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海未,是在某天放学后。
夕阳将一切染上朱色,玻璃中倒映自己的身姿,头发仿佛燃烧一般,原本的赤色更显灼灼。看向镜面,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决定好到高中要摆脱过去,蜕变成大人,却还是被那种无聊的恶作剧激怒,用讽刺的言语回敬,结果……
(为什么会哭啦…搞得像我是恶人一样)
心头又点起无名火,我再次发出叹息。
(如果是UTX就好了···)
当我在窗前对映出的烦躁的自己烦躁时,传来了敲门声。
“打扰了……”
(有谁会来……?)
讶异着,我转过身,与站在门口的她——园田海未,对上了视线。
(啊……)
从小就被周围的人不断夸奖,我对自己的外貌是很有自信的,可是,那里的她,有着与我完全不同的“美丽”。
富有光泽的黑色秀发,温润的琥珀色双瞳,要是说我的脑海中第一个跳出的词语,那就是…
大和的抚子——
文静而端庄,是,就像书中描绘的传统美人。
也许是我的思考太过长久,她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
“您是,声乐部的人吗?”
当时的自己因为这点以为和自己一样,对方也是一年生。但是,现在想来,自己那时竟然忘了一年只有一个班级,倘若她真的在自己的班级中,是不会不认识的…才对,而且领结的颜色也不同。
(倒是海未那边…)
明明是二年生,连学校的声乐部废部都不知道吗?
(嘛,海未她在奇怪的地方很脱节啊…)
总之,自己并未回答,只是玩弄着发尾,不时瞪过去罢了。对这样的回应,那位前辈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露出抱歉的神情,真是意味不明。
烦躁,说不出理由,总之就是不爽。所以,自己开口了,“不是,你又有何贵干呢?到这种谁都不来的地方。”
语气尖酸到本人都忍不住感慨的好性格,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保持着温驯的态度,略带羞涩地说道“……歌词”
“哈?那是什么,意义不明。”
“…穗……我的青梅竹马说想做偶像,那个,我也被她邀请了,要不要来写歌词呢……这样”
被说偏见也无所谓,那些穿着暴露的轻浮偶像,只不过为博得眼球和喝彩在强装清纯罢了。先前的评价想来是太高估她了,这个人也不过如此,不由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么在家写也可以啊。”
反正偶像的曲子,又不需要努力。
“是呢,”对方轻轻点头,“但是这里也许会有作曲的资料…”
“作曲?”
“嗯,歌除了歌词之外,还必须要有曲子。至今为止服装之类的问题都解决了,但只有作曲,我们并没有相应的知识……”
“那样的,随便做做不就行了吗?”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继续道:“最近电子合成音之类的不是很容易上手么,偶像的话,没有吹毛求疵的必要吧?”
只要脸可爱的话,总会有恶心的宅男买账,凭着学院偶像的身份,犯点错误也能被轻易原谅,这种事,根本没必要烦恼。
“不是的”面对我的挑衅,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做偶像的门槛,诚如您所言,并不高,但是,穗乃···我们,不想这么简简单单放弃,想要用偶像的舞台,传达我们对这个学校的热爱,至少,就算只为了我们自己,也不能用随便敷衍的态度。”
“……”
我没能反驳,或者说,那个瞬间,我不想反对。
(真羡慕。)
无意识的默念,却不能明白自己对什么抱持这种情感,卷弄着发梢,我叹了口气:“……那里”
“诶?”
“资料啦,资料,一直被扔在储物柜里。还有,声乐部已经废部了,我也不是部员,那些资料,如果想借,大概也不用问老师。”
是一口气说太多话的缘故吗,总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真的非常感谢!”双眼闪闪发亮,她突然俯下身去。
“起来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家母曾说过,若是荒废了礼仪,园田之名也会蒙羞”
(园田?)
在哪里听到过的姓氏···望着走向储物柜的,在濡乌与海蓝间变换的背影,我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的知识。
“……声乐室很干净呢”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啊,请问您的名字是?”
“…西木野真姬”
“西木野さん,那么,是西木野さん整理音乐教室的吧?”
被这么率直的视线盯着,我不由别过脸,“因为全是灰尘很脏不是吗?”
从小生在医生家庭的我,多少有些洁癖,钢琴也是特地带来酒精清洗过,在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也是呢。”和蔼地笑着,她从橱柜里抱出一摞资料,轻轻向我点点头,“今天真的非常感谢,请恕我就此告别”
看着离开的她,我再次陷入沉思,而本是我前来目的的钢琴,那天却一下也没有碰触。
***
在那之后,我从家里问到了园田的事。和我家不同,似乎是由绪正统的名门,到现在已经衰弱很多,却仍拥有着影响力的,日舞与武道的世家。和爸爸也过有来往的样子。
(所以园田前辈才会是那样啊……)
心中的某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实际上她在学校里是个相当有名的人——温文尔雅,十分擅长照顾人,对社团活动热心而负责,在学校的人望大概仅次于会长的绚濑。这样的她,现在…
“啊,西木野さん,下午好”
…成了音乐室的常客。
“…歌,有进展吗?”
而我也不知何时适应了她三天两头跑来打搅我平静的状态,在她面前弹钢琴,也不再那么令人抵触。
(不如说,能有听得如此认真的人在,巴哈都会高兴吧)
与她交流歌曲的进展,也成为了日常的寒暄。
“是呢,歌词已经差不多决定好了,曲子的方面……”,露出一点苦笑,她又继续在笔记本上划掉了什么,这种停滞不前的状态持续了许多天,从小受到的日舞熏陶似乎没能起到帮助。
(那么,我来……)
一度想要开口,却总是硬生生地咽回去。我不想参加,也没有兴趣,心血来潮的提议于她于我都没有好处。
(而且……)
我们并非朋友,至多算是常见面的熟人。恐怕园田前辈比我更清楚,所以,即使作曲面临瓶颈,她也不曾向我求助。
我能作曲,也可以伴奏。
园田前辈是知道的,但是……
(我们之间还留存着隔阂……)
她不会主动越过的线,我一直与他人留置的距离。
那双眼中的渴望与无奈,为他人着想的温柔。
倏然间有些明白当初羡慕的理由。
(想成为,那么率直又温柔的人)
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我却偷偷瞥向了一旁的她。
***
“所以真姬ちゃん,拜托!”
“……别强人所难了!”
一把推开缠着我的橙发前辈,我甩上了音乐室的门。
(好烦……)
前几天,以为是园田前辈所以并没有停下弹钢琴的动作,闯进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前辈的…青梅竹马)
名字强行被她塞了过来,确实是——
(高坂 穗乃果前辈)
在学校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名人,开朗过头的大麻烦。才初次见面就直呼别人的名字,这是哪来的自来熟啦。
(让人想不到是园田前辈的青梅竹马……)
简直是正相反,我轻轻叹了口气,无视了门外的喊叫声。
“唔,好,下次一定!Fight哒哟!”
(Fight?和什么东西?真的放过我吧……)
和园田前辈不同,对她来说,我设置的那条界线似乎根本就没存在过。能轻而易举地就对他人做出亲昵的举动,是我不太擅长应付的类型。
(但并不讨厌……)
就像无法拒绝柴犬向怀中扑来一样,高坂前辈有着那样的气质。
摇了摇头,我抚上了黑白的琴键。
(算了,先专注这一边吧。)
最近,弹钢琴变得开心起来了。
跃动的音符,弹跳的琴键,我不禁唱出了声。
不快的回忆不再纠缠我,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平静,与纯粹的快乐。我最初的心情,大抵如是。
只是因为喜欢才弹奏,只为了自己而忘我歌唱。
(能够这样想,是因为…)
察觉到她的靠近,我停了下来。
“下午好,园田前辈”
“下午好,西木野さん,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正打算休息,倒是园田前辈的作曲有进展了吗?”
“···还是逡巡不前呢。”她从容地微笑着,笑容背后却有些焦躁。
见状,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说起来,高坂前辈来找我了。”
“穗乃果吗?”她的惊讶只持续了一刹那,随即便露出了见怪不怪的神情。不过,我的事,大概不是园田前辈说出去的。
“说是要请我作曲”
“啊啊,穗乃果的风格呢”这次是真心的笑了出来,比平日更显温柔。
于是我决定试探一下,“前辈不问我吗?”
“问什么呢?”
(不会是在装傻吧?)
于是我便不再试探,挑明道:“前辈不希望我帮忙作曲吗?”
“···呼,哼哼”彼此凝视几秒,园田前辈不合时宜地绽开了笑容。
“怎,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个人来说,希望西木野さん能够帮忙,如果能在西木野さん的作曲中歌唱,没什么比这更开心了吧。”
(唔···)
真狡猾,那么认真地说这样令人害羞的台词。努力压制着面部充血,我问:“但是?”
“这是西木野さん和穗乃果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如果不是西木野さん认同我们,自愿接受的,便没有意义。”
“···不愧是诗人呢”
“因为是作词啊。”
对我的调侃,她如此回应。
***
(我的意志吗···)
望着被夕阳染红的世界,我深深地吸入空气,不由感受到一丝凉意。
展开手中的白纸,那是,高坂前辈不由分说塞给我的,园田前辈的歌词。
(《START DASH!》)
和那个人如出一辙的率直,文字之间充满着努力与希望。只是看着歌词而已,心脏的跳动却渐渐加快,仿佛社日的太鼓。想要做些什么,能让人产生如此心境的,催人奋进的言语。
(我…大概……)
是憧憬着吧?
(只有这次,就尝试做个浪漫主义者算了……)
将歌词展开,弹出浮现在脑海中的乐音,想象她歌唱的姿态。
(偶像…也不坏嘛。)
***
跨越初次也是最惨痛的失败,克服无数困难,如今,我们的偶像活动也走入了正轨。
(没想到我会变成偶像啊)
练习的间隙,我啜饮着瓶中之水,扫视周围。凛和花阳正抱在一起,在揉胸的希,陪她胡闹的绘里,和被害者的妮可扭成一团,还有……
和海未对上双眼,正擦拭着汗水的她笑了笑。
(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被父亲阻止,本以为无法再继续偶像活动了。可是,大家——海未,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一样,将我从危机中拯救出来。
直面自己爸爸的,不失分寸却毫不妥协的身影,让人怦然心动。
(啊啊,真是,在想什么啊我!)
回过神,海未的视线早已错开,现在,被她注视的是——
(……)
亲密无间的南ことり和——
高坂穗乃果
温柔的目光,是那么无奈,如同抛弃的幼犬一般无助。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晓的感情。窥视别人的内心带来的罪恶感和愧疚,使我的脊背刺骨冰凉。不仅如此——
(……为什么?)
咬紧后槽牙,自己的视界逐渐模糊。
(不会吧……)
知道了她的心情,而自己的心情……
(难道不仅仅是憧憬吗?)
***
作词和作曲的工作,常常是在一起的,换而言之,自己和海未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相当充足。
(还在消沉吗?)
不久前,宣布交往的高坂穗乃果和南ことり,为他们第一个献上祝福的便是自己的搭档,园田海未。
(真亏她当时能笑得那么灿烂。)
自己的话绝对笑不出来。
(哈……)
察觉到失落的心情,自己也跟着哀愁起来。
(下一首还是悲恋曲吗……)
曾几何时不会写情歌的她,现在被评价说——
“好厉害,海未ちゃん!像是真的失恋了呢,怎么说呢,超悲伤的!”
苦笑着应付的海未,察觉到什么似的一脸抱歉的ことり,和粗神经的穗乃果。
(为什么海未会喜欢上她啦)
但是答案其实了然于胸。
既是亲梅竹马,又是被拯救的对象,这种情感——
(不单单是憧憬……)
“真姬?”
“啊,是,海未已经做好词了吗?”
“嗯,这样的,可以吗?”
“我说,稍微有些自信啦,到目前为止,海未的诗,反响全都很好不是吗?”
她害羞地垂下脑袋,过于谦逊反倒成了她的缺点。接过笔记本,我默读了起来。
(唔诶?)
讶异或许是写在脸上了,耳畔传来海未不安的声音。
“果然,不行吗?”
“不,不是那样…”我斟酌着合适的词语,“……只是,这次,不是悲恋曲呢,海未不是喜欢那样的吗?”
果然还是联想到了吧,她的脸色一下变得哀戚起来,又强挤出笑颜,“…那个是因为,穗乃果和ことり不是交往了吗?”
“啊,原来如此”
献给友人的祝福吗,真的是笨拙到一个地步了,这个人。
不愧是海未。
心中涌出感慨,再次审视歌词。
“……”
“请、请问怎么样?”
“海未”
“是!”
“去约会吗?”
***
等待居然可以让人兴奋至此,我不由得感叹人心的神奇。
我,西木野真姬,昨天邀请了μ`s的同伴兼作曲搭档——园田海未去约会。
对,没错,就是约会。
气血上涌就那么说了出来,当然是吓了她一跳。于是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也为了事态顺利的发展,我用了有些卑鄙的说法。
——为了写出更好的歌词,去体验一下如何?
伪装出猫一般游刃有余的假笑,我知道海未绝不会拒绝。
“我明白了,如果是为了作曲的话……”
内心因喜悦而狂舞,虽然很抱歉,但知道海未失恋,我最先想到的是——
(现在就是机会。)
我不喜欢坐以待毙,无论什么,只要是想要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去争取,成绩,地位,恋爱。这是名为西木野真姬的猎食者的天性。没有什么抱歉的,我在脑内一遍遍说服着自己。
“真姬,抱歉,我来晚了吗?”
“不,是我来的太早了。”严守礼节的她一脸歉意,真的对让我等待心怀愧疚。表现得绅士些,真姬。“那么,快点走吧。”
这么说着,我牵住了她的手。
“真、真姬?!”
“不行。”握紧她的手,我再度露出猫的微笑“今天我们可是‘恋人’。”
“唔……·”
她不再挣扎,任由我牵引,连耳朵都染成绯红。
(真可爱……)
不该由后辈对前辈使用的词语,却是我内心真实的写照。
“呐,海未”
“诶?”
实在是过于可爱,我克制不住捉弄她的欲望,“真可爱。”
“真姬!”
是被逼急了吗,比自己矮小的前辈眼角渗出了泪花。
“请不要再捉弄我了!”
“哪有”半真半假的言语,含混的真心,“这是为了让海未你适应啦,而且确实很可爱”
现在的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薄纱的质感与层层的蕾丝边相互映衬,宛如少女漫画的女主人公。
(虽然以前评价过帅气…这样的海未也不错呢。)
我和她乘上去往游乐园的班车,期间趁机转换了话题,“不过,连衣裙装的海未还真少见呢~”
因为是偶像的缘故,轻飘飘的衣服穿过不少,可是,像这样质朴的白色反而更凸显了她的楚楚可怜。带着缎带的帽子也堪称点睛之笔,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
(我再穿得正式一些更好吗?)
昨天烦恼了许久,结果还是选择了日常风,和海未搭在一起,有些微妙。
“是呢”海未讪笑道,“这件衣服是姐姐送给我的,一直没有用到的机会……想着是不是合适呢,就穿上了。”
“很合适啊,成为第一见证者是我的荣幸”她的青梅竹马都未曾目睹的,如今属于我一人,这种卑劣的想法带来的是潮水般的愉悦。
“是…吗”她的笑容掺杂着寂寥与欣慰,大概,她最想展示的人,此刻正在别处欣赏着另一个青梅竹马。
突然间胃像是被揪住一般绞痛,伴随缺氧窒息的苦闷——这并非生理上的病症。
(心病是没药医的……)
自家医院里护士们的杂谈,在脑海中回响。
***
几十分钟的车程异样寂静,海未在紧张着,相连的手明显沁出了汗水。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错,自己会,在这之后……
(向她诉说我的心情。)
真是卑鄙的做法,不禁让人自嘲起来。
牵着手也并未招致太多怀疑的目光,这个时代,关系好的女孩这么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些释然,又有些不甘。
“到了,游乐园”
看着满面欢喜的海未,我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很少去游乐园的人。
(真是新鲜……)
期待冲散了不安,我们暂且忘掉了当下的烦恼,投身于未曾体验的娱乐之中。
“我一直想坐那个,去试试看怎么样!”
“不要,绝不要!”
“真、真姬!”
“不、不要紧啦,鬼什么的根本不符合科学定律怎么可能存在……”
“那里!飘过来了!”
“噫啊啊啊!!”
“真姬!抓紧,要不然是爬不上去的!”
“啊,真是的!所以说运·动·系·社·团·的·家·伙·啊!”
······
“接下来,摩天轮如何?”
不错的提案,玩到现在也差不多筋疲力竭,摩天轮很适合做收尾。
(不会超过门禁,而且,还可以告白。)
正所谓一石二鸟。
见我点头同意,海未轻轻拉起我的袖子向巨型摩天轮走去。
(像小孩子一样)
明明是前辈却有很单纯的地方,惹人怜爱。
“海未ちゃん?”
啊……
在最不想听到这个声音的场所,突然听到的声音。
我回过头,而海未则像是原地冻僵一般,很久才慢慢转过身。
发出声音的,是高坂穗乃果,而她正挽着,表情复杂的南ことり。
“真是巧呢~啊,莫非海未ちゃん和真姬ちゃん在约会?真好呐!我也想参加!”
“——”
“穗乃果ちゃん···”
好险···如果不是ことり先开口的话,我可能会就这么吼出来。
(但是——)
真尴尬。
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的Leader,海未,ことり,恐怕连我都不是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海未···)
脸上血色尽失,简直跟白日见鬼似的。
“啊,这条连衣裙,好可爱~!为什么海未ちゃん不给我们看看呢?对吧,ことりちゃん”
“啊哈哈…是·…呢”
勉强地应和几声,她的脸色不比海未好多少,垂下眼帘,甚至都不敢直视我们。
看到这个景象,海未反而镇定了下来,“我们是为了下次的歌曲来实地考察的,穗乃果和……ことり”
被点到名字,灰鼠色头发的她肩膀颤抖着,抬起头,“海未ちゃん……”
现在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是因为觉得愧疚吗?独占了她们最喜欢的那个孩子,所以现在才有着如此难受的眼神吗?
湿润的蜂蜜色对上忧郁的琥珀色,海未,露出了笑容,带着颤抖的声音,编织着言语。
(说起来……)
海未她,对这个眼神,最没辙了啊。
最喜欢的憧憬,想要保护的柔美。
(啊啊——)
(原来如此,看来我搞错了一点。)
(专一又滥情……)
忽然想起曾经蜻蜓点水地读过的星座解析。
(园田海未喜欢的是——)
她痛苦的理由,她对两人的思恋。
(高坂穗乃果)
我曾经以为只有这一个答案。
(以及——)
应该说不愧是天生的诗人吗?
(南ことり)
我,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决断。
(3月15日的诞生花是铁线蕨)
“穗乃果,ことり,虽然之前也说过类似的的话……”
(花语是——)
“祝贺你们交往。”
(无悔)
“你们的幸福,是我一直祈愿的事物”
(为爱而牺牲,义无反顾的奉献一切)
思考着究竟准确到了什么地步,我甚至没有听清她的话。回过神的时候——
“……那么,我和真姬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抱歉。”
(若要终止时,亦不会犹豫)
“去哪里?”
我,能说出来的,只有这点。
“呼呼,刚才约定好了不是吗?”
她指着的,是半径达70米的巨型摩天轮。
***
结果坐上摩天轮后,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海未就那么沉默着,凝视窗外逐渐染红的天空。
“……”
想要开口的我,什么也说不出,唯有缄口不言。
(现在的她,需要的大概不是我,而是能够逃离的瞬间)
但是,当摩天轮靠近最高点,在只有我们的空间,她轻启双唇,说:
“我,恋慕着那两人。”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向我坦白。我全然不知。能做的仅仅是听下去而已。
“多亏了穗乃果,我才能前进”
我知道。
“可是,也不想让ことり受到伤害”
这也是。
“…很奇怪对吧?”
园田海未,头一次展现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是园田前辈,也不是可靠的青梅竹马,只是,名为园田海未的,一人的少女。
不可思议地,并没有失望,憧憬也没有破灭。
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爱怜。
坚强,清廉,且正直的少女,她现在穿着纯白的连衣裙,无助而脆弱。
(想要去保护)
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感。
现在的她有着如此危险的美丽和纯粹。
(原以为是大和抚子,结果是人鱼公主吗……)
所以,向这样的她,我能做的是……
“诶,诶诶!?”
“hug”
(为什么要在这里用英语啦我……)
做了和自己不符的举动,脑子里都像烧开了水,一时无法正常思考。
“真…姬?”
“hug哟,hug,我家爸爸说这样对治疗心伤很有效。”
“……”
扯谎是不是太明显了?我家爸爸又不是精神科的医生,怎么办?
“呼,呼呼”刚才还一脸要哭的海未忽然间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对吧?
“我家的爸爸还说,恋爱自由”
小时候好像经常叨念着什么“恋爱自由,但敢接近真姬的混小子我绝不放过!”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真姬,真的,非常感谢。”
为了确认她的表情而松开了拥抱的手臂,虽然有些遗憾,可是,那个笑容是值得的。
“没关系,而且,我们,不是伙伴吗?”
将我的真心切换成另一种真心,我的心情,得不到回应也罢。
“···是呢,谢谢,真姬”我所恋上的,她的笑颜,“多亏了真姬,作词应该能顺利进行。”
“那是当然!听好了,海未,绝对要写出最好的情歌,要不然我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吗。”
“是,小女不才定全力以赴!”
(这样就好。)
并不一定要去改变关系,而且——
(就算告白了,现在也没有意义。)
她的心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也许,终有一日——
呐,我会成为你的特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