なのは立於空中，腳下原本輪廓清晰的建築物被殘桓斷壁代替，道路上的磚石已辨不出原來的形狀化為粉末，一陣風吹過，青灰色瞬時籠罩白色樓宇，讓止歇的戰鬥再次揚起硝煙。

這裡是機動六課戶外訓練場，前鋒隊與Stars隊長及副隊長剛剛進行過一場激烈的模擬戰，戰技愈發優良的學生們雖然讓導師們一度陷入苦戰，然而她們的落敗也驗證了魔鬼教官與紅髮騎士多年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擊碎，最終被前鋒牽制著動彈不得，瞪大了雙眼陷入炮擊射程，被迫等待櫻紅覆蓋她們的身影。

之後，微笑著交待其他人回去休息，Stars隊長再度飛向天空，留給地面上的人四散飄落的櫻羽和遠去的白色背影，在雙眼難及的遠端，白與藍相融彷如展翅翱翔的飛鳥。

——高町なのは天生就該是飛翔的模樣。

與なのは相識的人都會這麼評價。

潔淨無瑕的白色防護服，色彩柔和的櫻色飛羽，只是這樣尚不足以讓人們產生那種此人只屬於藍天的想法。

然而，當本人翱翔於天空、凜然身姿落入大地上人們的視線里時，那份藉由強大的力量展現出的堅韌意志、開拓新生之路的決心，即使不經由言語也能傳達給她身後的人。

那份觸摸遙不可及的天際的歡愉，也確實的在本人身上顯露無遺，為手中的力量而雀躍歡喜的笑顏，為獲得更加精湛的戰技而努力的背影，都盡數落入他人眼中。

於此，人們對なのは的印象便深刻烙印於胸口，她們也喜歡眺望高町教導官飛翔的英姿。

——純白身影，希望的羽翼。

這樣的感觸同樣的，也深深的印刻在Fate的心底。

到達訓練場時，正巧看見了向藍空飛馳而去的背影，Fate與隊員打過招呼之後便駐足在原地遠望著僅能看到模糊輪廓的白衣魔導師。

なのは喜歡飛翔、喜歡遙遠且觸摸不到的另一端。

Fate知道這點，更是經常在得閒時看到なのは飛翔的姿影，通常在這樣的時候，她會站在地面靜靜的遠眺著，直到那雙與青空相似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Fate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なの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不是倔強的努力奮鬥造成對本人身體的損耗，而是偶爾能從蒼藍眸中看到的遙望彼端時的眼神，仿佛會一直飛往高處不會再回頭。而這種讓人擔憂的發現也從友人口中得到了證實，所以更是擔心著なのは。

Fate也知道，每次戰鬥之後，只要是身體和本人的事務仍有餘裕的情況下，なのは就會獨自飛往天空。

是因為戰鬥后亢奮的精神和肉體需要寧靜祥和的空氣安撫，還是因為不捨得從高處落回地面呢？Fate不知道，也從來沒求證過真實的緣由。

伴侶之間並不需要事事過問，有時候也要給予彼此自我的空間，要給彼此保留一些對隱私的尊重。

但慶幸的是……。

隨著她們關係建立、情感維繫得愈漸緊密和深厚，也就越來越少見得到なのは那種令人憂心的眼神。

而每當看到Fate在等著時，なのは就會立刻向她飛來，那雙蒼藍眼眸里就會只剩下顯而易見的喜悅和眷戀。

所以即使是很喜歡和對方一起飛翔，Fate更願意站在低處等待著高飛的伴侶。因為這是這世上只有Fate有資格承載的，守望なのは的背影時涌升的寂寞。

這也是只有Fate才能做得到的、讓なのは露出那種獨特的開心面容。

唇邊不自覺的掛起柔和笑容，紅眸里白色的影子由小小的點漸漸化為人類的身形，隨著白衣魔導師在地面站穩，Fate的眼眸里倒映著的變成了熟悉的臉龐，還得到了傾前往她臉上留下的輕吻。然後是……。

「歡迎回來，Fateちゃん。」

「我回來了，なのは。」

紅瞳凝視妻子年輕的面容，沒有漏過蒼色瞳里閃爍著的喜悅波光。

栗色長髮簡便的綁成了側馬尾、讓那張靚麗的臉龐散逸著青春活潑的氣息，被陽光曬得有些泛紅的柔嫩臉頰，以及唇角永遠掛著的溫和笑容。

不僅如此。Fate的笑意加深，紅紅的臉蛋上還殘留著戰鬥時沾染到的髒污。

臉弄髒了哦。Fate邊說，邊抬起手，指節屈起捏住袖口，試圖擦去眼中所見的灰色塵土。

質地良好的制服衣料和肌膚相觸的舒柔感，力道輕緩而且小心翼翼的怕弄疼對方，なのは不禁瞇起眼像喵咪一樣露出享受的表情，嘴上懶懶的說著與真實感受相反的邏輯現實。

「不要擦了……反正要回去洗澡的嘛，Fateちゃん的制服會弄髒的。」

「不要緊。」擦拭的動作沒有停止，紅眸里溢滿疼寵水波，Fate覺得像只小貓咪的なのは真是可愛得不得了，不禁放柔聲調。「中午去外面吃飯吧，挺久沒帶Vivio出去了呢。」

「嗯……好啊~就去六課外面吃吧。」高興於這個提議，なのは偏頭蹭著臉頰邊的柔軟指節，伸長雙手將面前的寶物攬在掌中，掌心摩挲著柔美的腰間線條。

她睜開眼睛，入目所見的燦金和真紅是心中難忘的色彩，於是微笑的弧度不由自主加深，清甜聲音就像貓咪感覺舒爽時會發出的嗚喵長音，滿足且帶著欣喜。

「Fateちゃん想吃什麼呢~」

「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家新開的甜——」驚覺說漏了出外就餐的真正目的，Fate霎時閉嘴。

「……Fateちゃん、看到了什麼？」

なのは微笑著的柔和神情，就像是長者在耐心的教導愚鈍的後輩，看上去與平時沉穩親和或活潑完全不同、富有柔雅文媚的韻味。雖是姿容秀麗、成熟誘人，但對於Fate而言，這是妻子自親生母親那裡繼承來的、不怒自威的模樣。而一旦過度挑釁這股不可忤逆的威嚴時，會引發什麼樣的災禍她早在小時候就親身嘗試過了。

貓的爪子可是很疼的呢。Fate吞了下口水，訕訕地放下手，眨著眼睛堆起乖順無辜的表情。「なのは有什麼建議呢？」

……跟Vivio說的一樣好像金毛。なのは忍著笑意，深覺女兒不客氣的比喻確有其道理，接著，石板藍看到妻子的表情轉為偏頭疑惑的呆愣樣子，聯想起曾經見過鄰居那隻金毛犬做出同樣動作時的神情，不由得噗嗤地笑出聲。

她收攏雙臂將喜樂的笑容藏在懷裡人的耳旁，心裡湧起甜暖情緒，Fateちゃん真是太可愛了。

「唔、なのは在笑什麼？」

被想象成狗狗的Fate對急轉而下的發展、顯然毫無頭緒，那是なのは和Vivio之間的秘密，為了不讓她露出深受打擊快哭出來的可憐模樣，兩人都沒有當著她的面說過這件事。

不過，即使親眼驗證出了結果，なのは也沒有打算將實情訴出，平緩了笑聲之後開口說道：「沒什麼，我們回去問問Vivio的意見吧。不過呢~」

なのは的嗓音忽然轉為輕和綿柔，不疾不徐的語調摩挲Fate的耳際，也安撫著聽者內心。

「吃完午飯之後我們可以去Fateちゃん說的那家店，Fateちゃん可以留點肚子吃甜點。但是不可以故意只吃一點點正餐、給Vivio做不好的示範，可以答應なのは嗎？Fateちゃん。」稍微鬆開懷抱，なのは笑望那張驚訝得睜大了雙眼的臉龐。

「真、真的嗎？」難以相信領會到的意思，Fate張大著嘴巴。

なのは點點頭。

「嗯！我答應妳。」Fate笑得很開心，瞇起了眼睛表達純粹的愉悅心情，雙唇揚起能感染她人的笑容。

於是なのは也笑出聲，看到這麼孩子氣的笑顏，不由得捏捏她的臉頰。「回宿舍吧，我先收拾下場地，Fateちゃん等一下哦。」

「好。」

Fate往後退了一步，等待教導官打開懸浮熒幕整理訓練模組，紅眸環視戰鬥后的廢墟。「看來是場激烈的戰鬥呢，前鋒隊員肯定是很努力的和なのは還有Vita對戰。」

「Fateちゃん想加入也是可以的哦。」なのは的話語停頓了幾秒，蒼色瞳從熒幕轉向身側的Fate。「法務主任有時間參加下週的模擬戰嗎？」

「呃……」Fate搔搔臉頰，沉吟了一會兒，現下尚未能得知未來的工作安排，自然是無法應承帶著期盼的邀約。臉上掛起歉然神情，她凝視著妻子的臉龐。「抱歉，現在不能答應なのは。」

なの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轉回頭繼續操作熒幕，邊說：「沒關係，不過如果Fate主任再整天和文書作伴的話，也許なのは隊長就必須專門為妳編排體能鍛煉計劃了。」

指尖按下熒幕的關閉按鈕，なのは雙手背于身後轉身面對Fate，挑眉看著她。「不然以後妳我對抗的時候，Fateちゃん會很容易就輸給我哦。」

這麼說著的なのは，唇角勾起得意洋洋的弧度，仿佛已經看見了話中光景，正在敗者面前顯擺著勝利者的榮耀。

Fate搖頭苦笑，朝驕傲的對手伸出左手。「到時候就有勞なのは隊長了。」

「欸？？」還以為Fateちゃん會回嘴不認輸呢。なのは失望的癟癟嘴，右手牽住那隻稍大的手，與Fate並肩往隊舍方向邁步。「Fateちゃん真的想要做體能訓練嗎？」

「至少不是只是個法務主任，不是嗎？」

「哈哈。是誰這麼說的？」

「疾風說的。唔……Signum倒是說我的劍會生鏽的、這樣。」

「那麼，就從今天開始吧。傍晚的時候我會準備好場景模組，Fateちゃん要準時來哦。」

「欸欸？？這、這麼快？」

「中午記得要吃飽點才有足夠的體力哦，Fate、主任。」

對話在一方愉悅的調侃和一方近乎哀嚎的情況下持續在海岸道路，高掛於天際的金輪照在兩人身上，溫暖舒適的感覺讓愉悅的那方不由得抬起頭仰望天空。

金色光輝映入石板藍瞳底，掌心傳遞而來的柔軟觸感直達跳動著的心底。

なのは彎起眉眼，摸索著相牽的手與Fate扣在一起，想要緊緊的掌握著這份溫暖。

陽光將相牽的手在地上映照出合攏的影子。

也映照出了。

なのは側頭看著Fate，唇邊揚起令觀者深深動容的溫柔笑容。

也映照出了、高飛的鳥兒尋找著的棲息之地。

* * *

下午五点三十分，机动六课户外训练场。

なのは站在训练场外围草丛上，望着横七竖八瘫倒在地的前锋队员，心里泛起疑惑。

难道最近大家都做太多文书工作了？

考虑着今后延长课程时长，她将双手背于身后，和往常一样说着结束训练的简言：「辛苦了。晚上要好好休息哦。」

「是……」

听到四人有气无力的回答，なのは笑了笑，打开悬浮窗边说：「Vita副队长也先回去吧。」

Vita楞了一下，以往结束夜间训练后她们都是最后才一起走回队舍，正要提出疑问时她看到刚刚使用的陆战魔导师训练用的场景模块，被替换了一组没有破坏过的原型。

「妳要做什么？なのは。」骑士的眉间皱起深壑，Vita以为なのは打算留下来进行自我锻炼，心中开始编辑阻止的词语，神情则是认真审视着常常一时兴起就会乱来的搭档。

但这股连前锋队都感受到的严肃僵直的气氛，却没有传达给被紧盯着的Stars队长。

「接下来还有Fate队长需要训练。」平静简短的回答，なのは正在心里检查着为法务主任编排的锻炼流程，苍色瞳停留在荧幕上。等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沉默不言之后，她抬起头，发现刚才还瘫在地上的学生们都坐起身，瞪大了双眼。

……在紧张什么呢？なのは转头看向脸部表情僵硬的Vita。「怎么了吗？」

Vita轻咳一声，苦笑着说：「妳该不会现在要和Testarossa打模拟战吧？」

对Vita而言，なのは从以前开始总是嘴上说着训练Testarossa，实际上则是每场都打模拟战，当过度投入的用尽魔力、被冠上战斗狂称号时，还会狡辩着是为了验证对方的成长。

而前锋队领会到的意思与副队长所想的相差不远，这也意味着她们要维持队长们交战空间的结界。在体力充足的情况下已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对于现下疲累的身躯来说，则是难上加难，所以她们才会有此时这种惊惧的反应。

「不是模拟战。」食指搔着脸颊，なのは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也在为曾让学生们困扰感到不好意思。「是针对Fate队长的体能训练。」

众人尚未发出讶异的声音，视线已被不远处向她们跑来的灿金身影吸引。Fate已经换掉了地面制服，现在穿着的是Lightning分队所属的黑色制式上衣，以及与其他人无异的暗绿色长裤和深褐靴子，如若不是本人拥有迥异于她人的耀眼金发，这种与普通训练生一模一样的装扮仅从远处看根本难以辨识身份。

「抱歉，我来迟了。」

这道夹带着气喘的沉哑嗓音，使得なのは走上前抬手轻拍Fate的背部，轻柔地说：「不用这么急着赶来，场地也才刚刚准备好。」

「可是，なのは特意抽出时间帮我做训练。」这么说的Fate，神情相当认真，淡金色的双眉微微皱起仿佛面对的是一件非常庄重的任务。「我下次会早点来的。」

嗓音低沉温厚，语调诚恳真切。

なのは张嘴想说些劝解的话语，但马上就顿住，知道怎么说都无法让她听进去。

Fateちゃん一旦认定了就变得很顽固，在なのは的立场，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在对方无法参与日常的训练课程时，延长她的工作时间陪Fateちゃん锻炼而已。

但对于Fateちゃん来说……。

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なのは配合的摆出教导官的严谨姿态。「那么，请Fate队长就位吧。Raising Heart会把位置和流程传给Bardiche的。」

接收到指令，Fate转身向目的地跑去，途中仍不忘和前锋队员打招呼。

望着远去的金色背影，なのは摇头而笑。

对于她的Fateちゃん而言，每个人、每个人做的事都会认真的对待，尤其是她人给予的帮助这样的事就更是会慎重处之。就是这种珍而重之的态度才总让なのは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在做一些很伟大的事，有时候仅仅只是做出了新式的饼干，也能从那双真挚的红眸中获取到填满内心的骄傲和成就感。

なのは甚至能想象得出法务主任加速写完报告，从办公室冲出门的场景。真诚的、全心全意对待身边的人，固执起来连なのは也说服不了，让人忍不住想敲敲那颗金色的脑袋。

可是……被纯粹地珍视着，不可能会真的下得了手阻止那颗真心，反而让なのは的心里盈满暖意，她觉得这样的Fateちゃん非常可爱。

「既然不是模拟战，那我就先走了。」边说着，Vita转身离开训练场，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勾起坏笑。「不要因为是Testarossa就手下留情啊。」

なのは笑了笑没有回应，看向呆然坐在草地上的学生。「妳们如果想要再来一次的话，直接进入场地就可以了哦。」

「欸？！不不不，我、我们马上就回去！」

四人顿时如惊弓之鸟从地上爬起来，慌乱的样子让なのは必须绷着牙关才不会失礼的在学生面前爆笑出声，接着，整齐的挺直背部摆出标准军礼。

「なのはさん，晚安！」语调是与先前截然相反的朝气有力。

「……晚安。」なのは艰难的挤出回应。

得到可以回去休息的示意，前锋队员快步离开场地，往前迈步的速度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小跑，仿佛多留一秒就会被教官留下再做一次让她们耗尽体力的锻炼。

但如果她们走得慢点，或者转回头看看背后的なのは，便会发现对方从沉稳温和的神态转为掩住嘴巴、正为了不让她们听到开朗笑声而忍得双肩不住的颤抖。

如果她们看到了，一定会惊讶得下巴几乎要坠地，不敢相信稳重严谨的教导官居然也会像顽皮的孩子一样逗弄旁人。

但同时、同时她们也一定会更加的亲近这位英名远扬的ACE，会更多的和教导官交流真心。

在即将为进路做选择的今时，在两个月后就要面临分离的未来，一定会有感念教官指导的学生和倾尽所有教于学生的导师围桌而坐，像朋友一样侃谈的温馨风景。

* * *

结束训练时夕阳已完全没入地平线，星辰在天际闪烁着点点金光，与月光一同照耀着海滨训练场。

场地里的某栋大楼楼顶，Fate的脸朝下，四肢贴放在冰冷砖石表面，因训练而加速的血液循环以及汗湿的黏腻感让她觉得此时就像夏天一样燥热难耐，侧过脸紧贴地面想要降低身体温度。

清凉舒适的感觉让Fate扬起微笑，眼前的微弱夜色就像就寝前所见，红眸缓缓阖起。她的意识已进入漂浮状态随时都会陷入沉眠，怡然自得的模样让人不忍上前打扰这位疲累的法务主任。

——不过，有人不这么认为。

「这样会着凉的，Fateちゃん。」

关怀的声音将飘忽的意识唤回现实，なのは蹲跪在Fate身侧，双手翻动趴伏着的身躯让她正面仰躺着，之后，なのは坐在地上让金色的脑袋枕在腿上。

指尖将贴在脸颊上的发丝一一拨往耳后，なのは笑望像布偶般任由她摆弄的Fate，温和地叮咛：「稍微躺一会儿吧，但是不可以睡着，知道吗？」

「嗯……谢谢~なのは。」Fate仍旧闭着眼睛，声音陈厚而又绵长拖沓，听上去就像早晨刚起床时迷迷糊糊的咕哝呓语，只要没人搭理她就会再度躺回被窝里进入梦乡。

なのは不禁苦笑，知道她真的会马上睡着，相识到现在看到这个人在眨眼间入睡的例子多到不胜枚举。声调不由得放柔，就像在与小孩子对话，なのは说：「Fateちゃん要是睡着了的话，晚上就让妳在沙发上过夜哦。」

「唔……」紧皱起眉宇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Fate侧身揽抱腰际，脸颊摩挲腹部与大腿，像是被欺负了发出闷闷的小声嘟囔。「不要睡沙发……要和なのは一起睡……」

——真是没办法，每次犯困了就跟小孩子一样赖皮。なのは低下头，吻了淡金色眉尾，只好像哄儿童似的说：「那就睁开眼睛好吗？等洗了澡吃过晚饭再睡。」顿了顿，石板蓝凝视抵抗起床的“小孩子”，她抬起手抚着侧脸，指腹能清晰触摸到不属于柔嫩肌肤的细小薼灰。「不然Fateちゃん是想要脏脏的和なのは一起睡吗？」

Fate的脸蛋泛起绯红，迅速从馨香温暖的大腿坐起身，双手用力揉搓脸颊。「对不起、なのは……我不睡了。」

轻笑出声，なのは往前凑过去，从后环抱住她。

「Fateちゃん还有力气吗？」

「嗯，怎么了吗？なのは。」

「和我一起飞一会儿吧。」なのは站起身，走到Fate面前时已是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姿态，她伸出手，柔柔一笑。「Fateちゃん。」

「好。」手握住对方的掌心，Fate笑着借那只纤细而充满力量的手站直身体，随着金色的魔力光包覆住颀长身段，轻便训练服被黑色防护服代替，纯白披风垂落肩后。唇边扬起温和的浅笑，那双清澈的红眸里反耀着另一张柔和面容。「走吧，なのは。」

语毕，魔导师伴侣携手共同飞往闪耀着星辰的夜空，樱色与金的魔法粒子散落在她们飞驰而过的幽暗训练场一角。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从飞到空中开始，なのは就像已经在心里定好了计划，拉着她往这个方向飞来，Fate看了看前方的建筑物，继续说：「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栗色的眉挑起，なのは装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惊讶地说：「法务主任连自己的办公室也认不出来吗？」

「唔、办公室怎么了？」无辜地反问，Fate偏着头，完全不明白对话重点。

「Fateちゃん……」

なのは低头沉吟着，微微皱眉咬着唇犹豫的动作让Fate觉得似乎在许久以前见过，但还未从过往回忆中寻找到相似记忆时对方已经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我、我在训练结束后，有时候会飞来这里。」なのは涨红脸，为自己这种近似偷窥的举动感到羞耻，但双瞳仍然正视着对方。「会来这里看看Fateちゃん。」

Fate瞠目以视，对なのは突然的自白感到茫然无措，但旋即淡金色双眉皱起，她知道这不会是对方鼓起勇气说出这种害臊话语的重点。掌心轻贴烫热的脸蛋，Fate轻柔地问：「なの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なのは望着那双温和凝视过来的红眸，即使脸颊上的掌心和指节都被冷硬金属附着着，安抚的暖意却清晰准确的传达到了她羞怯紧张的内心深处。

唇角忍不住的上扬，なのは抬起手握住Fate的左手，轻声诉说真意。「我想告诉Fateちゃん，我一直……一直都在想念着Fateちゃん。」

即使当我在天空飞翔时，我的心里也挂念着Fateちゃん。

所以……。

なのは拥住Fate的腰际，脸颊紧贴着她，轻声叹息。「请不要在我身后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

Fateちゃん一定要是幸福快乐的样子。

当Fateちゃん觉得寂寞的时候，请来到我身边。

抬起头，なのは注视讶异的脸庞，月光映照那双石板蓝，盈满的情感让双眼闪烁着晶亮水光。「没有Fateちゃん的话，なのは一个人也会觉得寂寞的。」

「なの、は……」没想到长久以来的心情被知晓，那道饱含爱意的甜柔嗓音让Fate眼眶湿热，喉中梗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愣愣的呼唤名字。

更加拥紧她。

星辰下，苍蓝眼眸里倒映着湿濡的红瞳，Fate的表情就像平白遭受委屈的小动物，需要人纳入怀中保护她宠爱她，呆呆笨笨的样子让なのは有些心疼。

如果自己有一双大手就好了，なのは在心里想着，这样就可以把Fateちゃん牢牢的护在怀里。

可是Fateちゃん长得好快、也长得比なのは大得多。

なのは只能给予她暖热的温度和无保留的爱情。

还有……。

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轻触，なのは半阖起眼帘，柔柔呢喃：「当Fateちゃん觉得难过的时候，请妳呼唤なのは的名字。无论何时，无论何地，なのは一定会赶到Fateちゃん身边。」

——还有、和婚姻誓约同等重量的。

我会飞往妳的所在，化为保护妳的韧盾，不让妳受到任何伤害。

用这个跳动着的生命发誓，高町なのは绝不会背弃给予Fate·T·Harlaown的承诺。

Fate没有回应，难以回应。身躯被紧紧圈在温暖的怀中，双唇被柔软轻和的吻住，她能做的只有伸长手臂回抱温柔的妻子。

在思绪陷入温香软怀前，Fate想起了那许久前见过的高町教导官犹豫的模样，那是在她们确认恋人关系的夜里，なのは就是这样迟疑着说出偷偷亲吻过她的越轨行为，和现在一样说出了偷偷看着她的小小思念。

虽然做法谈不上恰当合理。

可是、没关系的哦。

Fate想告诉なのは。

因为。

如果なのは会有和Fate一样寂寞的感受。

Fate会觉得……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