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门被猛然关上,温良关门的速度之快,连阿史娜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
温良用背抵着门,她涨红了脸,瞠目结舌地看着阿史娜与式薇二人,确切的说,她是在瞪着光着上半身的阿史娜。
“你……你们!”
阿史娜原本还有点因为式薇的故意作弄而有些不快,但看待现在温良手足无措的害臊模样,心中顿时一乐,反而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她,衣服也懒得拉回去。
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儿,被她看去自己也不算吃亏。
温良此时已换了一身月白衣裳,她原本就清瘦,穿了浅色的衣衫,更显羸弱,此刻她原本白净的涨得通红,原本一直落在阿史娜身上的目光与阿史娜投向她的目光交接,立刻就好似被烫到一般移开,完全不知道要看哪儿才好,最终还是落在了站在一旁,完全置身事外的式微身上。
“良儿你来的正好,”式薇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坦然自若地走上前将细麻布与金疮药一股脑儿塞到了温良手中,又走到水盆边洗了洗手,道:“我正要出门去看看天门山上的状况,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哎?我?你……”
温良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眼睁睁的看着式微大摇大摆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就好像一阵风一般,不过式微倒也没有忘记顺手把门关上,房间的光线一下子就黯淡下来,并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阿史娜依旧坐在那里,温良一回头便看了满眼,忙又低下了头,着急道:“你、你把衣服穿上啊!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她低头看着方才稀里糊涂中被式薇塞了满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什物,细看之下,才发现是金疮药与还带着血的麻布。
“你受伤了!”
总算稍微明白了状况,温良原本羞恼的语气顿时变得焦急,一下子就忘了顾忌,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史娜身旁,再看到对方伤痕累累的后背时,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怎会……”
听到温良语气微颤,阿史娜忙道:“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只是看起来有点唬人,你别怕。”
“……”
没有答话,温良屏住了呼吸,她先将手中的药放下了,再去盆边将细麻布洗净,又回到阿史娜身后,俯下身来仔细擦拭着她背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敷上金疮药粉。
阿史娜没有知觉,但她能从温良微弱的呼吸节奏中感受到对方此刻的情绪,她微笑道:“万花谷的伤药有白骨生肌,续筋接骨的神效,常常万金难求,用在我这样的小伤上真是浪费了。”
见温良依旧不说话,她又轻松道:“还好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真算不得什么,倒是你,方才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温良总算是搭话了,但口气闷闷的,她蹲了下来,目光落在阿史娜的腰上,在肋下还嵌着一块小拇指粗细的木片,只露出不到半寸在外,她手指放在那里,却不敢动,抬头看着阿史娜,轻声道:“疼吗?”
阿史娜瞧她眼中如盛满水一般,波光潋滟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怕她真哭出来,忙摇头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骗人,你忍着点,”温良咬了咬牙,又将手放在木片上,“一下子就好了……”
忽然,一只宽厚的手掌落下,覆在她纤细的柔荑之上,那只手操控着她,只是略一用力,三寸长木片被整个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随之飞溅而出。
温良反应得极快,她忙用手中的细麻布按住伤口,又用指尖摸索着截住了阿史娜腰间几处血脉,待血止住后才为伤口撒上药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之前畏手畏脚的模样。
阿史娜低头看了眼脚下一地的木屑碎片,最长的便是刚刚从自己肋下拔出的那块三寸多,一指宽的木片,看着阵仗估计自己背上也被扎成了苍耳,怪不得刚才温良被吓成那样,自己看之前式薇那个小没良心的轻描淡写的模样还当真以为只是小伤而已。
已经将伤口都清理干净,温良开始用绷带缠绕上过药的伤口,阿史娜见她情绪仍是低落,便道:“这些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你不必放在心上的,也怪我自己不小心,一时大意了。”
“是我不好……”温良低落道:“若我当时反应快些,你就不必来护我,也不会受伤了。”
“你……”
“刚刚我明明就在你身后,也发现你衣服被划破,却一点都没有发现你受伤了,我是不是很笨?”
“不,当时我精神紧张,浑身肌肉紧绷,导致伤口收缩,血液没有外流,是以你才没有发现,你看我当时自己不也没有察觉到么。”
“以往我在长歌门时,师父便曾说过光是会读书,会抚琴是不行的,可我学了一身武艺,还是什么用的没有,保护不了爹娘,也保护不了自己,在长安时也是,那个衙内都指挥使欺辱我,我却不知如何应对,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我……”
阿史娜道:“你言重了,你武艺不差,只是缺乏实际的经验,你性子又太温和,自然有时候会不知道如何应对突然发生的事情。”
“学而无以致用,我在长歌门学艺十载又有何意义呢?连爹娘的最后一面都……”温良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忽然道:“为什么阿史娜姑娘你身上会有那么多伤?”
阿史娜想她是看到了自己背上那些旧伤痕,于是笑道:“江湖中人,总免不开血腥干戈,受伤在所难免,比起过去的腥风血雨,这些小伤真算不得什么的。”
温良讶异道:“可是,你不是江南叶商行的管事么?做生意也有那么多危险?”
“做生意哪来那么多危险,你不必惊慌,”阿史娜道:“不过我们家大娘子除了爱做生意,还爱管闲事,是以她朋友很多,仇人却也不少,连累得我们这些下人跟着倒霉了。”
“是了,听说数年前叶大娘子联合江河船帮剿灭为祸多年的十二连环坞,当真是少年英雄,让人钦佩,”温良道:“那时候你也在么?”
“怎能不在,”阿史娜道:“我便是那时大庄主差我去襄助大娘子的,只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走脱过,大娘子说中意我,便将我从霸刀山庄要走,在叶商行当了个管事,偶尔替大娘子跑跑腿,打打杂罢了。”
“你原本一直在长安打理生意,想来叶大娘子也是相当重视你的,”温良叹息道:“可惜却为我……”
“嘿,那老小子与我素有怨隙,那日我将他打个半死不过是借机寻仇罢了,”阿史娜笑道:“大娘子将我打发出京,也是为了躲避风头,否则当街殴打朝廷官员,岂是那么容易走脱了,说来也巧,大娘子让我来益州采购一批蜀锦,没想到你就是益州温家现任的家主,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料想似你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会是蜀中巨富富温氏的独女呢。”
“我从小便随青莲居士往长歌门学艺,只是月前只是我爹娘忽然急病去世,我才被从长歌门召回。”
已经为阿史娜包扎好伤口,温良又开始收拾起摆满了瓶瓶罐罐,如今她的语气倒是自然了许多,只是提起双亲,依旧难免伤感。
“一双平时只会舞文弄墨,抚琴吹/箫的手,现在突然要拨弄起筹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习惯的吧?”阿史娜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你辛苦了。”
温良原本背对着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她道:“既是我该担当的责任,我自不会回避,不过我刚接管家业,确实有许多还不熟悉的地方,连累你在此羁绊许久,当真对不住。”
“无妨,本来我也不过是被‘发配边疆’,倒也不急这三五两日的,”阿史娜笑道:“而且每日有如娘子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在侧,此间乐,早已不思长安久矣。”
“你……”温良一怔,回头横了阿史娜一眼,嗔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哎呀!你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还都是血,怎么还能穿,你还是赶紧换一身吧。”
温良这么一说,阿史娜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把原来的衣服直接就穿上了,她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罢,当即就解了衣带,脱下了外套,又将中衣脱掉。
“——!”
温良脸色一变,忙转过身,羞恼道:“你干什么!”
“换衣服呀,”阿史娜一边在衣柜中翻找着衣服,一边道:“我总要先把旧衣服脱了才能换新衣服吧。”
“那!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在我面前脱衣服呀!”温良跺了跺脚,道:“寡廉鲜耻!”
“你我皆是女子,怎么就寡廉鲜耻了?”阿史娜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无辜道:“况且刚刚你看都看过了,摸都摸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温良急忙道:“刚才!刚才那是情非得已,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哦?”阿史娜缓缓走你到温良身后,低头道:“那么,圣人言非礼勿视,你看我赤身裸体,是礼,还是非礼呢?”
“这……”温良的耳根已经红得发烫,“是……是非礼也……”
“这么说的意思是……”阿史娜朝着温良滚烫的耳垂缓缓垂吹了口气,“你非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