傷了,是第二組去偵查的,我這就去問進度!」
被繪里點醒,穗乃果也因此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她背挺直,對繪里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卻在要跑出病房之前被繪里一手攔住。
「我猜他們有好好完成所有的調查,看看這時間,早上再去問,現在,陪在海未身邊──」
繪里的氣勢彷彿她是警察署長一樣,完全不敢反抗的穗乃果馬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繼續握住海未的手,卻在半小時後與小鳥一起趴在了海未的病床兩邊進入了夢鄉。
而繪里走回沙發,輕輕貼在真姬身邊,一手繞過她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到自己身上,嘴巴靠著真姬的頭頂。
「我不確定,犯人是衝著海未來的──」
繪里將手伸進真姬的髮絲裡,真姬抬頭盯著她,臉有些被洗完澡不久的柔順瀏海遮住,她以即有可能扭到手的姿勢伸手撫上繪里的臉頰,用無名指及小拇指壓住了繪里的雙唇,嘴巴些微地張開。
「不准妳自己一個人。」
6
「海未前輩──!」
自從昨晚接到消息便一直很忐忑不安的小後輩們,高海千歌、渡邊曜以及黑澤露比,在醫院一大早開門的時間以警察特權飆到了園田海未的單人VIP病房前面,通知了在裡面過夜的高坂穗乃果以後,穗乃果以因睡姿不良而四肢痠痛的疲憊模樣打開門,沒想到千歌大喊著衝了進來。
「噓──!」
在一旁的曜用手刀敲了千歌的頭,雖然已於事無補,但至少千歌可能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沒關係,這樣反而讓海未醬醒來了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曜與之對上眼之後才發現南小鳥的眼睛都哭腫了,不是平常那個既美麗又可愛的組長夫人,她第一次看到小鳥這麼憔悴,不禁又暗自想像海未的傷勢應該很嚴重。
「如果能在海未前輩醒來之前就抓到犯人,我猜前輩會更開心……」
「所以露比已經把資料蒐集好了!」
等到露比接在曜後面開口的時候繪里才發現她手上確實拿著一疊文件,心想看來她叫穗乃果不要那麼著急跑出去應該也算是正確的決定。
「讓我看看。」
繪里走到露比面前接過了文件,迅速地瀏覽一頁又一頁,除了案發現場的報告及照片,還包括了海未家周邊的監視器畫面,警方已經鎖定好一名頭號嫌疑犯,目前正在追查中。
「哦……這樣看來,不是就快抓到了?」
繪里確認資料上的照片每張拍到的的確都是同一個人,而且海未住的公寓門口的監視器拍到的畫面也證實他們所追蹤的目標沒有搞錯,雖然臉有點模糊難認,但既然是專業的,就算嫌犯全身穿黑衣服,那個身材也不好混淆。
「話是這麼說……」
剛剛還說什麼要要在海未醒來前抓到犯人讓她開心的曜,站在露比旁邊搔了搔自己的臉頰,露出有點尷尬的模樣。
「後來他開始往沒有監視器的道路鑽,好像前幾條路都是故意做給我們看似的……現在已經,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就只是少了監視器,警方就追蹤不到了?」
繪里皺起了眉頭,還以為根本不用自己出馬事情就快解決了,卻被補了這麼一句,讓她開始懷疑起警方的辦事效率。
「不、不是這樣的,追蹤了嫌犯消失後的每一條路徑並且放出警犬,卻什麼結果也沒有,彷彿他真的憑空消失了……多隻警犬曾一起停在某處狂吠,可是那只是一塊空地,他們猜測嫌犯可能搭上了共犯的車逃亡了。」
「又是共犯。」
曜像隻被主人責罵的小狗,有點膽怯但又想表現自己的努力,她戰戰兢兢地對著也不是自己上司的繪里做解釋。
繪里沒有什麼聲音起伏,臉上甚至沒有表情,卻有怒火在她心中蔓延,她當下立刻判斷共犯就是上一次沒抓到的那個奸詐狡猾的人無誤,不禁握緊了雙拳。
「然後……呃……雖然很抱歉,但第三刑事組也有案件需要真姬前輩……」
瞥了一眼只顧著在海未床邊快哭出來似的千歌,嘆了一口氣後曜面露難色地越過繪里,向後面依舊坐在沙發上只是轉身過來看著這邊的真姬尋求幫助。
真姬只是歪著頭表示疑惑,內心想著難道其他的法醫全部都出差了不成,何必直接請她幫助,況且組長的海未都還躺在床上,副組長的穗乃果現在幾乎是曠職了,怎麼會有案件,所以她接著看向轉頭過來與她對視的繪里。
「第一組在忙大事,第二組在追查攻擊海未前輩的兇手,第四組嘛、聽說派不上用場,所以就輪到我們頭上了……只是我們三個小角色把案件丟上去給法醫的話完全被排到好幾天後了……」
震懾於繪里的氣勢下,曜怎麼樣都沒辦法坦然地發言,又因為實際上的處境,讓她看起來相當委屈。
「我我我!」
這時千歌突然從病床跳到了繪里的面前,舉著手一副要人點她發言的模樣,繪里的心情也頓時放鬆了下來,給她賞了一個眼色。
「我覺得一定可以從這具屍體上有大發現!所以還請真姬前輩快點幫幫我們!」
雖然跟海未的案件無關,直覺向來就跟穗乃果差不多準的千歌這麼說了的話,能快點幫組長不在的小組破案也是好事,繪里再次轉頭看向真姬,對她點點頭。
「那我去去就回。」
站起身來,過沒多久真姬便與小後輩三人一起離開了醫院。
「那我去做該做的事了,穗乃果,妳不用上班的嗎?」
離開病房前,繪里才像是想到什麼,單手扣在病房的門上,回頭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啊!」
7
「死者身分不明?」
拿起第三刑事組的組員交給法醫辦公室後被擱置的報告書,西木野真姬走回第三刑事組辦公室,決定在解剖前先聽聽她們能給的線索。
「根據傷口的形狀,確定是心臟中了一槍,死者沒有攜帶任何可以確認身分的證件,或者應該說他什麼也沒帶,感覺是被搶劫後殺害的,但也沒看到打鬥的痕跡,還有,死者的身體健壯,也確認無酒精反應,怎麼會就這樣死於槍口下,還是準確地在心臟部位……」
自己手上拿著另一份拷貝的報告書,為了讓真姬減少閱讀的時間,渡邊曜直接挑了重點以及疑點告訴真姬。
真姬放下了手上的文件,點點頭凝視著曜,要她繼續說,她不想自己看了。
「死者在今早靠近新宿紅燈區的小巷弄裡被清晨帶狗出來散步的普通上班族男性給發現,雖然該男性的精神十分受到打擊,導致今天缺勤──他明確地說他看到的是鮮紅色的血漬而不是咖啡色。」
彷彿海未不在的時候曜就是權力最大的一樣,這只是因為一整晚耗在醫院的高坂穗乃果對這個案件也不了解,她跟真姬一樣乾脆放棄看資料,聽曜的說明然後瘋狂地點頭。
黑澤露比跟高海千歌分別坐在曜的兩側,一個看起來在放空,一個跟曜一起翻閱著資料,預防曜有什麼沒有提到的她可以補充。
「所以初步斷定死亡時間約是清晨四點左右,一樣是沒有監視器而無法追查兇手的案件,所以想盡可能地請真姬前輩將可以用到的資訊給挑出來……」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總之我會先採DNA過來。」
拿起自己帶過來的那份報告書,真姬無力地站起身來離開了第三刑事組辦公室,站在門外整理了一下衣領,她奮力地賣出了步伐。
上班遲到的穗乃果在真姬離開後接走了曜拷貝的那一份報告書,平常根本不仔細端倪的她這次因為海未的受傷,她看待一切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沒有發現子彈彈殼,所以死者不是在那裡被殺的,穗乃果可以肯定這是棄屍!身上肯定有很多屬於他人的指紋跟樣本!」
穗乃果依自己的直覺說出了「肯定」,而不是應該,那麼她的組員們就會相信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不過這些訊息也都是理所當然的,就只差誰來給她們一劑強心針而已。
判斷完最簡單的資訊後,穗乃果看著現場拍下來的照片以及處理後的照片,死者身穿黑色運動褲,深灰色短袖上衣,黑色慢跑鞋,胸前很明顯地有一大片血跡,也能看見最深色的部分就是中心偏左,心臟的位置。
「唔……死者的衣服還在嗎?」
「欸?啊,那個應該也同屍體在法醫那邊保管了,因為要採指紋。」
「對吼。」
想等自家的副組長有甚麼新直覺,從剛剛就一直恍神的千歌這才恢復了清醒,不過展開的對話卻有點讓旁邊的曜和露比擔憂了起來。
「不過我還是要去一趟!」
從昨晚到現在,穗乃果終於掛上了一個微笑在臉上,她立刻起身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