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Elsa轻叹一声，坐起来，转过身，看着床上那个纤细优美的少女背影。

她能感觉到Anna身上的不安。她在隐忍着什么。她克制得很痛苦。她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蜷缩起来的双腿，无一不在透露着它们的主人正在像忍耐休米尔的雷神托尔一样，竭力控制着自己。她很想轻轻地从背后抱住她，安抚她的妹妹，但是她忍住了。

Elsa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对劲，就发生在她和Anna之间。

从几天前Anna神秘地消失了大半天的那天开始。那天Elsa在家里急得六神无主，三番几次催促Kristoff去报警。还好Anna最后在黑夜降临前回来了。她回来之后，首先让Elsa心疼不已的，就是那张憔悴的面容，那双红肿的双眼，那副沙哑的嗓音。虽然Anna已经解释过了是到父母坟前祭拜去了，但是Elsa还是很担忧。毕竟Anna才大病初愈，现在又如此伤心过度，实在不利于恢复。说到Anna身体的恢复，这也是让Elsa感到担忧的另一个方面。原先，Anna说跟自己一起睡能放松的入眠，但是，这几晚完全不是这样。她感觉Anna跟她睡在一起之后，仿佛更痛苦了。

而且，从那天以后，Anna就一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与她相处。她尽力回避着与Elsa的一切接触。但Anna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又让Elsa感觉到她并不想避开她，她有她说不出的苦衷。这一切都让Elsa心生疑问。她嘲讽地想，她们的角色仿佛互换了，Anna就像那个小时候想不着痕迹避开Anna的自己，而她就像那个一直想方设法接近自己的Anna。

在Anna五岁到十五岁之间，Elsa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跟Anna亲密接触了。她跟Anna为数不多的互动仅限于她在门口迎接Anna放学或者外出回家，以及一些日常对话。无论Anna怎么哀求，Elsa都不愿打开房门跟Anna一起玩耍。她做不到。每次Anna邀请自己一起玩，她就会想起那个公园里的早晨。那痛感，那愧疚，几乎把她吞噬。

情况一直持续到八年前父母因海难去世，她不出意外地没能露面主持葬礼。父母的葬礼由Anna一力独支，她包办打点好了一切。那时她第一次感觉Anna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玩的小女孩了。但是那段时间每晚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压抑哭声，又让她知道Anna只是故作坚强。现在，她不想让这一切重演。她们好容易才修补了她们缺失多年的姐妹关系。她希望自己不再是那个只会麻烦Anna的累赘，而能主动帮助Anna一些她能做得到的事。

也许，在今晚，她可以试着让Anna把她的烦恼说出来，有什么麻烦她们可以一起解决。Anna没必要像以前一样独自承担。毕竟，她是她的姐姐。她怎么能看着Anna受苦而无动于衷呢。

“Anna……”

那个纤细的背影动了动。她果然还是像之前的几晚那样没睡着吗？

“Anna，我能感觉到你最近有些不对劲，”Elsa把一只手轻轻搭上Anna的肩膀，“你有烦恼，可以跟我说说。”

随即，她感受到她搭在Anna肩上的手被另一只烫的吓人的手紧紧抓住。她慌了，两道眉毛聚在了一起，就像一只落入陷阱惊慌失措的兔子，想逃离那只散发惊人热度的手。

她猛地一拽，身子朝后退去，Anna随着那一拽翻转身来面对着她。

她们四目相对。万籁俱静。

Anna那双与自己相仿的蓝眼睛，此刻却仿佛一池丛林深处的古潭，表面被一层暗绿的青苔覆盖，看起来平静如斯。但是在池水深处，暗流正在涌动，只要有人踏入，就会立刻被翻涌的池水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Anna……“

她的手还是被Anna牢牢抓在手里。Anna的身体在颤抖。她用深不见底的湖蓝双眼坚定地看着她。Elsa闭上了双眼。

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她让她妹妹原本纯洁透彻的湖蓝双眼染上了情欲。为什么？只有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想避免这件事发生。现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她感受到一只炽热的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拭去她无意识下留下的泪水。她慢慢睁开双眼，对上那双同样泪水积聚的双眼。

这傻孩子。她知道了，Anna这几天的奇怪举动都是因为，她爱她，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且，从她现在的眼神里，Elsa还知道，她想要她。

Anna爱上她了。而她早就爱上了Anna。她竭力想阻止的事还是发生了。也许，这就是命。她想做个好姐姐。只做一个好姐姐。她累了。她忍了这么多年。该发生的事却像一辆加足马力的巨轮无情地碾过这些年她的牺牲，她的付出。她不知道自己这半年以这么绝情的方式伤害Anna也伤害自己的意义何在了。上帝最后还是抛弃了她。上帝不想让她有机会做个好姐姐，不想让她有机会救赎自己免于**的罪恶。尽管她一再祷告，她的天使最后还是为了她坠落人间。

既然她们注定死后要到地狱接受责罚，那至少，让她们在人世间享受彼此的爱吧。她们就像莫比乌斯环的两端，以错误的方式联结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离。她不忍心再推开Anna了。不忍心伤害她，也伤害自己了。就让这一切都怪到她头上吧，是她引诱了Anna。上天偏偏想让她做她的爱人。

古潭边的金发女子不再犹豫，纵身跳进深不见底的深渊。池水，已不复之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