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静且昏暗的巷道内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的喘息。

“哈...哈...”

虎彻勇音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现在她藏身的街巷外聚集着一些穿着绘有浮世绘的劣质外套、一眼就能判定为混混的人。他们沿着街道前进，一边走一遍四处检查两边的巷道，马上就快到虎彻勇音所在的位置。巷道深处的拐角虎彻勇音后微微探头观察外界的情形。粗鲁的呼喝声在巷口不远处来回徘徊，每靠近一分，虎彻勇音的心跳就急促一分。

手掌扶上遮阳帽的帽檐，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紧紧捏住帽檐，遮阳帽之下的脸上满脸欲哭无泪。虽然落到这幅凄惨境地有一部分也是自作自受......

因为远高于平均值的身高、再加上显眼（个人无自觉）的外貌，虎彻勇音对于自己引人注目的程度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知之明，她的上司显然比她更清楚这一点，所以跟踪监视这类任务通常落不到虎彻勇音的头上。

在秋季的最后几天，年轻社团中最有实力的两大组之一的梫木组内部出了问题，梫木组高层的新干部想要下克上将组长取而代之，因此完全不顾黑道内部的规则，自顾自地在黑道势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拜其所赐，搜查四课一方面要稳住黑道的大人物们，一方面还要逮捕那些在斗争中落败并且触犯到法律的黑道成员。

黑道与警方事先有约定，黑道内部的问题由他们自己解决。虽然让人愤怒，但黑道的势力庞大，不是搜查四课能够对付的，也不是警视厅能够彻底解决的。这种势力在这国家拥有相当长的历史，并且和许多财团政客甚至是大臣都有牵连。

黑与白之间有一道天堑，那是让虎彻勇音打心里感到无能为力的天堑。

嘛......虽说如此，但是这些事情并不是虎彻勇音这样的小人物能参与的。

因为梫木组的影响力，因此这次内斗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其直接后果便是负责社团组织犯罪的搜查四课成员们忙到快过劳死。而这时候突然冒出个不入流的混混团体趁着混乱搞小动作，虽然是不入流的混混团体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现在的问题是几乎所有能用的人都在外奔走，只有刚回来汇报工作的虎彻勇音能派上用场。就算课长再怎么不想让虎彻勇音来处理这件事，情况也不能如他所愿。

好在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对方的水平在黑道分子中属于不入流的，甚至不能算是黑道成员。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监视任务不会出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这群人的反侦察能力。

虎彻勇音虽然不适合干这类工作，但之前也是有过和前辈一同执行类似任务的经验，能力虽然不高，但还是有保证的。按理来说这个级别的小混混应该没有跟搜查四课打过交道，但他们似乎对搜查四课十分熟悉，反侦察的手法生涩但都是针对警方的手段......回去有必要和课长好好讨论一下了。

闷热的不适感让虎彻勇音有些难受，但现在还不能把身上这件用来伪装的碍事的长风衣脱下来，更何况风衣里面塞了许多监视用设备，里面还背了个装有另一件衣服的背包。这些东西让虎彻勇音原本瘦高的身材显得壮实而略显臃肿。被层层包裹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现在不断从额头上往外冒的冷汗，细碎的头发被冰冷的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虎彻勇音无奈地抬起帽子用袖口擦去汗水。

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自己会被怎么处置呢？尽管处境不妙，虎彻勇音心中还隐隐有些兴奋。难道我有抖M的潜质吗？自我嘲解着，虎彻勇音脸上苦涩的笑容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正面对上的话除非用枪，否则基本无胜算。但是这样一来又会把事情闹大，这不是虎彻勇音想看到的。

那么只能逃了吗。

一遍警戒着一遍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塞好耳机设定好导航，虎彻勇音压低帽子做了个深呼吸。

走出这条巷道再拐两个路口就是人流密集的车站。这里没有巡警，连行人都很少，因此在车站那里这群人应该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到时候应该能甩掉这群家伙。

现在只要能引开一瞬的注意力就好了。

悄无声息地贴着墙靠近离自己最近的出口，虎彻勇音捡起一个易拉罐。在外面的人走近街道拐角的时候猛然扔到对面，然后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从另一端的出口离开。

同一时间，车站前。

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人潮涌动。同样是刚下班，卯之花烈坐在车站前常去的咖啡厅的外场。咖啡厅在车站前的商业街二楼，咖啡厅的外场在二楼的露台上，在那能将步行街的广场和车站前的街道尽收眼底。

从高处以置身事外的角度看着这一切别有一般韵味。街道上的树木带着冬季特有的死灰色，干枯的裂纹爬满并不粗壮的树干。冬季的夕阳散发着单薄的温度，虽然是外场，但初雪之后的升温使得温度不至于严寒刺骨。街道两侧的树枝上还能见到零星的未融化的积雪，裸露在外的皮肤切实感受到冬天的凉意，夕阳的余晖带来了可以忽略不计的温暖，卯之花烈开始怀念起秋日的暖阳。咖啡店里是有暖气的，但是里面已经坐满了，无奈之下卯之花烈只能选择坐在外场。

马路上缓缓流动的车流里，亮眼的红色尾灯组成了壮观的赤潮。今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卯之花烈目光无焦点地四处游移，随即便被一个打破眼前流水线般规整的格局的不安定因素吸引。

在向一个方向前进的人潮中，一个反方向艰难地穿行在密集人群中的人是如此的引人注目。那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着风衣戴着遮阳帽，急匆匆地逆着人潮前进，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十分可疑。

在那个人之后，又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混混一样的人从远处的路口冲出来，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一阵后，小混混们分散开来后混进人群。最先出现的那个穿风衣的人此时已经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卯之花烈看见对方抬头焦急地环顾四周，在看到自己的方向的时候停了下来。遮阳帽之下模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目光对上了。

卯之花烈皱眉，正打算进一步确认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错觉？

仔细地在人群中搜索，虽然那个人身材高大，但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出来却并不容易。此时马路对面的街上的混混们已经走到了红绿灯附近，似乎也打算过马路。

找不到吗？算了，反正和自己无关。收回目光的一刻，卯之花烈意外地在咖啡厅外场的入口看见了那个可疑的人。

不是错觉。卯之花烈立刻戒备起来。

形色可疑的人一遍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一遍脱去风衣。卯之花烈皱眉看着对方的举动，片刻之后警戒的神色渐渐被惊讶取代。

对方脱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件夹克，然后把风衣粗暴地塞进去。做完这件事后她走到卯之花烈的座位旁取下遮阳帽。左手挂着夹克，捏着遮阳帽的右手拘谨地放在身前，仅见过一次的年轻警官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

“失礼了，卯之花医生。请问您对面的座位有人吗？”

TBC

——————愉快地放了个五一假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