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礼】

十二月的正午，地处偏远郊区的不知名废墟，在正午当头照的太阳之下依然散发着奇妙的伽蓝之光。

像是被什么陨石正中靶心一样，似乎是停车楼或是工厂一样的废弃建筑的正中心留出似圆的空洞，断层或被上层遮挡，又或暴露在阳光之下。

在中间楼层，最不被天女散花般从楼顶大洞射进来的阳关关照的区域，身着漆黑军装的白色长发少女坐在豪华的黑色真皮沙发的一侧，一只被甲胄覆盖的手撑着脸，一只手放在腿上。

银色的少女正在熟睡，她的呼吸轻得如漂浮在空气中微小的蓝色粒子一般平稳。

比起在12月的冷风里不盖毯子熟睡这种一看就会感冒的事，少女的打扮比这更超乎意料的诡异。

对，诡异，在各种意义上。

厚重漆黑的德意志式军装，象征着元帅级身份的金边红领绶带和肩章，但是头上却顶着高高的英式骑兵帽，脚踩着美式的鞋……这样怪异的搭配在正常情况下绝对能气死一票军迷，但是当众多杂乱的元素汇聚到少女身上时，一股自然的神威油然而生。

名为阿尔泰尔的少女，正是因为超现实才拥有这样超现实的魅力。

平常在白天不活动的她，本该在此时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享受她休惬的时光的……然而……

“啪——”在空气振出手臂挥动的声音之时，阿尔泰尔头顶上那顶高高的骑兵帽被突然地被人拍飞，骑兵帽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个圈。阿尔泰尔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两只力度不一的手便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双臂，粗鲁地将她从沙发上拖起来。

“唔……”正想睁开眼睛看看是哪位无礼之徒打扰她休息，但阿尔泰尔却发现她的脚根本够不到地面，身边两个高大的身影正托着悬空的她飞速往废墟的中间走，然后停在了刺眼的阳光下，依然将她架着。

“什么嘛，原来是赛蕾嘉殿下和爱丽丝特利亚殿下啊，贵安。”虽然在刺眼的阳光下阿尔泰尔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轻轻眯了眯眼睛，分别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红发女性和金发女性微微一笑。

“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贵方也真是松懈啊。”身着厚重铠甲的骑士用着她穿戴了兽头臂铠的手紧紧地抓住阿尔泰尔的右手臂，她没有特别用力，但却抓得很紧。阿尔泰尔尝试动了一下，但是丝毫无法挪动的手臂告诉她，这简直就是焊死了的。

“不设防备是因为别人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啊，这家伙啊，无论受什么伤都会瞬间修复，被轰成渣也能瞬间重组的。我都不知道这个军服的小鬼到底有没有痛感的。”赛蕾嘉·由比蒂利亚力道的力道相比骑士要温柔很多，但也足以牢牢控制住阿尔泰尔这般身躯的女孩。

“是有痛感的哟，赛蕾嘉殿下。”被两位高大女性架在空中的，军服的公主继续朝着赛蕾嘉微笑。赛蕾嘉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每次阿尔泰尔的鬼笑都能让她背后一阵恶寒。

气愤有些僵硬，就如阿尔泰尔还被僵硬地拎在空中一样。刺眼但不暖的阳光仍然照得阿尔泰尔有些头晕目眩，本不喜欢被人触碰的她，竟然被这样脚不着地毫无尊严地拎着，嫌弃之感终于渐渐盖过了她的微笑。

“两位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放余下来呢？”

但是赛蕾嘉和爱丽丝特利亚没有回应，只是对视了一眼。这让阿尔泰尔更加不快了。

“快放余下……”

——“果然米特奥拉说的是真的呢。”赛蕾嘉突然张口打断了阿尔泰尔的要求，爱丽丝也“嗯”地点头了一下。

“军服的小鬼，你在神明的世界每次出场搞事都是在晚上，白天连根头发都见不着。”不仅没有放手，赛蕾嘉更变本加厉地伸手戳阿尔泰尔的脸蛋，并露出很强行的、青筋暴起的尬笑，似乎是在享受着调戏军服公主的时光，但却又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家伙一样。“明明在我的世界里还很跳呢，后来也是等到神明的世界天黑了才追过来的吧？”

“所以贵方有很大几率，只能在夜晚发挥能力——恩人这样说了。”

板着一张脸，阿尔泰尔脑海里浮现出米特奥拉那张同样板着的脸。

“你有见过白天出来亮闪闪的星星吗？这家伙毫无疑问是夜行生物啦，要不然按平常我们碰她一根毛她就会炸了一样抽出几百把刀来，可吓人了。”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恩人说我们要想办法测试，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无法反抗。”本来和赛蕾嘉一起进行着好像阿尔泰尔不存在一样对话的爱丽丝特利亚，突然扭头紧紧盯着从刚才起就一脸头晕的不快表情的阿尔泰尔。“毕竟恩人说过，贵方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呢。若是此时佯装柔弱，到时候伺机发动奇袭就很困扰了呢。”

“‘万里的探求者’真是高估余了呢。事实如你们所见，余无法挣脱两位的压制。”似乎是觉得骑士口中道出的信息还挺有趣，军服的公主又浅浅地笑了一下。

“信你我是白痴好吗。”

“余是不会说谎的哟~”

“赛蕾嘉，我们这样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拿出一点行动。”爱丽丝特利亚见状，在斗嘴发生的前一刻提醒了赛蕾嘉。看到爱丽丝特利亚那张总是异常认真的脸，赛蕾嘉只好叹口气，瞪了一眼阿尔泰尔。陷入了沉思。

作为佛格尔骑士，赛蕾嘉·由比蒂利亚有着身为正义的利刃的自觉。抱着守护的初衷，赛蕾不像极端力量崇拜者一样坚信“暴力可以解决一切”，但她却承认，武力有时会是效率的处事方法，甚至会是唯一的解决途径，因为并不是所有冲突都可以靠说话解决的。

所以赛蕾嘉·由比蒂利亚，不是会因为信念而放走机会，也不是那种不会采用极端措施的人。反之，像“如果我赢了，你就要任我摆布”这样耿直的方法，她还挺喜欢的。

虽然她这样的作风被手上拎着这个小鬼评论为“单细胞交易”，赛蕾嘉·由比蒂利亚也不准备改变自己的作风——“爱丽丝特利亚，我有一个想法，应该能确认这家伙是不是在说谎。”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