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秋。推上门，呼啸的风声顿时减弱下来，难缠的寒气这才舍得从她周身退散。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心顺便吐点热气。

一丝淡淡的烟味从客厅飘来传入鼻间。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伸手按了电灯的开关。

“回来了？”

她朝沙发走过去。那个背对着她的人的长发瀑布一样散开着。“怎么不开灯？你平常可是不抽烟的。这是怎么了？”

代今夕没有应答，把已经熄灭好一会的烟头丢进垃圾桶里。她站起身来看到夏商周冻得通红的鼻子活像个少女版的圣诞老人，可爱极了。心里不觉软下来，走近她将她的两只小手握紧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我今天回来得晚了，没来得及做饭。想吃什么？汤圆还是饺子？”

“红烧牛……”

“哪有牛肉……不许。”代今夕皱眉，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她。“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商周心下一紧赶紧说想吃饺子。上一次她自己一个人逛超市，偷偷买了一袋泡面藏了起来，没想到刚才一不心说漏了嘴。

“要是哪天被我搜到了，看我怎么罚你。”

夏商周嗤嗤笑起来，把她推进厨房。“你要是找得到，随便你怎么罚。”

饺子在锅里咕隆作响，很快就有香味飘了出来。倚在冰箱前的夏商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煮宵夜的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迷人的女人。哪怕只是弯腰掀锅盖、抬手举筷子这么简单的姿势都可以显露出浓浓的优雅气质。上一世这家伙绝对是个高贵的公主。

“发什么呆？”代今夕低着头把煮熟了的饺子慢慢划到青花瓷盘里，听到对方轻轻开口：“今夕，明天去我见我爸爸吧。”

代今夕微微一怔，扭过头问：“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那个意思。” 夏商周倾身过去，伸手去捏一只饺子却被烫地赶紧缩回手。

代今夕笑起来，好似桃花拂面，醉人得很。“好。”

当那扇房门打开的瞬间，夏商周扑进夏爸爸怀中的那一幕是那么温馨，令代今夕心头一暖。得知女儿要带朋友回家做客，夏爸爸早早地准备好了一桌好菜，桌上一碟一碟普通的家常菜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代今夕伸手把礼物递给他：“叔叔，这是送您的小礼物，希望您不会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呢。”夏爸爸推搡着不肯收。

夏商周说：“爸，你就收下吧，不过是一把剃须刀，又不是什么珍贵奢侈品。而且这是小代的一番心意。”

“好好好，我收下了。谢谢小代。商周这几天都住在你家吧？我这个混世小魔女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夏商周插嘴嗔怪到：“爸！你又给我取外号！”

代今夕浅笑：“不麻烦”。虽然这个夜里爱踢被子、不吃葱不吃蒜的家伙有些难伺候，但她却对她的这些麻烦甘之如饴。

一顿简单的便饭三个人吃得十分愉快。眼看着夏爸爸进厨房准备水果，夏商周立即跟了进去，剩下代今夕一个人留在客厅。看得出来，夏爸爸是个盆栽爱好者。这个时节花卉养不活，客厅的摆件架子上摆着的都是芦荟、仙人掌、吊兰、白掌。

夏爸爸俯身切水果，见女儿跟着进来，嘴上虽是责怪心里却是欢喜。“你怎么不陪客人，进来做什么？”

“因为我想进来跟您说悄悄话呀。”

“又胡说八道了。实习工作怎么样？辛苦么？”

“哎呀我倒希望自己忙得连饭都没空吃呢。前辈们一点也不信任我，什么都不给我做。我天天在公司里坐在电脑桌前无所事事，顶多复印文件、跑腿买饮料。”

“你一个实习新人，同事们担心你的能力有限，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好好做吧。”

“爸，不说这个了。我有一件关于你女儿终身大事的事情告诉你，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夏商周的声音越说越轻。

夏爸爸停下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我和今夕在一起了。不是朋友关系，是恋人关系。”夏商周一面观察父亲的脸色一面小心翼翼地说到：“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你不是说笑吧？”夏爸爸只手按住夏商周的肩头。他对那个乖巧懂事、模样相当标致的代今夕十分满意，只不过现在她的女儿告诉他她们这层不一般的关系，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人都带来了，还会有假吗。爸，她是好女孩，而且有能力照顾我一辈子。只一件事我对不起你，我们俩没法生育，不能替夏家传宗接代了。”说到这，夏商周鼻内不禁酸涩起来。

代今夕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这才等到父女二人从客厅出来。她眼尖地瞧见夏商周泛红的眼眶，显然是哭过的。不过夏爸爸神色祥和，想来结果应该不差。

夏爸爸说：“小代，不好意思，久等了，来来吃水果。”

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下。

“叔叔，我今天特来拜访您的原因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和商周虽说都是女人，但是感情并没有性别之分。我和她都是真心对待彼此，两个人的生活也相当和谐快乐。我……我是个孤儿，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但我有能力，也能向您保证，她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请您成全我们。”代今夕嗓音清冷但一字一句满是情意与坚定。

二

到了年底公司做年终总结忙得焦头烂额，孤儿院那边又要置办年货庆祝新春，代今夕不得不在两边来回奔波。这天夜里加班到很晚。代今夕到地下室取车上来，才出公司大门出口便瞧见一抹熟悉的小身影耷拉着脑袋坐在长椅上。她紧皱眉头，抿着唇把车停到路边，甩开车门朝那个人跑去。

“夏商周，你是不是疯了，大冷天地坐在这赏雪吗？”

那个戴着绒线针织帽、穿着米白方块大棉服，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抬起头来，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唔……好冷。”

“你也知道冷，快点上车。”代今夕没好气地牵过她的手作势往前走。可身后的人突然僵住不动，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她转过身去，看到夏商周把头压得低低的。“怎么了？是不是在公司受欺负了？”

夏商周再也忍不住了，展开双臂拥住面前的人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哭声把出口保安亭值班的保安给引来了。看清是两个女人，保安又安心折回去了。代今夕蹲下身，抓住夏商周的两只胳膊让她攀在自己背上，勉强还算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

夏商周的两条腿顺势勾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哭腔说：“爸爸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今夕心下猛地一震。“怎么会……上次去你家，叔叔看上去还那么健朗。”

“他一直都在瞒我。他对我们的事完全没有意见的时候我就该察觉的……”夏商周攀着她的肩头。

尽管隔着厚重的外套，代今夕也感受到对方十指的力度因为懊恼和悔恨大大增加。“不管他怎么做，我相信追溯起原因来左不过是为了你好。”

上了车两个人都缄默不语，一路上只有吸鼻子的声音，分不清是因为太冷了冻着了还是流泪的缘故。这个城市，是冬天不下雪的城市。可此时此刻，两个人都觉得周身压满了霜雪，心底深处骤然被寒意侵袭，令她们难受得几近窒息。

每天除了挂点滴、打针、吃药之外，夏爸爸还得依靠吸氧气瓶来顺畅呼吸，进食也到了相当困难的地步。不过几个月没见整个人瘦了几圈。夏商周把实习工作辞去，好节省时间尽心尽力地照料父亲。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歌舞表演，商周有模有样地学起来表演给父亲观赏。代今夕摇着头无奈地苦笑，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媳妇。期间几个夏爸爸的老朋友来探望他，疑惑哪个才是他的女儿。面上毫无血色的夏爸爸眯起眼，虚弱却愉悦地回答：“两个都是我的闺女”。

代今夕心想，有夏爸爸这一句话真的就足够了。她到医院外头买饭，回来的时候商周却不见了，手机却还在桌上。夏爸爸闭着眼休憩，今夕不好去打扰，便放下饭盒退出病房自己去找人。出了病房拐进右侧的僻静走廊，远远地便望见一男一女正在谈话，而那个身穿薄荷色羽绒服的女生，正是她要找的人。只是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倒是陌生得很。她正想离开免得打扰他们，却被夏商周给叫住了。“今夕！”

代今夕和夏商周之间的默契，在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已经练就了。哪怕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字词，她们都能从中得知对方想要表达的信息。既然夏商周叫住了她，那就表明她有话想要对她和那个男人说。

“原来你在这。饿了吧？买了你最爱吃的炒油面。”起因经过结果，代今夕的话向来简洁明了。短短几句话既不失礼节风度又隐隐透露出二人亲密的关系。

男人倒是礼貌，朝今夕打完招呼以后主动地自我介绍。

今夕以一个清淡至极的微笑回应。“代今夕。”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男人就是夏商周的大学校友兼初恋情人。

“不如到外面一起吃个便饭吧？”

夏商周撇撇嘴，望了一眼窗外回过头说：“不用了。我爸爸那哪里能离开片刻，这下虽然睡下了，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能不能麻烦代小姐帮个忙照看一下叔叔，我和小周出去一趟，很快就……”

见他不识相，夏商周也不想顾及其它了，直接拒绝：“不能。”

男人见状，脸色尴尬、自觉没趣，怏怏地告别离开了。

代今夕用食指点了点夏商周的额头：“你啊。叫我过来看热闹呢？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看热闹。”

“好马还懂得不吃回头草呢。这家伙居然还敢过来找我。”她才刚一说完，代今夕突然伸出双臂轻推了她一下，把矮她一个脑袋的自己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让她不得不抵着身后的墙壁。夏商周羞得双颊绯红：“你想干嘛呢，大庭广众的，就不怕被人看见。”

“现在没人。”代今夕轻笑一声欺身下来，锁住怀中人的唇瓣，辗转反侧地舔舐，不凶不猛，极尽温柔。代今夕的唇被冷风吹得略有些冰凉，却恰好被代今夕的炙热温暖。夏商周觉得此刻的代今夕媚眼如丝，那对桃花眼简直好看极了，就像无底黑洞一样把她的身和心一股脑地都给吸走了。

“这么容易沾花惹草，我要怎么管住你才好呢？”

“夭寿啦，冰清玉洁的小仙女变成狐狸精啦！”

代今夕觉得无语，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夏商周趁势抓住她的手，笑意盈盈：“我真是爱惨了你吃醋的样子。”

三

生死有命，阴阳有别。就算人类再怎么有能力、有智慧，都无法违逆天道循环。就像，谁都阻止不了生、老、病、死的命运。她们的唯一的亲人，在某一个午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葬礼结束后那几天，夏商周几乎夜夜都梦到父亲。有时候梦到自己马上就要中考了，父亲准备了一大袋的零食在行动上精神上给予她鼓励，有时候梦到初恋送给她的礼物无意中被父亲发现了，父亲笑着打趣她说哪天带男朋友到家里看看，有时候梦到除夕那晚自己和父亲还有今夕三个人一起观看窗外盛开的烟火。一切的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在自己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里，是今夕一口一口给她喂饭、在半夜替她拭去眼角的余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在。父亲不在了，她的心空了一大块。她也感到庆幸，因为丢失的那一部分都有今夕一直用心地替她补上。

夏商周把鼠标移到了电脑屏幕上的退出游戏。她本来想卸载了这个网络游戏的，可是一想到之前充值的十五块钱又舍不得了。“怎么办，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了，还得你来养我。”

代今夕刚洗完澡，拿着毛巾正在擦拭湿漉漉的长发。“之前你那份实习工作也不见得有多好，照我看，要不等到六月份拿到毕业证书以后找份合同工。”

“我再找找看吧，不想成天无所事事。”除了脸蛋和身材，夏商周最爱的还有代今夕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她关了电脑，跑过去抢过代今夕的毛巾主动要帮她擦头。

“家庭主妇也是一种伟大高尚的职业。对了，你家那套房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夏商周手中的动作慢下来。“我舍不得卖，房子虽小，可是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我打算出租。”

“也好。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素质高一点的租客，免得把房子掀了你都不知道。”

“好。”夏商周本来认认真真地替代今夕擦头发，看到她白白嫩嫩的耳朵，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代今夕浑身一颤，嗔怪她：“做什么呢，又不正经”。

罪魁祸首嘻嘻笑了笑，说：“你说民国的人为什么明知道战争频发却要用毕生心血积攒的钱来买房子呢，我倒觉得在那个年代，租房子比较靠谱一点。”

“或许，租来的房子带给自己的是生理上的幸福感，自己的房子才能给自己心理上的幸福感。”

代今夕回答得认真，夏商周却一脸坏笑：“好在，这个房子给了我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幸福感。”

于是，一室缱绻，风光旖旎。

孤儿院的经济情况从去年开始就不大好了。院里收进了一批来自不同地区的流浪儿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几名工作人员因压力过大辞了职。厨房失火烧了两间房子，所幸人没有受伤。春节那段时间倒是有收集社会人士爱心捐赠，却也是杯火车薪。政府的补贴也远远不够，院长实在没有办法了到处求助资金支援。

商周听完这番话理解地点头，也难怪之前今夕焦虑得都抽上烟了。她的工资除了还车贷、房贷，还得养自己、照顾孤儿院，现在还得养她，压力之大不言而喻。自己，总得做点什么。

商周家虽然面积小又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但是地理位置绝佳，在学区房附近，她定的这个价钱简直就是白菜价，也难怪门槛都快被踩烂了。不过她爱惜房子里的家具和物品，所以细细地选择来访的租客，什么连袜子都不会洗的、有烟瘾的人一律拒绝。经过层层筛选和把关终于挑了两个满意的租客。不过她们入住了不过几天就打来了抱怨的电话，倒不是嫌弃房子怎么样而是强烈要求更换室友。商周只好说一些类似“四海之内皆兄弟”、“不是冤家不聚头”、“住久了就能习惯彼此的文化差异”的话来安慰。这年头，房东不好当。

四

“我去一趟商场，正好顺路，你送我一程。”

夏商周早早地起了床给代今夕做了一顿西式早餐。代今夕一边享用难得的优待，一边眯起眼用奇怪地眼神望着她。“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要是有我肯定第一个分享给你这个好消息呀。”

代今夕付之一笑。“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没有惹怒对方的夏商周有些失望。

“你不吃早餐？”

她才不敢告诉她，自己对麦当劳的汉堡觊觎很久了，准备到那边之后偷偷吃一个。“不吃了，昨晚积食了，胃里还难受得很。”

今夕点点头，然后问：“我今天穿这套怎么样？”

“端庄、大方、雍容、华贵、精致……”慢着，这家伙平日可是完全不在意打扮的，今天穿这条这么好看的黑裙子是闹哪样？她不禁慌了起来。“你你你，你敢去勾引哪个家伙试试，老娘先折断他的腿，再折断他的手！”

你这是要自断命根吗。今夕笑起来。商周觉得她的这个笑容简直就是狐狸附体，腹黑得不能再腹黑。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一上车代今夕就在车里翻来翻去找东西。夏商周扣好安全带说：“师傅，去商场，谢谢。”

代今夕举起手里的药片，说：“喏，这个是胃药，这个是健胃消食片。”然后塞到夏商周手里，这才启动车子。

愧疚感一下子如泉水般涌了上来，夏商周探头在代今夕脸上快速地啄了一口。“我没事。只是想吃个汉堡。”

代今夕也不生气，直视前方把车子驶出停车场，对她说：“这也怪我，把你看得太紧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吧，不用瞒着我，只是自己注意节制。”

“好，奴家都依大王的。”

今夕早就习惯她的蛇精发作了。

“昨天我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找我拍一个平面广告，我想最近一直失业在家，没有任何收入，去了拍拍照赚几枚铜板也不错呀。”

“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

“这是正经的广告！”

到了商场踩着还穿不习惯的高跟鞋啪啪地去了，对下车之前捕捉到的代姐姐诡异的笑容甚是不解。她也不管这么多了，亢奋地进了约定好了的广告摄影棚。工作人员将准备好了的服装递给她让她自己去试衣间换。夏商周拽着在里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换好服装走近棚里，不过这身衣服真的是太性感了吧，这露肩露背露锁骨的，要是被家里那位知道了会不会被家暴？不过看那些人那么正经、设备那么专业，不像是骗色的，要是这个临阵脱逃，会不会太丢人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最后还是金钱给了夏商周穿这条纯白色抹胸公主裙最大鼓励。换好裙子，又上了一个多小时的妆。夏商周想不明白，明明画个眉涂个遮瑕抿个口红不就完事了吗，为什么化妆师偏偏要在她脸上来来往往地抹完什么面霜还要扑粉底，扑完粉底打高光，打完高光还要再扑个粉。心疼那些每天都要受这种折磨的明星演员十秒。到了聚光灯前，一个黑色长裙、高挑清瘦、长发如瀑的女人朝她走来……怎么那么眼熟？

“今夕，你怎么来了？”

夏商周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她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个摄影棚里？她们没来得及谈话，就有几个工作人员把她推进假背景前了。她只能把所有的疑惑暂时压在嘴边，等拍摄一结束就好好问她。

镜头里，站在高台木架上的代今夕俯身注视身下纯白得如同天使的夏商周，深情又宠溺的眼神令白裙女孩双颊发烫。转换了一个镜头，白裙女孩从抱住了黑裙女孩，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背后。最后，黑裙女孩捧起白裙女孩的脸，轻轻浅浅地用唇扫过她的脸颊，动作虽快却也被摄影师抓拍到了。拍摄结束，两个人躲进了更衣室里。代今夕巧笑嫣然，首先开口：“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生日？我生日？都不是啊？”

代今夕轻轻刮她的鼻尖：“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千天。”

摄影棚里应景地播放着刘惜君翻唱的《至少还有你》。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

“别人都是过周年纪念日，你怎么过起千日纪念日了。”夏商周撇撇嘴。虽然拍摄写真确实是一个惊喜，但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原来这是她早就预谋好了的，自己还傻里傻气地蒙在鼓里。

“我可是给过你提示的。”代今夕揶揄她说：“而且我可听说了，某人要折断自己的手脚？”

“原来你穿这么漂亮，想勾引的人是我。”夏商周把头压得低低地，轻声说到：“其实，不管你怎么打扮，我都会被你勾去魂的。”

代今夕笑声轻盈，低下头去索取那片只属于她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