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作者:百合骑士团
更新时间:2017-08-23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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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隆如约来到维吉尔说的集合地点,看到维吉尔正在跟希珀解释些什么,从风中断断续续传来声音,似乎是希珀不太乐意增加队友。


塞隆满心的忐忑,盘算着该如何才能赖着不被希珀赶走,犹豫间已经来到他们俩面前,维吉尔叹了口气说:“好啦,好啦,我不卖关子了,跟我们一起去的人是塞隆,怎么样,她不会拖后腿,还不要求分任务钱,很划算的!”


意外的,希珀马上同意了,连维吉尔都摸不透她到底是因为“队友是塞隆”而同意,还是因为“不分任务钱”而同意。


三个人乘上一匹旧马车,维吉尔驾驭着一个裂地者开始了这段旅程。


从小养尊处优的塞隆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颠簸的马车,而且最不能忍的是希珀居然不坐在车里,跑到车顶上躺着看书去了。


她一个人在车厢内又闷又热又看不到希珀,很快就耐不住也爬了出来,但因为没有勇气去车顶,只好坐到维吉尔旁边的位置上。


“我们……为什么不用传送门呢?天马也行啊?”塞隆忍不住问。


“哦小仙女,穷学生是出来赚钱的,不是来赔钱的。”


“我……需要的话我可以付钱……”不然这么坐着一路也太难受了,塞隆心想。


“小仙女,我真的是很乐意和你这样的有钱人做朋友的!”维吉尔嘻嘻一笑:“不过遗憾的是,我们这次接的护送任务——护送地点是森特兰,你懂的,那边现在没有传送门,天马也不准去。”


塞隆吃了一惊,森特兰地区不久前陷入了内乱,整个国家都戒严了,与公国所有地区都切断了联系。


这种时候还要护送人进去,实在太危险了。


“你们……你们平时都接这样的任务吗?”


“高风险高回报嘛!”维吉尔这么说着,然后建议塞隆,“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学习下赶车如何?”


于是塞隆没有什么选择的,百无聊赖的开始驾驶着裂地者赶车。她学的很快,不一会就有模有样了,并且提出了新的问题:


“如果我们是去垦荒者营地,为什么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呢?”


维吉尔耸耸肩,拿出一张地图指给她看:“因为这中间有个峡谷,我们只能兜个圈子了。”


塞隆闷闷不乐地赶着车,同时翻来覆去的看地图,好像在思考什么,马车在林地斑驳的树间穿行,几个沙漏的时间之后果然看到了峡谷。


陡峭的岩壁下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但离绕过去还需要很久,维吉尔闭上眼睛继续小憩。而塞隆却俯下身,在裂地者耳边说了什么,裂地者抖了抖耳朵,喷了个响鼻,塞隆笑着摸了摸它:“走吧!”


裂地者退了几步,忽然开始加速,维吉尔被这种疾驰感惊醒,接着大惊失色的看到马车朝悬崖奔去,他急忙过来抢缰绳:“小仙女!你在做什么!”


而塞隆阻止了他:“坐好!”


争执间马车已经从悬崖上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开始缓慢漂浮着下降。


是“缓落术”。


裂地者在空中欢快的嘶鸣了一声,似乎觉得这种和天马一样飞翔的感觉很好玩,而维吉尔紧紧抓着把手,大呼小叫地抗议:“噢小仙女!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动我的车了!”


塞隆开心的笑着,这可能是坐上这车以来最开心的一刻了,她在空中大声说:“不觉得很好玩吗!”


“你准备怎么降落!”


“坐好!”眼看下面已经是沙漠了,塞隆突然用手划了一个动作,地面上瞬间裂开一道元素缝隙,喷出了大量的水,在冲击到车轮的瞬间停止,接着在沙漠的烈日下凝结成冰,半包裹着马车形成一个冰盘。


空间里还在不断涌出水,这个裂缝实在太深了,甚至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强烈动荡的深蓝色的水,这居然只是塞隆随手一挥就撕开的裂缝,连咒语都没用!维吉尔在心里感慨着:“这已经不算人类的范畴了!”


涌出的水继续被塞隆巧妙的利用着,居然在沙漠上塑造出一条冰道,大量的水从冰道中穿流,远远一看好像个漂流滑道。


但也许操纵这过于华丽花哨的法术让塞隆一时分了神,缓落术居然提前失效了,马车下坠比预计多了几颗沙的时间,显然不可避免要受到强烈得多的冲击。


眼看碰撞已经近在眼前,塞隆握紧了缰绳,大声喊道:“伦宁!保护他们!”


不纯净的水领主瞬间变形,牢牢固定了维吉尔和车上的希珀,它正想再分神去固定塞隆,几道比它更快的湛蓝色触手已经提前伸了过去,包裹在塞隆身上,甚至裂地者还被加了一道“轻如鸿毛”。


是……海克特拉。


正惊异于希珀施法速度如此之快,下颗沙的时间他们就降落了,冰盘在冰道上弹跳了两下,接着被水减缓了冲击力,顺着水流飘了下去,直到冲入沙漠里还滑了一会才停下。


每个人都被刚才溅起的巨大水花搞的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得有点狼狈,不得不召唤了一个南风之子。


维吉尔再也不准塞隆碰他的马车了。塞隆十分内疚的跟裂地者道了歉,后者蹬了蹬蹄子表示并不介意。


因为身上还有点潮湿的感觉,塞隆终于找到了爬上车顶吹吹风的正当理由,希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稍微让开了一点地方,塞隆赶紧坐了过去。


马车重新在沙漠上行进,身后所留下的漫长冰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无声无息而又一点一滴的,渗入沙漠之中。


而塞隆已经无心顾及在沙漠里召唤大水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车顶实在太窄了,两个人就会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挤,挤到可以闻到希珀身上好闻的老旧羊皮纸味道,这让塞隆简直忍不住想扑过去闻。但考虑到希珀十分注重与人保持距离,塞隆只能努力自我克制,尽可能的缩到角落,思维却忍不住飘远。


刚才希珀被水弄湿衣服从而勾勒出身形的样子在一切平息之后——反复从脑海里冒出来,让小仙女在感到罪恶的同时又有种隐秘的刺激。


事实上在露娜说那些话之前,她从来没有去幻想过希珀这些样子——希珀对她而言太过神圣了,彷佛这种幻想都是对她的玷污和冒犯。而露娜和维吉尔却偏偏来污染了她的思想,让她在那之后忍不住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幻想的画面,尽管很快就会被强行掐灭,但有些东西打开了就好像回不去了。


塞隆正在为自己无法控制的胡思乱想烦恼不已,希珀却意外的先开口了。


“你刚才……”


“嗯……嗯?!”没想到希珀还会跟她说话的塞隆第一反应是心虚,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你刚才是怎么想到要飘下去的?”


“我……我?”塞隆愣愣地说,“我觉得这个车坐起来不舒服,想走快一点?”


希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首次见到的笑容毫无防备的晃花了塞隆的眼。


“说的没错,法师们可能就是为了这些偷懒的做法才发明法术。”


尽管希珀就只笑了那么一下,还是极大地鼓舞了塞隆,能把高岭之花逗乐的人可能在星歌堡她还是第一个,怎么能不让人觉得成就感十足呢?


已经和希珀相处了一个学期的小仙女已经基本掌握了如何和高岭之花攀谈,那就是不断跟她抛出问题、讨论问题,于是她绞尽脑汁的使出了平生所学来吸引高岭之花源源不断的开口。


“森特兰的有着丰富的秘银矿产,但我的外祖母说,沙漠这边其实也有一种宝贵的资源。”


“黑水吗?”


“是的!黑水其实分布在不同地脉里,只是沙漠这边的特别....离地表特别浅,因此十分容易获得。当大家认识到它的价值时,即使是荒漠也值得国家纷争。”


“……”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内容大概涉及了国家地理,天文物理,维吉尔听的都快睡着了,只有车夫的尊严和责任让他强撑着眼皮。


当差不多把周围能说的东西都说尽了之后,塞隆在巨大的开心中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刚才,下坠的时候明明在车上,为什么能那么快的让海克特拉过来呢?就好像……你看到发生了什么一样,可上面明明是个盲点?”


而且从海克特拉过来的速度看,希珀的反应似乎还比她还快了一点点。


希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了一块石头,金色的魔力溢散出来,周围突然浮现了三面镜子,浮现了更远一些的周遭景色。


“光镜术??”


“是的。我在车顶并不仅仅是吹风,最主要是警戒。”希珀盯着镜子,通过调整魔力来让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些,“就比如说现在……凸显了这项工作的意义。”


塞隆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面光镜里的地平线上忽然尘土飞扬。


“维吉尔!”


“知道了!”刚才还在打瞌睡的维吉尔好像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事情,精神抖擞的停住了裂地者,将马车掉转方向面向扬尘的方向。


他们三个都从车上跳了下来,塞隆疑惑的问:“这是……?”


维吉尔一边装备他的弓一边吹着口哨说:“土匪强盗或者路过的冒险者们。”


很快一群杀气腾腾的人就冲到了他们面前,一看就来者不善。


维吉尔却还亲切的打招呼:“嗨,要不要先谈谈?”


对方没有理睬他,一个好像首领似的人对旁边的人下令说:“男的杀掉,女的留下。”


没经历过这种场合的塞隆瞬间被这句话弄的很不舒服,特别是领会到其中包含了怎样对女性的轻慢后,何况对方还对着希珀!


但没等她恼怒的开口,维吉尔和希珀已经驾轻就熟的动手了。


希珀先发制人的用暴风雪覆盖了对方的队伍,塞隆正惊艳于她施法的速度和范围,维吉尔已经把大量的箭射了出去。


他们俩真的太熟练了,一瞬间对方的步骤就被拖乱了。


塞隆膛目结舌的看着,忽然发现对方的首领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这个动作陌生又熟悉,塞隆努力回忆了一下,忽然惊觉这是实战课上讲解的近战武器战士的蓄力技能。


法师很强,但身体孱弱,打法师就要近身缠斗对方,最好一击致命。


意识到这一点的塞隆猛的对希珀喊:“小心!!”


果然在她喊的同时那个战士就使用了突击技能,瞬间冲到了希珀面前,气势汹汹的举着斧头朝她砍去——


塞隆觉得心跳都快停滞了。然而希珀的身形只是虚晃了两下,下颗沙的时间就闪现在了10码开外的地方。


是空间法术。


塞隆大起大落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心里猛的升起一种凌厉的杀意,周围的风都为此蠢蠢欲动。身体比思想动的更快,电光火石间她也闪现到了那个战士身后,低吼了一个"ho"字,无数“寒冰飞溅”暴风骤雨般砸在了对方身上,但战士的防御太高了,似乎没有造成太大的实质伤害,可塞隆并不在意,她的手腕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冰的拳套,甚至还带着冰刺,在对方转身的瞬间狠狠砸在他的下巴上。


手很疼,对方也趔趄了几步,一个小姑娘的拳头并不能把一个肉体强悍的战士怎样,但下巴受到的冲击还是短暂让对方失神了一下,接着塞隆大喊:“伦宁!!”


远处的一个大水球从元素界面里出现,居然乘着一个风盾冲了过来——就像它的小主人平时玩的那样——但大水球的体积和重量可比小主人强多了,瞬息之间那个战士就被撞飞了出去,重重跌回了他的队伍里,引起一阵骚乱。


“塞隆!!”维吉尔跑了过来,把她护在身后:“你在做什么!太危险了!”


一个瘦弱的法师学徒竟然敢近身用拳头攻击武器战士!


希珀也闪了回来,看了塞隆一眼,同样护在了她前面,和维吉尔肩并肩。


这个场景刺痛了塞隆。


我也……我也想和你……站在一起。


她咬住嘴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去扣住了希珀的手腕。


希珀身体僵硬了一下,感受到这股僵硬的塞隆也随着她的僵硬而僵硬了一下,然后被烫到般放开了手。


“我……我……”塞隆感觉自己脸都红了,不知道说是沙漠太阳晒的希珀会相信吗?


“我有个办法……!”


说完她又冲到了希珀和维吉尔前面,背对着他们收敛住自己的慌乱和窘迫,双手一拍,召唤了许多土之子。


土之子部队朝土匪们冲了过去。


“小仙女??这些坏蛋可不怕土之子!”


“我知道!”塞隆忽然蹲下,双手按着地面喝到:“拔地而起!”


无数根石笋交叉着突刺出来,团团把强盗队伍围了起来,有站在边缘的人来不及躲闪被刺中了,剩下的人开始用力砍伐这些石笋。


土之子们就在石笋圈外潜入了地下。


塞隆依然维持着双手按在地上的姿势,紧紧闭着眼睛好像在思索什么。


“小仙女?你在做什么??”维吉尔一边不明就里地问着,一边开始朝被包围的强盗们射箭。


然而希珀却阻止了他。


“维吉尔,别浪费箭了。”她说着命令海克特拉形成了护盾包裹住他们,“集中站。”


塞隆嘴角微微上扬,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希珀就已经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的了。她抱着一种无憾的心情,双手猛的往地上一拍:


“就是这里!”


数条黑柱从石笋圈里猛地喷出,大量的黑水从天而降,咚咚的砸在水领主的水膜上,发出冰雹撞击水面的声音,让性格温和的水领主都抱怨有些疼。


更别提毫无防备站在石笋圈内的人,浑身已经惨不忍睹。中间的首领愤怒的发出一声狂暴的吼声,击碎了几根石笋,试图冲出来攻击他们,但还没来及施展技能,一个火球术就落在了他身上。


彷佛一点火花撩过秋末的草原,首领浑身瞬间燃起了火,接着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到周围,一片恐惧的哀鸣响起,有人尝试用带的水熄灭火焰,却无济于事,很快所有人都被火海吞没了。


空气中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焦味,维吉尔张大了嘴巴,塞隆本身也被这炼狱般的场景震撼,一片沉默里只有希珀冷淡的声音响起:


“走吧,这里很快就不能呆了。”


马车再次行驶,维吉尔看着越来越远的冲天火光,不无遗憾地说:“好惨,这下损失了好多装备。小仙女,你以前真没杀过人?”


“没……”塞隆只勉强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没有杀过人,连想都没有想过。从小衣食无忧,一帆风顺的生活不需要她去伤害任何人,以至于她现在都很迷惑刚才野兽般果敢的杀意究竟从何而来。


太过于陌生,以至于让人害怕的自己。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希珀的声音让塞隆一震,“你不必觉得介意。”


塞隆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希珀。


她这是在安慰我吗?


两个人对视着,希珀灰色的眼睛极大地安抚了塞隆的低落情绪,让她逐渐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满溢的心情。


无措渐渐沉淀为无悔,然而在试图把这些表达出来之前眼泪就不知不觉滑落。


“我……”


是的,是因为对方要伤害希珀。


而我会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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