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待_8.如果一切重來

作者:狼徒
更新时间:2017-08-15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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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做什麼?


眼前的,是不明所以的繪里,額上抹著一道十字,看上去十分詭異也十分滑稽。


-妳做什麼!


看向一旁,是東條策,他的手中緊握著長刀,身體不自主的顫抖。


-妳做什麼呢?


這次的聲音來自下方,希低頭一看,自己手上捧著的,是還在襁褓中的嬰孩,臉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她咯咯笑著,那雙稚嫩的小手拿著的,是不匹配她身份的短劍,而短劍的盡頭,沒入在自己的胸口。血液就這樣染紅了她的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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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醒希的,是繪里近乎碎骨的擁抱。還有一陣陣嗆辣的煙燻。


希睜開了眼,睡前還是悠悠靜靜的古宅邸,現在居然四處竄亂著猛毒的火舌,走廊上的古文物全部都深陷於大火中,再也沒有挽救的可能。四周的物件也因為烈火熊熊燃燒著、倒塌著。整個眼前陷入了一遍火海,希一下子腦袋恢復不過來,呈現當機狀態。


猛一吸氣卻吸入了大量的黑煙,嗆得不停咳嗽,這才注意到繪里把自己死死的護在胸前,讓她背對著火焰。希抬頭驚恐地看向繪里,對方汗如雨下,又一滴滴墜落,擊碎在胸口的肌膚上,像是漂泊的旅人一般在溫暖的溫柔鄉粉身碎骨。


「嗚。。。嗚。。。」


火光外細細一聽,有著亞里莎幻化成小狐狸的悲鳴聲,「亞里莎!馬上離開!妳的房間後面有一個暗室!」繪里見狀大聲嚇斥著,因為緊張的關係,頸部的青筋暴露的明顯。亞里莎果然被繪理的呼叫驚醒,旋即竄回房裡消失身影。


繪里低頭看著希,閃盡了複雜、困擾、無可奈何、又幸福的神色。希摸不清繪里現在的腦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伸出手替對方揉開愁蹙著的眉宇,不喜歡這人面露困擾的樣子,說真話,希非常喜歡繪里充滿自信的樣子,雖然笑起來像個痞子。


「東條家的人來這裡縱火了。」繪里附在希的耳邊輕聲說著,像是在說著什麼秘密一般,呼吸明顯地比平時還要急促。


「真是一群糟糕的傢伙呢。」希點點頭,看來是想要把繪里還有自己都消滅了。


比起憤怒,希感受到更多的卻是惆悵。居然才剛釐清彼此的感情,卻又要分離了嗎?希抬頭忍住想要滾落的淚水。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終於知道了自己喜歡的人的身世,也搞懂兩人之間的情緣,卻還是被命運給狠狠的嘲弄。


這世界真的容不下真心相愛的兩人嗎?


繪里一面注意火勢,一面焦急地低下頭查看自己肩上的傷口,並且試著用力。無奈血液還是會不停地湧出,見她汗如雨下,呼吸難得的亂了步調。


大概,是很急著要把自己送出這個地方吧。希的心中還是一陣陣的湧出難以言喻的甜蜜。


明明是在這種時刻,希卻還是覺得夠了。


至少她知道,在這麼長的年歲中,真的有一個人深深地愛著自己,而這個人現在就在自己的眼前,像是死死的擁住自己最為真愛的東西,不然任何人搶走她。在周遭的樑柱被火焰啃食崩塌的世界中,卻是希唯一感受到如此深刻的『愛』的地方。


不需言語,希送上了自己的唇,附在繪里那涼涼薄薄的唇瓣上。


對方愣了一下,便開始有了回應。舌尖掃過希的唇,引的心中一陣麻癢,像是螻蟻啃食著心頭的糖蜜一般,心癢難耐。舌尖畫過唇齒,希鬆口讓繪里盡情的在裡面肆虐,當上顎被對方輕輕劃過時,身體竟然不自覺的顫抖。粗魯的擁吻甚至咬破了希的唇,希一陣吃痛也不小心反咬了一口。


喘著氣,希站了起來,伸手要和繪里一起去找可以逃除去的出路時,卻覺得身體被石化了。


誰可以告訴我,眼前的事情不是真的。。。


躺在地上的繪里,襯著雪白的肌膚,使她有著一種接近病態的美感。然而這樣的病態,來自於濺上她身軀的鮮紅。


儘管希再怎麼樣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實,但繪里的腰側確確實實是被地板下穿出的一根黑黑長長的鋼柱貫穿,整個人像是被釘死在地板上,完全無法移動。額上細細秘密的,除了周遭燙人的熱度以外,也有著那痛徹心扉的撕裂傷。希突然懂了,肩上的傷口不是沒好,是因為二次傷害重新撕裂的。


繪里,有辦法一起離開這裡嗎?希由腳底竄上了一股不屬於這個時間所該出現的寒冷感受,希知道,那是心寒,是上一次甩開繪里的手時,所感受到的痛楚。


只是這次,更加的劇烈和無助。


看著希僵住的神情,繪里擠出了一個更像哭的笑容:「沒事。。。」她乾癟的聲線透露著那聲音的主人現在究竟有多虛弱。


那種攀在死亡邊緣,還硬是要安撫自己的貼心,希沒來由的懷念。


難怪,難怪繪里沒有馬上帶起她逃跑,而是在這地獄裡享受最後的溫存。


「從這邊往前走,妳會看到有一塊看起來特別破舊的木板,妳把它撬開,下面會有一個把手,去拉動它,會有一個密道出現。」


繪里的命令下的嚴肅,一聽到這可能是可以帶著繪里離開的機會,希馬上照做。


誰知才剛踏出第一步,身後就轟隆一聲巨響,希馬上轉頭,發現身後的樑柱已經倒塌,陷入一遍火海。繪里就被夾在火舌之間的縫隙中,火光妖豔的令她看不清繪里的容貌。


「繪里里!」


「咳。。。我沒事,快去!」繪里的聲音相當難受,儘管身為狐仙,身受重傷,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狀態,果然還是十分吃力。


希朝著繪里所指引的方向奮力跑去,濃濃的黑煙讓希嗆的眼淚直流。


她趴在地上,找到了那一塊破舊的木板,執起一旁散落的桌椅碎片,往地面奮力搗了幾下,木頭應聲而裂。也顧不得還殘留在洞口邊的木板尖刺劃傷自己白細的手腕,握緊受潮的黏膩把手猛力一拉---


眼前一聲沈悶巨響,接著木板一階階開始往下沉降,最後出現了繪里所說的暗室。


轉頭想要再去營救繪里時,卻發現她已經幻化成了半狐的樣子,用利爪揮斷了貫穿身體的異物,但是殘存在身體中的那一段繪里還沒有拔出,大概是害怕一拔出來大量失血就算連狐仙的身體也挺不住吧。


對方一步步艱難地向自己走來,就算是變成了半狐的她,仍然美得令人心醉,火光晃晃的印照在她剛毅的臉部線條上,更加勾勒出臉上的深邃五官。


冰藍的眼瞳是永世不融的玄冰,永遠為了映照出希的倒影而閃亮。變成狐爪的那隻手臂,皮毛被烈焰燒得有些焦,有些捲曲。衣物的下襬也被肆虐的崎嶇不平。


「走吧,這裡大概快要崩塌了。」繪里推推希的肩膀示意她往前走。


「好。我們快離開這裡吧。」希緊緊的握住繪里的手,深怕一個不留神,這個人就會離自己而去。這舉動讓繪里看得十分暖心。


淺笑著,回握住希的手,用觸感去回應著對方的心意。


看著希往下走的身影,繪里回頭看了看正在崩塌的房屋,真不知道之後妮可狐仙要怎麼跟自己算這筆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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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的出口,是一個距離古宅頗遠的森林,儘管夜已經深了,但是仍然可以看見遠處的熊熊火光。繪里嘴角抽搐,一時也不知道該高聲讚賀人類的殺戮精神還是悲憐他們的腦弱無知好。希抱著繪里的手臂,不時地注意對方的傷口是否有繼續流出血液。不過在灰暗的森林中,對方又是身著深色布料,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


「繪里里,還痛嗎?」試探性地想要去觸碰傷口,卻又擔心自己染著塵污的雙手會害繪里的傷口受到感染。


「不礙事,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我想辦法把它弄出來。先前消耗太多的靈氣,因此一時之間沒有恢復過來。」


看來逃離了兇險的區域後,繪里也因為稍稍安全而露出了笑容。


讓希也跟著笑了起來。


果然,身邊有這個人,不管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擔心害怕呢。


兩人並著肩找到了比秘密通道又更遠些的湖畔旁,繪里四處巡視一回後牽著希的手坐了下來,柔聲交代:「等一下我會把身體裡的那鬼東西拔出來,之後就會開始調息,但是在這中間我的體溫會變得非常高,我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靈力變回狐的型態,那溫度人的身體會受不了,到時再請希在我的身上澆水幫我降點溫。」繪里脫下外衫,把腰間的一個水壺交給了希。


「恩,交給我吧。」希點點頭接過,握緊了對方的手,希望可以給繪里一些鼓勵。


繪里亦會過來,給對方一個“放心吧”的微笑。


接下來,繪里深吸了一口氣,抓住那一根已經被血浸凅的硬管,眼睛閉緊,毫無猶豫地抽出!


「嗚恩!」口中噴出了些血,卻不及傷口噴湧而出的血那般洶湧,希在一旁顫抖著大喊:「繪里里!?還好嗎?」


希的呼喊,幫助幾乎要暈眩過去的繪里拉回了神智。她趕緊重新吸氣,吐息,讓天地間的靈氣重新吸收進自己的身體裡。這個區域平時就是真姬和妮可時常滯留的地方,所以靈氣特別旺盛,旁邊的湖也是兩人夏天悶熱時泡涼的消暑聖地,因此當希一次次將湖水淋在繪里身上時,等於是雙倍的加持靈氣的吸收速率。過不了多久,腹部的血液已經不在流淌。

繪里睜開眼,對著持續撈水的希露出微笑,但在不到一秒的時間中,微笑變成了驚恐。


希抬起頭,被繪里的表情嚇得正著,只見繪里緊張地想要開口,卻因為忘記停下運氣,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血。


希正準備跑向繪里,上身卻感受到了異樣的痛覺。


緊接著看見的,是染了血的長刀。尖端的血珠,啪嗒一聲,滴入了繪里方才吐出的血泊裡。


像是,在溫暖的溫柔鄉中粉身碎骨,那漂泊的旅人。


希看見繪里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整個身體已經因為體內滾燙的熱氣而泛紅,蒸發了襯裡上的水珠冒出滾滾白煙。貫穿希身體的刀刃快速的抽出,就像是斷了線的魁儡一般,希頹然的倒在地上。


心理卻意外的平靜。


她想起了上一位過世的女巫,她的心境,是否也和現在的自己一樣呢?


仰望著天空,她看見了方才在身後慢慢靠近的東條策。


看著對方,希的心中只有悲憫。


然而這一看,卻看的東條策心生畏懼。



--- 又是那神情!


--- 為什麼要一臉看著喪家犬一般的表情看著我!


--- 我明明是做著正確的事!!



一陣嗆鼻的煙味讓東條策從過去的震驚中驚醒。只見那個自稱繪里的女人,身軀再次被符文給覆蓋,冰藍的眼神冷冽卻像是要將人灼傷一樣。土地以繪理為中心向外陷入一片火海,跟隨著東條策而來的東條家族全部身陷大火之中。


悲鳴聲,嚎叫聲,哭喊聲,撕心裂肺得像是人間煉獄,東條策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繪里抓住了後頸,整個人居然像是小雞一般的被提起,任憑這個大男人如何的踢蹬怒吼,都沒有辦法掙脫開後頸上傳來的熾熱與自己的肌膚被燙熟的焦味。


「看看這些人怎麼死的吧。」繪里的聲音很遠,像是從地獄中傳上來人界的低鳴。


「東條策,因為你,看清楚,是因為你。」



因為我。。。


因為我。。。


因為我。。。



看著在烈火中一個個倒下的人影,悲鳴著向他衝來的人影,呼天搶地的人影。。。


最後,東條策再也受不了,拔出腰間的匕首次向自己的心臟,就這樣斷了氣。


扔下那具已死的屍體,繪里失魂的走回了希的身邊,輕輕地抱起對方,像是稍微施加多一點力氣,對方就會隨風消散一般。


希依舊平靜地對繪里笑著,伸出染血的手,碰觸著繪里的臉。


突然間,繪里看見了五百年前的希的魂魄,與現在的希,重疊在一起。


繪里驚訝地瞪大雙眼,眼淚像是斷了線一般不斷下墜。


「繪里里,妳還是沒變呢。」五百年前的她,這般說著。



「妳等到我了,希,妳看,妳真的等到我了。。。」



---所以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後半句話,繪里已經泣不成聲。


希有些困擾又無奈的蹙著眉,溫柔的笑著。


「繪里,其實你修煉的真火,已經讓我從東條家的束縛脫離了歐,』


繪里欣喜的抬頭,卻又對上了希抱歉的眼神:『但是這段路,會很長,很久。可能要再過上個幾百年,我們才又可以再相遇。」


「我等妳。」毫無懸念的,繪里說出了希了然於心的答案。


「真傻。」伸手環抱住繪里,脆弱的人類軀體一點一點的被真火侵襲,希伸出了沾有鮮血的手,用指尖在繪里的額頭上,畫下了一個十字的血痕。


「希,你做什麼?」


眼前的,是不明所以的繪里,額上抹著一道十字,看上去十分詭異也十分滑稽。


「讓。。妳可以找到我的記號。」希又再次抱上了繪里,讓繪里沒有看清自己眼裡的那份歉意。


閉上眼,任憑淚水滑落,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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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妮可和真姬趕到時,眼前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但是那沈重的死亡氣息和空氣中稀薄的幾乎歸零的靈氣,妮可知道大事不妙。


走到跪在湖畔邊的繪里身旁時,只見她抱著頭,像是個沒有生命的軀殼,唯一還像是活著的證明,只有那不受控制的,一直落下的淚水。


看來東條家是真的全滅了。


真火可不同於一般的火焰,被真火所吞噬的人,連魂魄都會消失於這個世界上,連個燒焦的枯骨或是遺體都不會留下。


妮可嘆了口氣,當年自己為他們留下了活路,今天卻還是以這麼悲慘的方式永遠消逝在人類的歷史中。


注意到繪里手中還攢著一塊布料,妮可湊上去看,倒抽了一口氣。


是希的衣物。


妮可迅速清淨了自己的所有感官,全心全意尋找還屬於希的靈氣---


還好還在,只是非常非常的薄弱。掐指一算,看來當年東條家對希使用的禁錮咒術,被繪里更高段的真火給破解了。


當時還在接受自己訓練的繪里第一次發動出個人的天賦技能時,妮可還為著『為什麼是火』而納悶了好一陣子,畢竟繪里承接的是自己的靈氣,而自己是屬水象的技能,跟火是直接相剋,怎麼說就是沒道理。


原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一回神,蹲在繪里身側的真姬臉色十分難看的向妮可招了招手。


只見繪里看著手中的碎布料露出了痛苦又迷茫的神色。


「繪里,還好嗎?」


「妮可。。。」繪里的聲音因為方才的屬性大爆發顯得聲帶乾癟,連發音都有些困難,妮可原本要拿起水壺替她裝些水潤喉,但下句話,卻讓她愣在了原地。



「妮可,我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心裡,好空,像是什麼東西被挖掉了一般。


繪里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那漫長的歲月中,被狠狠地剝下了一塊記憶,空空蕩蕩。


眼淚又再次落了下來,濡濕了手中的布料。




看著這情景,真姬似乎是猜到了一般,卻也因為自己的猜測感到一陣背脊發涼。


希姊姊,妳究竟做了些什麼?






(待章_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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