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阻止（二）（番外）
A-1
这个事情已经是在20多年后了……
很多真正做学问的人对社会的调查细致程度是难以想象的，一些人会通过长期的调查，将一个小山村的20多年变迁调查清楚，出一本厚厚的书，只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种东西一般只有学术圈子里面的人才感兴趣，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会在书架的角落慢慢地被遗忘。柚姬现在没事就躲在里屋看书，有些时候也去翻动那些带着时空印迹的报纸。在一张日期等文字已经模糊的报纸上，有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一个女孩低着头拿着铅笔在桌子上写字，似乎是因为摄影师，她抬起头来，从那双眼睛可以看出她渴望上学的呼喊。柚姬的左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她走出里屋，在外面，朝清澈见底的水面打出一个光球，等到水柱落下，一粒粒水珠落地或者在空气中消散后，才回到了里屋。
班主任努力了20多年，好像已经阻止了不下万人下地狱吧，这其中仅仅百来人成功的被阻止，其他的都失败了。原先和柚姬一起上学的那一个班级的人也早就分道扬镳，他们因为出身和自身能力，早就分布在了社会不同的地方。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只不过是极个别人，记得原先的班主任，失踪的数学老师，柚姬……这20多年，柚姬费了很大的劲，解决了身份证件的问题，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使用银行卡和电话卡。有一天柚姬往常拿起手机，那是原先班主任的电话，柚姬刚想告诉班主任新的怨恨的源头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白噪声，然后再也没有了回应。她不知道，原先的班主任被一辆大卡车撞飞，满身的血，躺在地上，还好有人打了报警电话，班主任被送进了医院。
医院里面，班主任的两个儿子和原先的3个学生守在手术室门口。柚姬戴着墨镜靠在角落，原先班主任的学生中已经有平步青云的人，其中有人在警察系统中混的非常好，也有混到了市长以及大公司董事长的。柚姬很想但是不敢摘下墨镜露面，因为20多年了，她的相貌一点都没有，还是棕色的短发和红瞳，她只好默默地转过身离开。
晚上的时候，柚姬依偎在爱的怀里，这么多年了，每当有什么伤心的事的时候，柚姬就依偎在爱的怀里面，柚姬一直只有在爱那里才找得回母亲的感觉，最后都是爱和柚姬互相搂着睡着了。
过了些天，柚姬在商店里面刚刚卖完东西，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他右手拿出了证件，是警察。柚姬从脸认出来了这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的一个同学，似乎要询问她什么，他说他怀疑柚姬和班主任的车祸有关，要让柚姬去协助调查。
“警部，你要亲自审讯吗？”这个警长准备合上审讯室的门的时候，一个警员问，“当然，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我要亲自审讯。”，然后门合上了，门后面有警员在议论，“这段时间警部似乎不太对啊……”。
审讯的时候是需要开录像的，而且一秒钟都不能断。原则上这些录像和笔录都是可以被律师查看的，但是对于那些人精而言，在这个过程中玩话中有话来问一些不方便公开问的问题并不是问题，而且审讯与否也是警察说的算，这个过程中也是可以有猫腻的。柚姬刚刚被带进审讯室，就打着哈欠，“怎么有这么对人的，现在是休息时间。”她指了指记录用的电脑，确实，看看电脑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应该睡觉了，“你们这是疲劳审讯。”，“不，我们这是突击审讯。”警部旁边的一个警员开口。
“我累了，我要休息。”都成精了的柚姬一见到警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谈不谈你说了不算。”警部则反驳，“我现在一脑门子浆糊，怎么回答啊。”，柚姬反击，不过也许她并不疲倦。“好了，那一个一个问题来。第一个问题，”警部说，警员然后拿出一个胶袋，里面是一部屏幕破裂的手机，“被害者大八木次郎（就是柚姬的班主任）的手机里面挖出的通话记录，最近几天连续10多条通话记录是和你的通话，而且在他被车撞得时候，还在和你打电话。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啊，而且你好像和大八木先生没有什么交集啊。”警部拿着柚姬的身份资料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柚姬因为内心的一种感觉，知道这帮人实际上不怀好意，她咬死了不说。
“你不配合我们调查，那你现在就没法走啊，如果要想睡觉的话，赶紧配合吧。”警长说，柚姬的眼睛扫了扫审讯室，她的目光盯到了摄像机上，她发现摄像机实际上被关掉了。“我现在一脑门子浆糊，怎么回答啊。”
多次尝试，无可奈何，警部还是挥手下令放人。
在落日世界，柚姬似乎心中有一个什么结，她手中连续出现数个光球，将平静的湖泊打出一个又一个水柱。她潜意识中感觉班主任是因为知道了谁的秘密被灭口的。她似乎打累了，然后离开了。
屋内，秋惠和爱趴在榻榻米上看书，“柚姬最近去哪里了？”秋惠问，“好几天没有看到她。”，“那个啊……那个车祸是怎么回事。好像说肇事司机抓到了，一口咬定当时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秋惠，你想的太简单了。”爱苦笑，她手一挥，眼前是一座立交桥底下，两个完全无法认清黑衣男子走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还有一张银行卡，“就是这样。很明显了，是要杀人灭口。”
“那，还不去曝光啊。”秋惠拿起手机，但是手被按住了，“去也没有什么用。”，“就算你去改变了，这个社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吧。”秋惠到现在都受不了爱的这种对社会的冷淡和绝望，但那时400年的经历给她带来的。“人的怨恨是永无止境的。”秋惠有点受不了，她便塞上了耳机，到了里屋里面去了，爱看上去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谁知道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A-2
医院里面，柚姬“穿墙而入”，在班主任的床边放下了一束鲜花，里面塞着一张纸条，纸条里面告诉他的家人，班主任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人不能够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被人设局谋害的。至于说什么秘密，柚姬自己就没法知道了。
刚刚走出医院，那个警部拦在了前面，柚姬楞了一下，“继续昨天的聊吧，对不起，没让你睡好觉，今天应该睡好觉了，继续上一次的聊吧。”，柚姬已经猜出了那个警部和谋害班主任的人的关系，但是那些东西没有人会信的，柚姬自己都有点不信，如果说警部不知道自己是地狱少女，那么跟着去也没什么，如果知道了，那他也会清楚他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柚姬于是跟了过去。
走进了一间餐厅，警部似乎出手大方，向服务生要了最里面的一间包房，服务生拿过菜谱后，他翻了翻，点了好几个菜，在菜还没有被端上来的时候，他一脸严肃但又轻松的说，“还记得不？御景柚姬同学?你的身份证件可以骗过很多人但是绝对无法骗过我。你那些资料一看就知道是伪造的，只不过我不拆穿，拆穿的话警察会来抓你的，说起来，你的资料伪造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只是意外的是，20多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样子。”
“哦，原来是梶原啊，柚姬其实也知道，但是她不是人，已经是‘人精’了，她一直故意不知道这一点。”
“真的让人意外，原先的老班主任出事了后，我负责查这个案子，没想到才知道你和老班主任一直保持着联系，即使你早就从学校那里消失了。可惜啊，当时我错过了最后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这个时候服务生敲了敲包房的门，门被打开后，端上了一盘盘菜，“柚姬，我记得这是当年你喜欢吃的鱼……”梶原拿着筷子将一些菜塞到了柚姬的碗里面，柚姬有些脸红，现在人间的食物她已经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因为感觉不到味道，她现在除了需要现代的清洁用品外，不需要去人间买任何东西，梶原似乎憋了很久，脸红红的，“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我，我，我喜欢你，当时那张纸条是我给你的。”
“梶原啊，你说有妇之夫啊，你怎么这样啊。”柚姬有些困惑，“你以为我想在家里面供奉着一个老娘啊？”梶原在柚姬耳边大声说，“还不是那老娘是大公司董事长的千金，在政界商界都有背景，否则当我的地位是怎么混的？”
“我理解，我理解。”柚姬重复了一下，看似有些不耐烦，但柚姬确实理解梶原的处境，梶原家境一般般，如果没有这种裙带关系，他哪里可能在警察系统内部火箭一般的升迁？惹得周边的人眼红。
鲷鱼的生鱼片被端了上来，高级的炸猪排（日本的炸猪排也是有一些很有特色的） 也放在了桌子上，整个桌子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高级菜，梶原和以前一样，也是一个典型的吃货。但是柚姬仅仅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筷子，因为她无法吃进人间的食物，“我……我胃不好。”柚姬应付了一下，“你是心里面有什么结吧，以我的感觉。”梶原拆穿了她的想法，“可以告诉我吗？”
“不好吧。”柚姬回绝，“都这么久了，叙叙旧吧，当初你突然不见了后，我就一直不解，自从当上了警部，我就一直在查这个事情，没想到你的身份资料全都消失了。最近查班主任的车祸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你，不过，20多年了，读大学了吗？”
“当然读了大学，而且是东京大学。”东京大学的学位证书柚姬倒是还留着，当时成绩还特别好，加上人长的特别好看（不过也因为一副红瞳，在很多人看来也十分可怕），所以也小有名气，但那早就是过去式了。
“中间那段身份资料的空档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我记得你小时候的身份资料也有一段空档，我想知道答案，这些问题迟早会被注意到的。”
她站起来，拉开门，“不可以。”，柚姬回过头来，眼睛中出现了一股杀气，“我得走了。”
“梶原他真的喜欢我吗？”柚姬心里在想。“他恐怕还真的喜欢你，也许早就喜欢你的容貌了。”柚姬把这些东西和秋惠，爱托盘而出，秋惠于是补了一句，“好像他为了混高位，才不得不去供奉一个大公司董事长的千金的，那个人比他大10岁，性格似乎还合不来。他肯定不是喜欢那个人。”爱在旁边，一言不发，但是她好像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些事情似乎都被她看穿了。
晚上的时候，爱会轮流陪着柚姬和秋惠睡，也有时候柚姬和秋惠睡在一起。柚姬今天晚上是一个人躺着，她已经猜出了是谁因为什么事情要谋害班主任，但是她实在是无法相信是那么一回事，因此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秋惠和爱拥在一起，爱非常小声的对秋惠说，“那个事啊，你还真的相信现在有真的爱情吗？那是因为权力。”
“我知道啊，那个人是因为董事长千金的裙带关系才去结婚的。”
“当年那么硬的证据都被弄到了，你觉得那个人不知道柚姬真实身份？他只是装糊涂罢了，一个警部如果这点调查能力都没有，就是有裙带关系，哪里混得到那么高的位子。”爱没有好气的说。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啊？”秋惠好像还停留在20多年前的状态，她有点不解，“过硬的证据怎么挖到的。”，“到了这种时候，问题不在于事实是怎么样，以及证据够不够，而是他们是怎么想的。”
A-3
在和梶原吃了一次不愉快的饭后，柚姬有些变了，成天抱着那个玩偶熊在房间里面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下，去递稻草人和拉人下地狱的时候出来一下，几乎不从房间里面出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拒绝了爱和秋惠的陪伴，秋惠以为柚姬是迷上了哪一本书，又一次偷偷地来开纸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柚姬呆呆的抱着玩偶熊，然后柚姬看了看秋惠，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出去。”柚姬几乎吼出来。这样的低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令秋惠非常不满的是爱几乎无动于衷，一如既往的“面瘫”表情，但是谁知道爱心里面在想什么呢？
而在一天中午，秋惠拉开柚姬房间的纸门，“柚姬，有炸肉饼。”但是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唯独不见柚姬，“爱，柚姬不见了。”她回过头来喊，但是刚才还坐在棋盘前的爱也无影无踪，“真是的，去哪里了。”秋惠不解。
一所私立小学门口，贴着一个关闭的通告，这个教育质量非常高的小学现在倒闭了。这个过程中的内幕就是这个小学长期有亏损，结果导致在一次向一个大公司索取过桥贷款的时候，不得不以小学所在的土地质押，而因为一连串意外，导致过桥失败，因此土地被该公司收走，因此不得不关闭。此时学生伤心的被家长从学校里面领出来，柚姬戴着墨镜在角落看着这一幕。
晚上，梶原的家里面，梶原和他的爱人在一起，听完梶原的话说，“我说啊，老公，我是要你和以前那个班主任打一下招呼，可没有让你下手啊。”
“你觉得这个招呼我能打吗？”梶原反问，“老师的性格我十分了解，他是那种不会通融也根本不可能去试图通融的人，而且那个时候说不准他已经将这份材料给了公安（日本的警备企划科，和警视厅以及地方县警不是一条线）。我想，我没有必要去自讨没趣，或者说是自投罗网，既然那份材料意外的落到了他的手里，你死我活，那我只有紧急处置了。我去求通融，就意味着证据坐实了，那你我，还有这条线上的所有朋友，都逃不过这一场灾难。”
“紧急处置，好你一个紧急处置，你告诉我，你对你原来的老师下手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不愧疚？你不发颤？”梶原的爱人脸色大变，“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都感到很吃惊，紧急处置，紧急处置，你是不是哪天也要对我紧急处置？”
“不，毕竟我是爱你的，我也不敢对你采取那种措施，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在一条船上，对老师采取紧急处置是因为我没有办法。还有，那个泄露材料的财务前些天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旅馆里面，死因上有些疑点，你是不是也对那个财务采取了紧急处置呢？”梶原反唇相讥，然而，这段对话的一部分被柚姬听到了，当时两人在自己的别墅里面谈话，但是哪里知道暗处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但柚姬只听到了一小部分对话，不过她已经猜到了很有可能是梶原雇凶杀人，因为某份见不了光的东西落到了老师手里，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见不了光，而且柚姬也没有证据啊，她也不可能直接出手把梶原拉下地狱去，那是违规的，最关键的是柚姬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毕竟对以前的老师出手，而且是雇人用卡车撞，这个太匪夷所思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好像警备企划科也怀疑上你们的一些事情了，而且你那边的一些不下在美国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NSA也出手呢？”梶原闷着头，“美国那边的朋友的消息表明，可能是NSA还是FBI，要对你们那边的一个重要人物出手，是不是考虑让他回来避避风？”
“我早就打了电话，但是他似乎很自信，说证据已经都抹掉了，NSA和FBI再厉害也拿他没办法。”
“那就只有那样了。”
过了些天，在一个咖啡厅里面，一个戴着墨镜的短发少女坐在咖啡桌面前，桌子上摆着一杯清水和一叠英文的报刊杂志，“你真的只需要清水吗？”侍者对她的要求感到有些为难，因为她一上来就只要了一杯清水，但是要了各种报刊杂志看，此时是中午，“你不饿吗？”侍者问，他既是按照要求来通过关心顾客招揽生意，也是因为感到很费解。
“不需要了，谢谢。”
看看报纸，有一个大新闻上了头条，FBI好像将一个大公司的高管抓住了。少女刚刚拿起一份报纸的时候，一个黑色水手服，梳着黑色姬发式长发的少女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坐在柚姬面前的爱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柚姬，柚姬。”柚姬摘下了墨镜，放下了报纸，“爱？”
“你真的是喜欢上了那个梶原吗？”爱单刀直入，“毕竟除了出了车祸的老师，现在来看就他记得我。”
“但是，他有哪一点值得喜欢？他真的喜欢你吗？”爱反问，“他当然知道你是地狱少女，对于你那个身份证件的缺口，他当然清楚，只不过他装糊涂。因为他想利用你的能力，和20多年如出一辙。因为他知道他那个千金妻子的势力根本靠不住,，他想用你来保护住他。回去吧。”
“真的让人难以相信。”柚姬说，她站了起来，爱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