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指甲修成正好形状,衬在手臂上比了比颜色。这样的天气真是没得意思,连天的北风没个头似的,出门就是一副灰头土脸。她顶怕冷,就只好烧一盆热汤,围着炉火把脸照得亮堂。不晓得成天里被炭火晒,是不是也能晒出日头底下一般的脸色。屋子里太暖了,倦怠就在四肢百骸里生起闲气一样地四处走动起来,做人的日子到底就是这样恹恹的吗?她走到窗户跟前,推开一条细缝,北风呼啸而入,在她手上刮上一刀,痛。她忙将手缩回来。
「赶明儿我也去换个玻璃窗,洋气,省得你三天两头揭窗户。」她听出齐颐话里的奚落语气,就愈发觉得闹心起来,打起门帘便往外走。「回来。」齐颐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栗子照着她后背扔去,不偏不倚正中她背心,她被打得停下步子,就听得齐颐奚落语气更重起来,「怎么,心疼林二小姐了?」他在她背后替她掏空心思,「真是好巧不巧,德国佬还算是你的老相识了,兴许你去求一求他,能叫林二小姐痛快点。」
她跟齐颐这么不清不楚地牵扯着,原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她这样一身剐,真要撕破脸也不知道是谁更难看些。只是要没得这点龌龊的牵扯,她都不晓得做人有什么意思。她好容易换了个身份而活,也依旧不过是讨好讨好这个,讨好讨好那个,求得一点可有可无,又不可舍弃的生计。难道她还能求什么好活法好嫁娶?齐半仙区区掐指,早给她的一生命途盖棺定论,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样的一辈子——她伸长了脖子去望,也不过是看到深厚一堵灰墙,拳打脚踢不破,伸手摸一摸,甚至也是很真切的。
她心中泄气,退了一小步,正好落脚在掉落的栗子上,栗壳未脱,圆而柔韧,她使劲剁了两脚,依旧踩之不碎,诚心不予她痛快。她恼怒地上前打起门帘,冷风倏忽而至,连着白亮天地哐当砸到跟前,一下子让人张不开眼睛。竟不想白日里积起了数寸雪,白茫茫如被地盖下来,衬得天与地一般白净颜色。她不由轻抬脚,悄然落下个脚印去,鸨母为了顺应新潮招揽洋人,给她放了脚,于是乎踩下去是个不细巧不玲珑的样子。正当晌午,却不知为何四下俱静,她在一望平川的新白雪地上嘎吱吱走了十来步,终于忍不住俯身下去,低头伸手写了一个「锦」字。
灰墙很坚实,她伸出拳头砸下去,颇觉肌肤受痛,锦丫头,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你活下去吧。锦绣是不能分家的啊——她把手拢到嘴边呵了一口气,凌秀,你如何能让我一个人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呢?半焦的石榴树聊有生机,在炎夏里灼灼吐艳,她在井旁踉跄悲哭,彼时蝉鸣聒噪,在人耳边撕咬,不与她分毫附和呜咽,她这十六年,岂不活得可笑?她又放手下去写了一个「秀」字,有个人跟你一般的年纪,只是并不大会安慰人。
她想不透林逸。她时而觉得她天真恳切,时而又觉得她心思深沉,林逸既了然对她的来路,她就疑心她早已一眼看穿许多事。但她从不说破,她安置她,给她栖身之所,容许她别有用意地在她身边,以至于在她恸哭之时予她肩膀与怀抱。林逸的脸颊很暖,甚至于有些热气过盛了,她在她怀里哭的时候因此而生出气恼,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她本来是喝酒赌牌,唱曲儿跳舞独占鳌头的头牌娘子,为了这一场局,偏要她照着一身病骨轻的苏大小姐拿捏,捏得她好辛苦。只为了她身上影影绰绰的一点苏大小姐的影子,便叫林逸如此兴师动众,声响惊动,可这两个大小姐如何能般配呢?要她说,真是一点也不合衬。
她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在心里比划了一下林逸的眉眼形状,她自与林二小姐相识以来,但见她终日愁思满绪,她那样的美貌,要是笑起来——大概会像雪地上绽落榴花如火吧。她想了想,不觉轻笑,觉得锦绣二字,堪堪能跟林逸相称。
豆腐张的老婆犯旧病的时候,凌锦就顺便给他搭把手,他生意做得不错,主顾稳定,不用沿街串巷地叫卖,只是风雨无阻,不得耽搁。这人嘴碎,不由得说起来这日要送货的茶楼,因老板的老娘茹素,对他的豆腐情有独钟,老板是个孝子,五六年来哪怕天上下刀子也没断过一天,单走这一段送货的路都不知道走破他多少双鞋。这几日里却是破天荒地专门差遣伙计过来,捎信让他歇上几天。
「你说稀奇不稀奇?」凌锦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他习以为常,自说自话也深得乐趣。她才懒得管稀不稀奇,只想着惟愿这老板的老娘长命百岁,别断了这一笔财路才是要紧。进门的时候和迎面人肩膀撞了正着,对方瞥了她一眼,见是个面相很轻的小姑娘家,稍微欠了下身便走了,对方不认得她,她却一眼就认出是苏大夫家的丫头。
在后院卸货的功夫,她借口解手,见偌大的院子人少得一反常态。她耳朵奇警,转过了几道墙,隐约听到门后传来依稀人声,便隔着门缝将耳朵贴上去。「我这里不能再留你。你手上的伤也不碍着上路了,还是赶紧逃回杭州去吧。你父亲只你一个独子,嘉木,你要好自为之啊!」
被唤作嘉木的人没做声,她往旁边轻手轻脚挪了两步,透过窗缝,便看到了那个独眼的少年。
莫忻翻过院墙,在墙角下猫了好一阵子,见没大动静了,这才沿着墙根摸进了屋子。她轻手打了火折子起来,拉开柜门,就着微光窸窸窣窣地收拾起东西。不知道杭州的冬天是个什么样的节气,大约跟苏州差不多,但苏州是个什么样儿,她其实也不大记得清了。南土清嘉,不如北地冷峻,想来气候要和暖些。她在一堆秋冬衣裳里心不在焉地翻捡,成团夜气扑在窗棂之上,隐隐要破窗而入,侧侧生出寒凉意,如鬼魅在背,她打了个寒颤,抬起火折子朝脸跟前晃了晃。来不及了,德国人早晚会抓住嘉木的,随便哪件都好,她对着一柜子乱糟糟的衣服发怔,门开的时候便受了惊吓。
苏钦掌着灯进来的时候正照见她脸色惨白,「警厅的人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她径直走到桌子跟前,又点了一盏灯起来,火折子掩住的一点暗影便亮堂起来,把屋内映照成了寻常的暖黄颜色。
「他们为难你了?」说莫忻全无心肺,也未免冤枉她。苏钦曾是五姨太的座上宾,警厅替德国人来拿人,她亦不是全无眼色之人,对她还客气。她近月来四处求告,想祖父当年含冤负屈尚不能有转圜余地,而今关涉洋人,驷马高门莫不闭门拒之,连开口余地都不予她。
福特曾在伦敦声名显著,多交名流,詹姆斯虽被逐出家门,毕竟是贵胄子弟——沃尔森医生提笔写信之时如是说,他就不该由着艾格尼丝胡闹,早该对他们如实相告。只有她是派不上用场的人,她做不了林逸的左臂右膀,既是如此,她何必要去斩断林逸的左臂右膀,叫她这样手脚束缚,受这腌臜世间的罪呢。
「伤人害命,惩治自有国家法度。九月的事牵累多少人,你已忘记了?」莫忻原本很有些惴惴,受了这样几乎从未见过的板正教训,反而笑起来,「人命之贱,譬犹草芥」,她顿了顿,「法度不昌,总得有人去伸张。」先去杭州落脚,再往南京图定,她与嘉木已经说好了,自五党合并后,国民党声望日隆,大有在国会选举中一举夺魁之势,南北政府为此嫌隙愈深,龃龉添增,南京在袁氏的掌握之外,要保住嘉木性命,只能投靠于南京。
莫忻瞥见苏钦神情恍惚,「你当现在在德国人那里受过的是何人?」她心中咯噔一下,心咚咚跳起来,只觉得周身血过之处阵阵痉挛。她摁住自己瑟瑟发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扑通便在苏钦跟前跪下来,「林逸看见了,是她放走了嘉木。」
苏钦但觉耳膜嗡嗡作响,林逸如此言行,及至警兵上门拿人问话,她心里已猜到了大半,她就算先前想对自己抱以侥幸,现下却是再已不能了。她抚着莫忻肩膀,轻声问道,「嘉木人呢?」莫忻没说话,她有一瞬错以为是她没有听清她话,要待再问,低头却见莫忻形如磐石的纹丝不动跪在她脚下,她就立时领会了。小莫不信她。
「嘉木被抓到唯有一死。林逸毕竟是英国人,又不是凶犯,何况她向来好本事,上达政府列国之要员,下通商贾游勇奸胥辈,她都有办法料理得服服帖帖的——」
啪。
苏钦这一巴掌打下去很用力气,手放下去,莫忻脸上的印子就浮起来。她默默地受了这一巴掌,心里并不怨恨。她想姐姐还是好脾气,要换做是她,大概不会是一巴掌而已。只是这一巴掌打得她很不服气,她觉出苏钦想要挪动步子,便用力去扯住了她裙角,「姐姐,嘉木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的——」她抬头望向苏钦,眸色深沉,将手搭在小腹上。苏钦这才蓦见她身形异样,她脑子里惊雷落地,便炸开惊天动地的声响。莫忻与她四目相对,脸上现出少年人的残忍狡黠,「姐姐,林逸算你什么人,我是你妹妹啊!」
她看着她,转过年后,她便虚岁二十了,眉目早就脱去了少女的细巧模样,生得大方醒目,同如今对她讲话一样,懂得要如何先声夺人,往她心里的窟窿踏下去。
林逸算她的什么人?她远不是她的骨肉血亲,不过是她端平周正面貌下的不轨图谋,她的胆大包天,她的贪嗔痴怨,她不能与人道,宣之于口的疯癫,错乱,南墙,祸心,难道还需得人来教训她吗?
她们两姐妹,到底是谁也说不上谁的。莫忻算得那么清,拿林逸的委屈一时换尹嘉木一条性命,当然是值当的,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不单是小莫,她甚至可以想见林逸在当时几乎也是这么想她自己的,故而选了代尹嘉木受过,而后又对她闭口不言,林逸一向如此。
她一向如此,却叫苏钦的心因之受痛。在这世上,林逸为人所受的辛苦,难道是为了叫人觉得理所应当;在这世上,在何时何地,可也会有人为她哭过吗?万箭穿心之痛原来是这样的。她痛得站立不住,便止住了挣扎,不再用力往外抽脚。盯着莫忻乌漆的发顶,半晌道,「你去吧」,她声气发颤,几个字一出口,变成苦水呕出来,「你去吧。」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又说了一遍,「走远一些。」
她之前一巴掌下去打木的手掌终于发起痛来,便只能用另一手抬起来盖住眼睛。莫忻犹疑了一小会儿,咬着唇欲言又止,终于没发出声来。她放开苏钦,跪后两步,伏身给她磕了三个头,便迎着夜风出了门。
夜风扑门,发出扑棱棱的声响,苏钦踩着莫忻尚有余影的步子出到屋外,走到院里的老槐下,终于抱着肩蹲下身来。她的心冷透了,往无限的深崖坠去,风凛冽得像刀子一样,刀子一样的风,在她的心豁了个大口子。她在铺天的夜色下放声痛哭起来,对自己生出从未有过的毁弃之心,她曾深以为林逸与她而言,是那个最不可失去之人,她怎样都好,但凡她有,只要她有,事到临头,她却是要舍弃她了。她究竟要将林逸置于何地,她还有何面目去见她?她的心底到底住着一颗怎样心肠,她头一次自己也想好好剖开来看看。
神佛有眼,且睁眼看一看罢。她在空落落的院中跪了整整一夜。是夜天高云深,土气凝寒,满天神佛,而无尺天寸土可据。
林逸把饭盆推到一边,每天两顿饭,黑面包配豆子汤,豆子汤的味道很坏,她闻着就疑心是不太新鲜的豆子,简直比她吃过的最差的寄宿学校的伙食还要糟糕一百倍。她躺到床上,自得其乐地甩了甩在袖子里晃荡的手腕。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觉困累交加,近日格劳尔特来得很勤,光是应付他的骚扰就够让她觉得精疲力尽了。人生在世,大抵是不顺遂的,忧虑萦身,忍辱而行,愈是惧怕,就愈会降临。她一面不做轻易妥协,一面也不做无谓挣扎。她出身微贱,后来又被视为劣种,无论让她做什么,其实都算不上纡尊降贵。不过她永远不会叫苏钦和詹姆斯知道她做过的这些事,那才真正叫她觉得屈辱。
她才要稍微阖上眼帘,便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只得又重新起身来,撑着困倦极深的脑袋对格劳尔特少校笑脸相迎。「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格劳尔特把手放在她的背上,顺着她的背脊一路往下,搭上她的腰,「朱尔典阁下短期内似乎还不打算回中国。」他要只是老老实实把手放在那里就好了,林逸摁住格劳尔特继续往下的手,他这上下其手的架势让她觉得烦躁又犯恶心,詹姆斯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把他揍上天去。
「好消息呢?少校先生。」她把格劳尔特的手扣在腰上,同时顺势将身体向他靠拢了些,她将脸扬起来,挂上名为楚楚可怜的笑容。男人们通常不会拒绝这样的林逸,她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动作了,她得快点把他打发走。
「顺利的话对凶犯的追查马上就会有结果,等我们抓到那个小兔崽子,你就可以无罪释放了。」亏得格劳尔特这么有兴致,特意深夜驾临,把这个作为好消息拿来戏弄她,她几乎就要当场发作了。去你妈的。
格劳尔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瞟了一眼桌子,「在那之前我劝你还是好好吃饭,艾格尼丝。」他说着放开了她,事实上他今天并没有太多要戏弄她的意思。他口袋里装着两封信,一封是来自于英国使馆的正式照会,尽管公使推迟了回中国的日期,但似乎有人在千里之外伸长了臂膀,让英国政府还有暇关心此等小事;另一封则是来自于外交大臣的密函,在不引起外交冲突的情况下,格劳尔特,我们不介意你给英国人点颜色瞧瞧。
不管怎么说,抓到艾格尼丝这件事给他个人倒是带来了不少好处。下午的时候他迎来了某位不速之客,被派遣在外的军官们一向都有狎妓的传统,但像他这样长情的不多。比起流连花丛,他更喜欢钟情于几个人,如果其中有一两个从良,对他来说就太遗憾了,所以能再见到她叫他感到十分意外。
「好久不见,格劳尔特少校。」他把酒杯递给她,这么干坐着可不是他的作风。他记得她的酒量惊人,即便和酷爱豪饮的德国人同坐一桌,也很难把她喝趴下。「我想我们不必绕弯子,是您抓了福特小姐吗?」她真是比印象里还要坦率,「福特小姐的事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您大可不必对我这样义正辞严」,她似乎是嫌屋内太热了,起身把外套脱下来,斜倚在椅背上面带浅笑,「她跟人命案有没有关系,您心中比我清楚。」
她走上前来,伸长指尖,隔着衬衣的料子在他胸口来回划十字,「我知道德国人最近一直在城里抓人,我只希望,一旦抓住真正的凶手,您能高抬贵手尽快放了她。」她解开他衬衫的第二、三粒扣子,水葱一样的手指滑进他衣服里,她手指的温度很暖和,揉捏的力气也拿捏得刚好,不一会儿就让他觉得情欲难耐起来。
他按住贴着他胸口的手掌笑道,「恐怕我很抱歉——」「艾格尼丝确实很招人喜欢,但我们都心知肚明,除了极尽羞辱之事,你不能对她做什么。」她把手抽出来,往他两腿/间滑落下去,「我知道你喜欢什么。请放过她吧,作为回报——」她跪下身去解开他的腰带和扣子,上下唇裹住牙齿贴上去。格劳尔特对雏妓情有独钟,从她十二岁起他就是她的常客,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个宝贝,没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喜好。她今日前来,甚至特意将头发绑的很松,不一会儿就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下来,他忍不住揪住她的头发,看见她眼角泛红,露出了稍微吃痛的表情。很好。他将胯顶上去,在她的唇舌摩挲中一阵阵的痉挛。
「方才忘了告诉阁下」,凌锦用手背稍掩住口,「不用再白费力气了,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格劳尔特闻言似乎稍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显得十分惊讶,「后天午后两点,到六国饭店找我。」他上前轻摸着她的脸,见她没有马上答他的话,「正如所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并不喜欢干强人所难的勾当,我暂时还不想步布劳恩那个蠢货的后尘。」
凌锦出门转过了街角,就见齐颐靠在车上对着她哂笑,她权当看不见地要从他旁边绕过去。齐颐上前拉了她一把,便叫她下力气甩开,他见状亦再不伸手,拢着袖子嗤道,「怎么着,搁我这儿装三贞九烈来了?」凌锦心中很不痛快,「滚」字才滚到嘴边上,话音未落,眼睛却斜到了别处。齐颐顺着她目光看去,不由幸灾乐祸起来,「哎哟,今儿个可是冤家路窄!」
苏钦跟着沃尔森正从不远处一后一前走近来,沃尔森不认识二人,苏钦便不好刻意避开。她步子轻巧,目光越过沃尔森医生肩膀,却不想和凌锦对望了一眼。凌锦这个时候现出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当有的表情,生出了一种孩子气的倔强和委屈。穿得很鲜丽,嘴唇却怕冷一样乌青,整个脸都毫无颜色,一身葱蒨立在茫茫雪地里,拔出的青葱一样,与天地静默相顾。
林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倦意既重,一沾床又觉头痛欲裂,斗室之中,百无聊赖,而心生困顿。不由拉开抽屉,便一眼看到躺在左下角的圣经。「你不可轻看全能者的管教」,她意外地想起这一句教诲来,又想起在她放肆轻言之时,有个人好言好语好声色也与她道过,「不禋於神,而求福焉,神必祸之」,她于是收敛起一颗心来,将圣经托在手中翻开,「忿怒害死愚妄人,嫉妒杀死痴迷人......祸患,原不是从土中出来;患难,也不是从地里发生。人生在世必遇患难,如同火星飞腾。至于我,我必仰望神,把我的事情托付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