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帝国的遗产

“缪拉姆帝国？”

听到这个名字，莉亚的眉头皱了皱，而艾尔莎则显得有点不明所以。酒保小姐接着云雨的话补充道：“最近告示栏的情报栏，还有地方发行的报纸上都有提到过这个名字。似乎指的就是我们正在开发的这个遗迹。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支配神明的国度’？似乎是这样的。”

“没错，那些地方媒体上最近频频提到这个名字。”云雨点了点头，看了看认真听着的艾尔莎和莉亚，“但是有点不寻常的地方。无论是缪拉姆帝国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思，协会方面都没有在正式场合进行过公开报告。民间……或者说王国政府方面的报社、出版社，他们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些信息的，我们暂时不得而知。”

“哼嗯？”

“这倒是挺奇怪的。”

艾尔莎沉吟了一声，接着说道：“也就是说，除了协会之外，还有谁在进行对遗迹的研究，不仅进度和协会差不多，并且还将研究出的结果提供给了王国方面吗？”

“只能说有这样的可能性。宰相本人正是情报的提供者，这样的可能性我们也没有排除。”云雨摇摇头，而后笑着说道：“要听听我们这边的研究成果吗？尚未公开的第一手情报哦。关于那个宰相所关心的，那个帝国本身的情报。”

莉亚看起来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说来听听？”

云雨理了理脸庞垂下的头发，将带来的资料在桌上的空位摆放好。

“缪拉姆帝国，直译可以翻译为‘支配神明的帝国’，不过这个名字并不仅仅是看上去这么简单。虽然现在得到的是这个名字，但如果根据这个名字的写法上进行逆推的话，像这样，这样，根据语法规则将单字进行简单调整，就可以得到这个名字曾经的，也是真正的构成。‘缪兰帝国’，寓意为‘神明眷顾的帝国’……”

“这个名字的变化象征了帝国支配者，也就是皇帝本身心理的变化。心态上不为人知的转变让其修改了国家的名称。如果继续发掘文献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名称转换的时点，并以此为关键点前后分析国家内部发生的变化。”

云雨的解说进行到一半，有新的声音插入了进来。那是身着黑色洋服，披着长发，有着可爱容貌的少女。脖子和手腕上的皮环，或者是她靓丽的紫色双瞳，都不如她的长发引人注目，一开始是黑色的，越往下越是渐变成艳丽的红色，相当的漂亮。明明是少女容貌，却用着相当成熟的气质和众人挥手打着招呼。

她是丹娜，这间酒吧真正的拥有着。

“丹娜小姐，午安。”

云雨和她打了招呼，而艾尔莎和莉亚则是点头致意。

“丹娜——你怎么来了？前面有我忙着就行了哦。”

酒保小姐看起来相当惊讶，丹娜却只是微微一笑：“难得有空，所以就出来看看——不行吗？”

“也、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之前一直在后面整理情报，但最近这段时间我也会在前台帮忙。这段时间就请多指教了哦。既然是第一手情报，怎么会有不听的理由呢——你说呢，亲爱的？”

酒保小姐在丹娜的纠缠下看起来有些行动不便，但还是无奈的行着礼说道：“这份情报的费用，之后会向协会方面支付的——继续说明吧，云雨小姐。”

云雨会心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因为获得的文献尚且没有那么多，对于这方面的因素，我们协会也没有办法提供什么可以参考的信息。帝国的支配者，其心境肯定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巨大转变，甚至于统治者本身发生了巨大更替。尚且没有证据可以支持这种结论，但就逻辑上来说，只能是这样。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目前基本认为是……”

“技术爆炸？”

云雨肯定了丹娜的说法，点了点头：“帝国的技术发展足以被称为匪夷所思。根据周边地区挖掘探索的结果，原本存在于首都周围的，帝国曾经的城镇，虽然拆除掩埋的时间和首都完全建成的时间，差距不会超过五百年，然而技术上的差异却远远不是百年能够填平的。”

艾尔莎沉吟了一声：“具体是……多大的差异呢？仅仅是叙述数字的话，没法很直观的理解。”

“差不多是刚刚学会使用电能，到魔力驱动歼星舰升天，这样的科技差距吧。”

艾尔莎一时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她，其他的几位听众也沉默不语。云雨说起来轻描淡写，这其中所蕴含的意味却只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无法理解，因为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技术断层、技术爆炸所能解释的事情。前后的技术差距，巨大到可以认为无法跨越，而缪拉姆帝国却轻而易举的便跨过了这道鸿沟，仅仅用了百年的时间，便完成了万年的技术飞跃——这是超越了逻辑，不存在解释，从一开始便没有可能说明的情况。

“无论是常规科技还是魔导科技，缪拉姆帝国的发展都处在一个无法理解的高度，那个时代的人类拥有近乎无限多的能源，他们能够生产出拥有最顶尖硬度和柔韧性的材料，他们的整个国家都不存在粮食问题，甚至于一国就能够满足全世界的粮食需求，他们家家户户都拥有空间折叠性质的传送设备，他们能够做成拥有质量的立体影像，他们的虚拟现实技术近乎炉火纯青……他们的军队，如果记录属实那么几乎能够匹敌恩底弥翁，那个时代已经建成了统一的魔网列阵，几乎每一个施法者都可以自由地进行登入，智者们的足迹直达星辰。在帝国崩溃前，他们口中还出现了一些‘禁忌的技术’，那些东西却已经是无法探寻了。”

名为缪拉姆帝国的存在，似乎并不是一个合乎常识的存在。它存在的目的，似乎仅仅是为了挑战人类想象的可能性。

对于这个不可思议的国家的记载，通篇都只存在问题，而不存在解答。越是探索关于这个国家的一切，疑问的漩涡便会越绞越深，让人无法找到回头的道路，也无法寻得前进的方向。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发掘这个帝国的一切，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茫茫多如繁星的疑问中，却有人能找到较为闪亮的那一颗。

“他们，似乎根本没有能源技术方面的建树呢。”

莉亚轻声的，从云雨的长篇大论中挑出了一点。艾尔莎颇有默契的回应着她：“的确，虽然有提到，缪拉姆帝国的人掌握了无限能源的技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那究竟是怎样的技术。既不是建造戴森球发电，也没有证据制造了巨大的魔晶并联列阵，更没有提到抽取人类情感和灵魂来进行功能的技术……将文明发展到如此高度，所需要的能量相当庞大，他们究竟是如何实现的呢？”

“的确如此。”云雨点了点头，“‘分社’之前提到的，从你们那里获得的那份文献——那本日记与其他文献一样，提到了名为新能源的存在，我们试图将这个新能源作为突破口，以此寻找更有价值的信息，却没有收获。我们认为这个新能源的意义非同寻常，甚至可能是引发技术爆炸的最关键因素，然而如此关键的存在，缪拉姆帝国内部的文献却对其避讳莫深……仅仅是那些，不知为何而产生的疯狂文字中，有着模糊的讨论，其余的时候便对那种能源的正体不闻不问。贵族和平民被封锁了消息，而作为知情者的那些研究人员，大概是有这人另外的一些隐情，所以不愿意对那种能源做过多的讨论。”

从之前的那本日记上看，作为日记记录者的那位贵族当家主，本人的确对新能源的事情毫不知情。即使身为新能源相关技术的直接受益者，即使对于那种新能源有着近乎迷信的狂热，那位当家主依然对新能源的正体毫不知情。最后那些如同呓语般的风言风语，也完全没有指名其本质的意思——即使有，在那种内容里也根本看不出来。

——原初之龙，吗？

一回想起那段内容，艾尔莎的心底便忍不住的泛起憎恶的泡沫。那种恨意找不到来头，也无处发泄，在心底徘徊片刻后便会自然的消散。即使如此，那依然是艾尔莎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那种感觉，如同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一样。

“除此之外，我还找到了一点不太对味的地方哦。”

酒保小姐笑了笑，她的手指在散开的文件上画着圈：“我以前有作为技术人员生活过的经历，嗯，顺便也当过机师，开着巨大机器人和魔王对峙的那种，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这些资料上，云雨小姐的叙述中，缪拉姆帝国拥有着相当强大的技术力量，这个帝国的技术人员，无论是在哪一方面都有着了不起的建树……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有这样的疑惑。他们的‘科技树’，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技术的树？”莉亚的眉头挑了挑，“那是什么？”

艾尔莎伏在莉亚耳边解释着：“是外来词，是一种将技术发展的过程按照顺序排出来的树状图，由此可以得到技术发展过程的全貌。”

“在大脑中对于缪拉姆帝国的技术进行归类排列，做成科技树的简单造型，我原本打算这么做，却发现根本无法完成。他们的技术与技术之间缺乏逻辑性关联性，单独技术没有前置科技也没有后续发展，科技的发展找不到重点和主干，看上去又多又丰富，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盘散沙。技术爆炸并不是真的一个爆炸就能得到一切，再怎么突飞猛进也应当是有铺垫，有着前因后果的，而缪拉姆帝国似乎根本不打算讲这个道理。”

“但是，亲爱的，他们究竟将科技树点成了什么样呢？”

“根本没个样，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酒保小姐无奈的摊了摊手，“生物、医药、能源、动力、材料、魔网、工程……他们的技术看上去根本是‘随性而来’，简单地说就像是‘这个技术看起来不错所以发展一下’，而不是正规的‘从这个技术可以发展到那个技术所以发展一下’，难以理解。”

“这么一说的确是挺难以理解的……”

云雨沉吟着，接着说道：“总觉得，这种时候如果不发挥想象力的话，说不定就什么头绪也没有了。举个例子，比如说……嗯，比如说缪拉姆帝国的技术，其实是外星人或者古文明人送给他们的，因为对方也是一时兴起，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唔，这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作为黑鸢尾的秘书，这么脱线不太好吧……”

艾尔莎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能排除有这样的可能哦，在情报不足的现在，什么样的推论都不能简单地否定。”酒保小姐不动声色的格开了丹娜骚扰过来的手，继续说道：“之前有提到吧，我这边有‘两条’想要给艾尔莎你的消息。”

“是有这样说过。第一条是关于宰相的动向，那么第二条呢？”

酒保小姐神秘的笑了笑：“第二条是关于情报源的消息。”

“哦？”艾尔莎挑了挑眉毛，看起来对这条消息有兴趣多了。

“根据不可靠的消息来源，在那座废弃的首都遗迹里，纹章菌聚合物分布最密集的地方，也就是城市的东北角，被划分为‘学者区’的那里，有着数量相当庞大的文献。从那里逃回来的人是这样告诉我的，那里漫天遍地都是半透明的菌丝和孢子，而在那半透明的地面之下，他清楚的看见，一堆一堆的书籍就像垃圾一样散落的到处都是。大约是直觉吧，我觉得你能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艾尔莎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此前路过那里时看到过的景象。

虽然被巨大的菌株占据，但毫无疑问，能看出来巨大的图书馆样的构造，也有着林立的高大建筑——那里据说，是古代缪拉姆帝国的研究者们聚集的区域。

“明白了。如果在那里有什么有趣的发现的话，我会反馈给你的。”

云雨从位子上站起身，望了望出口的方向。

“虽然很想陪你们一起去，但是我还有要忙的事情——你们现在就要出发去遗迹吗？”

“是的。”莉亚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那么正好，我现在也要前往遗迹。一会跟你们说一下吧，关于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