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无标题

作者:卡迪
更新时间:2017-06-04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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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諾(八)/奏賽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姐姐的,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對於姐姐的這份感情居然是不一樣的。




「信繁,放開我。」




姐姐的推拒讓她再難接近,還未等她抗議,懷中的女性就再度重複她的意思,雙眼和言語之中的微弱慌亂也已經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消失。




姐姐她…恢復平時的模樣。




當愛笑的姐姐稱呼她為「信繁」時、用輕柔淡漠的聲音說話時,她心中的敬畏會達到一個頂點。這或許是因為姐姐這樣的神情太像父親大人,所以她不得不在不情願的情況之下鬆手,低垂腦袋聽候姐姐待會的訓誡。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不速之客的到來讓她們兩個人的神情在刹那間驟變。




「姐姐,請問源次郎在妳這裡…源次郎?」




是兄長。




她的身體僵硬微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鬢角有水珠滑落,之前不甘不願的神情亦被慌亂所取代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兄長會在這個時候找過來,更不知道兄長將剛剛的情況看去了多少,驚惶失措的她無法想像父親如果知道自己想要對姐姐所做的事情之後會是何種表情。




不安的目光望向貼近自己懷抱中的姐姐,她下意識尋求姐姐的援助,雖然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人正是她自己。




遺憾的是姐姐沒有給予她任何指示。反而轉頭看著兄長。




兄長自然不知道她現在的心裡想法,他沿著碎石路上來,疑惑的目光就在她和姐姐身上來回遊弋。




「姐姐、源次郎…?你們在做什麼?」




兄長眼中的疑竇越發的清楚了。




兄長的問題讓她再難維持鎮定。漲得通紅的臉龐低下來,眼睛完全不敢和兄長有絲毫的對視,連本來牢牢摟抱姐姐的雙臂也險些鬆開。




十足做賊心虛。




但是未等她鬆開手,姐姐就隱晦的怒瞪了她一眼。




之後在她愕然無語的情況之下,姐姐空餘的另外一隻手在兄長無法看見的角度揪住她的衣服,讓她無法鬆手、更無法後退。姐姐的舉動將她嚇壞了,她不懂姐姐要做什麼,只能瞪大眼睛望著懷中女性,看著她不慌不忙的從自己的懷中退開些許、看著她淡淡的微笑向兄長解釋說:




「沒什麼,我在上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碎石、差一點摔倒。好在源次郎的動作非常迅速,不然今次就換我回去房間養傷了。」




姐姐的謊言說得那麼自然,自然到連她都險些相信,更遑論是一向親信姐姐的兄長。兄長聽了姐姐的解釋之後神情略微緊張又滿臉無奈,順便扔給抱著姐姐的她一個責怪的眼神,似乎在怪罪她將姐姐帶來這個地方。




「姐姐妳…」




「啊啦啦,源三郎以後也要好好修行才行喔,不然下一次我和你一起出來遇見這種事情,源三郎說不定會沒有源次郎這樣的本事在我摔倒之前救我。」




「我根本不會讓妳來這裡…」




兄長在姐姐的善意調笑之中苦笑連連,然後低頭去查看姐姐的腳,看起來是想確定姐姐有沒有受傷。這不看就沒事,一看之下兄長的臉色突變。




「姐姐…!」




兄長今次是真的緊張,一聲略微驚訝又格外懊惱的呼喊著實是嚇到了本來鬆一口氣的她。當一臉茫然的她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姐姐左腳上的鞋子不知道何時滾落一旁,白色襪子上面不僅殘留灰塵污蹟,還有刺眼的血紅色。




她的頭皮在瞬間發麻。




「姐姐妳…」




妳受傷怎麼也不說呢!




姐姐的傷勢讓本來就不夠沉穩的她心慌意亂,也不顧兄長仍然在場就直接再次將已經退開些許的姐姐拉進懷中,唯恐姐姐再在這條碎石路受傷。可是姐姐的反應截然相反,雲淡風輕的神情和平時一樣,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受傷。又或者應該說、是她和兄長的反應過於激烈。




她現在恨不得將姐姐抱回去藏好,姐姐卻淡淡一笑。




「這只是小傷,不礙事。源三郎,你過來找源次郎?」




「姐姐…是的,父親準備檢驗我們最近的修行成果。」




見姐姐無意再多說傷勢,兄長只好無奈回答。




姐姐聽後點頭,在望了她一眼之後對兄長說:




「那…這樣吧,先讓源次郎送我回去,源三郎去和父親解釋一下,我待會再讓源次郎過去找父親大人,可以嗎?」




「是,明白了,我會向父親解釋。…源次郎,你儘快送姐姐回去,順便記得給姐姐包紮一下。」




姐姐安排得是合情合理,兄長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在叮囑她趕快送姐姐回去包紮之後就率先離開了。




兄長剛剛離開,她就發現自己和姐姐之間的氣氛變得奇怪。她怯生生抬眼偷看對方,卻看見姐姐毫無表情的臉。姐姐並未迴避她的視線,只是回望她的眼神有些許的冷淡,涼涼的目光讓她想要說的話全部哽在喉間。




相視無語許久,最後是姐姐打破尷尬的沉默。




「……源次郎,接下來麻煩你了。」




「…是,姐姐。」




她很是難過的看著姐姐,在確定得不到一個微笑之後,這才悶悶不樂的將姐姐抱起來,往內城宅邸的方向走去。




無話可說的情況幾乎從未出現在她和姐姐之間,就算是在十年前她初至真田家的時候。然而今次她們二人確實從城下町回來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雖然姐姐溫順的依偎於懷中、雖然她懷抱信任乃至於依戀的姐姐…




當她抱著姐姐走到房間外面之時,她的腳步略有停頓,躊躇猶豫的神色在眉宇間浮現。




她…從來沒有得到允許進入姐姐的房間。




「進去,我有事情想要對你說呢。」




姐姐這句突如其來的允許讓她本來就遲疑的腳步直接停下來。




「怎麼?」




姐姐抬頭看她。




她的唇瓣微動,微弱又膽怯的聲音好像十年之前那個永遠吃不飽的時候,就連大聲說話的勇氣和力氣都沒有了。




「姐姐,妳想要罵我嗎…」




「…不,我不會責罵你。因此不要害怕,源次郎。」




她的怯弱讓姐姐臉上浮現出來一絲愕然,隨後這份愕然被微笑所取代了。姐姐今次的笑容遠遠不如過去那般悠然從容,可是仍然很好安撫了她的不安。抱著姐姐的她眨眨眼睛,在微微點頭之後徑直走入她以前從未踏足的房間。




為姐姐包紮腳上傷口的過程非常順利和安靜,她小心翼翼的處理傷口,在唯恐將姐姐弄痛的同時、掌心仔細感受那赤裸腳足的柔嫩光滑。時機不對,當然連眼前人選也是錯的,但是她依然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狠狠吞咽一口唾沫、以此來緩解喉間的艱澀感。




房間過於安靜,吞咽著口水的聲音格外清晰,當聲音響起來的那一刻,她緊繃身體不敢動彈分毫。




因為姐姐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




「源次郎。」




「是、是!」




她的心臟瘋狂躍動,噗通噗通,聲音大得好像連她自己都可以聽見了。




「源次郎,你記住,不要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你所表現的心虛,只會讓本來不過是心存疑惑的人更為懷疑你。所以,我仍然是之前的那句話,將你的頭抬起來,不要去迴避任何人的目光。」




姐姐的語氣在這個時候總是像極了父親大人,嚴肅、淡然,讓她不由自主想要聽命服從。




「——是。」




她的回答略有遲疑,不過語氣始終是堅定的。




為什麼呢?




這樣的疑問在她心中一閃而過。是因為這雙眼睛吧,迥異於別人、溫柔平和又淡定睿智。是因為她想要和這雙眼睛的主人一般,又或者是想要讓這雙眼睛的主人刮目相看。




這雙眼睛,總有讓她沉迷和信服的魔力,正如這雙眼睛的主人,總有讓她想要去親近的魅力。




可惜,現在面對她的親近、姐姐選擇了再度拒絕。




「源次郎。」




不知道是何時,意欲傾身向前的她又被姐姐阻攔,那隻抵在肩膀的手掌纖柔又看似無力,然而卻明確表達拒絕的意思。




姐姐的神情沒有之前冷漠,淡淡柔柔的,看不出來是否在生氣,只有青翠眼眸之中的感情略微複雜無奈。




「你有沒有好好想清楚呢?在你向我討要渴望的東西之前。」




姐姐輕聲說著,抵在她肩膀的手掌開始慢慢移動。




「源次郎,我等是身為武家子女,從生於人世的那一天開始就必須共同去背負家族責任…」




掌心移至脖頸,指尖輕柔撫過她的咽喉。




「你意欲討要的東西從來不屬於我一人,是我應該為真田家所付出的東西…」




掌心上移,溫柔摩挲臉頰。




「源次郎,在開口之前你有沒有考慮過父親大人、信幸和整個真田家?」




溫熱的指腹輕觸柔軟唇瓣,姐姐的身體略微前傾、立刻縮短她們指尖的距離。




「如果你在想清楚這些問題之後仍然想要,我可以給你期望的東西。……在此之前,你先回去吧,我現在想休息一會兒。」




一諾(九)/奏賽




『等你想清楚之後…再來找我吧,源次郎。』




已經過去有些許時日了,姐姐的話語仍然在她的腦海之中不時迴響,以至於她頗為心神不定,最後在絕對不容許的情況之下犯錯了。




數日之前父親下令今天討伐真田鄉附近盤踞著的山賊,豈料在作戰之中她竟然不要命的晃神,結果直接讓敵人掃下戰馬。如果不是一齊行動的兄長即使出手救援,或許她就不是摔傷這麼簡單的事情。




理所當然,她的錯誤讓後方指揮的父親看得一清二楚,於是就有了現在的這番對話。




「…信繁。」




歸途之中,父親讓兄長率隊先行返回城中,然後喊住垂頭喪氣的她。




「今天的你是在做什麼?」




父親的質問絲毫不嚴厲,甚至有一點漫不經心的感覺。可是自知理虧的她不敢辯解什麼,只能提著十文字長槍老實跟隨在父親身後,沉默的聆聽著父親不帶憤怒和失望的淡然指責。




大概是因為見她不說話,所以父親有片刻的安靜,之後才再度說道:




「我不想再看見今次的情況,現在真田家的未來撲朔迷離,由不得你們為其餘事情分心。」




「……是,父親。」




除了像平時一樣恭敬的應聲,她沒有第二種反應。




之後她和父親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並排策馬走在鄉間小路。父親的目光在田間勞作的町民們身上來回巡視,偶爾回應民眾們的致敬問候。她始終安靜跟隨,思緒卻已經飄遠至那位有頗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單獨見面的姐姐身上。




『考慮清楚再來。』




姐姐的話語依然在耳邊迴蕩。




這樣雙雙無言的情況直至快入城的時候才算結束,因為父親忽然間說道:




「最近沒有去找你的姐姐嗎?怎麼、難道吵架了?」




父親的詢問格外淡漠和悠然。




「欸?不、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和姐姐吵架?確實沒有吵架,不過惹姐姐不開心是真的。




父親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略顯慌神,眼睛下意識就想要迴避父親的目光,可是姐姐之前的訓誡讓她及時停止這種心虛表現。




苦笑一聲,她最終選擇抬頭直視父親的眼睛。




「是…」




「真意外,以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來說。」




父親的雙眼中浮現一絲微詫。




她的笑容因為父親的話語變得更苦澀。原來她和姐姐之間的異樣已經這麼明顯了嗎?明顯到連繁忙的父親都察覺到。




「呃,因為我犯錯了,所以姐姐可能…」




可能…有一點生氣吧?




當然也可能不止是一點生氣而已,雖然當日在房間之中、姐姐的神情完全沒有表現絲毫生氣的跡象。




她的聲音是越說越小,最後歸於沉默,身邊的父親則是微微點頭。




「能讓你的姐姐生氣…這也算是你有本事了呢。」




父親看著她嘆息一聲。




「記住想通之後去向你姐姐道歉,畢竟你的姐姐很快就要嫁人了,無法再這樣無止盡包容你的任性和胡鬧。」




「…父親,您說什麼?」




本來想要習慣應諾的她全身僵冷,神情難以置信的望著身邊平靜的父親。她是不敢去相信父親所說的話的,又或者應該說不願意相信。她寧可假裝根本沒有聽清楚也不願意相信。




姐姐她……要嫁人了?




這算是一件好事情吧?應當算的。然而她卻是如墜冰窟,全身冷得發顫。




「我已經為你的姐姐選定一個人,是真田家家臣,他會是一個好丈夫。這也是我現在唯一可以為你的姐姐所做的事情了。」




父親就她的疑問淡淡說道。




父親的解釋讓她有許多疑問想說。姐姐見過他嗎?姐姐喜歡他嗎?姐姐有同意嫁給他嗎?可是這些問題全部哽在喉間問不出來、也不能問,至少不能去問做這個決定的父親。




因此在回神之後,她死死捏住手中的韁繩,努力保持言語的平穩正常。




「是、是這樣嗎?那麼……父親,我想去…見見姐姐。」




她咬著牙根徵求父親同意。




她想要見見姐姐、想要馬上見見那個女人,順便問她——




不是已經說好了、會等她想清楚!




她的請求得到父親的允許。就在入城之際,父親下馬對她說:




「我要去巡視一下城下町,你自己回去吧,記得道歉。」




「……是,父親。」




她難得不在父親面前維持從來不喜歡的繁文縟節,在點頭應聲之後就直接策馬狂奔起來,向著宅邸的方向而去。




回去之後她開始搜尋姐姐的蹤跡,連去向母親問候的時間也沒有,在將這宅邸翻得底朝天以後她總算在那棵蘋果樹下面看見了姐姐。她本來想要沖上去的,卻在聽見姐姐的歌聲後停了下來。




那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詞曲和旋律,或許是來自於遙遠的南蠻。畢竟姐姐本來就是南蠻人,只是在這個陌生的異國他鄉被不排斥南蠻人的父親所接納,甚至予以真田家長女的身份。




想來這個正是姐姐尊敬父親的理由之一呢,和同樣被父親接納的她一般。




站在鬱鬱蔥蔥樹蔭下面的姐姐抬頭仰望開花的枝頭,嘴角上揚、輕聲哼唱著她完全聽不懂的奇怪旋律。不善揣摩人心的她無法從表情獲悉姐姐心中的想法,只能安靜等到姐姐停止,她才慢慢走上前、在姐姐的面前站定。




「…源次郎,你回來了。」




姐姐的模樣看起來絲毫不意外她的出現呢,仍然站在原地注視著她微笑。姐姐的笑容溫柔又祥和、和過去沒有任何區別,這樣的笑容讓她有一瞬間以為她們之間的隔閡已經不存在。




但是她記得父親說的話,更記得她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什麼。




「姐、姐姐…」




她遲疑許久,唇瓣開開合合數次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才恰當、急得汗珠從鬢角處滾落。她的優柔寡斷沒有讓姐姐感覺煩厭,仍然極其耐心的等待她開口,沒有催促的意思。




最後,猶豫很久的她艱難說道:




「…父親說、妳馬上要嫁人了?還是真田家的家臣?」




「是,對方是小山田茂誠大人。」




姐姐的回答不似她的問題一樣拖遝和猶疑,毫不猶豫的承認下來,仿佛早知道她的疑問和來這裡的目的是這個。




姐姐的回答讓她瞪大了朱紅雙眼。




「姐姐、妳說過妳會等我想清楚,妳怎麼可以……」




妳怎麼可以食言?妳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




她其實是想要大聲質問姐姐,可是說出來的話語和聲音卻更像是垂死的呻吟。長久以來的相處習慣讓她不願意、亦不敢去質問姐姐什麼,甚至連大聲說話的勇氣都非常缺乏。在姐姐的面前,她始終是那個膽小怯弱的孩子。




聽見了她的疑問,姐姐低垂眼瞼,淡淡開口反問:




「那麼……你又想清楚了嗎?源次郎。」




姐姐的笑容變了,變成艱澀苦笑,說出來的問題直接讓她的呼吸一窒。




她想要毫不猶豫的對姐姐說:我已經全部想清楚、決定了,我要和妳在一起。遺憾的是她根本就說不出來,雖然心中是這樣想…




她的僵硬神色讓姐姐盡收於眼底,溫熱柔軟的手掌貼上她微白的臉頰。




「如果你想好了,那麼就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吧,源次郎。」




父親大人那邊你要怎麼交代?




母親大人那邊你應該怎麼說?




兄弟信幸那邊你又如何解釋?




真田的長女和次子違逆人倫、這樣的消息你要怎麼面對呢?又怎麼讓父母兄弟坦然接受呢?




姐姐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每說完一個,她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當姐姐將所有問題說出來,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如死人、身體僵冷得無法動彈。這些問題困擾她很長時間、卻至今都沒有解答的辦法。




即使她心中早就應該明白,自己已經在很早之前就做過決定了。




她沉默注視著姐姐,許久之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可是…我喜歡妳。」




眼前的女性,是唯一讓她懷抱戀心之人。




這是她的首次告白,同樣是最後的掙扎。她想要藉由「喜歡」來說服姐姐拒絕父親的安排,更想說服其實早就做過決定的自己。




但是她的告白沒有得到姐姐的回應。




等她鼓足勇氣想要再重複一次之時,身型嬌小的姐姐往前一步,墊高了腳尖,將一個親吻留在她的唇上。




然後不等她做任何的反應,姐姐低聲的開口說道:




「——信繁,我不能接受。」




從幸福的天堂永墜痛苦的地獄,就在一瞬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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