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在恶人谷是怎样一个存在呢?
传说五十年前有一个魔教女护法被正派人士追杀,逃到了恶人谷。
原本这也没什么,想追杀人,你进城便是,又不会有什么人去阻拦。可惜那时的武林领袖心高气傲,而恶人谷一直都是武林正道心中的一根刺。有人劝告说不要动恶人谷,只是声音很小,大部分人是主张拔了恶人谷的。毕竟若是能一举铲除恶人谷,先不说名望必然高涨,便是恶人谷传闻中惊天的财富也足够令人心动了。
于是那位武林领袖带领几十名高手一同杀入城内,直奔城主府。
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是武林领袖的儿子,他疯了。
那名魔教护法没有再出城,传闻她做了城主府的护法。
江湖震动。
再也没有人敢去打恶人谷的主意。
而武林正道更是战战兢兢了许多年,生怕恶人谷一个不高兴就要杀出江湖,好在恶人谷似乎无意于此,依旧安安静静地卧在辽东大地上,无丝毫动静,武林正道才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现如今五十年已过,武林人才辈出,又是一派繁荣景象了。
虽然身上的桃夭被觊觎,但是此次下山的任务是捉拿叛徒,清理门户,南承涯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三人白日里依旧是要外出的。南承涯早前来过恶人谷,知道其中的诸多门路,找人一事主要是他来操作,风梧笙和上官轻则轻松许多。
这日南承涯又出门去了,上官轻嫌客栈呆着无趣,拉着风梧笙出门闲逛,前几日他们本来还担心有人为了夺取桃夭会对他们不利,不想连着几天下来一点动静也无,索性放松下来,南承涯对他们的管束也轻了些。
“师妹,逛了这许久,也累了吧,前头有间茶馆,我们进去歇歇吧。”上官轻虽然拜在万剑门门下,其实出身于淮南的上官世家,身家丰厚,往日里门派里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很爱和他出门,全因他出手阔绰又待人亲善,加之相貌也算是风流倜傥,爱慕者众。
风梧笙第一次下山,对什么都有些许兴趣,虽然她没怎么表现出来。
于是两人进了茶馆,迎面就是一阵茶香和悠远琴声,原来是有人在茶馆中抚琴。万剑门虽然是修剑的门派,但不少人也通于琴艺,作为修身养性之用。
琴音渺渺,沁人心脾。风梧笙听着这琴音,有些想看看这弹琴之人是何模样。
这时一个评书先生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坐在高出些许的台上,便要开始说书,说的是江南顾家的小姐,在大婚前日和一个江湖野小子私奔跑了。原本只是小儿女家的情意绵绵,偏生背景是刀光剑影的江湖,加上说书先生的舌灿莲花,倒也听的茶馆内喝彩之声不断。
风梧笙微微敛眉,其实比起听评书,她更乐意听那琴音高远,只是现下茶馆喧闹,索性那琴音未断,她也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上官轻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些人尽是道听途说,顾家小妹先前被许给了我大哥,后来她和我大哥各有所爱,两家父母又都不同意解亲,他们俩才在新婚夜前一起跑了,只是我大哥没跑成,这才累的顾家小妹一人担了逃婚的名声。”虽然说着自家的事,但是上官轻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倒不是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不好,反而是关系太好了,又爱看对方吃瘪。
风梧笙看懂这一层,不免有些艳羡,她自小性子孤僻,没有什么朋友。
此时琴音突然停了,楼上传来呵斥和争闹的声音,风梧笙记挂着那弹琴的人,不由起身往争闹处走去,上官轻不料她突然起身,心下纳罕,也跟了过去。
“你这弹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老子要听昨日的琵琶!”一名男子手上捏着短剑,一脚踩上放置古琴的桌子,恶声恶气地说道。
“不会。”弹琴之人是一名女子,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琵琶都不会,你还在这卖什么艺!脸上还带着这么大一块疤,丑得要命,春香楼的妈妈都不爱要你!”
弹琴的女子眼中寒光乍现,冷厉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那人被这眼神瞪的不由一个哆嗦,不由得退后一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更觉自己丢了面子,恼怒之下掷出手中短剑,眼看就要扎中女子的心口。
“当——”短剑被击飞,一道细长身影挡在了两人之间,手中握着被内力充盈而绷直的软剑。
风梧笙脸色沉沉,“滚!”
那男子自觉不敌,捡了短剑,狼狈地跑了。
风梧笙这才回过身看那抚琴的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相救,感激不尽。”
“师妹,你怎么又把剑拿出来了,一会儿师兄知道了又得念叨我们了。”上官轻嘴上说着,眼里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看着这陌生的女子,笑嘻嘻地问,“敢问这位姑娘是——”
“妾身子车陌,茶馆老板临时请来的乐师,只是琴艺不好,让人上来砸了场子了。”子车陌低头看着琴,言语间有些自嘲。
虽然被那声“妾身”弄的很不自在,但听到她说自己的琴艺不好,风梧笙几乎是立马反驳道,“是那人粗鄙,不懂欣赏,子车姑娘不用妄自菲薄。”
子车陌被她有些过激的反应弄的一怔,旋即笑开,“姑娘谬赞了。”
子车陌的容貌气质属于有些冷感疏离的那种,现在突然笑开,把那层淡漠疏离一下子冲刷的一干二净,看的风梧笙有些怔住了,片刻后意识到自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未免有些孟浪,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就看见上官轻有些幽怨地瞅着她。
“师兄,你怎么了?”这段时间和上官轻相处下来,风梧笙早已不似一开始那般沉默寡言,上官轻一路上又很是照顾自己,风梧笙是真的有些将他当作兄长来看的。
“没事没事。”虽然心里吐血两人把他当作空气一般,上官轻还是决定默默咽下这口血,转而问道,“子车姑娘,你可会功夫?”
子车陌摇摇头,“并不会。”
“那你怎得独自一人在这恶人谷里卖艺,一个姑娘家,未免太过危险了。”
风梧笙也想到这一层,目光里带着些担忧看着子车陌。
子车陌垂下眸不去看风梧笙,“妾身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与爹爹一起卖艺为生,爹爹是会功夫的,只是他一个月前去世了。”
“抱歉,提起姑娘的伤心事了。”
“无妨。”子车陌顿了顿,“外面进来的人好多都说恶人谷不好,妾身却觉得天下之大,哪里都是一样的,莫非外边就不危险了么?”
两人被子车陌这话问的怔住,确实,无论是恶人谷内,还是恶人谷外,用心险恶之人都不会少。
“是我们肤浅了。”上官轻淡淡一笑。
一时气氛有些安静的过分,子车陌双手抚了几下琴弦,“妾身要继续抚琴了,多谢两位侠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舔着脸请两位恩人坐下听听这不入流的琴音了。”
两人便不再下楼听嘈杂之音,静坐听琴,连着听了两三首曲子才起身告辞离开。
子车陌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半晌,“阿七。”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
“属下在。”一道黑色人影不知从房内哪里蹿了出来,恭敬地单膝跪下。
“他们此番来是为什么,查清楚了吗?”
“是,十五传消息来说,他们是为了捉拿万剑门的叛徒宁择狩。”
“明日我要见到此人。”
“是。”黑影离开,房间内又只剩下子车陌一人。
“师妹,以后再见到此人,不要再靠近了。”刚出茶馆大门,上官轻便开口说道。
“为何?”风梧笙显然有些错愕。
上官轻有些苦恼的皱眉,其实他也说不上来那个子车陌有什么地方不妥的,但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总之你涉世未深,听师兄的总没错。”
“我看那子车姑娘没什么问题,她琴音高远,想来也是心胸坦荡之人,师兄多虑了。”风梧笙不赞同道。
上官轻思来想去,也不知拿什么反驳才好,只好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们办完事就要离开了,也不会与她有太多纠葛,只是在这里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师妹你要处处小心,我可不想回到师门被师父责罚。”
“明白的。”风梧笙这才点头应道,只是心里却不由得又想起那抚琴的女子,这样一个人物,合该超然世外,又怎么会掺合到他们这些江湖事之中呢?