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叶一高一时候的化学基础实在太差，在许珂给她单独开了这么久的小灶以后。叶一的成绩并没有特别多的提高，分数也就是在45~55之间上下徘徊，虽说比起以前的20、30几分是美观了很多，但要是想轻松合格，还是存在一定距离的。

所以时候叶一一直非常怀疑是不是老天把她那根学化学的根给拔了个干干净净，连根须子也没给她留。不然，许珂教了这么久她也学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个鬼成绩。

虽说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也会给你关上一扇窗。但为什么偏偏关上了化学这扇？叶一倒是宁愿换扇物理的窗给他关着玩玩儿，这样至少不用让她在每天面对许珂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毕竟，被许珂当傻子，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感觉。

叶一也检讨过自己的原因，是不是每天去办公室做题的时候，她就光顾着盯着许珂看了根本没怎么用心听题呢？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不是。许珂长得好看这是公认的，比起那些化学元素好看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再说了，醉翁之意本就不在酒。

要说，叶一这颗沉睡了快18年的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动起来的，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是在和许珂日复一日的互怼中产生的？还是那次逃课看见一个人躲着哭的许珂？又或者说是从许珂威逼利诱她去办公室刷题开始？

叶一已经记不清了，她也不需要考虑的那么清楚。

她只知道，那天许珂恨铁不成钢的揪着她的耳朵，说着“你看看这题，我给你讲了几遍了，你怎么还错，你带没带脑子啊？！”

叶一这脾气刚刚上来，许珂却松了手，叶一揉揉耳朵一脸怨气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捏痛你了啊？怎么红成这样。”许珂搓搓手，看着叶一眨眨眼，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脸，却明显是在思考的样子。

下一秒，在叶一意料之外的，却突然伸出手， “嗯……我给你揉揉吧。”

许珂的手凉凉的刚碰上叶一发烫的耳廓，叶一觉得自己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急忙侧过身去。

低着头嘟囔着，“没事没事，我哪有这么碰不得？”

许珂满意的看看叶一：不错，倒是不娇气。

“好了，既然没事就继续做题，把这页上我勾出来的都做了。对了，做之前先看前面总结的知识点，待会儿我抽背。”

许珂挥挥手，示意叶一去旁边做题。

叶一接过练习题和书，捏着笔在草稿上上却写不出一笔，只觉得心跳得厉害。眼下的化学符号都变得有些不真实，她抬头看看许珂，摸摸自己的脸。

叶一想，她大概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段喜欢，或者说是，第一段暗恋。

喜欢许珂，对于叶一这个没有丝毫经验的小少年来说还说，还是非常安全的。

因为，叶一中午扭扭捏捏塞杯酸奶给许珂，许珂也只会扯下吸管闷闷喝着，喝到一半才抬起头看叶一一眼：

“别想用一杯酸奶讨好我，送了酸奶也得做题！”

叶一有些无语，还是耐着性子问：“一杯不行两杯呢？怎么才能讨好你啊？”

叶一本以为许珂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顺着她的问话有些敏感的接下去问“你要讨好我干嘛呀”，这样她就能笑眯眯地说“因为喜欢你，想让你开心呀。”

叶一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台词，就等着许珂按着她的剧本说下去。

可没想到，许珂放下酸奶，一脸正经的盯着叶一的眼睛。叶一觉得的脸有些发烫了，她听见许珂说：“别说两杯了，两箱都不行。该做的题，一道都不许给我少！”

“我…………？”

“我什么我，快去做题！”

草率解决，叶一OUT。

当然了，许珂是感觉不到身后满含怨气的目光：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合格考前的几个礼拜，也是高二快结束的那几个礼拜。仲夏时节，天开始热了黑得也晚了，叶一除了午自习要去许珂那里报到，晚自习结束以后还会被她多留半小时加训。

所以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叶一都是和许珂一起回家的。夏天傍晚，暑气退散得差不多了，道路两边的路灯准点就会亮起，叶一一转头就能看见许珂那张好看的脸。

过了很多年，叶一再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如果说要称之为“幸福”也是不为过的。

这样的光景下，总会有情浓的片刻。

叶一是个标标准准的文科生，可理科生有的理性思维，她也一点都没少，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她心里有把标尺。

她做过最冲动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抬手指着天边，对许珂说：“你看，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她知道许珂多半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声音中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许珂皱皱眉，“瞎说，哪有月亮？”

叶一沉默了一会儿，“云层后面吧。”

许珂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叶一回到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她看见，许珂给她点了个赞。

不知道为什么，叶一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叶一望着窗外时隐时现的月亮，第一次觉得有些感觉的确是文字难以匹敌的。

知道许珂要离开的消息是叶一返校拿成绩单那天，叶一看着化学那一栏后面“合格”两个字，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许珂。

她听见旁边的同学在议论：

“你听说了吗？许老师明年就不教我们了。”

“这谁不知道，不是说是辞职了吗。我看啊估计是跳槽去更好的学校了吧，我们这小学校确实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叶一听得一愣一愣的。谁不知道？她不知道。

叶一是在校门口看见抱着个大箱子的许珂，箱子里尽数都是她出的题和考卷。那么个瘦瘦小小的人抱着个大箱子，着实有些违和和辛酸，没个帮忙的也没个送行的，仔细想想许珂在这个地方，除了她好像也什么亲近的人了。

“你要走？”叶一喘着粗气。

“嗯。”对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态和口吻。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在考试。”

“瞎说！你就是想瞒着不告诉我！我考完都多久了，全校都传遍了！”

“那不是知道了吗？知道了还来问……”

“为什么要走？”

许珂兴许是拿得累了，把箱子放在地上，活动活动手腕，抬头望着叶一，“我仔细想了想，我确实不适合当老师，比起老师或许专心编题解题要更适合我。”

“谁……谁说的？谁说你不适合当老师的？”叶一有些心虚，这话好像分明是从她嘴里出来的，“你看，我化学都合格了，我们班化学都合格了，你哪儿不适合了？！”

叶一献宝似的把成绩单递到许珂面前。

“好了好了，我已经辞职了，还能怎么办。反正你学文，我不走下个学期开始你也不归我管，也遇不上我了，我走与不走对你来说都一样。行了，再见吧，我约的车到了，在门外等着呢。”

“等等！我……”

“你们文科生都这么黏黏糊糊的吗？”许珂皱着眉转过身，“好好学习，我走啦。”

叶一看着许珂向门外走去的身影，有些后悔，她到底始终还是没能跟她说出那句藏了好久的喜欢。

叶一不太好形容这种感觉，难过呢也谈不上，就是觉得心里有块地方空空的，她想哭一场，却发现眼睛干涩得已经有些疼了。

她拿着成绩单一个人往教学楼走，这个夏天和一年前她还没遇见许珂时的那时很像，像到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就像许珂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是场梦，也许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叶一上了楼，呆呆坐在椅子上，她铺开纸想写点什么，想了很久也没动笔。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跳出一条微信消息，叶一划开屏幕。和许珂的那个对话框上显示一条未读消息，上面分明写着：

笨蛋，不辞职怎么跟你在一起。

其实，叶一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

她不知道，其实许珂第一次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在课上赶稿子，而是看到学校橱窗里叶一被贴出来的发表文章；

所以她说，你也没有很厉害。

她不知道，其实先动情的不是她，是许珂。

所以，许珂这样冷漠的人，才会抓她去做题，才会主动辞职。

她也不知道，许珂其实听懂了，那晚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