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亢奋了半宿，终是抵抗不住眼皮子的沉重睡了过去.

待我重新睁开眼睛，天还是灰蒙蒙的，只有天际隐约透露出点点白光.

时间尚早，可我已毫无睡意.

在床上坐了两分钟后下床用热水润了润嗓子，从衣柜中拿出准备好的衣服穿好.洗漱完毕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还早.

先前天边隐隐的白光已然亮出了金黄，耀眼地剥开厚重的云层伸展开来.覆盖在天空的一层浓墨也像被水浸泡般渐渐稀释，白中带蓝，蓝中带黄.

我很少看过这般的天空，这样的拂晓.

就像如今的心情，很少有这般欢喜.

对着镜子，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

这种新生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推开房门，厨房已经亮起了光.

“妮可妈妈，早！”

小跑过去抱住忙活的人，激动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小...小念...这么早啊.”她呆在了那儿，似惊讶似疑惑，“身子好了吗？”

“完全没问题了！”我挥了挥自己的胳膊.

“早饭可能要等一会儿，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

“没事儿的没事儿，我想沿家附近走走.”我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脸上止不住地笑容.

“诶？那你要小心一点哦.半个小时后要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

我小跑着出了门.家附近有一个小型公园，几乎每天晚上吃过晚饭我们一家都会来这里稍作休息.

这是我第一次清晨来到这里，景色又熟悉，又陌生.不同于黄昏时的热闹，如今的公园，宁静自然，和谐淡雅.

偶尔一对夫妻牵着宠物从我身边谈笑着路过，亦或者是学生模样的青少年戴着耳机走过.

我两手空空，肩上也没有背东西.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轻松自在.

我围着小公园走了两圈，路过的学生增多了，鸟也开始叫了，阳光，也更温暖了.

似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我小跑着回家，身上出了薄薄的汗.

回到家中，我并不急着用餐，而是进了浴室，将全身冲洗了一遍.神清气爽.

妮可妈妈仍旧和以前般嘘寒问暖，真姬妈妈则淡定地用餐，不时调笑一下身边的爱人.

这是她们很长很好的一生中，很寻常，很温馨的一幕.

也是我一生中，最憧憬，最向往的生活.

用过早餐，我便向她们告别.

在走去学校的路上，脚步第一次这般轻快.

我路过了一条条人行道，路过了一个个街灯，还路过了，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兔子形状的招牌的甜品店.

心情就像一阵风，无可言状，却自在飘扬.

这仅仅是我第二次踏入这所学校，这间教室.

但莫名地特别亲切.

特别是在看到那个红发红眸的女孩时.

前所未有的心悸.

“初，早.”

她抬起头来，眸中亮起了光.

和她身后的太阳般耀眼.

“念.”

她笑了，比樱花还醉人.

“你来啦.”

时间尚且还早，教室里除了我便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她.

“是，我来了.”

我径直走到课桌旁，放下书包将东西整理好.

她一直盯着我，一动不动.

“身体...好点了吗？”

她见我收拾好后才开口.

“嗯，现在身体没有一点问题.”

“那...你的身体...”

她在犹豫着什么，略低下头，只能看见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嗯？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啊.”

“你的身体...”她说话断断续续，仿佛在隐忍什么.

“你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我吗...？”

......

寂静，毫无一点声响.

教室里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偶尔从窗户外传来结伴的朋友游乐的笑声.

教室里，除了我和她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

我不应，她不语.

是因为她吗？

答案...似乎比较明了.

脑海又浮现出自己拼命奔跑在一条条街道的背影.自己撕扯着的呼唤似乎就在耳边.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就是因为我喜欢她啊.

本来...就是抑制不住这份需要隐藏的喜欢啊.

“初...”

唤起她的名字来，心脏就会不同以往地跳动.

“我身体很好.”伸出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柔软的发丝穿过指缝间，像一根根红线系在一起，紧紧地，系在一起.

“你送的药，我有吃.”

“嗯...”

我听到了隐隐的哭腔.

“对...不起...”

她的小身子颤抖起来，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念...对不起...”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手扯住我的衣服，将头埋在我的胸前.

我似乎能感觉到一片湿润.

“对不起，念，对不起...”她抽噎着，哑了声音，“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只能说抱歉，很抱歉...那天的离开...”

“我不能说啊...”

我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双手颤抖着不知道何处放置，连呼吸，也紊乱得不行.

她不能说的...是什么...

那天匆忙离开的原因吗...

现在...不能和我说吗...

是...没到时候吗...

“初...”我抬起她的头，用手指拂去她的泪水.

毫不间断的泪珠，拂去了又有新的落下.

我一遍遍重复，毫不耐烦.

她原本明亮的双眸覆上一层水雾，还有几滴泪水悬挂在睫毛上.

眼角已经烧红.

“乖，不要哭，不要哭.”

我哄着她，一遍遍，不厌其烦.

“乖，不要哭，不要哭.”

“初，乖乖的.不要哭.”

她，压抑了很久吧.

应该是，把长久堆积的泪水，流了个遍吧.

待她止住了哭泣，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人.

她坐在座位上，面对着我.

她不语，我也不应.

许久的沉默.

“初...”

终究还是我先开口啊.

“不能说的话，就等到能说的时候再说吧.”我笑了笑，强压住内心的波动.

一脸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总有一天，时间到了，会说的吧.”

她先是一愣，眼睛又红了.

小手攥紧，在强力克制吧.

她没有再流泪，只是红着眼眶看着我.

良久，她笑了.

红着眼睛笑了.

“好.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她笑了，阳光也更明媚了.

如她所说，一定会有那一天到来.

并且，我相信那一天，不可能是我们的离别之际.

我单方面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